一百一十八 伏順王獻寶
華麗的寢宮裡,沈千姿抱着鄭歡樂一邊安慰她一邊聽她說來龍去脈。牀榻邊,月欽城一邊聽着她們的對話一邊蹙眉看着御醫給上官遊把脈。
害怕消息泄露,寢宮裡沒別的宮人,就楊智、追魂和小柔、明珠,皆是緊張不已的看着牀上失去知覺的上官遊。
“好了,不哭了,上官大哥會沒事的。”沈千姿拍着鄭歡樂的後背安慰道。
“嗚嗚嗚……”鄭歡樂點了點頭,可還是收不住眼淚。
而這時,御醫正好把完脈,沈千姿擁着她走了過去,略帶緊張的看着御醫。
“皇上、娘娘,上官公子並無性命之憂,只是中了軟筋散,待藥性散去後自會無事。”御醫起身朝兩人恭敬的說道。
“軟筋散?”沈千姿納悶,“那爲何他會昏迷不醒?”
御醫回道:“許是藥性發作初始上官公子動用了內力的緣故。軟筋散本不傷人,但若是一旦動用內力,很容易傷及自己。”
對這方面的事沈千姿不是很懂,遂趕緊看向月欽城,“欽城,你怎麼看?”
月欽城也聽到了鄭歡樂所說的經過,現在聯繫起御醫說的話,他蹙緊的濃眉這才舒展開,朝沈千姿解說道:“或許這廝發現自己中了藥,就欲想用就內力將藥物逼出,誰知道中的會是軟筋散,他逼藥失敗反被藥性反蝕,所以纔會如此。”
沈千姿額頭上滑下一絲黑線,“……”上官遊居然這麼傻?
但不得不說,聽到御醫說上官遊沒事,所有的人提到嗓子眼的心都落回了遠處。
“相公……嗚嗚嗚……”鄭歡樂哭着跑到牀邊,跪在地上淚眼汪汪的看着牀上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受驚嚇過度,此刻繃緊的神經一鬆懈,她哭着哭着人就朝地上倒了下去。
“歡樂!”沈千姿嚇得趕緊過去將她扶了起來。
“歡樂?”小柔和明珠也趕緊跑過去從沈千姿手中接下她。兩丫鬟合力把人擡到牀上,又是掐她人中又是拍她的臉。
御醫也不敢怠慢,趕緊上前檢查她的症狀。
“皇上、娘娘,不用擔心,上官少夫人只是累及造成了暈厥。”
沈千姿狠狠的吐了一口氣。真是嚇死個人了!
看着牀上一男一女,她突然又覺得好笑。怎麼看這一對像極了苦命鴛鴦?
到底是誰下的毒藥,梅嫂嗎?可鄭歡樂說梅嫂是上官泰特意來安排伺候她的人,上官泰不會那麼大意纔是。
難道是上官泰自己?
這怎麼會,那老頭兒會自己害自己的兒子?
說起來今天也是巧合。聽說鄭歡樂搬出去住以後又聽說上官遊也搬出去了,今日她心血來潮讓楊智去宮外打探打探兩個人的情況。可沒想到楊智去了之後發現他們所住的別院裡並沒有人,楊智只看到客堂裡有一灘血,當即大感不妙,就把自己帶在身邊的暗衛召喚出來讓他們幫忙尋找上官遊的下落,結果在不遠的巷子裡將上官遊和鄭歡樂找到。
當時上官遊已經暈厥了,而鄭歡樂則是趴在他身上哭得撕心裂肺,楊智不敢耽誤,直接讓暗衛將夫妻倆護送進了宮,甚至連上官家的人都沒來得及通知。
這也是爲何夫妻倆會出現在宮裡。
其實事情就這麼簡單,也推敲不出什麼,儘管疑惑的地方很多,可兩個當事人都不省人事,要知道答案肯定不行。
“走吧,讓他們休息,等他們醒後我們再過來。”月欽城攬着沈千姿的肩往外走。
沈千姿讓小柔和明珠留下,其餘的人都跟着他們出了寢宮。
……
半個時辰後,上官泰出現御書房裡。
聽着他講完事情的經過,月欽城和沈千姿都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義父,我說你老人家是不是閒得太無聊了,你就不怕弄出個好歹讓自己後悔?”站在上官泰面前,沈千姿沒好氣的訓他。
上官泰嚴肅的臉上充滿了無奈,對於沈千姿不禮的言行,他早都習慣了,“爲父也是被逼無奈啊!你們是沒看到他們倆如今的樣子,愁人啊!爲父要不做點手腳,還不知道猴年馬月纔會抱上孫子?”
