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凌克清氣得夠嗆,聽聽這些話,是一個北寧人說的出來的嗎?他壓根就不知道,真正的凌若夕,早就在他選擇漠視的時候,香消玉殞了。
凌若夕不置可否的攤攤手,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樣。
這哪裡像是一對父女,更像是上輩子的仇人。
“你真的抓走了三王爺?”凌克清似乎冷靜下來了,泛着精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下方站在人海中的女人。
“需要我把他的頭送到你面前嗎?”凌若夕反問道。
“說,你到底怎麼樣才肯放人?”他絕不能讓王爺有個三長兩短,否則,他的仕途,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會化作過眼雲煙。
放人?
“求人也要有求人的態度,什麼叫做求,你不知道嗎?”一名士兵大聲嚷嚷道,有種揚眉吐氣的驕傲感,以前他們被追着打的時候,這幫人各種趾高氣昂,現在呢?形勢逆轉,心頭憋着的那口惡氣,總算是能夠吐出來了。
凌克清何時被一個無名小卒這麼羞辱過?老臉不自覺抽動幾下,“凌若夕,你要是還有一點良知,就立即放了王爺,別忘了,他可是你曾經的未婚夫!是你的親妹夫。”
這是硬路走不通,要和自己打感情牌的節奏?
凌若夕愈發覺得諷刺,未婚夫?他不說她還險些忘了,這位所謂的未婚夫,曾經給予本尊的羞辱。
她可以理解鳳奕郯的輕蔑,畢竟,一個天生癡傻,文不能武不行的女人,的的確確不配做他的王妃,但是,他完全可以請奏北寧帝,拒絕這樁婚事,可他卻爲了拉攏凌克清,不願放棄,對本尊採取冷暴力,放任她被人欺凌,被人羞辱,淪爲北寧國的笑話。
這是一個未婚夫該做的事嗎?
“別和我攀交情,未婚夫?這種早八百年前,就斷絕的關係,你也好意思拿出來說?”凌若夕的姿態極其強硬,神色冰冷,完全看不出有半分的念舊,彷彿北寧的一切,早已與她不相干了。
“他放任所有人欺辱我的時候,何曾想到我是他未過門的妻子?怎麼,如今他落難了,你們就想到了這層關係?見過不要臉的,可像你們這樣的奇葩,我還是頭一回見到。”凌若夕毫不留情的諷刺道,犀利的話語讓凌克清的臉色在瞬間變換了無數次。
“凌姑娘威武!說得好!”深淵地獄的人在後方替她加油打氣。
“好,就算你不認以前的事,但他好歹是你的妹夫,是北寧的王爺,你究竟要怎麼樣才肯放了他?”一計不成,凌克清並未選擇放棄,不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也得把鳳奕郯救回來。
“很簡單,”凌若夕似笑非笑的說出了自己的要求:“只要你們退回北寧,送上投降書,終止兩國的戰爭,我保證,你們的三王爺會毫髮無傷的回到他的故鄉。”
其實她完全可以選擇用強硬的手段將北寧的大軍打回老家,不過,眼前擺着一條捷徑不走,非要繞彎路,那可不是她的做法。
她答應衛斯理的,是替南詔討回和平,驅逐侵佔他們江山的敵人,過程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這不可能。”凌克清果斷的拒絕,南詔國內亂,是北寧一統天下的最好時機,就這麼放棄,他們投入的人力、財力,要多少年才能彌補?
“那就沒得談了,你有三天的時間可以慢慢考慮,三天後,我等你的答覆,如果答覆不能讓我滿意,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拋下這麼一句警告的話語,她利落的轉身,帶着衆將士浩浩蕩蕩踏上了歸途。
黑壓壓的人羣緩緩消失在夜幕下,馬蹄聲漸行漸遠,凌克清死死的盯着他們離開的方向,目光陰鷙,如同一條毒蛇。
奇恥大辱!這是他這輩子受到過的最大的羞辱!而更諷刺的是,這恥辱竟會是一個他從不曾放在心上的親生女兒帶來的,還有比這更可笑的嗎?
“丞相大人,”城頭的士兵戰戰兢兢的喚了一聲,他們真的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原本以爲能夠吸引南詔的注意,趁機送三王爺離開,可現在呢?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凌若夕會猜到他們的打算,甚至劫走了三王爺作爲人質,以要挾他們退兵。
“哼。”凌克清冷哼一聲,拂袖離開了城頭,他必須要儘快將這件事上報皇上,聽從聖聽,是否退兵這麼大的事,絕非他一個丞相能夠決定的。
說到底凌克清也是擔心,萬一自己私自做主選擇退兵,以換回鳳奕郯的平安,他不敢保證錯過這絕好的機會,北寧帝是否會遷怒於他。
當天夜裡,一隻信鴿撲扇着翅膀飛出壺口關,朝着北寧國京師的方向絕塵而去。
“姑娘,他們送信出去了。”暗水留意到壺口關的動靜,興沖沖闖入書房,“咱們要不要把信給攔下?”
反正這種事他們又不是第一次做,鳳奕郯和凌克清送往京師的請求援助書信,都在暗地裡被他們截獲,不然,爲何北寧國會對他們的困境一無所知?甚至沒有派兵支援呢?
