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瑾夕隨着堂主的指點坐下,那副怡然自得、落落大方的模樣讓十分堂堂主暗暗點頭。
堂主手中拿着令牌把玩,白胖的手指在令牌上來回揉搓,盯着金牌的眼神很是癡迷。
這幅模樣讓葉瑾夕暗暗咋舌,她只是隨手從胡縣令身上搜刮來的金牌,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大的作用。
酉雞堂堂主這麼在乎這令牌,肯定不是因爲金子,而是這枚金牌所代表的意義。
葉瑾夕的視線,落在堂主的臉上。
那堂主看了看令牌,呵呵一笑將令牌放在自己那方的桌子上,竟沒有還給自己的意思,葉瑾夕眼簾一垂,心中有了計較。
“剛剛看白姑娘看着本尊書房裡的書畫,難道白姑娘也懂書畫?”堂主沒話找話。
葉瑾夕也不着急,淡淡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這才微微笑着道:“略懂。”
電視裡隱士高人就是這樣回答的,明明心裡懂得要命,可就偏要做出謙虛的姿態,真是虛僞!
葉瑾夕一邊心中暗自鄙視自己,一邊真誠的看向堂主。
堂主聽到略懂兩字,眼神略黯,明顯是個真心喜歡書畫的人。
按理說葉瑾夕說道略懂他應該轉移話題,可不知爲何想到剛剛葉瑾夕站在那萬馬奔騰的畫像前停滯的樣子,便又試探性的問道:“剛剛本尊見白姑娘在這萬馬奔騰的圖前滯留良久,莫非白姑娘也是張百世的畫謎?”
葉瑾夕笑吟吟看着堂主:“堂主……”
“哈哈,本尊名喚石堂,白姑娘也不是外人,不過您年紀輕輕,本尊就拖個大,你喚我石世叔便可。”石堂笑起來,臉上的肥肉堆積到一出,愈加趁着那雙小眼睛的精明。
食堂?
噗!
葉瑾夕差點笑場,怪不得長得這麼胖,果然是個吃貨!
不過聽這石堂的意思……
葉瑾夕微眯了眼睛,笑容更加燦爛了一些,點了點頭乖順道:“世叔,張百世先生乃是不世出的天才,他的畫靈氣逼人,只是可惜張百世太過憤世嫉俗,年輕時不容與朝野,年老後,又太過固執,所以一生畫作數目沒有上百。而張百世先生最善畫馬,但是萬馬奔騰卻也只在他壯年時期畫過,這一副萬馬奔騰圖,更是隻存在於野傳之中,今日一見,果然與衆不同。”
來到這個世界後,葉瑾夕出於特警本能,習慣性先了解周圍環境,自然是將這個世界的歷史弄得清清楚楚。
只不過修行界太過神秘,她才找不到人詢問,所以對修行界一竅不知。
但是對於人間之事,尤其是這種有名的人物,她自然一清二楚。
石堂聽着葉瑾夕說的頭頭是道,心中暗暗稱奇,對葉瑾夕的好感更增加了幾分,可葉瑾夕說完這句話,卻接着頭一轉,略有些爲難的開口:“不過……”
那副將說不說的模樣,勾的石堂感覺身體裡的饞蟲都發動了,着急問道:“不過什麼?”
葉瑾夕羞澀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世叔這幅萬馬奔騰圖雖然形韻逼人,且印章都與原章無異,足以見得僞造的很成功。”
“僞造?”石堂噌的一下站起來,憤然看着葉瑾夕:“你說這是贗品?哼,你憑什麼這麼說?!”
石堂站起來的時候,刻意釋放出身上的魔宗威壓,石堂實力不是葉瑾夕可以估測的,所以他的威壓一旦釋放,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葉瑾夕竟都被壓迫的說不出話來!
然而葉瑾夕何等人也,身體經過五年的打磨早已與前世特警的身體素質沒有兩樣,精神更是經過穿越的空間擠壓,變得堅硬,可以這樣說,她的抗壓能力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所以哪怕被石堂如此打壓,卻仍舊仰着頭,若不是小臉略有些蒼白,連石堂都分辨不出她的實力!
葉瑾夕眯着眼睛,說不出話來便認真研究石堂的臉部表情,在自己仰頭的那一瞬間,石堂好似震驚了一下,可時間過去,當自己展露出實力不足時,她明顯從石堂的眼中看到一絲竊喜。
雖不明白石堂竊喜什麼,但是葉瑾夕立馬捕捉到,石堂不願意讓自己修行超過他,也就是說,自己的修行越弱越好!
葉瑾夕頓時散發身上的靈氣,毫不抵抗對方的壓迫,臉色煞那間再次白了幾分,眼看着就要撐不過去的時候,石堂身上釋放的壓力驟然消失。
葉瑾夕深深呼出一口氣,臉色蒼白,額頭隱有汗珠墜落,明明鎮定的人卻佯裝出有些恐慌,卻偏偏故作鎮定的樣子。
石堂見對方雖然仍舊安穩坐在那裡,然而兩手細微的顫抖卻沒逃過他的眼睛,當下感嘆此人雖然有些見識,可到底還是在外長大的,同時心中一陣酸楚。
若是魔宗還像長輩們說的那樣輝煌,怎麼可能讓一個堂主的後代,修行這麼差?