沈千姿無語的看着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還以爲是誰那麼大膽對上官游下手,沒想到居然是這個當爹的。
經過上官泰一番解說,他們才知道,原來上官泰是故意讓梅嫂給上官遊茶水下藥,就是想看一看鄭歡樂有何反應,若是他們倆還是那個樣子,一點進展都沒有,那他就鐵下心來讓兩人分開,免得彼此耽擱。
當然,上官泰肯定是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特別是作爲爹孃,更是希望兒女能幸福,整日看着兒子兒媳跟陌生人一樣,他是食不進,寢不安。
好在,結果沒讓他失望……
只不過在過程中也讓他受到了驚嚇。梅嫂本來在暗中盯着兩人的,結果楊智突然到來,梅嫂沒見過楊智,以爲他是壞人,見到楊智帶着黑衣人把兒子兒媳帶走以後,沒搞清楚狀況的梅嫂嚇得連滾帶爬回去給他報信,把他都嚇得當場腳軟。
後來宮裡派人通知他,說是兒子兒媳在宮裡,他才鬆了一口氣,同時也感到一陣後怕,幸好兒子兒媳遇到的不是壞人,要是遇到懷人,那可如何是好?
“千姿,他們倆現在如何了?”上官泰有些緊張的問道。
沈千姿搖頭,“還好,都只是昏迷。”頓了頓,她朝上官泰瞪眼,“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亂來!真是的,多大的人了,居然對自己的兒子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也不怕遭人笑話?”
上官泰尷尬的紅了老臉。
“好了,義父也是爲了他們好,不是有意的。”月欽城上前將沈千姿輕擁住,替上官泰解圍。
“還是欽城最貼心。”上官泰感動的嘆道。
沈千姿忍不住磨牙,“你少打岔,什麼他最貼心,難道我跟嫣然他們都不貼心?老頭,偏心要挨羣劈的,你給我小心點。”
上官泰起身,朝月欽城瞪了過去,“是該好好管管了,沒大沒了,都是被你寵的!”
說完,他起身朝外走,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御書房內。
“……”沈千姿氣得後牙槽都磨痛了。這老頭,專門找軟柿子捏啊!
有脾氣衝她來,她家欽城幫他說話,結果還反被他訓,這沒良心的老頭!
看着她氣呼呼的樣子,月欽城忍俊不禁低笑了起來。
“好了,他一把年紀了,你也不怕把他氣出個好歹來?”
沈千姿撇嘴,“你看他像是一把年紀的人?”
月欽城摸了摸她的臉,含笑的看着她,“注意言行,別讓孩子跟着學壞了。”
“月欽城,你什麼意思?”沈千姿怒。
“咳咳咳……”月欽城心虛的移開眼。
“好哇,你居然胳膊往外拐,跟着那老頭一起來討伐我?月欽城,今天你要不解釋清楚,我跟你沒完!”沈千姿叉上腰瞪着他。
月欽城哪還敢再說半句,彎腰將她給打橫抱了起來,擡腳就往外走。
還是回寢宮好好哄哄,她這母夜叉的樣子真不適合被人見到……
得知兒子兒媳都平安無事,上官泰去寢宮看了一眼之後也就回去了,當然,更多的是心虛。如此設計自己兒子,他不趕緊跑難道還等着兒子同他吵架?
