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伊文和許孟縈兩人換了衣服回到前廳,在門口碰到的時候不免又是眉來眼去的一番無聲交流,之後才各懷鬼胎的分別進了門。
身負‘勾引’重任的許孟縈更是一落座就急不可耐的對江封昊眨着眼各種猛放電,捏着手絹石榴姐上身一副快來讓我勾搭的猴急模樣。
江封昊眼角直抽,胃中迅速翻涌出滔天大浪,差點一個沒忍住一拳頭揮過去,就連站在他身後的一干下人也全都不忍卒睹的扭過頭,放任全身雞皮疙瘩羣起革命,再投身大地堆積成山。
忘記帶矜持也就算了,可你突然這樣掉節操的抽風是腫麼回事?
“這酒是西山窖藏十年的蓮花白,如不嫌棄,兩位就多喝點吧。”強忍着將對面兩人胖揍一頓再丟出去的衝動,江封昊努力的將許孟縈的臉給自動屏蔽,臉上習慣性掛着萬年不變的吊兒郎當笑容,“來人,倒酒。”
隨伺的丫鬟立刻上前,替舅甥兩人將酒杯滿上。
“酒香濃烈,味美甘醇,果然是好酒,好酒啊!”
見江封昊如此熱情,馬伊文自是不疑有他,還當自己已經和皇室貴胄搭上了線即將飛黃騰達,忙不迭的催促同樣自我感覺良好的許孟縈出手表現一番。
“縈兒,還不快敬王爺一杯。”
“是,舅舅。”許孟縈嬌笑一聲,連忙用手托起酒杯,“孟縈敬……”
“不必了,本王不習慣這一套。”江封昊皮笑肉不笑的打斷她,“要是覺得這酒能入口,就多喝點,別糟蹋了本王的一番心意就好。”
正主兒都這麼開口了,兩人也就不好再多說別的,只好任憑身邊的丫鬟一次又一次的給他們滿上酒杯。
雖然心裡疑惑爲何江封昊半句不提剛纔發生的事,似乎對那個冒失的丫鬟多有包庇未對其施以懲罰,但畢竟現在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官階地位又比人家低了好幾個級別,就算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和着酒默默的往肚子裡吞了。
就在舅甥兩人都被灌了滿肚子酒水感覺似乎有那麼點不對勁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一把清冷低沉的男聲,“王爺,那酒不能喝!”
屋子裡的人皆是一頓,馬伊文跟許孟縈先是面面相覷了一會兒,隨即不約而同低頭瞪着手裡的酒杯,強忍着將它們給當場丟出去的衝動裝着表面功夫維持良好的禮儀。
“原來是冷護衛。”
比起馬伊文兩人的恐慌,江封昊似乎並未覺得有任何不妥,動作瀟灑的將杯中好酒一飲而盡,隨即懶洋洋的瞥一眼正擡腳進門的瘦高身影,“你倒是給本王說說看,這酒怎麼就喝不得了?”
“這……”
一身利落的護院裝扮,五官平淡無奇的冷千山目光從廳裡一衆人身上掃過,重點落在坐立難安的馬伊文和許孟縈身上,嘴巴張了張,又慢慢合了回去,看樣子似有難言之隱。
江封昊也跟着瞥了對面兩人一眼,挑了挑眉,“但說無妨。”
得了上級指示,身爲人家下屬的冷千山也就只好實話實說,“屬下方纔在廚房外抓到一形跡可疑之人,盤問之後才知道那人在給王爺的酒水裡下了藥。”
話說着,又走前兩步,從懷裡拿出一個細頸瓷瓶放到江封昊面前,“這是從那人身上搜出來的。屬下大膽推測,下在酒裡的應該就是這東西。”
客廳裡再次安靜下來,許孟縈在看到那小瓷瓶的時候臉色驀地變得一片青綠,連帶身體也微微抖了起來,不安的在桌子底下拉了拉舅舅馬伊文的袖子,後者嚥了口唾沫,喉結滑動了下,臉上也是一副驚恐的模樣,似乎那小瓶子裡裝着的就是傳說中的洪水猛獸。
“哦?”眼角餘光瞄到兩人的有趣反應,江封昊在心裡冷笑一聲,表面上卻是波瀾不驚,懶洋洋的靠坐在椅子上,裝作頗感興趣的拿起那瓶子轉來轉去的看了一圈,“除了下藥,那人還有沒有說什麼?”
“那人嘴硬的很,什麼都不肯說。屬下擔心王爺,故而才先行過來通報一聲。”說到這裡,冷千山倏地轉過頭,“對了王爺,剛纔那酒……”
江封昊很乾脆的舉起酒壺,壺口朝下點了點,再無奈的一攤手,“喝了。”
“全喝了?”看一眼江封昊手中的酒壺,冷千山面色詭異沉思良久。半晌,突地換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語調輕鬆的補了一句,“哦,那也沒關係。”
此話一出,全部人立刻將眼光集中到他身上。
冷千山淡定以對,一邊背公式一樣解釋道,“據剛纔那人交代,因爲時間匆忙,所以他只來得及向其中一壺酒下藥,而壺身上有他做的十字記號——”
話到這裡便停住了,不用冷千山多說,廳裡衆人的目光已經迅速的集結到江封昊身上去了。
至於後者則是瞭然的勾了勾嘴角,很是大方的把酒壺舉高了些,又左右晃了晃好讓大夥兒能滿足好奇心看個清楚。
光滑的酒壺表面亮得簡直能當鏡子看,別說十字記號了,連個芝麻大的劃痕都沒有。
結果自然是不言而喻,好命的王爺大人果然沒有雀屏中選被當小白鼠——但酒既然都已經從廚房送到飯桌上來了,那就說明肯定會有其他人不幸中招。
到底是誰呢?
