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穿白大褂的人看着面前一位面色威嚴的老者,直言不諱的說道。
“領導,其實我們在做無用之功,就算把藥材的成分全都搞明白,但是每種藥的劑量我們無法把握,這裡面牽扯到藥材的君、臣、佐、使互相之間的搭配,差一點都可能會起到相反的效果。
而且這種藥膏從選材、處理、熬製的過程都有嚴格的規格、火候和技巧。
例如哪種藥材選用多少年份最好,還需要根據其藥性和熬製的過程、時間,來選擇碾、研、磨、銼哪種處理方式。
需不需要對藥材先進行煅、炮、煨、炒、炙、焙、烘、洗、漂、泡、漬、飛、蒸、煮、淬?
熬製的過程是用火?用水?還是水火共制?
哪種藥材需要另煎?包煎?烊化?需要先下哪種藥材、後下哪種藥,什麼時候大火、什麼時候小火、什麼時候開始煨,煨到什麼程度,需要熬製幾遍?
熬製之前或者完成以後,這個藥膏需不需要制霜、發酵、精製、藥拌.等等等等。
這些沒人指點的話,單靠自己摸索想要完全破解出來需要海量的藥材和時間。有道是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不外乎如此.。”
這位穿白大褂的人說到這裡被這位老者打斷,他笑着擺擺手說道。
“別介,這個藥膏的用處不廣,也不是什麼保命的方子,更不是YZD能夠增強我們的國力,唯一的作用就是能讓我們這些人稍微的鬆快一點。
可是這麼些年沒有這個舒展止痛膏我們不是一樣過來了嗎?要是單純的因爲我們這樣的人,它根本不值得投入海量的藥材和你們寶貴的時間。”
這位領導說到這裡自嘲的笑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好像回憶起什麼事情,但是很快又接着說道。
“說起來這本來就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是我有點小心眼了,因爲會熬製舒展止痛膏的那個小夥子算是老劉那個倔驢的人,所以我纔不想在他面前欠一份人情。
但是通過老沈那邊的話,這個中間還需要經過好幾個人的手,‘不方便也不合適’,這才把你們請來試一試,現在沒有成功剛好讓我放下一件心事,給了我找老劉聊天的機會。
說起來自從老劉去了荒郊野外看護那個小站,我們還沒通過電話呢,我改天給老劉打個電話好好聊聊,到時候欠他一份人情也不是什麼大事。”
這位領導說完以後,那個穿白大褂的人試探着問道。
“老劉家的情況,要不我往那邊跑一趟,只需要那個年輕人當着我面做一遍就行。”
“不必了,今年的情況好了很多,我只是打個電話還是沒什麼問題的,你也說了方子細節的重要性,人家不會輕易傳授的,老沈說他拿我們內部醫院的醫生名額都沒有打動這個年輕人。
而且那個村子的村長是老劉當年手下的小鬼,你是我的醫生要是直接上門不好,所以還是等我給老劉打完電話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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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河村第二天一早,這時候天色剛矇矇亮二踢腳和鐵炮的聲音已經響成了一片,這是通知幫忙的人該上前去了。
姐妹倆自然不用這麼早去,韓立也沒打算去那邊吃飯,所以他吃完飯以後纔出的門,但是出街門沒多遠就被人喊住了
“韓大哥。”
“韓同志,我我想找你拿點藥。”
韓立回頭發現是張淑蘭和侯玉華,可是張淑蘭那躲躲閃閃的眼神是什麼意思?還有她臉上的氣色好像有點不對勁呀?
“拿藥?身體不舒服嗎?那咱們到衛生室去吧。”
三個人來到衛生室以後,張淑蘭才結結巴巴的說出了自己的情況。
原來她不但手掌的水泡破皮,而且兩條胳膊現在連舉都舉不起來,就連端個碗吃飯都只打晃,相對這個來說腰痠腿疼反而算是小事了。
侯玉華這時候也可憐兮兮的晃了晃自己的胳膊,說她現在的手臂也擡不起來。
“那咱們先把手上的情況處理一下吧。”
韓立用酒精給張淑蘭消毒,然後塗上一層紅藥水就了事。
這個過程中韓立再次看到了張淑蘭臉上氣色的不對勁,於是藉機把一根手指搭在了她的脈搏上品了一下脈,隨後不不動聲色的又收了回來,不過韓立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和迷惑。
韓立對張淑蘭手上水泡的區別待遇,看的侯玉華的眼睛都眯上了,至於她心裡面想的什麼就沒人知道了,隨後韓立拿出了昨天才加工出來的活血化瘀膏說道。
