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我姐夫是個賣瓜的
“小乙,你改名了麼?”
“二郎,改名作甚?”
“你阿翁允你參軍?”
“自是允的,阿翁說,這些年我們祖孫衣食無憂多賴陳大哥和其他弟兄們拼命,如今學堂學業已畢,又遇留守司募兵,參軍即可報陳大哥及大夥恩情一二,又可爲自己尋一條出路。”
“哎!還是許阿翁想的明白!我爹不知向陳大哥說了甚,陳大哥不允我參軍,只說軍陣刀槍無眼,我家兄長已在軍中效命,要我留家繼續讀書、侍奉爹孃!氣死老子了.”
“陳大哥說的有些道理啊。聽說正月後,學堂要開中學課程,學什麼物力、花學.”
“旁人不知道,伱還不知道?老子哪是讀書的料啊!彭於言、吳彥祖他們半時辰能背下的文章,我兩個時辰都記不住!年前畢業考,若不是他倆偷偷給我遞小抄,老子及格都考不到.”
“可募兵要十六歲才成,你今年才十五,便是一會兒排隊排到你,那登記的人也不收你啊。”
蔡州城南門內,留守司募兵處前排着長長的隊伍,楊家二郎楊雷、許家小乙二人站在隊伍中邊隨着隊伍慢慢向前移動,邊竊竊私語。
聽了許小乙的擔憂,楊二郎嘿嘿一笑,從懷中摸出一張戶冊遞給前者看了看。
小乙接過一看,卻見上面楊二郎的年齡不但改大了一歲,連名字都改了,叫楊雨田。
“二郎,你找人辦假證?”
“嗯,城隍廟妙手李幫我做的,要了老子一張百錢貨票!”
“你膽子真大!”
許小乙佩服道,又輕聲唸叨幾遍二郎改的新名字,明白後者是將自己名字的‘雷’拆開了纔有雨田二字,可再念幾遍,小乙發現了不合適的地方,“二郎!你爹名叫楊有田,你改名楊雨田你爺倆變平輩了?”
“.”
楊二郎不由一怔,原先他倒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幾息思索後馬上釋然了,甚至理直氣壯的反駁道:“這有甚?陳大哥常說,四海之內皆兄弟嘛!你看他,整日和蔡主事稱兄道弟,還不是照樣娶了三娘子進門.”
“這能一樣麼?”
兩人正低聲討論間,忽聽一陣喧譁,回頭一看,正是路安侯同柳川先生各乘一騎進了城門。
四周頓時一片熱烈招呼聲,陳初笑眯眯的拱手迴應,陳景安的臉色卻不算好看。
“快躲一躲!別被陳大哥看見了!”
瞞着家人蔘軍的楊二郎拉着許小乙便脫離了隊伍,拐進一條小巷藏了起來。
“你拉我作甚!我又不用藏!”許小乙抱怨道。
“算什麼兄弟!陪我一下又怎了!”
陳初等人只是路過,片刻後,蔡州城南門內便恢復了平靜。
只是,當楊二郎和許小乙重新回來後,卻找不到方纔在隊伍中的位置了。
眼看報名隊伍蜿蜒如長龍,不想再從頭排起的兩人大概找了個和剛纔離開時差不多的位置擠了進去。
可這一下,卻惹得一名高瘦少年不樂意了,“呔,你二人爲何插隊!沒看見大夥都在老老實實排隊麼!”
楊二郎和許小乙不由嫩臉一紅,正要開口解釋,卻又聽一人陰陽怪氣道:“就是,莫仗着家裡便搞特殊。”
兩人轉頭一看,哎呦,說話這人不正是去年陳大哥迎娶嫂嫂時,堵在門口那小子麼,好像是嫂嫂的表弟來着,叫什麼秦盛武。
他也是來參軍的?
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可當初正是這小子堵門害二郎散完了喜錢,自己一文沒落着。
不能說是仇人相見吧,至少也算相看兩厭。
於是二郎一梗脖子,嚷道:“怎了!老子站哪兒礙你求事!”
那秦盛武也是個不怕事的,當即捋起袖子往前邁一步.眼瞅雙方要起衝突,最早那名開口批評二郎插隊的瘦高少年趕忙和秦盛武並肩站在了一起,好使這名仗義執言的好人不陷入一對二的劣勢。
現場自有維持秩序的軍士,聞聽吵鬧急忙上前將鬥雞似的雙方隔開。
“怎的?不服咱去城外殺賊灣過兩招,誰慫誰是孫子!”
殺賊灣位於濡河畔,據閒漢傳言,去年路安侯在此斬殺賊人千餘後,每到夜裡,便可隱隱聽見賊人哭喊求饒之聲。
時日久了,輕易無人敢往,自此變成了一個少年們比拼膽氣的去處。
眼瞅楊二郎還在叫囂,秦盛武回罵道:“莫以爲自己人高馬大旁人就怕你!小爺可不怕,早晚打的你滿臉桃花開!”