上官遊醒來都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看着四處的裝潢,他立馬就知道了自己身在何處。
人瞬間清醒,他下意識的扭頭,看着身側熟悉的身影,一顆心總算定了下來,想都沒想,他直接將人撈到了懷中。
不得不承認,他是真被今日的事嚇到了。
他無法想象要是遇到什麼不測……
懷中的女人沒有知覺,只有淺緩的呼吸,一看就是在沉睡之中。小心翼翼的擺動她身子,檢查確定她完好無事後,他才徹底的鬆了一口氣,同時脣角揚起彎彎的弧度。
他是真沒想到她會在他面前說那樣的話,回想起她撕心裂肺的聲音,他心中既感動又感慨。
她應該是被自己嚇慘了吧?
就她這膽子,都不知道她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鄭歡樂本來是睡得挺熟的,可偏偏有人就是要搗亂,讓她不想睜眼都不行。
“唔……”帶着無意識的囈語,她掀開眼皮,再看到頭頂一張熟悉的俊臉時,先是眨了眨眼,隨即呼啦一下坐直了身體,“相、相公?!”
要不是上官遊反應快,臉都有可能被她撞變形。
“急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他寵溺的一笑,又將她撈到自己懷中。
鄭歡樂低下了頭,兩隻耳朵快速的紅了起來,就跟被熱水燙過似的。
御醫說他沒事,現在他醒了,她也放心了。只不過想到一些事,她突然有種想逃的衝動。
“想什麼呢?”上官遊單腿壓着她兩隻腳,上半身微微撐起凝視着她,讓她既逃不了又可以好好欣賞她的反應。
鄭歡樂咬着下脣,臉紅到不行,說什麼也不敢擡頭。發生了今日的事,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來面對他。主要是她表現的太……
想一想,她都覺得好丟人。
“你打算躲着一輩子都不說話?”上官遊忍着笑將她腦袋擡了起來。
對上他瀲灩又帶着幾分邪氣的黑眸,鄭歡樂就跟蚱蜢似的將他上半身推開,“我、我去通知千姿姐,說你醒了。”
可上官遊早就做好了準備,見她要逃,手臂一伸,又將她給捲了回來。低下頭,他下巴放在她肩上,薄脣磨蹭着她充滿女兒香的肌膚,突然認真的說道:“歡樂,忘掉之前的那些不愉快好嗎?相公有錯,以後不會再那樣對你了。”
鄭歡樂僵在他懷中一動不動,眼眶突然就紅了。許是經歷裡一番膽顫心驚,讓她此刻也沒再繼續掩藏自己的心事,哽咽的說道:“你不用刻意對我好,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就這樣的日子我都覺得很滿足了。”
“可是我不滿足!”上官遊想都沒想的說道,“我承認剛娶你的那會兒只是單純的想養着你,可是現在我不那樣想了,我會繼續養着你,但同時我也希望我們能像正常的夫妻那樣過日子。我知道就算我說我心中有你你也不會相信,可是爲何你卻一次機會都不給我?你不讓我走進你心裡,你又怎麼能肯定我們不合適?這世上沒有什麼配不配之說,曾經我也這樣認爲過,所以我輕視你,可是現在我不這樣認爲了,我只想你能夠好好接受我,把我當做你的相公,不要把我當做陌生人。”
他在爲過去的一切道歉。
鄭歡樂吸着鼻子,眼淚奪眶而出,“相、相公……”
“乖,我們不鬧了好嗎?”將她緊緊的擁着,上官遊低聲哄着。
鄭歡樂靠着他哭了一會兒,突然擡頭,淚眼汪汪的看着他,“可是你明明嫌棄我。”
“我哪有?”上官遊立馬否認道。都沒想明白她到底在糾結什麼,他都說得如此明白了,難道她還不懂?
鄭歡樂哭訴,“我給你做的衣裳你一件都沒穿過,你不是嫌棄是什麼?”
