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滅火

四爺出了皇宮的門就已經是天矇矇亮了,蘇培盛默默在轎子旁邊跟着,很識趣也很聰明地不說話,只是悄悄喊來跟來的一個侍衛,吩咐了兩句,侍衛就先四爺一步回了府,王貴聽完侍衛的話,心裡就開始焦急,忙不迭親自跑到梧彤院要求見側福晉,彤情出門,“王管家,主子還在睡着,您還是回去吧,這天上月亮都還沒有落下的,有什麼事兒至於這麼着急?”

若是往日王貴哪裡會這麼不識趣,眼下這不是情況危急嘛,他嘆口氣,“姑娘有所不知,出事了,太子被廢掉了,十三阿哥被皇上給關了,咱們主子爺陰沉着臉,蘇總管是特意讓人給府裡傳得信兒,求求側福晉救救咱們大家,這爺心裡不舒服,回來指定看哪兒哪兒不順眼的,還不知道多少伺候的奴才得遭殃呢。”

“這麼嚴重?”彤情面上一片驚訝,“那怎麼行,四爺心情不好,咱們主子就更該避着纔是,怎麼還能往前湊着,王管家,你這是在坑害我家主子吧,我不行,不行,絕對不行。王爺要是對着主子撒氣那就完了。”

“哎呦喂,姑娘,我求您了,上次王爺這個樣子就是幾年前了,那一回,光是杖斃的奴才就有五六個,掌嘴的、杖刑的、罰跪的那更是一羣,咱們主子那是誰的面子都不給,打從我跟着爺,就只見爺給側福晉一個人面子,我這也是沒法兒了,你給我求一下,讓我見見側福晉。回頭我們幾個謝過姑娘。”王貴一想起上次,就覺得這屁股還隱隱泛疼。

“雖然王管家你很會說話。但我也不能爲了你們的謝就坑害了自己主子,這個不行。”彤情還是回絕了她,這時候,大門打開,錦屏走了出來,“彤情姐姐,主子醒了。聽說王管家求見。讓他進去,爺的事兒主子也知道了。”

王貴這才喜出萬外,連連稱是。進了門,就見側福晉臉色還好地依靠着靠枕坐在牀上,紗帳還沒有完全收起來,他將圖案看了個仔細。分明是底下人孝敬給四爺的羽紗夢煙落,最是輕飄好看。顏色也是很舒服的灰色中微帶點點金絲的,他這心裡就撲騰,爺對主子可真好。

他跪下將蘇培盛傳回來的話給重複了遍兒,就聽年主子低低的聲音傳來。“是這樣,四爺呢?”

“回年主子,爺還沒有回來。應該還需要一炷香功夫。”“那就好,你回去吧。爺一回來就告訴他我身子不舒服,讓他來我這兒一趟。”

年秋月說完,王貴心裡就不那麼忐忑了,“奴才驚動了年主子,實在是對不住,幾年前的事兒讓咱們幾個奴才管事的都給嚇住了,生怕爺再和上次一樣,那是整個王府都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對了,李側福晉呢,幾年前她應當最受寵來着,你們怎的不去求她?”年秋月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竟然這麼發問,王貴卡了一下,才陪着笑,“主子您是不知道,李側福晉她沒有那麼大本事,也不是沒給奴才們求情,可她連自己的奴才都沒有保住,奴才們也不指望着她能救咱們了。”

年秋月點頭,“依着我看,是你們這羣人慣會挑那好說話的拿捏,我就是那綿軟的柿子,都知道我生了病,四爺怎麼着都該看着這份兒上賣給我兩分面子,至於以後,我是病死還是臥牀了又與你們有什麼干係,罷了,你我心裡都清楚,你回吧。”

“側福晉,您可千萬別這麼說,奴才沒有這個意思”,王貴心裡的小算盤被對方赤果果揭露出來,心裡那叫一個膽戰心驚,“是李總管說下江南那會兒爺發脾氣都是您給哄好的,才讓找您的。”

“哦?”年秋月眯了眯眼,“好了,我知道了,你跪安吧,我也就是整日臥牀得無趣拿你逗一逗,解解悶兒。”王貴知道這就是個說辭,但也只能跪安離開,他走後,孟氏撇嘴,“主子爲何要答應他,宮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還牽涉到了十三阿哥,四爺心裡得有多不舒坦啊,這王貴倒是好算盤,將主子您給推了出去,實在是太不人物了。”