“啊呀!你等着,待小爺揍了你,你莫去找我家嫂嫂哭鼻子!”被軍士攔着的楊二郎氣的哇哇大叫。
“笑話!你吃了虧,別去找我姐夫告狀!”同樣被攔着的秦盛武也在跳腳。
負責在此徵兵的武衛軍隊將老孟見狀,拿了鞭子兩步上前,朝着最爲囂張的楊二郎和秦盛武身上就是兩鞭子。
兩人吃疼,異口同聲道:“爲何打我!”
‘咻~pia~’
老孟黑着臉,在空中抖了一個鞭花,罵道:“有力氣拿去戰場上殺賊!和自家袍澤耍威風算卵的本事!現在給你們兩條路,要麼每人挨十鞭子,繼續排隊!要麼回家滾蛋!”
“.”
四人皆是一靜,但最早阻攔楊二郎插隊的那名瘦高少年卻慌了神,趕忙脫了上衣,露出單薄後背,急道:“我不滾蛋!軍爺只管打,我康石頭若喊一聲,便不是好漢!”
有他這麼一帶頭,其餘三人麻利的褪了上衣,一個個視死如歸般嚷道:“打便打”
老孟掃量昂首挺胸的四人,不由笑着一揮手,隨即有手下軍士將四人帶到城牆根下,每人抽了十鞭子。
都是些少年人,軍士下手蠻有分寸,卻依舊留下了十餘道血印子。
楊二郎和秦盛武本已各捱了老孟兩鞭,行刑軍士有心照顧,便只在二人身上抽了八鞭,剛好湊夠十鞭。
可不想,疼的脖上青筋暴突的楊二郎卻道:“打便打夠數,爲何短了兩鞭!以爲小爺吃不住麼!”
已和他拗上了的秦盛武同樣疼的滿頭大汗,卻也跟着叫囂,“來來來!一次打完,免得讓人牽腸掛肚!”
“還嘴硬!”
行刑軍士終於被兩名不知好歹的少年激出了些許怒火,‘啪啪~’兩鞭,再不留力
“哎呦,娘啊”
“嘶,疼死小爺了!”
前面八鞭都忍着沒吭一聲的兩人,先後發出一聲慘呼。
楊二郎眼裡已嗑上了淚花,這淚水無關悲傷、難過,只是單純因爲疼,根本忍不住就冒了出來。
可轉頭一看,那比自己還嘴硬的秦盛武,已疼的淚流滿面了。
覺得自己勝了的楊二郎登時大笑起來,“哈哈哈,方纔還在逞英雄,如今卻哭了,哈哈哈.”
“你比我好哪兒去了?不也哭了麼!”
“老子是眼乾,潤潤眼!”
“呸,那我便是臉髒,洗洗臉.”
遠處,老孟坐回了徵兵處臨時搭起的暖棚內。
副手茅頭從煤爐上拿起一個烤的微黃的饅頭,一掰兩半,遞給老孟一半,看向正小心穿衣的楊二郎幾人,道:“老孟哥,這些刺頭參軍能成麼?”
老孟掰下一塊烤焦饅頭,細細嚼了,以脣齒好好感受了一番麥香後,才依依不捨的嚥下,“怎不成?忘了咱以前在寇世忠手下當兵時甚模樣了麼?好兵是練出來的,也是教出來的。這幾個小傢伙,有脾氣、有擔當、仗義不怕事,都是些好兵苗子啊.”
午時末。
留守司官衙書房。
陳景安和陳初相對而坐,足足一刻鐘沒有交談。
最終,還是陳景安一嘆,率先開口道:“元章,你可是不信儒家典籍、聖人之言?”
今日,明知是要緩和雙方關係,陳初卻作了那首驚世駭俗的五言,其中蘊含的輕蔑、敵視之意幾乎毫不隱藏,陳景安自是憂心忡忡。
陳初想了好一會,才斟酌道:“我只信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我不信世上有一法通萬法通的祖宗之法”
雖然說的婉轉,但陳初不信儒家那一套的意思已表達的相當明顯。
陳景安也不惱,點點頭又問:“那元章以爲,我儒家有何不足?”
這話,也就敢在密室之內聊聊了,莫說陳初是一個不通儒學的武人,便是當世大儒恐怕也不敢在人前輕易問這樣的問題。
陳景安開誠佈公,陳初便也坦率道:“儒學一家獨大,禁錮思想”
不想,陳初剛說一句,陳景安卻打斷了他,“儒學如何禁錮思想了?”