“……?!”上官遊汗顏,突然有種心虛的感覺。
“還有我給你做的靴子,你看都沒看一眼就扔了,你以爲我不知道嗎?我給你做的香囊你也扔了,嫣然和千姿姐做的那些,沈少主和皇上可都是隨身帶着……嗚嗚嗚……你就是看不起我,所以纔會看都不看它們一眼……你現在說這些哄我的話,你以爲我會信你嗎……”
“……?!”上官遊整個人愣了。那些東西……
不是他不喜歡,而是,忘了。
“上官遊,你就是個大騙子,你就覺得我很好騙,所以故意騙我的!”看着他不吭聲的反應,鄭歡樂突然炸毛,趁他不注意猛的將他推開然後跑下了牀,連鞋襪都沒穿就朝外面衝了出去。
“該死的!”看着她頭也不回的跑掉,上官游回過神來用力的捶了一下牀。
跑什麼跑?有什麼話就不能好好說嗎?
只是……她說的那些東西被放在哪了?
不行,他得立馬回府把那些東西找出來!
……
寢宮裡,沈千姿聽着小柔和明珠匆匆來報,說是上官遊醒來後也不知道是何原因突然就出了宮,而且似乎很急躁的樣子。
“你們確定上官公子沒事?”聽完後,她不放心的問道。
兩丫頭齊搖頭,“娘娘,看不出來。”
“那歡樂呢?”沈千姿又問。
兩丫頭相視了一眼,臉上都露出擔心,“歡樂還在寢宮裡。”
沈千姿默了默纔對她倆說道:“行了,你們倆陪我去看看。”
真是要命,這兩人還有完沒完啊?!
那上官遊也是,二十好幾的人了,還跟個小丫頭一般見識,丟臉不丟臉?
沈千姿趕過去的時候,鄭歡樂正孤孤單單的坐在窗臺下抹淚。
遠遠的看着那削瘦的身影,沈千姿無奈的嘆了口氣,隨即走了上去。
“歡樂,在想什麼呢?”她出聲打破安靜,故意不解的問道。
“千姿姐。”聽到她的聲音,鄭歡樂站起了身,低頭恭敬的喚她。
“小柔、明珠,去拿點吃的來。”沈千姿朝兩丫頭吩咐道。
“是。”兩丫頭應聲,知道沈千姿是故意支開她們,擔心的看了一眼鄭歡樂,帶着幾分無奈退了下去。
好一段日子沒見到鄭歡樂了,兩丫頭都覺得她變化很大,以前鄭歡樂在宮裡住的那段日子,她們跟她還玩在一起,覺得她挺單純挺天真的,可現在,歡樂給她們的感覺就是心事太重。
她們也猜得到肯定是和上官公子有關,正因爲如此她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一來,歡樂的身份跟她們不同,二來,歡樂的心事她們也理解不了。
歡樂是自由身,而且早就跟上官公子成了親,不像她們,一輩子或許都不會有嫁人的機會。所以對於男女之間的事,她們習慣性避諱、不去討論,因爲她們知道這種事不會發生在她們身上,以至於她們看着歡樂傷心都開不了口。
再者,歡樂是上官家的兒媳,若論身份來說,比她們高貴了不知多少,她們能和她做朋友那是歡樂看得起她們,她們哪有資格去給歡樂出謀劃策?要是不小心弄巧成拙,用自己的愚見壞了事,那後果可不是她們能承擔的。
所以對於歡樂的事,她們是真的一點都插不上手,就如同皇上和娘娘一樣,想當初他們之間也是三天兩頭的吵架,甚至分手,她們也只能乾着急。
偌大的寢宮,安靜異常。沈千姿牽着鄭歡樂的手走到軟榻坐下,這才笑着問道:“怎麼,又跟上官大哥吵架了?”
鄭歡樂心虛的低下了頭,“我、我不是故意要跟他吵的。”
沈千姿鼓勵的拍了拍她的肩,“歡樂啊,不是我說你,你啊是該改改性子了,做什麼事都得勇敢些,知道嗎?”