“不必,讓消息傳回去。”凌若夕阻止了他的想法,“如果我沒有猜錯,北寧帝哪怕放棄侵略,也不會放棄鳳奕郯。”
“是嗎?”暗水半信半疑,他可是沒少聽說,有關皇室的各種暗戰,爲了一把龍椅手足相殘的事不要太多哦。
一如凌若夕所料,當北寧帝接到密信,兩眼一翻,竟氣急攻心暈厥過去,宮裡一陣兵荒馬亂後,他纔在太醫的診治下,逐漸清醒過來。
“凌若夕,又是凌若夕,她爲何總要與北寧對着幹?”北寧帝氣喘吁吁的靠在龍牀的軟枕上,雙手顫抖的拽緊身下的明黃被褥,臉上佈滿了滔天的怒火。
太醫們跪了一地,位高權重的朝臣,也在一旁屏住呼吸,不敢隨意出聲,唯恐被帝王的怒火殃及。
“愛卿,你們看這件事該怎麼解決?”北寧帝深吸口氣,這才勉強壓下心頭澎湃的殺意,一雙暗藏冰冷的眼睛,挨個掃過面前的大臣。
“這……”大臣們迅速對視一眼,拿不準他心裡到底是什麼想法,按照皇上對三王爺平日裡的寵愛,應當會以王爺的性命爲重吧?可是,爲了手足,放棄好不容易佔領的城池,還要送上投降書,主動投降,這可是北寧開國以來的頭一樁啊。
一邊是深得寵信的王爺,一邊是國家領土,這些平日裡能言善辯的大臣,此刻也糾結了,矛盾了。
“怎麼,你們平時不是口舌如簧嗎?現在該你們說話的時候,卻一個個啞巴了?”北寧帝氣得胸口不斷的上下起伏,恨不得將這幫無用的大臣拖出去一刀宰了,省得看見來氣。
“請皇上息怒。”大臣們利落的跪在地上,“皇上,眼下南詔有凌若夕助陣,她的實力,早已名動天下,想要強取南詔,已是不可能的了,不如,按照她的要求去做,好歹能夠保下王爺的性命。”
一名大臣苦口婆心的分析道,北寧帝的神色十分複雜,讓人有些琢磨不透。
“是啊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那凌若夕和南詔國有舊怨,就算這次她挺身而出,幫助南詔,但難免在戰事結束後,雙方不會鬧僵,等到他們鬧僵時,我們大可再次出兵,現在應當以三王爺的安危爲首要啊。”
不少大臣紛紛出聲,支持答應凌若夕的要求,解救鳳奕郯。
北寧帝沉思了半響,終是疲憊的點頭:“好,傳朕旨意,八百里快馬送去壺口關,告訴凌相,讓他務必要救出朕的皇弟,不論付出什麼代價,也要保三王爺平安歸朝。”
“是!”大臣們長長鬆了口氣,看來,在皇上心裡,三王爺的地位遠比那一座城池來得重要,他們的選擇選對了。
八百里加急快馬在當天出發,直奔邊關,一路上,未曾受到任何的埋伏,暢通無阻的抵達了壺口關,將那道聖旨交到了凌克清的手中。
“果然嗎?”凌克清在得到旨意後,苦笑一聲,帝王的決定在他的預料之內,距離凌若夕所給的三天期限只剩下兩天,他不敢延誤,深怕鳳奕郯落到南詔國手裡後,會遭受到殘忍的對待,立即出發,率領五千步兵,趕赴百里外的城鎮。
凌若夕正盤膝坐在臥房的牀榻上,閉目修煉,她最近隱隱感覺到體內的玄力,有突破的跡象,但每每總是差了那麼一點,在最後關頭卡住,無法踏入天玄境界。
她並不着急突破,而是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穩定根基。
“砰砰砰。”房門突然被人敲響,早就察覺到屋外有旁人氣息的凌若夕翻身下牀,略微整理了一下褶皺的衣襬後,纔打開門。
“娘娘,大喜啊,方纔守城的將士傳來消息,凌克清親自率人來了,此刻就在城門外。”衛斯理一臉的喜色,凌克清的出現代表着什麼,大家心知肚明。
僅僅只有五千士兵,就敢來他們的地盤,已經彰顯出了他的誠意,這如何不讓衛斯理歡喜?
相比他的激動,凌若夕的反應冷淡不少,“是麼?讓他們繼續待着吧。”
“啊?”衛斯理略感意外,難道不該立即開門把人給迎進來嗎?怎麼娘娘反而還要晾晾他們?
“你真笨,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知道嗎?”凌小白抱着黑狼,帶着小豆子,從花園外小跑着過來,衝衛斯理辦了個鬼臉,“那些人這麼可惡,本來就該煞煞他們的威風,讓他們知道,咱們不是好欺負的。”
他的話雖然直白,卻和凌若夕的想法不謀而合。
“今天的訓練任務完成了?”她淡漠的眼眸轉向凌小白,輕聲問道。
“早就完成了。”凌小白驕傲的挺了挺胸口。
“恩,乖。”凌若夕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腦袋,擁着兒子,準備進屋。
母子倆轉身回房的背影,讓衛斯理看得一愣一愣的,那什麼,現在最要緊的難道不是先處理北寧的事嗎?怎麼看上去,凌姑娘一點也不着急啊?
黑狼趴在凌小白的肩上,扭過頭,將他那副傻兮兮的樣子看在眼裡,細長的眯眯眼中,劃過意思不屑。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