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禾現在既開心又憂傷。
開心的是孩子們吃炸雞吃得很開心,對“她的手藝”大加讚美。
憂傷的是好多嬸子來問她炸雞是怎麼做的。
如今日子好過了,肉和油都不太缺,一兩個月給孩子做一次也可以。
林念禾想想空間裡的碳化物,完全沒勇氣教她們。
萬一她教出來的也是同樣的玩意兒怎麼辦?
萬一她的菜譜其實有毒怎麼辦?
可嬸子們對林念禾相當有信心。
理由也簡單——林念禾這些年想做的事就沒有一樣不成的,在她們看來,做飯哪有考北大難?
而且她們更不會信林念禾教不明白,她以前是幹什麼的?村小老師!知識都教得懂,做飯不是更容易?
林念禾看着大家信任的眼神,長長地嘆了口氣。
其實她可以不被信任的,真的!
嬸子們無視掉她的憂傷,自顧自地說着:
“林丫頭,快說說,怎麼做的?我閨女從昨天唸叨到今天了。”
“對對,你給大夥講一講,以後嬸子給你做……”
林念禾深吸了口氣後緩緩吐出。
片刻,她揚起個笑臉:“今天太晚了,等明天吧?剛好村小不上課,我今天多準備幾道菜,明天一起教給大家。”
嬸子們看看懸在正當空的太陽,感覺哪裡不對勁。
這是……太晚了?
趙寡婦覺得自己更瞭解林念禾,當下便按着心裡所想說出了答案:“林丫頭你也太講究了,教做菜還要備課啊!”
林念禾:“……?”
別說,這還真是個好藉口。
林念禾勉強地維持着笑容:“對呀,要不然做得不好吃就糟蹋東西了嘛……嬸子們容我抄……想一想、想一想!”
“行,謝謝你啦!”
“林丫頭真是太認真了,幹啥都較真兒……”
嬸子們說笑着離開。
林念禾送她們出門,然後立即鑽回後院,關了門就開始從空間裡翻菜譜。
空間裡的書很多,同時也很雜,她這些年用的最多的就是教材和各式各樣的參考書,菜譜什麼的,她當真沒有仔細研究過。
好不容易在一處角落裡找到一摞菜譜,林念禾認認真真翻看了兩個小時,終於成功地……
把自己看饞了。
她默默地拿出一份炸雞,一邊啃一邊繼續看。
炸雞配方她記下了好幾種,其中一個還是號稱米其林三星的主廚配方。
除了炸雞,她還挑了其他幾樣喜聞樂見的小吃配方,打算明天一起教給嬸子們。
至於火候什麼的,她選擇性遺忘了——這個真的不敢教!
嬸子們都是做飯的好手,她也相信她們!
次日,嬸子們齊聚村小的一年級教室,不少人都拿着自家孩子用過的作業本,鉛筆字跡被橡皮擦乾淨了,她們拿來記菜譜。
不管怎麼變,嬸子們的節儉依舊不改。
林念禾站在黑板前,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給她們上掃盲課的情景。
時光荏苒,嬸子們如今拿得住鍋鏟,也捏得起筆桿。
“嬸子們,上課啦。”林念禾笑着說,“我把配方寫到黑板上,大家抄一下。”
她拿起久違的粉筆,嘴角輕揚着,在熟悉的黑板上寫下一行行字。
帶了紙筆的嬸子立即向沒帶帶炫耀:“你看吧,我就說要帶,說你還不聽。”
“就是,小林準備一天,哪能就只說嘛……”教室裡有些亂,有人借紙筆,也有離家近的趕緊回去取。
漸漸地,教室裡只剩下了寫字聲。
林念禾寫完便去到一旁坐下,等嬸子們都抄寫完,才撿着重要的小細節說了幾句。
菜譜簡單易懂,做了半輩子飯的嬸子們看幾眼就懂得了。
“念禾,中午來家裡吃飯呀。”
有嬸子熱情招呼。
“不啦,等會兒我得去趟紡織廠,之前與計叔約好了的。”林念禾說,“明天我再去!”
“行,明兒嬸子給你做好吃的,你可得來啊!”
“一定!”
林念禾與嬸子們一起離開村小,走着走着,趙寡婦拽住了她:“林丫頭,你等一下,我有點兒事跟你說。”
趙寡婦沒拽着林念禾停下,只是帶她逐漸遠離了人羣,繼續往知青點走。
林念禾看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便主動開口:“趙嬸,什麼事兒啊?咱娘倆這關係,您直說嘛。”
趙寡婦的臉更紅了些,她清了清嗓子,半晌……又清了清嗓子,眼見着都看見林念禾停在知青點旁邊的轎車了,知道自己再猶豫林念禾就該走了,一咬牙一跺腳,說道:
“我就是想着……這個炸雞我能不能出去擺個攤賣?”
說到最後,她的臉都紅得快滴出血來了。
她家與別家情況不同,要供兩個大學生,餘香琴之前又生了個兒子,加上寶兒有兩個孩子要養,可家裡只有趙壯實有正式工作。
她原本還能白天黑夜做頭花補貼家用,如今倆孩子滿炕蹦噠,她總是怕針和剪刀把孩子傷了,白天根本不敢把東西拿出來,只能趁着兩個小崽子睡着的時候做活,賺錢效率一降再降。
尤其之前爲了照顧餘香琴她還搬去城裡租了一段時間房子,城裡什麼都貴,那幾個月耗了一半家底。
如今她帶着兩個孩子在十里大隊,家裡分的地只留了一小塊,其餘的都租出去了。
她養了許多雞,昨晚她看着那些雞,想着林念禾送來的黃澄澄的炸雞,感覺它們就像金子做的。
她的確很不好意思,因爲林念禾教給大家做炸雞本來是要讓她們做給孩子吃打牙祭的,她要拿去賣錢……總感覺不太好。
林念禾看着她卻笑了。
她特地蒐羅了一堆小吃菜譜教給大家,本意就是讓大家自己開發生財之道啊。
不是所有人都有做頭花的手藝的,以前還有糊火柴盒的活兒,現在也徹底沒了。
這些嬸子們需要另闢蹊徑。
但林念禾沒有直接提醒她們,她不能把飯喂到她們的嘴裡去。
誰想幹、如何幹,她管不了。
她想到了會有嬸子想去做買賣,但沒想到竟然這麼快。
趙寡婦沒有立即得到林念禾的回覆,不免有些忐忑。
她搓着手,既沒有賣慘訴說自家的日子有多捉襟見肘,也沒打感情牌與林念禾說那些年她吃了自家多少老母雞。
林念禾回過神來,笑着說:“您想做就做呀,不過這個活兒應該挺辛苦的。”
趙寡婦的眼睛倏爾亮了。
她看林念禾的眼中沒有一絲不快,嘴角便不受控制地揚了起來。
“丫頭,晚上來嬸子家吃飯,嬸子給你燉小母雞!”
林念禾:“……”
看來今晚的菜是新演員貢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