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的敵人接二連三的倒下,卻又有新人從後補上,很快的,凌若夕身上的衣裳,便被鮮血染得溼漉漉的,粘稠的裹住軀體,白皙的肌膚,更是濺上無數血珠,青絲在戰鬥中垂落,如瀑的黑髮,已有凝固的血塊將其攪成一團。
“呼。”凌若夕同暗水背靠背站在包圍圈中,此時的她,已感覺到了一絲少有的疲憊。
***!
她們究竟殺了多久?雙臂隱隱有些發顫,卻被雙袖遮蓋着,很難被人察覺到。
“姑娘,這麼殺下去只怕沒把他們殺乾淨,咱們自己就先耗盡玄力了。”暗水提醒道,他們再強,也只是個體,哪裡比得上這些前仆後繼的敵人?
就宛如擁有龐大軀體和強悍力氣的大象,不也在面對成千上萬的螞蟻時,最後被其吞噬掉麼?
腳邊落腳的地方,沒一塊是乾淨的,衣襬滴答滴答朝下滑落着血珠。
“砰。”就在二人喘氣期間,一把大刀忽然從正面襲來,凌若夕猛地擡腳,身體朝後拱下,一腳踹中那名敵人的胸口。
“噗……”鮮血從他的嘴裡噴濺出來,濺得凌若夕甚至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她擡起手,胡亂抹了把面頰,掌心一陣溼潤。
顧不得疲憊,顧不得丹田裡拉起警報的玄力,他們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殺!殺掉眼前所能看到的每一個敵人。
這個信念如同魔咒般,支撐着他們,即使玄力空耗,仍舊強撐着一口氣,不願停止出手的動作。
“瘋子。”有旁觀的賓客腳下一軟,整個人踉蹌着跌坐在地上。
眼前這一幕血腥的畫面,對於他們來說,太負有衝擊力,他們也曾殺過人,但卻從沒有見識到這般可怕的場景,這還是人間嗎?爲什麼他們竟有種身在地獄的錯覺?
眼前的世界,是血紅的,凌若夕早已記不得死在她手裡的人究竟有多少,前一個敵人倒下,下一秒,就會有另一個敵人撲上來,就連歇息、喘氣,此刻也顯得極爲奢侈。
“媽蛋,我看這幫人是打算和咱們死磕到底了!”暗水大腿被刺中一刀,手臂橫掃而去,那名傷到他的敵人,竟被他的手掌,硬生生從腰肢截成兩半。
血淋淋的內臟嘩啦啦從那敞開的傷口中落下,畫面極其血腥,極其恐怖。
“凌若夕,有種同我打。”四長老衝入戰圈,一人單獨槓上凌若夕,他剛一落地,四周的弟子紛紛後退,留出一個窄小的圓形空地,供他們二人交手。
“這位閣下,你的手段未免太殘忍了。”六長老挑上暗水,一把揪住險些死在他手下的小夥伴,朝旁邊一扔,安穩的降落在地。
耳畔是衆人拳腳相加的聲音,餘光隨處一瞥,便能看見正打得熱火朝天的人影。
凌若夕冷冷的挑起眉梢,“你們四人聯手也沒能把我怎樣,如今你居然敢單槍匹馬來尋我?”
這人要麼是另有打算,要麼是自視甚高。
凌若夕不認爲在方纔,親眼見到了她現下實力的四長老,還會對與自己一vs一的條件下,有足夠的自信能把自己擊斃。
所以,他必定是別有所圖。
“你害怕了?若想老夫饒你一命不難,只要你讓你的人馬上收手,以死向慘死的弟子們謝罪,或許老夫可以在二少爺面前替你求情。”四長老說得極其囂張,明明佔據上風的人是凌若夕,可偏偏,他卻一副篤定、得意的模樣,更加讓凌若夕坐實了自己心裡的預想。
“以死謝罪?抱歉,我這條命和珍貴,我不可能隨意拋棄,你的提議,我只能拒絕了。”凌若夕面露惋惜,但那波瀾不驚的一雙黑眸,卻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的溫度與波動。
四長老被她不陰不陽的話語諷刺得老臉一紅,“屢教不化,你這種人,老夫定不會再心軟。”
說罷,他飛身逼到凌若夕的面前,短短數秒內,二人已交過近五十招,速度快得肉眼根本無法跟上。
“高手,這纔是真正的高手。”賓客們縱然看不清楚,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心裡的崇拜滋長。
鳳奕郯不知何時已挺直背脊,雙眼緊張的跟隨在凌若夕的身上,看着她一次次躲閃開擊向要害的攻勢,看着她一次次轉危爲安,一顆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因她的處境或喜或憂。
在他身側的侍妾,此刻根本連大氣也不敢喘,眼前的一切,早已超過了她所能理解的認知,她僅僅是一個有着出色姿色的普通女子,高手的戰鬥,對她而言,是如此遙遠,以至於,她現在甚至有種自己還在夢中,未曾醒來的錯覺。
“王爺,你說這凌若夕會不會真的死掉啊?”她看不懂,也看不清,只是心頭期盼着凌若夕這個能牽扯他心緒的女人最好死在這裡。
女人的嫉妒心永遠來得莫名其妙,說到底,她同凌若夕不曾真正相識,甚至連一句話也沒有說過,但這並不妨礙她嫉恨她,惱怒她,甚至於,盼望着她永永遠遠的消失。
鳳奕郯猛地轉過頭來,冰冷的目光宛如刀子,狠狠刺在了她的身上:“你說什麼?”
