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五。
一大早,蔡源便乘着一頂小轎來到了歲綿街楚王府。
東京王府如今只蔡嫿一位主母,自然是想睡到幾時睡到幾時。
得知爹爹到來後,蔡嫿忙起牀去前宅相見。
父女倆有段時間沒見了,蔡源本來還有些想念女兒,可一見蔡嫿那剛剛起牀的慵懶模樣,老蔡便不高興了。
“眼下東京王府就你一人主事,還要睡到日上三竿!我與你娘勤奮持家的門風,你是一點也沒學到!”
“哪裡日上三竿了?明明剛出太陽。倒是爹爹,也不提前遣人通稟,一大早登門,讓人措手不及.”
蔡嫿往窗戶外看了一眼遮擋在亭臺樓閣後的赤橙朝霞,叭叭反駁道。
“爲父說一句,伱便有三句等着,在家你和元章也這般講話?”
本來心情還算不錯的蔡源,被女兒這般滿不在乎的態度勾起了煩心事,口吻嚴厲起來。
蔡嫿眼瞅爹爹果真動了肝火,適可而止停止了辯駁,轉手拿出一雙狐絨護膝遞了過去。
已進入戰鬥狀態,準備狠批女兒一回的蔡源不由一怔,隨後卻傲嬌的將頭轉向了別處,淡淡道:“我甚也不缺,你顧好自己就成。”
見老頭不接,蔡嫿撇撇嘴,起身走到爹爹身前,蹲了下來。
也不管老頭願意不願意,蔡嫿徑直將老蔡長衫前襟撩了起來,接着便將護膝罩在了襯褲外的膝頭,邊系邊道:“去年我聽王爺說,冬日大慶殿內冷的像冰窟,一場早朝站下來,腿腳都凍麻了。你一個老頭子比不得年輕人,需留意些。去年冬我在河北趁機尋了些好皮毛,做了這護膝,往後天冷時你便戴上,總要好受些.”
得,一肚子牢騷頓時化作舐犢柔情,望着蹲在膝前仔細調整護膝繩結的女兒,老蔡再說不出別的,悠悠一聲長嘆後,溫和道:“嫿兒啊,你與元章同房.咳咳,相識已有七八年了吧?便是成婚也有好幾年了,若.是身子的毛病,便多尋名醫調理,切不可諱疾忌醫啊。”
又是子嗣問題按說這種事由蔡夫人、甚至蔡嫿兩位嫂嫂和她談都比蔡源親自開口合適些。
由此也能看出,老蔡是真有些着急了
他着急不止爲了女兒,也爲了整個蔡家.試想,楚王一系以後若無蔡家外孫爲血緣紐帶,待老一輩人老去後,兩家關係會不可阻擋的漸行漸遠。
這對如今在淮北系中分外引人注目的蔡家來說,是個非常大的隱患。
蔡嫿去年從淮北跑到河北,便有躲避孃親和嫂嫂們催生的原因,不想,來了東京,連爹爹都親自開口了。
不免有些煩悶以當今風氣,女子不孕,不能說是罪大惡極吧,最少也算沒盡本分。
蔡嫿連反駁的理由都找不到。
見女兒不語,蔡源又語重心長道:“嫿兒,你已三十歲了,不能再”
旁的,蔡嫿還能忍,但這個,她真沒忍住,“女兒才二十八!”
辰時中。
蔡嫿留爹爹在府內吃了早飯,自打她出嫁後,父女間再難有同席之時,蔡源也極爲珍惜這難得時光,爲不壞了氣氛,暫時忍住不提子嗣之事。
他蔡家吏人出身,原本在桐山時家中就沒那麼大的規矩,也不講甚的‘食不語’,蔡源問起了陳初的身體。
“元章在河北所染風寒可是又反覆了?”
“沒有呀,已痊癒了。”
蔡嫿持了支調羹,在粥碗裡攪來攪去,卻不見將粥飯送入口中。
“那今早怎沒去上朝?”