鄭歡樂點了點頭。
沈千姿也不知道她到底懂沒懂自己說的,不過她心裡的話可是積壓了不少,難得有機會她肯定是要說出來的。
“歡樂,上官大哥以前做的事是有些不厚道,不僅是你,我們這麼多人都沒一個看得下去。不過自從你離開京城去了砂紅村以後,我們也都看到了他的變化,他主動要求去找你回來,其實不是爲了給義父交代,而是爲了他自己。難道你感覺不出來嗎?”
鄭歡樂愣然的看着她絕麗且認真的容顏,對於沈千姿的話,鄭歡樂從來都沒懷疑過。在她心中,沈千姿就是她仰望的標尺,是她羨慕和敬重的女人。在她眼中,沈千姿就是世間最完美的女人,美麗、高貴、率直、善良、聰慧、親和……這些優點是她渴望而不可及的。更別說她無人可比的家世背景,還有某個男人對她獨一無二的寵愛。
她就像女神一般存在,讓鄭歡樂每每感到自卑的同時卻又忍不住想向她靠近。別人說的什麼她可以不用記在心上,可沈千姿所說的,她絕對是每個字都會刻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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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姿姐,你說他是真心對我的嗎?”皺着眉頭,她眸光飽含期望的看着沈千姿。
她那充滿崇拜的眼神沈千姿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有這麼一個人對自己充滿了信任,換做任何人都會沾沾自喜,甚至自傲。沈千姿也不列外,更何況她是真心想幫助面前的丫頭改變,不是因爲她有多大的善心去管別人的閒事,而是她不希望面前的女孩變成另一個已經銷香玉損的沈千姿。
她笑着摟上了鄭歡樂的肩,鼓勵道:“憑上官大哥的家世和爲人,你覺得他有必要騙你的感情?”
鄭歡樂眼中漸漸的生出光亮,被陰霾堵塞了許久的心彷彿一下子霍然明亮。是啊,憑那個男人的家世和背景,那男人要什麼女人沒有,何必跟她糾纏不清?
想到什麼,她突然又失落的低下了頭,“可是我又把他惹生氣了……”
沈千姿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好了,那些個男人臉皮比城牆都厚,哪會那麼容易被氣着的。我敢保證,明天他就會出現在你面前。”
“真的嗎?”
“嗯。”
看着她還有些彷徨不定,沈千姿認真的看着她,突然說得有些語重心長,“我們都是普通人,永遠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或者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歡樂,大着膽子去做吧,別把別人的看法當做自己的思想包袱,珍惜眼前纔是最重要的,就算將來有何變故,至少我們都擁有過。如果未來發生讓自己失望的事,再學會放手也不遲。”
她以前也沒想過要跟月欽城生活一輩子,可她還是接受了現實,不僅是她,還有嫣然和沈韻堂,剛開始都不被人看好,可是結果呢,他們都幸福着。
鄭歡樂擡頭,白皙秀麗的容顏突然間像是被鍍上了一層陽光,別樣而生動,那清澈的大眼中儘管閃動着水光,可釋放出來的光芒卻帶着一絲堅定。
千姿姐說得很對,她太自以爲是了,老把別人的想法當做自己的包袱,從來都沒有認真的接受眼前的一切。可事實卻是眼前的一切已經融入了她的生活中,即便她想忽視,可是它們已經存在。比如說上官家,比如說上官遊……
她一味的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從來沒考慮過別人的想法,甚至給大家帶來了這麼多的麻煩。她真的好笨,爲何不能坦然的去接受?
……
上官府
上官泰正在書房裡忙活,突然聽到李庚來報——
“老爺,大少爺回來了。”
上官泰眼皮心虛的抖了抖,故作嚴肅鎮定的回道:“回來就回來,有何好大驚小怪的?”
