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絕對的資格可以爲她撐起一片藍天,任由她翱翔。
可他卻不知道,這番話落在凌若夕的耳朵裡,是怎樣的刺耳,眼眸寒光乍現,“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插手?滾!”
衣袖猛地揮下,袖中以千年寒鐵製成的銀針刺破空氣,朝雲井辰襲來,攻擊夾雜着可怕的殺意,她是真的動了怒,下手毫不留情。
雙足在地面輕輕一點,身影朝後飛去,銀針嗡地一下刺在後方的院牆上。
他孤身站定在古樹上方,不悅地皺起眉頭。
“你……”他剛要呵斥,卻在看見她冷若冰霜的容顏時,硬生生忍了下來,這個女人,打又打不得,罵又捨不得,當真叫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本尊不願強行帶走你,你莫要挑戰本尊的耐心。”雲井辰警告道,若不是不願她記恨自己,他何需妥協至此?按照他的個性,早就出手將人打包擄走了。
“你可以試試看。”凌若夕雙眸一冷,體內的玄力已蓄勢待發,只要他出手,立馬就會進行反擊。
雲旭眼見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氛圍,無奈的在心底嘆了口氣,少主明明在乎凌姑娘,卻偏偏用錯了方法,對付她,強硬的手段是絕對不可行的,只會讓她更加抗拒。
不得不說,比起雲井辰,跟在凌若夕身邊不少日子的他,反而是更瞭解她本性的人。
這女人吃軟不吃硬,一味的強勢只會讓她升起反逆之心。
她和雲井辰,一個針尖,一個麥芒,若非一方願意妥協、退讓,他們之間永遠不可能做到和睦共處。
“蹬蹬蹬。”打破這僵持氣氛的,是院外整齊的腳步聲,提着宮燈巡邏的御林軍正朝着鳳溪宮的方向走來。
凌若夕冷笑道:“還不滾?”
雲井辰紋絲不動,眉宇間閃過一絲掙扎,他在考慮着是否要趁着這會兒將她帶走。
似是察覺到他的猶豫,凌若夕再度開口:“你最好打消妄想帶我離開皇宮的想法,不然,我與你,不死不休!”
她寧肯與南宮玉合作,也不願意被他保護。
“少主。”雲旭一咬牙,飛身竄上大樹,“先走吧。”
今晚恐怕談不出什麼結果來,再待下去,行蹤暴露不說,更會引起她的反感。
雲井辰深深凝視了凌若夕一眼,拋下一句話,運氣飛走。
“本尊會讓你答應的。”
話語霸道如斯,傳音入密,落入凌若夕的耳中,她先是一怔,隨後冷冷地笑了,望着雲井辰離去的方向,出聲說道:“你做夢。”
收回視線,餘光瞥見未曾追隨他而去的雲旭,“你不跟他走嗎?”
“少主派我保護凌姑娘,並沒有讓我回去。”他的任務是保護他們母子的安危,雲旭沉聲解釋道,“姑娘,少主他也是一番好意,你莫要誤會了他。”
“我不需要。”凌若夕果斷的說道,好意?他的好意她根本不想領情,“告訴你的主子,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不用他多管閒事。”
就算他是雲族的少主又如何?即便不靠他,她也能解決一切。
想到他方纔霸道且狂妄的話,凌若夕面露一絲惱怒,漠然轉身返回寢宮,她不曾細想,一向習慣於利用身邊所有可利用的人來達到目的的自己,爲何獨獨會不樂意利用雲井辰的身份,甚至在聽到他說出想要保護自己時,會感到憤怒。
她拒絕去細想,回到房間,狠狠往嘴裡灌了一口涼茶,直至心裡那團火降下後,這才盤膝坐在軟塌上,閉目修行。
只是被雲井辰這麼一刺激,她鮮少的難以平靜心潮,總覺得心裡彷彿憋着一團火,情緒甚是煩躁。
第二天,她白皙的臉蛋上掛着詭異的黑眼圈,眼眸裡甚至帶着些許血絲,神色有些憔悴,凌小白一邊扒着碗裡的米飯,一邊昂着頭,時不時偷偷瞄她幾眼。
“做什麼?”她啪地一聲將手裡的銀筷放下,冷聲問道。
凌小白咧開嘴,糯糯地問道:“孃親,你昨天夜裡沒有休息好嗎?臉色好難看。”
他不提還好,一提,凌若夕心裡的火苗再次炸開,尤其是當她看見凌小白那張與某個男人如出一轍的容顏時,更是無法自持冷靜。
被她冷怒的視線盯着,饒是凌小白也禁不住打了個機靈,艾瑪,孃親的表情好可怕……
“吃你的飯。”凌若夕不住地在心裡告訴自己,她不能遷怒兒子,冷冰冰拋下一句話,便索性不再理會他。
凌小白乖乖的點了點頭,哪兒還敢造次?他可不想被自己的訓練量再度增大。
一連兩天兩夜,雲井辰多次造訪鳳溪宮,皇宮內森嚴的守衛於他來說,如同虛設,只可惜他卻在凌若夕這兒吃到了閉門羹,不論他怎樣勸說,始終不曾讓凌若夕鬆口,同他離開。
婚期就在明日,整個皇宮裝點成喜慶的海洋,雙喜的窗花貼滿各處,入目盡是火焰般熾熱的顏色。
雲井辰又一次被凌若夕動手趕出寢宮,心頭的憤怒排山倒海般的洶涌着,若非最後一絲理智的阻止,他早就動手將她強行帶走了。
“少主,喝茶消消氣。”雲玲親自動手爲他煮了一杯溫茶,遞到他的跟前。
雲井辰黑着一張臉,盛怒難平,他不明白這女人爲何不願同他離開,南宮玉能給她的,難道他給不了嗎?