蔡源奇怪道,原本心不在焉的蔡嫿聞言,卻擡眸看了爹爹一眼,已極其自然的口吻道:“昨晚楊二郎帶了口信,說王爺睡在了樞密院值房,他今早沒上朝麼?”
“嗯,元章昨日剛回,今早衆多朝臣都在宣德門等候,卻沒見到元章。不過,恰好殿下染了小恙,今日輟朝,並未商議甚要緊事”
蔡源說罷,忽然心中一動.發現自己可能不小心戳破了女婿的謊話。
樞密院就在皇城外,若元章留宿值房,今早不該見不着人啊除非他撒了謊。
同爲男人,蔡源可太清楚了,能讓男人夜不歸宿而向家眷撒謊的原因,只會是因爲旁的女人。
蔡尚書和楚王在成爲翁婿關係之前,可是正兒八經的結義兄弟!
出賣兄弟的事,咱不能幹.
只見蔡源低頭扒了幾口粥,含糊道:“早朝時天色晦暗,人又多,興許元章去了,爲父沒看見他”
以這對父女之間的互相瞭解,從蔡源低頭吃粥時,蔡嫿已猜到了爹爹想要幫陳初遮掩過去。
畢竟,楚王昨日剛率大軍凱旋,今日早朝必定是衆星捧月、萬衆矚目的那個,身爲岳丈的爹爹怎會看不見他!
“爹爹倒是疼愛你這寶貝女婿,便是幫着他糊弄女兒也在所不惜。”蔡嫿陰陽怪氣道。
蔡源老臉一紅,頓了片刻才緩緩擡起頭,道:“爲父還不是擔心你性子大,因此和元章吵鬧麼。”
短短一句話,卻蘊含了不少內容.當年在桐山時,蔡源自然看不上陳馬快;可到了如今,蔡家一家都攀附在楚王府這棵大樹上,女兒又一直無所出。
他還真擔心女兒會因這些事和陳初鬧,到時傷了她自己,又惹了老五生厭。
蔡嫿自然能明白爹爹一番苦心,卻聽她道:“爹爹太小看我了,也太小看他了。”
這是說,老蔡小看了蔡嫿的手段,也小看陳初的心胸,更小看了他倆之間的感情。
王府後宅書房見性館。
翠葉藏鶯,朱簾隔燕。
天近正午春睡遲.
昨夜好爲人師,陳初回府後補了一覺,直到午時初纔在一陣鳥鳴中醒來。
轉頭卻見一襲紅色春衫的蔡嫿就坐在一丈外的椅子上,正托腮含笑,望着自己。
“嫿兒何時來的?”
“王爺醒啦?”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蔡嫿莞爾一笑,她旁邊的案几上有一托盤、托盤上有一支湯盅,蔡嫿伸手試了試湯盅溫度,卻不料燙的她迅速縮了手。
口中邊輕喊“啡~啡”邊將手指捏住了耳垂
據她說,這樣手不疼。
宛若不經事少女般的小動作和神態,引的陳初一笑,一個鯉魚打挺從牀上坐了起來,笑道:“湯盅裡是甚?”
蔡嫿聞言卻先不作答,端着托盤,步態婀娜的走到牀邊,將托盤放在牀上,這才笑眯眯的望着陳初道:“遼參鹿鞭狗腰湯,小火煨了整晌午,王爺昨日剛回京,便操勞一夜,小心累壞了身子,此湯大補”
這個‘操勞’,它正經麼?
鹿鞭、狗腰,聽了就讓人想流鼻血
蔡嫿話裡有話,她自己卻神色自然,好像真的是隨口一說似得。
“嫿兒。”
“嗯?”
“昨晚.”