李庚面帶緊張張了好幾次,才說道:“老爺,您還是去看看大少爺吧。”
上官泰兩道濃眉嚴肅的蹙緊,“又出何事了?”這混賬東西還有完沒完?要何時纔夠不讓他再操心?
“老爺,大少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回來就在房裡翻東西,也不知道他找何物,眼下都快把房樑拆了。”
“……”上官泰瞪大眼,隨即就從書桌後站起身,怒着臉朝書房外走,“這混賬,怎麼越大越幹不出人事!”
李庚緊跟在他身後不停的抹汗。
上官遊的確是在房裡翻箱倒櫃的找東西,房門外,一羣下人紛紛伸長脖子往裡看,可就是沒一個人敢進去。
見上官泰前來,一個個趕緊恭敬的讓路。
“老爺。”衆人齊聲喚道。
上官泰繃着臉揹着手大搖大擺的從他們面前走過,直接進了房門。
“遊兒,你這是做何?”看着滿室的狼藉,他就氣不大一出來,冷聲朝着兒子的背影問道。
上官游回頭看了他一眼,什麼話都沒,繼續將頭埋在箱子裡翻找起來。
在他腳邊,堆滿了衣物,全是被他給扔到地上的。
“你到底要找何物?”上官泰有些怒了。
“來人!”上官遊沒理他,突然朝門外沉聲喚道。
有丫鬟哆哆嗦嗦的走了進來,小心翼翼的朝他問道:“大少爺,您有何吩咐?”
上官遊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甚至還有那麼一點點彆扭,他本來是想自己找找看的,可是找了半天也沒影,想到某個小女人的話,他也不好再隱瞞了什麼,面子比起女人來,算什麼東西?
“靴子呢?少夫人爲本少做的那雙靴子呢?爲何本少沒看見?”
他一連發了三問。
上官泰繃緊的老臉有些抽搐的跡象,“……?!”
而那丫鬟先是愣了愣,隨即像是想到什麼,臉上露出一抹驚慌,突然跪在了地上,“大少爺,那靴子不是您扔掉的嗎?”
“胡說,本少何時扔掉的?”上官遊臉色發黑。打死他也不會承認自己有過那樣的舉動。
丫鬟一聽他的話,頓時一臉哭相,“大少爺,奴婢該死,那靴子早就被奴婢扔出去了。”
“什麼?!”上官遊瞪大眼,臉黑得像是要吃人似的。扔了?該死的!那小女人知道豈不是更恨他?!想到這,他忍不住怒吼起來,“扔哪了?還不快去給本少找回來!”
丫鬟被嚇的直哆嗦,甚至說話都開始打顫,伏在地上開始磕頭求饒,“大少爺,奴婢該死,是奴婢誤解了大少爺的意思……那日奴婢打掃房間,見牆角扔了一雙黑靴,奴婢見其做工粗糙,就沒放在眼中,於是就將那雙黑靴同其他不要的東西一併扔出了府,大少爺,饒命啊,奴婢真不是故意要扔那雙黑靴的。”
說起來,這事還真的一點都怪不上這名丫鬟。上官遊的穿着向來講究,這是上官府的下人都知道的事。就他的服飾來說,一年四季都一個顏色,滿箱滿櫃都是藍色的外袍,何時見他換過其他顏色?
那雙黑靴在做工上一看就不上檔次,有點眼力勁兒的人都不會想到他會穿那樣次的靴子。不扔掉,難道還珍藏在櫃子裡?
上官遊一口血氣凝聚在胸口,就差沒當場吐出來了。那小女人說到底就是指責他糟蹋了她的心意,要是讓她知道那靴子被扔了,不知道又要給他記上多大的恨。
黑着臉,他頭也沒回的衝了房門,招呼都沒打一聲就跑出了上官府。
事情都過去一兩個月了,這讓他去哪找回來?眼下也只能厚着臉皮把那小女人哄住再說,實在不行,就讓人仿造一雙。
看着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丫鬟以及一屋子的狼藉,上官泰只覺得頭疼無比。
“大少爺找靴子做何?那靴子有何講究?”他疑惑的問向丫鬟。
丫鬟哭道:“老爺,那靴子是少夫人親手爲大少爺做的。”
那時候大少爺對少夫人不待見,他們也都看在眼中,所以大少爺嫌棄少夫人的東西,他們肯定是幫大少爺的,誰知道大少爺會回頭找那些啊?
