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好個欺人太甚,何小姐倒是說說我哪裡欺你太甚了。”年秋月冷笑。
何夫人見事態不對,年家姑娘隱約有發怒的跡象,連忙上前打圓場,“這孩子都是被家裡慣壞了,都是我這做嫡姆的管教不周,世侄……年姑娘千萬別和她計較。”
何思雲卻絲毫不領情,氣呼呼道:“你不用在這裡假惺惺,明明就是,她做的不對,這樣的奴才要是在我們何家,早就被亂棍打死了,年小姐就是太仁心慈厚了,纔會被個奴才丟了自己人,不懲治自己的丫鬟反而還要包庇,這樣的作態難道就是大家閨秀應有的作風麼?”
“亂棍打死,就爲了這麼個事情?”年秋月瞥了一眼面色鐵青的何夫人,笑了,“原來何家這麼大的威風呀,我在慈寧宮也不曾見如此苛待奴僕的”,她又看一眼對何思雨言行暗藏不屑的魏夫人,道:“任姐姐,你家也是同何家一樣麼?”
“這怎麼可能,不過是點小過錯,罰她個月奉也就是了。不過……在我們魏家,出了這樣敢和長輩頂嘴的小輩兒”,她譏諷的看了一眼何思雲,接着說:“那是一定要罰跪祠堂的。”
何思雲臉騰一下就紅到了脖子,還要強自辯駁,“魏夫人教導的是,只是思雲自小在姨娘身邊長大,不曾聽過母親訓教,倒是和思雪姐姐一起聽了先生的說教,先生曾說,無規矩不成方圓,做主子的就是要立得住才能震懾住奴才,那些大戶人家之所以富不過三代多是規矩不嚴。所以,我好意奉勸年姑娘一句,莫要爲了讓奴才心念做主子的一絲感恩就如此心軟,免得將來奴大欺主。”
見這廝竟然如此咄咄逼人,如同咬住了敵人的王八死不鬆口,話語裡竟然還想給自己安一個“對奴才縱容純粹就是施恩,不是心善”的名義。年秋月勃然大怒。“好,才知道何小姐竟如此能言善辯,你說的對。做主子的實在不該姑息奴才,可你莫忘了,在我面前,你也是個奴才。咬文嚼字。字字誅心,毫無口德;頂撞嫡母。沒有悔意,有違孝道;客在主家,喧賓奪主,沒有禮數;奴僕犯錯。認定打死,是爲惡毒,如此之人。便是爲妾都不爲世家選擇,還自持身份。自尊自大,不用尊稱,毫無尊敬,你的規矩跟哪個不入流的先生學的?梧情,掌嘴二十,讓何小姐長長記性,別以爲天下都是她何家的地盤,小小一個七品知縣的庶女,也敢如此放肆!何大人的齊家之道真該讓大家學學。”
聽到讓人打她,又見到梧情從年秋月身後走出,何思雲瞬間變了臉色,大聲嚷道,“你憑什麼打我,你也就是有個做巡撫的哥哥罷了,大家都是一樣的,我姐姐還是太子的人呢。”
“憑什麼?”年秋月翻手亮出一個玉佩,晶瑩透亮的鳳凰展翅高飛,頗有氣勢,最重要的是玉佩下方的絡子是明黃的,這天下只有四個人可以用明黃,那就是皇上、太子還有皇后和太后,年秋月的音調也拔高了,“就憑這個,太后娘娘親口許諾,若是再有不長眼的,我雖還沒入皇家的門,卻也是皇家的媳婦兒,準我以雍親王側福晉名義處罰那些膽敢冒犯皇家威嚴或是陰毒算計我的小人。”
她平舉着玉佩,一張俏臉上陰雲密佈,“何思雲,我覺着你們何家和年家還算有交情,不想與你較真,不想你如今竟還想和我比身份,還真是不自量力,就是你表姐何思雪也不敢和我嗆聲,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想踩着我立威,梧情,還不動手。”
“是”,梧情恭敬回答,身形一閃,已到了何思雲身邊,一手抓住她的胳膊按住了她,另一手啪啪地就是幾巴掌,何思雲疼得起初還能叫出聲,後來腮幫紅腫,就只能唔唔地不知道說什麼。
何夫人的臉色泛起了白,雖然這個庶女不是她喜歡的,但她也不能看着何思雲被打,這打的可是何家的臉,因此她不得不開口,“年姑娘,還請高擡貴手,思雲她還是個沒定親的姑娘,若是真……您貴爲側福晉,千金之軀,何家只是不起眼的家”
“梧情”,年秋月聞言喊了一聲,梧情就停手站回了自己主子的身後,此時,何思雲已經捱了十巴掌,俏麗的臉上已經有一部分發青看起來很是可憐,年秋月看都不看她,只是對着何夫人道,“既然何夫人開口求情了,我就給何家一個面子,只是”,她冷着臉,“你家這個姑娘還是太嬌慣了,我給了面子,是看在咱們兩家的交情上,其他人……”