“你先別講,讓我猜猜昨晚,王爺沒住在樞密院是吧?嘻嘻”
其實昨晚‘住在樞密院’這事,還真不是陳初授意,而是事先沒有得到通知的楊二郎得知陳大哥留宿宮禁後,擅自扯了謊,讓人帶口信回家。
不怪楊二郎發揮主觀能動性,主要是有當年蔡嫿將陳初和阿瑜捉姦在牀那樁前車之鑑
那時他和小乙守在院外,稀裡糊塗就將蔡嫿放了進去。
事後陳大哥雖未批評兩人,但兩人覆盤此事,都覺着自己大大的失職。
所以,這次二郎主動提供了幫陳大哥‘遮掩’的增值服務.那兩貫餉銀,簡直對不住楊小二付出的心血!
“嗯,昨晚我在.”
陳初決意坦白,可蔡嫿又一次打斷他道:“你別說出來呀!讓我猜猜.嗯.”
蔡嫿抱胸,腦袋微微上仰,裝模作樣的思索了一番,才湊到陳初面前壓低聲音道:“王爺昨晚睡在宮裡?”
“.”
“若我沒猜錯的話,那人便是嘉柔吧?嘻嘻,公主的腰兒軟麼?身上香麼?伺候人的功夫好麼?”
“.”
還真是一個捉姦小能手
蔡嫿僅憑一上午便猜出對方是誰,自然不僅僅是因爲得知今早嘉柔和陳初都沒有上朝只憑這點,過於牽強。
但結合去年時,嘉柔突然去淮北,整日往王府裡跑的模樣.現在想來,那不就是來興師問罪、尋上家門要求男人負責的麼!
只不過,當時蔡嫿沒往那方面想,緊接貓兒誕下雙生,蔡嫿所有心思都撲在了小世子身上,以至於忽略了很多本該留意的細節。
直到本月在河北時見了那寫有‘暌違數月,拳念殊殷’的諭旨,蔡嫿纔有所察覺。
一旦有了懷疑,再反推就不難了.嘉柔二月去了淮北,後來陳初護送其回京,接下來五月到八月間嘉柔都未曾上朝、露面。
所以,當陳初一五一十坦誠宮中已有了一位王府千金之時,已有心理準備的蔡嫿也不算太吃驚。
自二十五日這次談話後,負責籌備齊金和議事項的陳初,不管再忙,晚上回家後都要換上便服陪蔡嫿在東京城內各處夜市轉一轉。
同時,秘密召喚了御醫、以及東京城內的婦科聖手,輪流進府給蔡嫿看診難孕之症。
在蔡州時,蔡嫿也沒少看大夫,是以,她對所謂御醫、聖手並不抱太大期望。但她卻能從陳初的表現中,看出後者沒有說出口的愧疚之意。
三月初二,禮部尚書杜兆清陪同金國使團入京。
金國正使爲元帥左督監、漆水郡王完顏烏堵補,副使有金國知制誥、大學士李儔,鴻翼府司卿高慶裔.
以及南京行尚書省宰相韓企先。
歷來金國使齊,對齊國都是一樁天大的事,東京城不但要全城灑掃、黃土墊道,羣臣百官更是需出城二十里相迎。
可這一回.
不但歡迎儀仗、黃土墊道不見了,就連齊官也只有一個鴻臚寺卿張行衍領着三五個芝麻綠豆大的綠袍官員在城門外迎接。
入城後,街邊百姓經過最初習慣性的驚恐後,看一眼沿街把守的齊國軍士,紛紛定下心神,該忙啥繼續忙啥。
甚至有個別膽子大的,還敢向金人怒目相視。
和杜兆清並排騎於馬上的李儔兩年前出使過齊國,見東京城內繁榮依舊,不由向杜兆清拱了拱手道:“杜尚書,貴國東京,物華天寶,風采更勝往昔啊!”
“哈哈哈,全賴殿下和楚王君臣一心,才使得我大齊蒸蒸日上!”
杜兆清這話說的快意極了,十幾年了,金使何曾這般客氣的恭維過齊國。
另一邊,完顏烏堵補一馬當先,依舊是一副睥睨四方的模樣,杜兆清看着不爽,特意問了一句,“郡王,我帝京觀之何如?”
完顏烏堵補能聽懂漢話,聞言淡淡看了杜兆清一眼,卻以金語回道:“十四年前本王隨大金天軍來時,百官跪迎,城內獻出三千女子供我等享樂,可比爾等熱情多了。”
“.”