上官泰這才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頓時就在心裡暗罵道:“活該!誰讓這混賬東西不好好珍惜的?”
……
當天晚上,上官遊直接進宮把熟睡中的小女人給抱回了上官府。
翌日鄭歡樂醒來的時候還差點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她醒來的時候上官遊已經出門了,丫鬟進來伺候她梳洗的時候還特意向她解釋了上官遊不在的原因,據說是爲了忙品寶宴的事。
一聽丫鬟的語氣,鄭歡樂多少都猜到她是授了上官遊的意。於是也沒多說什麼,老老實實在府中當起了她的少夫人,沒再開口說一句要離開的話了。
在宮裡,聽到沈千姿的鼓勵,她已經想明白了很多事,本來是想找上官遊好好談談的,但奈何上官遊連續好幾日都是早出晚歸的忙碌,不僅他忙得見不着人影,就連上官泰都同樣的早出晚歸,讓她晨昏定省去給上官泰請安都見不到人。
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哪敢再給大家添亂?
對於她的回來,最高興的莫過於上官嫣然了。最近沈韻堂被上官泰逼着做事,她才得以空閒,好在鄭歡樂回來,正好有人陪她解悶。
見鄭歡樂每天都會望着房門發呆,她擔心鄭歡樂胡思亂想,所以總是笑着安慰鄭歡樂:“歡樂,你別怪我哥不陪你,這陣子他們都有得忙,你看就連沈韻堂那傢伙都被他們拉走了,所以你別多心,等品寶宴一結束,我大哥肯定會彌補你的。”
對於自家的事,上官嫣然再瞭解不過,以往連她都會陪着爹和大哥忙到大半夜,因爲有許多外來的買家,他們不僅要籌備品寶宴的事,還要同各個買家商議價格,許多人因爲趕時間,會提前預定某件寶物,等到品寶宴那日,直接付了銀子就可以把東西帶走。除了應付各方買家,還有許許多多細節需要他們做決定安排,一點都馬虎不得。
今年好在有沈韻堂代替了她,要不然哪有她閒的時候?
聽着上官嫣然的解釋和安慰,鄭歡樂總是會臉紅,但還是會忍不住頻繁的朝房門口望。
上官家所舉辦的品寶宴,幾乎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成爲全京城所矚目的焦點和茶餘飯後的話題。特別是品寶宴上出現的寶物,每一件幾乎都能成爲津津樂道的話題。誰誰誰出手闊綽、某某寶物被爭搶,即便普通老百姓未有資格參與進去,可那賣出的天價也足夠他們興奮許久。
終於到了品寶宴這一日,沈千姿同樣是帶着激動和好奇同月欽城一早就出了宮。
他們去的時候因爲吉時未到,所以會場還沒開始接客,夫妻倆自然是走的後門直接進了會場。
品寶宴設在一處兩層高的建築裡,古色古香的建築、各處鎏金的裝潢,那氣派的環境讓沈千姿當場咋舌,就差點把眼睛晃瞎了,這還不包括早就陳列好的各種奇珍異寶。
也是在今日,沈千姿才總算承認了上官家在隴南國首富的地位,這家底真不是拿着算盤就能算清楚的。
她今日來的最主要目的就只有一個,爲了那傳說中神奇的一品金香爐。
結果,到了會場參觀完所有的寶物之後才被告知那金香爐已經沒了,可想而知她是有多失望。得知被上官遊拿去做人情送給伏順王后,沈千姿當成就炸了,直接把上官遊給拽到了後院開罵。
“上官大哥,你腦袋進水了不是,那麼值錢的東西你居然拿去送人?你送誰不好,居然送給伏順王,我問你,到底誰是你兄弟?”