“也是個不容易的人,姑姑何必和他計較,四爺是什麼樣的人姑姑你在宮裡這麼久還不知道?他啊,慣會被情緒控制,好在對我那倒是真的挺好,心理再有氣也是不在我身上發的,這羣奴才一個比一個賊精,那是看準了這一點兒,背靠大樹好乘涼,爲着他們自己的小命,自然是想到了我,又不是白給他們解決問題的,看着吧,這些人以後對着咱們院子裡的人會更加恭敬的。”

孟氏皺眉,“就算是這,那也太......爲着幾個奴才的忠心去.....未免也太不值。”

年秋月微微搖頭,“這幾個可是跟着四爺的老人了,姑姑以爲我能一點兒小恩小惠得就收買了他們的心?我可沒有這麼想,聽說這些人都有親朋好友在府上做事,有些不起眼的人才是往往起到意想不到作用的。”

孟氏這才點頭,“主子這話在理。”

四爺是真的氣不順,走到哪兒看哪兒都覺得不順眼,這不,在外面還尚且壓着脾氣,剛一進自己家,那火兒就開始向外撒,“混賬,這是誰清理的道兒,沒見還有這麼多的水,踩着滑倒了怎麼辦,拉下去打二十板子,長長記性。”

正舉着灑掃工具的幾個奴才就這麼捱了罰,有兩個大膽的想要求情,也被蘇培盛讓人給捂住嘴拖走了,四爺怒氣衝衝,“王貴這是怎麼辦事的,這下人是越來越沒有本事了。人呢,把他給我叫過來!”

蘇培盛忙讓人喊王貴,這時,王貴也正急匆匆趕來,“奴才在呢,方纔年主子不舒服。奴才親自去了趟,年主子的心口不大舒服,卻不想叫太醫,說是老毛病了,爺您要不要去瞧瞧?”

“心口不舒服?”四爺皺眉,“那還不快去請太醫,梧彤院的人是怎麼伺候的。再這樣不用心一股腦全給打板子送到莊子上去。另外換一批伶俐的來。”

“主子,萬萬不可”,蘇培盛忙接口勸道。“伺候年主子的除了年主子自己帶來的人之外就都是府上最用心的了,也都是經過主子訓練的人,年主子也已經用習慣了,這時候再換人奴才怕年主子這心裡不舒服啊。”

四爺瞥他一眼。“那就讓他們戴罪立功,好好伺候。再這樣爺非讓她們都去莊子上做苦力去。”

“嗻,奴才一定好好訓斥她們。”王貴忙保證,四爺這纔不再糾結奴才的事,只是可憐了那幾個灑掃的丫頭。明明是正常的時間起牀幹活兒,這活兒還沒有幹就被訓斥不用心,廢話。四爺他什麼時候起牀這麼早過,這天還沒有亮的。怎麼可能已經收拾乾淨?!

四爺是一陣風似的來到了梧彤院,年秋月披散着頭髮在那件沒有完成的衣服上繡花,一針一線的很是認真,聽到人傳報四爺來了,這才擡起頭,“爺回來了,走時候也不說一聲,我這一醒來就不見了你,嚇了一跳。”

四爺似乎跟沒有憋悶氣一樣,語氣難得的溫柔,“這麼說,你又下牀了,太醫不是說了你最好節省體力,別亂走動,又不聽話。”

年秋月羞澀地笑笑,“清早的時候做了個噩夢,被嚇醒了,就想見着爺,火急火燎地下牀走到廂房,卻是已經沒有了爺大的影子,這一問之下我才知道,爺是去了宮裡,這大半夜的去皇宮倒是新鮮,定是出了什麼大事了吧?”

“十三弟被汗阿瑪關了”,四爺嘆口氣,也不瞞着這丫頭,“太子那兒不走到爲什麼會出現一大箱子的庫銀,這庫銀都是戶部管着,清點完畢由內務府的人一起放到國庫裡,沒想到竟然出了這事,汗阿瑪要追究爺的責任,是十三弟給頂罪了。爺對不起十三弟。”

“那太子呢?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太子他......”,年秋月蹙眉,四爺很是解氣地冷笑了下,“他?又被廢了,而且”。頓了一頓,他繼續道,“汗阿瑪發話了,說此生都不會再立他爲太子了,太子的好日子他總算過到頭兒了,哼。十三弟的事兒我還沒找他算賬。”

“廢了?”年秋月明明已經知道了這件事,面上卻假裝地很像回事,“真的廢了?”下一秒,她笑了,“廢的好,他想害死我的事兒我還記着呢,真是個小人。沒了太子之位,他還有什麼,哼!”