“世侄女,剛剛嚇到你了吧!”石堂的語氣一下子緩和下來。
葉瑾夕沒想到自己適時的示弱會讓石堂對自己產生一絲好感,當下呵呵一笑搖了搖頭:“無事。”
石堂點了點頭,這纔再次看向葉瑾夕,想了想道:“世侄女,你剛剛說這幅畫是贗品,可有什麼解釋?”
葉瑾夕站了起來,走到萬馬奔騰的前方,站在那裡仰視這幅足有一米長的畫,道:“石世叔,這幅畫形韻皆通,然而這幅畫卻畫錯了感情。”
“感情?”石堂微微一愣。
“嗯,感情。”葉瑾夕點了點頭,“世叔,你想想,張百世先生青年時期通過科舉考試入朝,卻自始至終因爲性格的原因被孤立在外,從未得到實缺,滿腹才氣無處可用,所以到了中年,這才辭官歸鄉,中年時期的張百世先生必然是沮喪萬分的。可這萬馬奔騰圖,氣勢洶涌,尤其是頭馬仰頭長嘯,頗有凌雲壯志之感,所以說,這肯定是假的。”
葉瑾夕回頭看見石堂目瞪口呆的樣子微微笑道:“世叔,這畫無論是筆法,形韻,還是印章,都與原作沒有任何區別,足可見的作這畫之人也是不世出的人才,世叔是從哪裡得到了?若有機會,晚輩還真想見識一下這人。”
聽到葉瑾夕的話,石堂的目瞪口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洋洋得意,“哈哈!這畫矇騙了衆多人,直到現在那羣老不死的還以爲是真跡,只是沒想到被你這麼一個小娃娃看出來了門道,看來本尊的功力還是不夠啊!”
果然!
葉瑾夕暗歎自己猜對了事情的經過。
其實從第一面看見石堂的時候,她就發現對方酷愛書畫,而這幅萬馬奔騰的畫可以說是整間房間最大的一幅畫作,且掛的位置很好,正好讓石堂能夠擡頭便可以看見。
而這幅畫的確沒有任何瑕疵,可葉瑾夕所說這畫是贗品的理由,依着石堂的功力肯定能夠看出來,而他之所以明知這是贗品,仍舊掛在最醒目位置的原因,那便是每一個讀書人都有的心理,迂腐與自戀。
他會覺得自己作的畫是最好的!
葉瑾夕一開始便知曉這幅畫恐怕正是出自石堂之手!
這纔會假意拍馬屁,此刻聽見事實果然如自己猜測一般,葉瑾夕嘴角微勾,心中冷笑面上卻要展示出驚訝:“什麼?這畫竟然是世叔所畫?!世叔,這,這……”
葉瑾夕的驚訝更加取悅了對方,石堂擺了擺手坐下:“閒來無事,手癢而已。世侄女果然資質聰慧,竟一眼看破了本尊的陰謀,哈哈,來來,世侄女,你坐下,與本尊來說說話。”
葉瑾夕愣愣坐下,深呼吸了一口氣好似這纔回過神來般感嘆道:“世叔,這真是你畫的?”
石堂被葉瑾夕捧得飄飄然,得意笑着,卻又深深嘆了口氣:“唉,這的確是我畫的,可惜咱們魔宗只能永遠屈居大青山之內,我就算畫工了得又如何?還不是走不出這大青山?”
石堂說着這話,渾身釋放出一股野性,明顯所求甚多,理想頗大。
葉瑾夕順着石堂的話說下去:“是啊,聽祖父說,想當年我魔宗馳騁江湖,連道宗見了都要退避三舍,我魔宗昌盛與世,在匈奴的魔宗總堂,可以與天啓大神觀相媲美!可憐我們魔宗,如今竟淪落到這種無法示人的地步。世叔若生在百年前,恐怕才藝早已天下皆知。”
百年前,魔宗分堂其實在匈奴國,魔宗日益強大,隱隱與道宗相抗庭,響應的,匈奴國漸漸實力強大,隱隱有追趕天啓的趨勢。
可魔宗被滅後,道宗決雲劍派被送到匈奴監視皇室,控制皇室。且匈奴受到天啓的打壓,現在已經淪落成五國最弱小的國家。這也間接導致分到匈奴的決雲劍派,實力很弱。
葉瑾夕這話說到石堂的心頭裡。
他自視甚高,從不願屈於一座小山的某一層,他的眼界很寬,所以聽到葉瑾夕的話,也跟着深深嘆了口氣!
對葉瑾夕更有了一種他山遇故知的好感。
石堂小眼睛裡精光一閃,終於進入了今日他們聊天的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