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何夫人嘆了口氣,“回去我就給我家老爺說說,再有下一次……何家只當沒有這個女兒了。”
何思雲瞬間瞪大了眼,想說什麼,發出的聲音卻是含糊不清的咕噥,何夫人有些憐憫地看看她,“思雨,帶你妹妹下去休息下吧”,她轉頭對着看戲的魏夫人,“魏夫人,勞煩差遣個丫鬟,給我兩個女兒找個地方休息下,不知是否方便。”
魏夫人溫溫和和地道,“府裡還有大夫,待會兒我讓他去給何小姐看看。”
“安心,把那瓶紫玉膏給思雲姐姐,待會兒塗上,不會留疤,女孩子家家的,這臉還是最重要的。”
這可算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吃了,偏偏還沒辦法抱怨,還真的只能表示感謝,紫玉膏是宮廷內用的,在活血化瘀方面最是有效,何況年秋月此時的稱呼已經證明是要搭橋下來的,何夫人只能笑道,“多謝侄女了。”
如果眼神能夠殺死人,何思雲的眼神早就將年秋月戳得滿身是洞了。但大家顯然都無視了她,於是,她就被何思雨和自己的貼身丫鬟連拖帶拽地給提溜走了。
兩個姑娘一離開,何夫人就鬆了口氣,“侄女,帶她來是我的不對,只是…你也知道,說句不怕家醜外露的話,府上也不全是我在做主,我家老爺最是疼愛這個女兒,聽說來魏家,她巴巴得求到了老爺那兒,硬要一起來”,說到這兒,她瞥了眼魏夫人,暗含的意思可就很明顯了。
魏夫人笑了笑,“看來我們魏家可真是吸引人,是魏家的榮幸啊。”
“可不是”,何夫人立即接口了,“魏家畢竟是簪纓世族嘛,侄女,我今日厚着臉皮來也是有事兒打聽,是我家老爺想知道…”
“是問思雪姐姐的事?”年秋月淡淡地說。
“正是,不知道她……”
你家老爺想知道是真,你想知道的也不比她少,一個是爲了自己的官位與前途,一個恐怕是怕妾室爬到頭上吧。年秋月眼神閃了下,“不瞞你說,何夫人,思雪姐姐……不大好”
何夫人的眼很快掠過一絲光亮,但馬上調整好,有些關心地道,“不大好?這是什麼意思,侄女你是說……”
“太子的事大家也知道,前些日子剛娶了個蒙古側福晉,算起來七七八八的,得有二十餘了,論長相,思雪姐姐是不錯,但那些女人…唉,我都自慚形穢,論家世吧,我覺得我不用說了。”
“倒是苦命的,這回去怎麼和我那嫂嫂說”,何夫人得到自己最想要的答案,心裡甚爲滿意,面上還是有幾分僞裝,看得年秋月心裡發笑。
魏夫人也很無語,幾人互相說了幾句,眼見着時間差不多了,何夫人就要告辭,魏夫人根本不想理這人,連個客套話也不說,直接就送客了,何夫人沒想到竟會有這種情況,臉色變了一變,最終壓住了脾氣,離開了。
她剛一走,魏夫人就笑出了聲,“何家真是一羣笑話,這何夫人還真是可憐,被個妾室壓的喘不過氣來,還好有個女兒先出嫁了,不然總有一天要被拖累了。”
“何家已經沒名聲了”,年秋月平淡地開口,“任姐姐,你當何思煙是個好的,我只能說,是個厲害的”,她說着,將當年小時候的事說了一遍,魏夫人變了臉色,“沒想到啊,這幾年何思煙嫁遠了,也沒多少消息,只聽說就只有她得了孩子,幾個妾室倒是不小心掉過孩子,就只有陪嫁丫鬟有個女兒,還以爲她福氣好,看來……另有隱情啊。何夫人今天問這事倒是虛的很,手段說不定還不如她女兒呢,不過,妹子,你也不怕何家真的因爲何思雪這個女兒”
“任姐姐何必這樣問我,都知道那位是個什麼人,姐姐,魏家和王爺的關係,姐姐不要和我說你不知道”,年秋月看着魏夫人笑得很嬌媚,魏夫人愣了一小會兒,突然大笑,“好妹妹,原以爲大家傳聞誇張了,原來竟然是真的,王爺這些都告訴你,實在出乎意料,走,陪着我去暖廳,大家應該都到了。”
“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