四爺沒有接話,年秋月皺着眉想了又想,“十三阿哥......皇上應該不會關他很久吧,皇上不是很喜歡十三阿哥嗎,這次竟然能這麼狠心,敏妃娘娘.....還真是沒法說”,她很感慨,十三阿哥被關押到養蜂夾道長達十年之久這在歷史上是有記載的,原來是因爲這樣的緣故嗎?敏妃娘娘傳說中可是皇上很喜歡的一個女子,皇上喜歡十三阿哥很大一部原因聽說都是因爲她,看來這美色還是不足以和國家相比的。

“最好吧”,四爺嘆息道,“太子被廢的最大可能就是他意圖造反,還有幾件龍袍被從毓慶宮搜出來了。大半夜得將大家召集起來廢太子,雖說有些折騰,眼下不知道幾家歡喜幾家愁呢”,四爺說着說着意識到自己不該說這麼多,有幾分尷尬,“瞧我,又和你說這些政事了,你可是說過的,進了你這院子就把政事放在一邊兒,爺給你請了太醫,你心口現在怎麼樣?”

“好多了”,年秋月手摸上心口位置,“方纔有些胸悶氣短,這會兒已經不那麼悶了,許是見着了爺,這心就放下了,王貴來報說爺心情可能不大好,我這可是捏着把汗,就怕你自己想不開的,再氣出什麼問題來。”

四爺心裡暖暖的,嘴裡卻罵道,“這狗奴才,又多嘴。”

“他也是爲着爺好”,年秋月說話間手裡卻不停活兒,“還不是爺自己總愛發脾氣,時不時這臉色就不好看了,別人都是摔杯子砸碗的,你倒好,不是折騰奴才就是自個生悶氣,也不怕氣壞了身子,得了,這最後的一個竹葉給你繡好了,來,穿上試試。”

年秋月收好針線,將衣服遞給四爺,四爺也沒有讓人伺候,自己脫了外面的衣服,換上了嶄新的外袍,竹青色的衣服料子顏色比較淺,很是好看,穿在身上,四爺卻覺得彆扭,“你覺得怎麼樣?”

“那西洋的水鏡就在那兒,你自個去瞧瞧,我做的衣服我肯定覺着不錯,這可算是我半個兒子,反正我瞧着比上次那個適合你。”

“又胡亂說話了,這衣服怎麼成了你半個兒子,瞎說”,四爺瞪她一眼,年秋月也不害怕,“我一針一線做出來的,這是我創造出來的,可不是我半個兒子,早和你說這個定然會更合適你,你偏不信,覺得這個顏色不好,我瞧着就挺好,穿上文雅,這什麼東西不都得試一試才知道合適不合適嘛。”

“試一試才知道合適不合適?”四爺重複了一句,忽而問道,“你真這麼覺得?”

“是啊,你看,這件就比我去年給你做的那件藏青色長袍合適,那件舊了,也不符合京城今年的喜好,剛好可以換下,我緊趕慢趕的,還不是想讓你早些穿上,那件就收起來吧,好歹也是我一針一針繡出來的,扔了我心疼。”

四爺不知道怎麼品味的話,竟然笑了,“這話在理,好丫頭,汗阿瑪有句話真沒有說錯,你就是個福星,來,讓爺獎勵你一個”,四爺也不管對方願不願意,摟過來就是偷了個香,而後開口,“蘇培盛,喊前院的戴管家到書房議事。”

年秋月似乎是有些不解,“爺這是又發什麼瘋,纔剛回來,坐都沒有坐會兒,還不正經,沒的說什麼獎勵,竟是些葷話。”她白他一眼,“去去,別在這兒打攪我了,大清早因着噩夢我還沒有睡好,這會兒又有些困了。”

“那你再睡會兒,爺去忙了,中午回來陪你用膳。”四爺將衣服給收拾下,心情似乎很好的離開了,沒有看到已經躺下來的年秋月帶着深意的笑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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