說話間,陳景安漲紅了臉,顯然是在極力壓制着情緒。
但他這個問題反倒問住了陳初,得益於後世爆炸式的信息傳播,不必花大量時間也能瞭解到一些知識。
可陳初得來的知識全是不繫統的、碎片化的,反正大量公衆號、UP主都說儒家不好,說華夏最後幾百年的衰落都是因爲儒家禁錮思想。 看的多了,陳初潛意識裡便也這樣認爲了,但讓他組織起一套有理有據的說辭,還真不知從哪說起。
見陳初不語,陳景安稍顯激動道:“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孔聖倡導‘克己復禮’、‘已所不欲,勿施於人’,提出‘以德爲政’,主張‘有教無類’.
亞聖又再此基礎上提出‘施仁政以民,省刑罰,薄稅斂’。千年以降,還有誰家像我儒學倡導‘民貴君輕’?
元章,你來說,何錯有之?”
這.這些主張別說在先秦時期,便是放在千年以後,也是很先進的,陳初自然挑不出毛病。
陳景安繼續道:“漢時儒學倡‘中庸’、‘天人合一’,元章覺着有錯?”
中庸在後世有些爭議,但陳初對天人合一的理解大概是‘人與自然和諧相處’,這個說法在後世非常時髦,同樣挑不出什麼毛病。
陳景安稍作停頓,又道:“唐時儒學倡‘德禮’、‘忠孝節義’,可有錯?”
這次,陳景安連等待陳初回答的表面功夫也不做了,緊接道:“儒學千年發展,並非像元章所言禁錮思想,漢、唐乃至周,都有吸收新的內容就像元章方纔所講‘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若你覺得有十分必要,完全可以通過大儒爲你辯經的方法將它吸收進儒學內。先賢之言,何止萬千,翻遍典籍,總能找到一句聖人言爲此背書”
陳景安的話已經說的相當直白,簡直是手把手教陳初,將某些思想體系化、理論化以後再借儒學推廣天下。
聽他方纔所說,先秦時期儒學的‘德政’、‘民貴君輕’並不像是完全爲君主服務的,但到了後世,說起儒學最先想到的便是‘忠孝’二字。
想來是經歷了一代代帝王爲節省治理成本不斷往儒學裡摻雜私貨。
照陳景安的隱晦說法,儒學便是個口袋,什麼東西都能往裡裝。
見陳初沉思,陳景安等了一會兒,又嘆道:“我知元章近年來接觸到的士紳多有不堪,所以纔對儒學有了成見,但元章要記得,壞的是人、並非某家學派。便是天下士子都轉頭去學了法家、墨家,難道這世上就沒有貪官劣紳了?元章有沒有想過,若天下一夕之間沒了四海皆奉的學派,會變成何等模樣?”
“若沒了儒學,總不會天下大亂吧?”陳初以相對輕鬆的口吻問道。
陳景安卻一臉嚴肅,篤定道:“會!”
“.”陳初覺着陳景安言過其實了。
陳景安卻疲憊的望向了紗窗,仿似自言自語般說道:“何止是大亂,我華夏自秦一統之後,雖經秦末紛亂,卻又迅速被漢高祖皇帝重聚九州。再經漢末三國、魏晉南北,又於隋唐重歸一統。靠的不止是書同文、車同軌,還有思想之一統.”
陳初想說什麼,陳景安擺擺手,接着道:“元章先聽我說。我華夏地大,山河阻隔,十里不同音,百里不相識,若無文字、思想一統,必如春秋戰國那般分裂成無數小國,數百年征戰不斷。元章你”
陳景安忽地一頓,以認真甚至帶了些懇求的眼神望着陳初,道:“元章,儒學可改良,你卻不能壞了它。不然,你受不住這反噬,也會亂了這天下.”
酉時末,天色已暗。
書房內沒有掌燈,陳初以同一個姿勢在昏暗中已坐了一個時辰。
陳景安是什麼時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陳初思索的,自然是下午和陳景安交談的那些話.
少傾,外面響起了毛蛋稍顯擔憂的聲音,“東家,您沒事吧?”
“哦,沒事。”被打斷了思路,陳初這才轉動了稍稍僵硬的脖頸,看了眼窗外晦暗天色。
“軍統李指揮使來了,東家還見麼?”
“見,請進來吧。”
幾息後,一身粗布衣的李騾子入內,恭敬見禮後,習慣性的低聲道:“侯爺,楊指揮使二弟楊雷、鷺留圩農墾集團管理牲口的許老伯的孫兒許小乙、令人的表弟秦盛武,今日報名進了武衛軍新兵營。”
“噫,他們怎不來鎮淮軍報名?”陳初失笑道。
李騾子頓了一頓,才道:“大約是幾位公子擔心鎮淮軍熟人多,被認出來,這才投了武衛軍。”
“這羣混小子。”
陳初笑罵一句,卻又欣慰道:“不錯,專門去了沒人照顧的地方,也算有志氣!”
“侯爺.”李騾子稍一猶豫。
“怎了?”