幾乎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話,生硬、冰寒,帶着一股駭人的殺意與壓力。
侍妾臉色當即一白,“王爺,奴家……”
“你很想死嗎?誰給你的權利,敢在本王的身邊詛咒她?”未加思索的話語脫口而出,下一秒,鳳奕郯本人也是愣了,他爲什麼要在乎她的生死?這個女人屢次羞辱他,刺激他,甚至六年前,還給他戴上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讓他淪爲皇室的笑柄,爲何,他如今卻在聽到有人詛咒她時,會如此動怒?
甚至於,想要一把掐死身邊服侍他多日的女人?
心潮頓時盪漾出一絲驚愕,一絲瞭然。
鳳奕郯宛如受了巨大的打擊一般,渾身猛地一顫,“不,這不可能!”
他絕不可能關心她,更不可能喜歡上她。
他拒絕相信這個事實,他僅僅是在爲一個曾與他有過多年婚約的人釋放自己的同情心而已,沒錯,就是這樣!不是隻有女人才會自欺欺人,男人也不例外。
鳳奕郯不停的在心裡對自己做着自我催眠,直到將那股陌生的情緒壓下後,他才長長鬆了口氣,手臂一伸,徑直將身旁的如花美眷攬入懷中,俯身,狠狠親吻上她的脣瓣,與其說那是吻,卻更像是在發泄,在試探着什麼。
侍妾疼得很是難受,卻還要裝出一副享受的模樣。
“不對。”鳳奕郯一把將她推開,俊朗的容顏徹底沉了下來,不對!這不是他想要得到的!
垂落在身側的拳頭,黯然握緊,鳳奕郯咬緊牙關,神色在瞬間變換了好幾次。
“王爺……”侍妾臉色慘白,小心翼翼的喚道,她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了,但她卻知道,這個時候,最好不要激怒他,更不要靠近他。
殿宇上的動靜,根本無人有閒情逸致去理會,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下方的戰場上,凌若夕與四長老已過了上百招,兩人的實力不相上下,身上多多少少都帶上了幾道傷痕。
“砰!”兩人的身影在瞬間碰撞,又猛地各自朝後退開。
凌若夕在從空中落地後,後退了四步,才勉強卸下那股衝擊力,四長老也沒能好到哪兒去,他接連倒退,甚至撞翻了一名弟子。
“我說過,你不是我的對手,”凌若夕傲然一笑,眉梢冷峻。
“哼,一個黃毛丫頭,也敢在老夫面前囂張?”四長老平日裡順風順水慣了,仗着雲滄海的信賴以及在雲族中的威望,誰不給他幾分薄面?只有這凌若夕,數次見面,都對他不假顏色,甚至話裡話外,還透着一絲輕蔑與羞辱。
這讓四長老如何接受得了?
“囂張也要有囂張的資本,總好過某些人,”說着話時,後方有敵人提刀砍來,凌若夕頭也不回,瞬間擡手,指縫間的銀針咻地刺入那人的咽喉,一股溫熱的液體噴濺在她粘稠的長衫上,隨後,便是重物落地的鈍鈍聲響,她放下手,繼續道:“總好過某些人,縱然想要囂張,卻偏偏心有餘而力不足,只會平白讓人看得發笑。”
這話分明是在暗指四長老,他本就難看的臉色,愈發可怕。
“你除了一張嘴能顛倒是非黑白,還有別的嗎?真不知道你有哪裡好,竟能將少主迷得神魂顛倒。”四長老沒好氣的瞪了凌若夕一眼,彷彿在看一個紅顏禍水。
她頓時笑了,清冷如懸月的笑容綻放在那絕豔的五官上:“他愛慕我,證明他眼光好,像你這樣的人,永遠不會明白的,畢竟眼界不同,我能理解。”
“你!”四長老被她一頓冷嘲熱諷,氣得身體直哆嗦。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般惡劣的女子?在四長老眼裡,凌若夕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優點,只有滿滿的缺陷。
“四哥。”忽然,七長老的聲音從戰圈外傳來。
四長老眸光一閃,一抹竊喜迅速在他的眼底滑過,“撤退。”
一聲令下,雲族的弟子訓練有素的離開戰場,凌若夕心頭立即升起一絲不詳的預感,剛想飛昇躍起,卻是晚了,只見一束白光從四周驀地刺來,光暈絢爛奪目,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怎麼回事?”
“啊!我的眼睛!怎麼什麼也看不見了?”
“快,保護主子!”
……
賓客羣裡瞬間出現了不安的騷動,侍衛們將自己的主子牢牢護住,手臂緊緊遮住眼簾,直到那抹遮天蔽日的白光散去後,他們才慢慢的放下手來。
“嘶!”當衆人看清眼前的景象時,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只見一道透明的結界毫無徵兆的出現在這屍山血海內,凌若夕一行人的身影靜靜立在其中,還有不少沒能及時離開的雲子弟子,也被困在裡頭。
“凌若夕,老夫說過,讓你莫要太囂張,這道結界,是我雲族從不外傳的禁術,別說你僅僅是紫階巔峰,就算你有地玄、天玄的實力,想要從裡面出來,也難如登天。”四長老站在結界外,冷眼看着裡面摸不清頭腦的衆人,張狂的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