上官遊本來不心虛的都被她罵得生出了幾分心虛。可他又不好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只得試圖轉移她的目標,“那不過就是一件普通的東西罷了,不值得你惦記,這麼多的奇珍異寶,隨便挑一件都能勝過那金香爐。”
沈千姿瞪着他就差沒揮拳頭開揍了,“上官遊,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好哄的?普通的東西那伏順王會看得上眼?”
她家男人都把金香爐的特點給她說了,也肯定的向她表示過那金香爐是個寶貝,她都惦記了好些日子,現在居然告訴她寶貝沒了,這怎麼能讓人不失望的?
她還預謀着拿金香爐去討好沈老頭呢!
上官遊哪知道她會看上金香爐,一時間也頗感爲難,於是趕緊給月欽城遞眼色。好歹兄弟一場,怎的也該幫他說幾句好話把這女人先安撫下來纔是。
月欽城也沒想到事情會生出這樣的意外。收到上官遊求助的眼神,再看看自家女人不甘心的樣子,他都忍不住暗自撫額。
這金香爐是他說出來的,這讓他如何去勸自家女人放棄?
倆男人用眼神交流,你來我往,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上官遊的意思就是讓月欽城趕緊把自己女人勸住,要麼讓她消氣,要麼把她弄走。
而月欽城也只有一個意思,難!
看着兩個大男人用眼神打架,沈千姿忍不住怒道,“你們倆夠了,少在我面前眉目傳情,當我眼瞎是不是?”
月欽城見她動怒,生怕她氣出個好歹,趕緊上前擁着她往大堂裡走。
“既然香爐沒了,那我們就換別樣的寶物,可好?”
沈千姿朝他歪嘴,“換什麼?你覺得還有什麼東西能在沈老頭面前拿得出手?”
月欽城見有商量的餘地,黑眸一轉,趕緊擁着她往樓上走,“上官家還收藏了一把軒轅劍,聽說這劍不僅吹髮可斷,且還能斬妖除魔,爲夫之前並不知道你是送給岳父的,要是知道,早就向你推薦這把天下無敵的寶劍了。”
聞言,沈千姿感覺頭頂像是有很多烏鴉飛過。她沒想到自家男人竟有如此好的口才……
“月欽城。”她停下腳步扭頭看向他。
“嗯?”正說得滔滔不絕的男人低頭看向她。
“別人是爲了兄弟兩肋插刀,爲何我感覺你爲了兄弟是想插我兩刀?”沈千姿調侃的笑道。
“……?!”月欽城俊臉瞬間青了。該死的上官遊,這筆賬給他記下了!
見他一副臭臉如同掉糞坑裡一樣,沈千姿‘噗’的笑出了聲,“好了,這次看你面子我就不跟他計較,下次再敢幫他說好話看我怎麼收拾你!”
她只是失望而已,又不是非要不可,瞧他們一個個的,活像她有多不講理似的,至於嘛?
因爲身份的原因,他們吉時之前就得離開,沈千姿也沒多少時間去挑選寶物,只能靠月欽城推薦,最後還是選了那把據說可以斬妖除魔的軒轅劍。
對沈千姿來說,其實東西貴不貴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須要高大上,像沈瀟那樣的人物,就該送點特別的,像那什麼東海月明珠,儘管價格不菲,可是在她看來,送這種東西給沈瀟,一點都配不上他大土豪的氣質。
帶着選好的寶物回宮,夫妻倆還沒來得及回寢宮換服飾,就見追魂匆匆來報——
“皇上,娘娘,伏順王求見,已在偏殿等候了多時。”
聞言,夫妻倆相視一眼,都有些詫異和不解。
“他來做何?”月欽城蹙眉問道。今日因爲要趁早出宮,不得已他以龍體欠安爲由免了今日早朝。
追魂面無表情的回道:“回皇上,伏順王說有寶物要敬獻給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