“楊二郎用了假戶冊,還改了名字.”
“哦?改了甚名?”
“楊雨田”
“哈哈哈。對了,那假證他在哪裡搞的?”
“找的城隍廟妙手李。要不要將他捉了?”
“算了,交給府衙官差處理吧,你們不要插手民間之事。”
“是。”
李騾子躬身一禮,準備告退,站在原地的陳初躊躇一二,忽又喊住了他,“騾子,待完成新兵三月整訓,將他們幾人都安排進火頭軍吧.”
“呃是!”
李騾子先是疑惑.誰當兵願意當火頭軍啊!那幫小子若知曉了肯定不樂意。
可隨後,李騾子明白過來.軍陣兇險,侯爺終歸是擔心這些看着長大的小郎啊,進了火頭軍,好歹安全些。
是夜,戌時。
蔡州城南校場。
今日剛進營的新兵們還沒有開始正式訓練,三三兩兩遊蕩在校場內。
康石頭獨自坐在一架平日用來鍛鍊臂力的雙槓上,遙望蔡州燈火,悄悄抹了抹眼淚。
便是早有從軍之志,但今日第一天便捱了鞭子,後背火辣辣的疼,疼痛委屈之餘,不由得很想念相依爲命的姐姐。
“噫,石頭!怎跑到了這裡,害我好找!”
一聲招呼,康石頭趕忙擦了擦眼淚,回頭一看,正是今日剛剛認識的秦盛武。
康石頭對這名和誰都能迅速熱絡起來的少年很有好感,便往旁邊挪了挪,好給他騰出坐的地方。
秦盛武麻利的爬了上來,側頭看見康石頭紅着眼睛,卻也不拆穿,只拋來一個小瓷瓶,笑道:“給,茅頭副隊將送來的傷藥,睡前在傷口上塗一塗。”
康石頭手忙腳亂的接了,羨慕道:“那茅頭副隊將,看起來也比咱大不了幾歲,卻已做了副隊將,真厲害。”
“那可不!咱留守司將士的職務都是真刀真槍拼出來的,茅頭副隊將雖年紀不大,但跟着姐.跟着侯爺平賊,先後歷經大小七八戰才做了副隊將。”
“嘿嘿。”
不太善於言辭的康石頭笑了笑,不知該怎樣接話了。
自來熟的秦盛武卻繼續問道:“石頭,你家是哪兒的?”
“我家.”康石頭下意識往東邊夜空看了一眼,這才故作平靜道:“我已沒家了。去年六月壽州大亂,賊人殺了阿翁和爹爹,逃難路上孃親餓死了。現下只剩了我和姐姐,對了,我姐名叫康玉蘭,如今在令人娘娘的紡織廠做工哩”
便是秦盛武話多,不小心問到人家慘事後,也不知該說啥了。
可說起這個,康石頭反而打開了話匣子,“武哥兒,你見過令人娘娘麼?我可見過!”
“呃”
“令人娘娘生的好看極了,說話聲又軟又好聽,直如畫裡走出來的菩薩娘娘。”
“呃,你和令人很熟?”
“還成吧。”康石頭自豪的抹了把鼻子,挺起胸膛道:“我參軍前一直住在孤幼局,令人娘娘逢年過節便會去看我們,還給我們帶好吃的。”
“噫,那令人果真是好人。”秦盛武咧着嘴巴笑了起來,那模樣卻比康石頭還要自豪。
“那是自然。武哥兒,你爲何參軍啊?”
“我你先說說你爲何參軍?”
“我啊,姐常說做人要知恩圖報,令人和侯爺於我姐弟有再造之恩,如今侯爺招兵,我自然要來”
說到這裡,康石頭忽然羞赧的笑了笑,接着道:“我家裡如今只剩了我們姐弟,我想在軍中博出個前程,給我姐姐做靠山、給她攢嫁妝。”
“石頭,沒想到你還是個有志氣的!你姐姐也是個好人,對了,她多大了?我家兄長今年二十整,在冶鐵所機擴局做工,每月三兩月俸,他人很好,也老實”
秦盛武暗戳戳推銷起自家兄長來,哥哥秦盛文哪都好,就是有點木訥、不愛講話。
康石頭自然聽出了弦外之音,卻也沒接茬令人娘娘說過,如今他和姐姐相依爲命,長姐如母,這種大事自然需先問過姐姐的意思,他怎能替姐姐做主。
便岔開話題道:“武哥兒,今日你與那楊雨田衝突,聽你提起‘姐夫’,武哥兒姐夫很厲害麼?他是作甚的?”
“我姐夫啊.他.他是個賣瓜的。”
“賣瓜?桐山西瓜麼?據說桐山瓜緊俏的很,販去外地,能翻上數倍,想來你姐夫也不少掙錢吧?”
“嘿嘿,小生意,小生意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