衆人的目光飄啊飄,從江封昊那邊慢慢的飄過桌面上的各色踩盤湯碗,最後紛紛落到桌上另外一隻酒壺上。
盯着面前那隻在壺蓋下一點的地方刻着明晃晃十字的酒壺,馬伊文、許孟縈臉上就像掛了盞霓虹燈一樣花花綠綠的,從發黑變成蒼白再變成醬紫,最後定格在青綠上。
“原來那酒是被二位喝了……!真是抱歉,府裡出了這等事,都是本王治理不當。”心情大好的看着對面兩人大汗淋漓雙眼失神不知如何自處的模樣,江封昊強忍着想狂笑的衝動,努力裝出一臉的同情和惋惜,“來人,快去請大夫……”
“王爺,屬下認爲大夫可以不用來了。”一直都在冷眼旁觀的冷千山突地再次開口,雙手環胸將從不離身的長刀抱在懷裡,“因爲剛纔那個人說了,下在酒裡的是……”
冷千山話還沒說完,抱着肚子一臉扭曲的馬伊文已經猛的站了起來,弓着腰撅起屁股放了一個震天價響的臭屁。
“舅舅!”身處滿是異味的氣體中,同樣腹痛如絞的許孟縈臉色難看似是警告的喊了一聲,自己則是捧着肚子如坐鍼氈,死命忍着想要放屁的衝動,一邊努力的朝江封昊裂開一個幾近扭曲的可怖笑容,“王爺,孟縈突然想起還,還有點事,沒……沒做,請容我和舅舅先……”
“啊,有蟑螂!”
人羣裡也不知道是誰突然大喊了一聲,隨即只聽得尖叫聲四起,人影亂晃中,許孟縈冷汗涔涔的捧着肚子,正猶豫着要不要趁機先往茅房跑幾趟解決生理需求的時候,一隻手指頭大小的黑褐色昆蟲突然由遠而近,啪唧一下牢牢的粘到了她雙眼中間,緊隨其後的還有一隻臭烘烘髒兮兮的超大碼鞋子。
受此驚嚇,肚子裡同樣也在翻天覆地的許孟縈一個愣神,正想要拉開喉嚨放聲尖叫的時候,比之更快的響屁已經如炸雷一般,接二連三的在客廳裡響了起來。
客廳裡頓時死一般的寂靜。
“……是瀉藥。”
一臉酷相擺了個威武poss卻被冷落許久的冷千山總算把握機會刷了個存在感,慢悠悠的將真相道出給衆人科普了一番。
“……”
面對面前所有人或驚愕或同情或竊笑的眼神,面如死灰的許孟縈終於再也熬不住,兩眼一翻,帶着同樣半死不活的小強君一起,成功的昏了過去。
本想讓許孟縈攀上江封昊這株大樹好助自己飛黃騰達,沒料到卻落得現在這種狼狽的境況。
見不爭氣的外甥女嚇暈過去,自己渾身上下更是像突然間被千萬只螞蟻啃咬一樣又癢又痛,腹痛入絞的馬伊文也顧不得什麼禮貌形象,臉色青綠的捂着肚子奪門而出,一路朝茅廁狂奔而去。
目送他一路屁滾尿流的離開,廳裡衆人都繃着臉,臉頰肌肉抽搐,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
江封昊沒開口,他們也就沒動,一羣人或坐或站,亂沒同情心一把的圍成一圈圍觀臉上帶着個明顯鞋印,已經完全不省人事的許孟縈,恨不能人手一隻手機將這精彩的一幕拍下來。
何小喬從隔壁房間裡出來的時候,大型‘垃圾’許孟縈已經讓人擡走送到醫館去了,幾名丫鬟忙碌的收拾着狼藉的餐桌。
作爲主人的江封昊則是依舊大馬金刀的坐在旁邊兀自喝着小酒,見她走過去,不忘拿酒杯朝她示意的舉了舉。
瞄了一眼立在旁邊跟條大木頭沒啥區別的冷千山,何小喬拉了張凳子在江封昊旁邊坐下,不多羅嗦的直入主題,“那瓶子裡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從剛纔舅甥兩人驚恐的表情來看,那個無意中被她拿到的瓶子到底屬於誰,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現在她好奇的是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以及那對不請自來的舅甥膽敢如此不自量力來拈虎鬚的真正原因。
當然,如果不是昨天晚上那個人陰差陽錯的把東西送到她手裡,說不定今天沒有任何防備的江封昊還真就讓他們成功推倒了——所以說挑選隊友的時候一定要慎重,碰上個豬隊友的話還是別掙扎了,趕緊做好全軍覆沒的準備吧!
“不過是些青樓裡常用的合歡散,最不入流的助興藥,吃不死人的。”
面對何小喬的疑問,江封昊這次沒有拐彎抹角,而是選擇直截了當的給出答案。
“原來如此。”
江封昊這麼一說,何小喬立刻就全都明白了。
富家千金頭腦發熱盼望飛上枝頭變鳳凰,與一心以進軍朝廷爲目標的孃舅一拍即合,妄圖裡應外合拿清白當籌碼上演仙人跳好成功上位入主王府——
真是狗血四溢的戲碼,虧得那舅甥倆居然還沾沾自喜自以爲天衣無縫演的高興。
如此鮮血淋漓的‘圖樣圖森破’簡直讓人無法直視。
——不知道等許孟縈醒過來之後,想起自己在衆目睽睽之下又是尖叫又是放屁的形象盡失,會不會一時衝動就往牆面柱子上撞?
唔,很有可能。
阿彌陀佛,真是罪過,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