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瑾夕跑的很急,元寶若是暈倒了這說明他發病越來越短促了,這不是一個好現象!
葉瑾夕拎着裙子跑的飛快,三兩下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房間裡,夜一、莫靜知、白子軒都在,冰牀前,一身銀色的閣主靜靜坐在那裡,纖長無骨的手指搭在元寶的手腕上,面色仍舊是那股風輕雲淡,無波無瀾。
步非宸站在閣主身後,冷冽的面上沒有半點感情,兩人都是氣壓極大的人,此刻都在這小房間裡,讓這裡安靜的落針可聞。
只是這樣的安靜,讓人覺得心裡發毛。
葉瑾夕不敢動彈,遠遠站着,良久良久後,閣主這才收回了自己的手指,眉頭微微擰起來。
一向淡定冷酷,不急不躁的步非宸,此刻看上去好似仍舊鎮定,可在閣主的手落下的那一刻,便沉沉問了一句:“怎麼樣?”
步非宸的焦急,葉瑾夕看在眼中,更覺得心都提了起來。
閣主微微搖了搖頭,清冷的開口:“本還有一年壽命,但是我強制爲他醫治,卻不想竟激發了他身體裡的寒毒,上次的藥物,如今也依然無用。”
閣主說這話的時候,表情一直很漠然,就好似渾然沒有愧疚,而這話落下,步非宸的雙拳便立馬緊緊握起,額頭青筋直冒,顯然在極力隱忍着自己的憤怒。
白子軒看到這幅情景立馬上前一步,攔在了步非宸與閣主之間,“步師弟,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很不好,可是爲元寶治病之前,師父就曾經問過你,當真要治?師父本就只有三成把握,是你不死心的非要師父出手,現在這種情況,你不能怪罪師父。”
聽到白子軒的話,葉瑾夕的身體更加僵硬起來。
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連閣主在元寶的病情面前,都只有三成把握……
腿下一軟,葉瑾夕差點摔倒在地上,幸好夜一動作較快,扶住了她。
葉瑾夕只覺得大腦嗡嗡作響,有一股鬱氣上漲,理智告訴她不可以怪罪步非宸,不可以怪罪閣主,閣主已經是這個世界上的最強者,哪怕就算她早知道閣主治療元寶只有三成的把握,她也會一試,閣主的失敗,就好似現在的手術一般,都是有風險的,是自己選擇了這個風險,就不可以承受不住這個後果。
可理智是理智,感情歸感情。
她終於理解了二十一世紀的時候,看到親人死後,那些病患家屬揪着醫生不放胡攪蠻纏的感覺了。
現在的她,就很想衝上去將步非宸與閣主打上一頓。
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將各種雜亂的情緒壓制下去,葉瑾夕上前兩步,冷靜的看着閣主,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害怕與恭敬,“那他還有多少時日?”
“不出意外,兩月。”
兩月……
葉瑾夕只覺得眼前一黑,天地好似都旋轉了起來,讓她的心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握住,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的元寶,只剩下兩個月的壽命了嗎?!
不,不行!
葉瑾夕猛地扭頭看向步非宸,緊緊咬着下嘴脣,半響後開口:“我要去白馬寺。”
葉瑾夕知道,現在最好的辦法是等待着前往白馬寺的人回來將在那裡探查的一切都搞清楚後,再過去會一切順利,可是她真的等不了了,只要一想到元寶只有兩個月的壽命,她就覺得好似天要塌了一般!
步非宸望着女人倔強、痛苦、隱忍的神情,知道她已經痛到了極致,她從來冷靜理智,鮮少有發怒將情緒寫在臉上的時刻,現在這般,已經是崩潰了。
邁開步伐,步非宸來到葉瑾夕身前,只覺得這個瘦弱的女人實在是肩負了太多的東西,壓得她的小身板搖搖欲墜。
伸出有力的胳膊,步非宸將她緊緊抱在了懷裡,似乎只能用這種無聲的舉動來安撫她。
葉瑾夕被步非宸拉進懷中,那種憤恨讓她想也不想直接一口咬在了步非宸的肩膀上!
葉瑾夕只覺得初初咬上去的時候,步非宸的肌肉下意識的繃緊,就宛如鋼板一樣差點讓她的牙齒都崩掉,可旋即,那緊繃的身體便緩緩放鬆,葉瑾夕一個用力,一股腥甜的味道便衝進了嘴巴中!