隨手將茶杯捧起,豪邁的灌入口中,被怒火佔據理智的他沒有看見雲玲眼底一閃而過的竊喜與精光。
“少主,既然她不願離開,您又何必強求呢?這個女人也不過是一個趨炎附勢之輩,不值得少主爲她動怒。”雲玲趁機進言,挑撥着兩人的關係,她彷彿忘記了就在數日前,她因爲詆譭凌若夕,而被雲井辰重傷的事。
冷厲的眼刀蹭地刮在她的身上,雲玲面色一僵,頓時訕訕的閉了嘴,不敢再多說半句。
“哼,既然如此,本尊只能選擇最後的手段了。”即便這樣做後,她會氣他,他也顧不了這麼多了,雲井辰放下茶盞,拂袖起身,打算趁夜將凌若夕強行擄走。
腳步跨出數步,人還沒抵達門邊,眼前忽然一陣眩暈,他的身體微微搖晃幾下,渾身使不上力氣。
怎麼回事?
雲井辰心頭一咯噔,霍地轉過頭去,森寒的眸子掃過桌上那杯空蕩蕩的茶盞,“你下了藥?”
藥效在他的體內迅速發作,玄力被封住,無法提取分毫,但即便如此,被他那雙陰涼的眸子盯着,雲玲依舊感覺到了一股可怕的壓力。
她倔強地抿住脣瓣,上前幾步攙扶住雲井辰的身體:“少主,屬下是爲了你好。”
“你好大的膽子。”雲井辰狠狠咬住舌尖,尖銳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經,渾渾噩噩的神志有一瞬的清醒。
雲玲擡起手,一記手刀果斷的敲在他的後頸上,雲井辰身若無骨,軟軟地朝地上倒去,雲玲見此立馬將人扶住,神色略顯複雜,有心疼有懊惱,卻獨獨沒有後悔。
她半跪在地上,將雲井辰的身體放平,手指緩緩撫開他面頰上的青絲,深情款款地說道:“少主,請原諒屬下,屬下不能看着你一錯再錯。”
說罷,她連夜帶着雲井辰離開京師,返回雲族。
即使少主醒來後,會責怪她,甚至殺了她,她也不後悔,只有那個女人嫁作人婦,少主才能真正的死心!
雲玲抱着這樣的想法,懷抱着陷入昏迷的雲井辰,趁着夜幕無聲無息的遠去。
天際,朝陽的曙光緩緩射出,喚醒了這座沉睡中的都城,天剛亮,宮廷內奏響喜慶的絲竹之樂,鳳溪宮外無數太監、宮女進進出出,凌若夕穿着華貴的鳳袍坐在梳妝鏡前,任由宮女替她上妝,長髮被盤成美麗的髮髻,固上鳳冠,白玉珍珠串成的珠簾從她的額上垂落下來,遮擋住了她那絕美的容顏。
“請皇后娘娘跨火盆。”兩名宮女一左一右攙扶住她的手臂,凌若夕緩緩從椅子上起身,九重華衣在身下垂落,衣訣翻飛,衣衫上繡着的金色鳳凰,似要展翅飛出。
她一手牽着一身名貴唐裝的兒子,跨過殿外的火盆,在漫天的花瓣中,踏上停放在下方的鳳輦。
“起。”
四名太監同時扛起輦轎,兩側尾隨的宮人揮灑着竹籃裡的紅色花瓣,後方樂師敲鑼打鼓緊跟而上,浩浩蕩蕩朝着朝殿的方向駛去。
南宮玉着一身紅色繡金龍的喜服,腰間束着一條同色緞帶,率領文武百官站定在朝殿外的空地上,神色焦急地看着鳳輦行來的方向,威嚴的宮門層層遞開,鳳輦還未行來,那飄得甚遠的樂聲已緩緩傳至。
他面色一喜,恨不得立馬走下去親自迎接佳人的到來。
南宮歸海陰沉着一張臉站在百官前列,冷冷地看着他歡喜的模樣,在心頭不屑的冷哼一聲,對南宮玉喜怒形於色的表現很是看不上眼。
鳳輦在萬衆矚目中抵達朝殿下方,珠幔被宮人徐徐挑開,端坐其上的女子身影,瞬間將南宮玉的呼吸奪走。
“皇上……”阿二輕輕喚了一聲,這纔將南宮玉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他抿脣笑開,提着衣襬走下石梯,駐足在凌若夕的面前。
手掌輕輕攤開,向她發出無聲的邀請。
凌若夕含笑將手遞給他,相較於南宮玉的激動,她的反應反而顯得格外平靜。
“這是朕的皇后!”手臂凌空舉起,南宮玉鏗鏘有力地宣佈道,混雜了玄力的聲音朝遠方擴散開去,如同驚雷,劃破天際。
南宮歸海心尖一顫,滿臉愕然,這個廢物皇帝居然突破了黃階?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