“這個藥膏可以緩解一下你們現在的情況,回去以後把它塗抹在難受的位置就行了,夠不到的地方你們就互相幫忙。”
韓立交代完、收好錢,正在琢磨一個小姑娘爲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閆爲民和許勇建就過來了,不過他們臉上的神色非常痛苦,剛纔開門的時候都是用屁股倒退着擠開進來的。
“韓立,我們倆的胳膊和手彷彿都不是自己的了,昨天挖玉米鬚子的時候光感覺到難受、累、麻、疼,但是今天差一點就起不來牀了,有沒有什麼特效藥給我們來點。”
閆爲民一臉痛苦的說完,許勇建後面又補充了兩句。
“昨天的這個钁頭每一次都像是砸在石頭上一樣,兩條胳膊和手全都被震麻了,稍微慢一點小隊長張口就罵,說我們連戚招娣都不如,好不容易堅持到下工,連飯都沒吃我們就睡了,沒想到睡了一覺這個情況反而更厲害了,起牀的時候發現我們倆的胳膊和手都腫了,現在擡起來都費勁。”
想想一小隊幹活的那個力度,再加上他們兩個妥妥的小白只知道用蠻力,今天會是這個樣子也不奇怪。
韓立正給他們處理手上的水泡呢,孟再紅也過來了,她昨天同樣被分配到了一小隊,雖然只是跟在後面敲土疙瘩,但是這一天下來也給累的夠嗆,另外這位同樣是沒吃飯就上炕睡覺了。
不過這剛好讓韓立省去了不少口水,把他們手上的水泡處理完,直接就把活血化瘀膏拿出來三小瓶,讓他們回家自行塗抹,夠不着的地方就請別人幫忙,並且讓他們用完以後把瓶子還回來。
閆爲民和許勇建回到知青院互相幫忙塗抹去了,而孟再紅從衛生室裡面以後去了郝紅敏她們家尋求幫助,至於爲什麼不找她那三個室友幫忙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韓立這才關上門往靈棚那邊走去,一路上他都在想張淑蘭的問題,因爲她跟侯玉華一樣是最晚來的那批人,而且平常很少會出門,可就是這樣一個小姑娘爲什麼會陰陽失調呢?
難道是因爲湘省的人太過於能吃辣,加上這裡的天氣過於寒冷才引起的?
不過韓立還沒想明白的時候就已經走到了靈棚這裡,到裡面轉了一圈跟事主、趙村長他們打個照面就找那些烤火的人羣擠了過去,開始了最後一天的幫忙日常。
說是幫忙其實就是一羣人聚在一塊閒聊,正在能幫上忙的早就被撈頭給安置了工作。
而韓立因爲在上河村情況的變化,他也不需要跟去年一樣爲了維持關係上前搶着幫忙了,這就是最現實的寫照。
他們這些人只需要在適當的時候上前幫把手就行,最大的作用就是襯托人數,向親朋展示事主家在村裡的人緣。
不過張大剛家因爲張趕英接二連三的出幺蛾子,早就傳遍到了所有親朋的耳中,哪怕這時候幫襯的人再多,那也擋不住親朋眼神中的不屑和鄙視。
那些女知青們就過來走形式了,她們在院子裡面轉了一圈給事主打個照面就完成了任務。
隨着幾聲鐵管炮響起,那個傻乎乎、笑嘻嘻的守村人抱着一個罐子離開以後,在場的很多人就開始動了起來。
首先靈棚門口多了一張八仙桌,上面擺着兩葷兩素四個菜,還有一大摞海碗和一大罈子酒的時候,這場撈忙基本上已經到了尾聲。
等那些擡槓子(棺材)的人放下用來喝酒的海碗,鐵管炮的聲音再次響起,緊接着就是嗩吶、小鼓、鑔、笙合奏的聲音,靈棚的另外一頭家屬就開始哭。
瓦盆碎裂的聲音傳出來後,現場的哭聲就更響了。
緊接着就是這羣擡槓子的人齊齊的喊了一聲口號,棺材晃悠了幾下就一步步的離開了靈棚。
不過讓大家看到的笑話是,張趕英身邊的那個孃舅從一開始就耷拉個臉,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攙扶他一下。
在需要停下哭,或者拐彎的時候上去就是一腳,要不是有幡拄着張趕英好幾次都差點來個狗吃屎,這個情況把在場的人全都看樂了,這種事他們絕對能說一輩子,不,應該能說好幾輩子。
還有很多村民說就他們家就不應該讓張趕英摔瓦盆,應該讓二小子張紅旗來。
因爲張趕英是個半拉子太監,根本沒有摔盆的資格。
韓立去年已經看過一次到墳地的情況了,所以他這次就沒跟着去,有那個時間自己回屋坐下烤着火、看會書、喝杯茶不好嗎?
但是張耀祖他們幾個新來的知青,他們跟着送葬的隊伍去墳地上看新鮮去了。
至於剩下的拆靈棚、竈房、送東西這種事,村裡面的人很多,而他現在也不用搶着做這些了。
於是韓立就來到了代銷點,何米、郝紅敏、楊秀英她們幾個都在這裡聊天呢。
韓立稍微停留了一會就往家走去,不過他剛到衛生室爐子上的水還沒燒開呢,
吳麗麗就推門進來了,她一點也不客氣的直接坐到了韓立前面說道。
“韓立,你這可有點不夠意思呀,你手裡面活血化瘀膏這種能讓人少受罪的好東西,爲什麼不告訴大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