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不和你一般計較,”暗水深知論口才自己遠不是這個無恥男人的對手,於是打算將這一頁掀過,“凌姑娘,你還沒告訴我究竟要盤問這幫人什麼事呢。”
“只需要問出他們和紅鸞此人的關係,以及他們來京的目的,還有刑部尚書府發生命案當夜,這幫人身在何處。”只四個問題,卻把她懷疑這幫不請自來的高手的心思展現無疑。
暗水笑盈盈的舔了舔嘴脣,“原來如此,凌姑娘你放心吧,這事交給我。”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御書房,打算去地牢提審這幫傢伙。
“嘖,你太縱容他了。”雲井辰陰陽怪氣的在一旁說道,語調帶着淡淡的醋意。
凌若夕愕然轉頭,“縱容?”這個詞語能和她扯上關係?
“不論如何,他是你的下屬,你不該放縱他這般放肆。”上眼藥這種事可不僅限於女人,對於小心眼的男人來說一樣通用。
嘴角不由得微微抖了抖,這男人是在大吃飛醋嗎?
“說到放肆沒有人比得過你。”指腹輕輕抵住眉心,她無奈的感慨道。
雲井辰輕哼一聲,“但關係不同,本尊是你的相公。”
他無時無刻沒有忘記這個事實。
“我們有拜堂,有成親?”凌若夕無情的戳穿了他的話。
雲井辰漆黑的雙眸染上淡淡的陰霾,心尖泛起一股衝動,他未加思索的啓口:“那就儘快成親!”
鏗鏘有力的話語帶着幾分賭氣的意味,這話一說出口,不僅是凌若夕,連他自己也愣住了。
成親……
這件事曾是他做夢都會笑醒的,可如今,哪怕他深愛她的心沒有改變,但他拿什麼娶她?拿什麼陪伴她一生一世?
失去光澤的眼眸緩緩垂下,猶如蒙了塵的珍珠。
凌若夕瞥見他黯然的神色,胸口像是螞蟻在啃食似的,有些抽抽的疼,她故作輕鬆的笑道:“行啊,只要你八擡大轎前來娶我,我便嫁你。”
她的要求不高,但云井辰卻笑不出來。
爲了不再繼續這個揪心的話題,他笨拙的想要將重心轉移開:“你爲什麼會懷疑這幫人和刑部尚書府的命案有關?”
“我們是在討論成親的事,能不說別的嗎?”凌若夕有些不悅,他的逃避讓她十分不爽。
***!這個男人又在自卑了!
“若夕……”雲井辰苦澀的喚了一聲,“你明知道的。”
她明明知道,他的這具身體能拖多久還是個未知數,她明知道,這樣的他,根本沒有能力將她抱在懷中,她又何苦用這樣的事來激他呢?
“我明知道什麼?”如果說剛纔是帶着幾分衝動的答應,那麼此刻,凌若夕卻愈發堅定要把這個男人的後半生定下來的念頭,“雲井辰,你想讓我無名無份的跟着你嗎?”
“本尊並無這種想法。”雋秀的眉頭忍不住皺緊,“本尊只是不願耽誤了你。”
最後半句話輕得猶如低吟、嘆息,但落在凌若夕的耳中,卻如同一道驚雷,震得她渾身一顫。
“耽誤?”她怒極反笑,白皙的雙手在龍案上緊緊的握成一團,“雲井辰,和你成親就是耽誤我?你從哪裡看出來的?我既然看中了你,就非你不嫁!”
這是雲井辰以前日思夜想的承諾,可這會兒聽到,除了感動外,心裡更多的卻是難以言狀的悲拗與痛楚。
“若夕,本尊……”他啞聲啓口,想要努力說服她,告訴她他的苦衷,但對上凌若夕那雙冰得刺骨的眼眸時,話語卻通通消失在了舌尖。
既然她想,他又何苦徒惹她不開心?在這所剩無幾的日子裡,他只希望她能事事順利,日日開懷。
既是這樣,答應她又有何妨?
“你確定要嫁給這樣的我?”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自稱,而是以一個平凡男人的身份,向她再次確認。
凌若夕微微頷首:“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我難道像是背信棄義的人嗎?”
是啊,她許下的承諾從不會改變。
雲井辰幽幽嘆了口氣:“如果你執意,本尊願意應你,爲你灌上本尊的姓氏。”
“好,”凌若夕一口答應下來,“雲井辰,你最好記住你今晚說的每一個字,我平生最討厭誰欺騙我,你不要做第一個。”
她說得鄭重,雲井辰的表情也不由得多了幾分嚴肅,“本尊不會騙你,也無需騙你。”
一場關乎到他們倆未來的婚姻大事,就在這彼此的激將與警告中畫下句點。
這一夜,雲井辰一直留在御書房,陪着凌若夕翻閱奏摺,查看各地方又一次送來的新消息,試圖從這些如大山般堆積無數的摺子裡,找到一本有用的。
天矇矇亮,濃濃的白霧化作雨滴,不停的澆灌在皇宮內花園的泥土上,淡淡的清香瀰漫在空氣裡,在經過朝陽的微光輕輕照耀,似爲這美麗的園景增添了幾分美輪美奐的夢幻感覺。
凌若夕揉了揉痠疼的脖子,將最後一本奏摺合上,沒有休息半刻的眼睛此刻泛起絲絲酸澀。
“喝口水。”雲井辰親手將自己泡好的熱茶遞到她的手邊,爾後,又繞過龍椅,在她身後爲她溫柔的揉捏着肩膀,霞光從門外投射進來,他們倆一前一後的人影被拖長在後方的巨型屏風上,宛如一條影子似的,密不可分。
“手藝如何?”雲井辰微微俯下身來,笑盈盈的凝視着她,柔聲問道。
凌若夕愜意的靠着龍椅,那雙凌厲的鳳目,此刻正緊閉着,“還不錯,跟誰學的?”