好似只有這樣才能緩解自己心裡的痛,可是當那腥甜的味道傳過來的時候,葉瑾夕這才清醒過來。
迷茫的大眼睛裡,焦距漸漸凝結在步非宸的肩膀上,黑色的衣服被血液暈染了一塊,衣服上兩個牙齒印十分明顯,可是他的身姿,卻巋然不動。
心裡的暴躁上涌到一定的程度,淚水便洶涌的流了出來,葉瑾夕埋頭到步非宸的肩窩裡,肩膀一動一動,低低的抽泣。
房間裡仍舊是安靜,只有葉瑾夕的哭泣聲。
步非宸碩大的巴掌輕輕拍打在葉瑾夕的後背上,安慰着開口:“想哭,就放聲哭吧。”
這句話落下,衆人本以爲葉瑾夕會嚎啕大哭,可是讓衆人詫異的是,葉瑾夕聽到這話身體一僵,卻接着挺直了身體,將頭從步非宸的肩窩上擡起來。
淚痕還掛在臉上,眼神卻已經變得犀利與明亮。
拍了拍步非宸的肩膀,葉瑾夕的臉龐上有着前所未有的決然,兩縷髮絲飄蕩在嬌小的臉頰兩旁,葉瑾夕緩緩開口:“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她說完這句話,直接離開步非宸,來到元寶面前。
閣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然離開,葉瑾夕靜靜坐在了元寶的牀頭,兩手輕輕爲元寶攏了攏被子,接着開口:“寶寶你放心,媽咪一定會爲你治好病!”
她這句話說得很是緩慢,可這話語裡,卻醞釀着別人無法想象的決然。
嘭!
一道沉重的聲音響徹在房間內,衆人順着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這才發現鄧靈兒竟然閉着雙眼,倒在了牀邊的地上!
“靈兒!”葉瑾夕驚呼一聲,大步走過去將她抱了起來,步非宸會簡單的診脈,爲她診治後,臉色有些不好。
葉瑾夕擰着眉頭問道:“怎麼了?”
步非宸嘆了口氣,“她本來身體就不好,這脈象卻又顯示……她心血幾乎耗盡,怕是,怕是……”
心血幾乎耗盡?!
葉瑾夕猛然想到了什麼,將鄧靈兒的袖子擄開,便看到那上面細密的,不細看根本就看不到的針孔!
步非宸看到這些,也微微擰眉,指着那些針孔開口道:“這幾個地方都是刺激人體的穴位,鍼灸這些地方,會讓她強打着精神,她究竟在幹什麼?”
畢竟鄧靈兒是個女孩,步非宸晚上總不好經常過去查看,且這段日子忙着元寶的事情,早出晚歸的更是不知道鄧靈兒的異樣。
可這話一出,葉瑾夕便立馬明白了鄧靈兒幹了什麼,當下心疼的把那軟軟的身體直接抱進了懷中,“這個傻瓜!”
……
折騰了近乎一個時辰,步非宸爲鄧靈兒又是輸入靈氣,又是喂藥的,終於讓她醒了過來,可鄧靈兒醒來之後,看到葉瑾夕的那一瞬間,竟然咧開小嘴,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嗚嗚,葉姨,我不要元寶哥哥死掉,可是我還有好多醫書沒看,還有好多知識不知道,我沒時間,嗚嗚,我沒時間了……”
鄧靈兒因爲身體虛弱,哭聲顯得很是羸弱,讓葉瑾夕心中難受的緊,卻板正了鄧靈兒的身體,語重心長道:“靈兒,無論如何,自己的身體也很重要,你要記住,元寶還沒死,你就先倒了,誰還能給元寶看病?”
鄧靈兒聽到這話,鄭重的點了點頭。
親眼看着鄧靈兒睡着,葉瑾夕卻是悄悄擦了擦眼角,動作輕柔的走出門,看到等在外面的步非宸,忍不住走過去詢問:“靈兒的身體……”
“我沒辦法醫治,但是說不定……第一醫有辦法,我已經傳信給他。”步非宸知道葉瑾夕問什麼,低低的開口。
第一醫帶着暗風不知道去了哪裡療傷,而鄧靈兒心血耗盡,小小的人卻被掏空了身體,需要好好休養。
葉瑾夕點了點頭。
白子軒緩緩走來,將手中淨空送來給學院的請柬交給葉瑾夕,“小師妹,我們一致決定,前往白馬寺的人選,應該是你。”
沒有任何言語的接過請柬,葉瑾夕看向步非宸,“我明天就出發,你,你……”
葉瑾夕咬了咬嘴脣,不知道該如何安排步非宸。
“我跟你們一起。”步非宸握住了葉瑾夕的手,那含情默默的眼神和溫柔的語氣,讓葉瑾夕心頭髮酸。
將手指用力的從步非宸手裡抽出來,葉瑾夕彆扭的側頭,“明天就要離開,我現在去葉府處理一點事情。”
君晚蘇的事情要處理好,否則葉瑾夕上路也不會安心。
說完這句話,葉瑾夕便快速離開,心頭縈繞着她也不知道的彆扭。
步非宸望着她消瘦的身形,臉上閃過一絲茫然與無助。
他知道,葉瑾夕生氣了。
元寶的身體只會越來越差,若是猶猶豫豫的拖延下去,等到二個月後,閣主願意出手治療,元寶的身體也承受不住了。
葉瑾夕生氣的毫無道理,可是步非宸卻完全能理解她的心情。
她胸腔裡有太多的壓力,無處發泄,而自己是她最親密的人,她不衝着自己,又能衝着誰?
淚水在臉上肆意飛濺,葉瑾夕漫步在學院的森林之中,與元寶相處的一點一滴出現在腦海裡,她握緊了拳頭。
擦乾了淚水,葉瑾夕這才快速向葉府而去,葉府的事情拖了太久,也該有個瞭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