“本尊還需要學嗎?呵,這點小手藝,本尊無師自通。”雲井辰說得洋洋得意,但凌若夕卻聽得黑線道道。
“你一天不往臉上貼金渾身不舒坦對不對?”這恰到好處的力道,怎麼也不像是沒有經過磨練,無師自通的。
“本尊說實話你反而不信。”雲井辰一臉的無可奈何。
“那是因爲你嘴裡吐出來的話可信度太低。”凌若夕也毫不退讓的同他爭鋒相對。
“孃親。”凌小白糯糯的聲音從屋外飄了進來,他抱着黑狼,邁開肉嘟嘟的雙腿一路小跑着蹭到了凌若夕身前,在接近龍椅時,他還不忘記將身邊的男人給擠走,讓他遠離自己的孃親。
“起了?今天還算不錯,知道自己起牀,沒讓人去喚你。”凌若夕難得神情和悅的誇了他一句。
凌小白立即驕傲的挺起了胸口:“那當然,寶寶是最聽話最懂事的,纔不會讓別人叫寶寶起牀呢,這是寶寶自己的事。”
他的回答很可愛,只是,一個幾乎每天都要靠着宮女、太監甚至是凌若夕本人叫他起牀的小孩,有資格說這番話嗎?說出來,也不會害臊的。
凌若夕略帶遷怒的瞪了眼身後的男人,總覺得一定是因爲他身上的基因,纔會讓小白越長越歪,看看這沒臉沒皮的勁兒,可不是和雲井辰像極了嗎?
莫名其妙站着躺槍的雲井辰在接收到她投來的眼刀後,滿臉的迷茫,誰能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孃親,你吃過早飯了嗎?不要空腹工作,會累壞身體的。”凌小白七手八腳的爬上龍椅,在凌若夕的大腿上找了一個最舒坦的姿勢,坐了下去,同時,還沒忘記關心她幾句。
“今天這嘴怎麼這麼甜?有什麼事想求我?”凌若夕沒被他的柔情攻勢攻破,態度依舊冷漠。
凌小白慌忙搖頭,“寶寶纔沒有呢。”
“都寫在臉上了。”凌若夕戳了戳他的腮幫。
“哪裡?哪裡?”凌小白忽然伸出手,不停的撫摸着自己的面頰,他明明記得自己沒在臉上寫字啊。
面對時不時賣蠢的兒子,凌若夕表示壓力山大,“跟着他一起去訓練,別在我這兒賣萌。”
突然間下達的逐客令讓凌小白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他咔咔的轉着脖子,手指指着雲井辰:“孃親,爲毛又是他?以前都是孃親親手教導寶寶的。”
他纔不要和這個成天纏在孃親身邊,洋洋得意的男人一起訓練呢。
凌小白在遷怒下,完全忘記了他和雲井辰之間的賭約。
“時間能改變所有的事,也包括你多年以來的習慣。”雲井辰的話夾雜着深意,可惜,凌小白沒聽懂。
“你在說什麼啊?誰要改變了?再說,寶寶的習慣一直很好的,有木有?”凌小白傲嬌的哼哼着,踮着腳,但高度還是差了不少,他古靈精怪的眼睛迅速掃視過整個房間,最後吧唧一聲跳到了一旁左手邊的木椅上,爬上去,居高臨下的看着不足半米距離的雲井辰。
恩,果然比他站着高要舒服很多,至少不用仰視他了。
雖然凌小白年齡小,但是,男人該有的自尊他也有,而且還極其敏感。
“你們倆這是在唱雙簧嗎?”凌若夕看戲看夠了,這纔出聲阻止了這場硝煙味十足的談話,“都給我去訓練,站在這裡擺造型還是裝雕塑?”
她的眼神分外犀利,好似有寒霜正在她的眼底飄散。
凌小白撅着嘴,“孃親,寶寶想陪着你。”
“訓練完了再過來,不要和我談條件,免談!”凌若夕直接一句話封死了凌小白所有的退路,他有種自己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因爲擔心孃親的清白,貿然前來御書房的,現在好了,沒得到表揚,反而還要得到懲罰。
“真的不行嗎?不然,換暗水叔叔也可以。”他還想垂死掙扎。
雲井辰挑眉笑道:“就這麼不想和本尊待在一起?還是說,你怕了?”
最後的三個字輕到低不可聞,但云井辰挑釁的表情卻被凌小白看得一清二楚,小手黯然握緊,他咬着牙,硬梆梆的說道:“小爺纔不會怕你!小爺說過的,早晚有一天,小爺會打敗你。”
哼,他不就是仗着比自己年長嗎?總有一天,他的話會實現的。
雲井辰不置可否的聳聳肩,“好,本尊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