“.”
幾名副使面面相覷。
漢人李儔代表了金帝,遼人高慶裔的鴻翼府司卿之職本就負責外交,而主動要求加入使團訪齊的韓企先,一心想的是如何將關押在阜城戰俘營的侄子、以及衆多部曲平安換回來。
至於完顏烏堵補,則屬於海陵王完顏亮一系.
李儔身爲金帝的人,卻在使團中任了副使,由此可見,河北一敗後,金帝處境並不算太妙。
四人中,李儔和韓企先自然希望和議成功,而韓企先又是最迫切的那個。
是以,眼瞅聽不懂金語的杜兆清以詢問眼神看了過來,韓企先忙翻譯道:“完顏將軍是說,東京城氣勢萬千,實乃當世雄城!”
“呵呵。”杜兆清笑了笑,他能從完顏烏堵補桀驁的表情中看出後者並不是這個意思,卻也沒有深究。
歸根到底,我大齊勝了,你即便是逼逼賴賴兩句,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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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能以口舌將河間、深州兩府討回去麼?
當日巳時末,金國使團入駐鴻臚寺驛館。
跟隨使團一併前來的,還有二百金人士卒。
驛館面積不算大,除了正副使等人可分配來單獨院子,隨從、士卒,只能和僕役擠在一起睡大通鋪。
在金國向來高漢人一頭的金人自然不樂意,罵罵咧咧的讓鴻臚寺卿張行衍重新安排住處,言道:若張行衍不能妥善安置,他們便要將鴻臚寺周邊的民宅、商鋪佔了用作居所。
秀才遇到兵,張行衍不由頭疼金人粗莽悍勇,京城重地,哪敢讓他們住到百姓家中啊!
好說歹說卻勸不住,一名金人隊將更是蠻橫的將張行衍推開,準備衝出去自尋住處,張行衍叫苦不迭,忙讓隨從通知開封府衙.
可那隨從還沒出門,卻聽街面上一陣鏗鏘腳步聲。
緊接,足有兩營淮北軍士出現在了鴻臚寺外,打頭那人正是第五團團長項敬,只見他背手望着剛剛涌出鴻臚寺大門的數十名金人,喝道:“金人生性殘暴粗魯,爲防金人騷擾東京百姓,楚王令:和議期間,金國使團內非和議人員不得踏出鴻臚寺一步!違令者,斬!”
躲在遠處看熱鬧的百姓,何時見過齊國這般硬氣,不由‘譁’的一聲,‘好彩’的叫嚷響成一片。
使團正副使者聞訊急忙從驛館內追了出來,高慶裔上前和項敬交涉,言道:兩國使團互相出訪,從沒有不許士卒隨從自由活動的先例,齊國這般,既不合規矩,又不合禮數。
項敬卻昂着頭,鳥都不帶鳥他一句,最後煩了才懟了一句,“以前沒有先例,現下這不就有了!金使莫跟我講規矩禮數,老子粗鄙武夫一個,聽不懂。但在我大齊,楚王的命令,便是規矩!誰若不信,可再上前一步試試我軍刀槍鋒利否!”
得,又是秀才遇到兵,不過這回受氣的變成了高慶裔。
而那邊,李儔、韓企先卻在苦勸金人返回驛館,但這些人哪會聽這兩位漢人官員的。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之際,驛館內又跑出一名金人,此人是完顏烏堵補的侍衛,低聲在金人隊將耳旁說了幾句什麼,後者這才惡狠狠瞪了項敬一眼,悻悻返回了驛館。
“看你爹呢,再瞪眼老子將你那對招子剜了!”
項敬屬下第三營營長杜燾叫罵一句,東京城內的百姓和官員或許還對金人殘存着些許畏懼,但真刀真槍跟金人在河北幹過一場的淮北軍,卻不屌金人這無聲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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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楚王有命‘和議期間,不主動尋求衝突’,杜燾恨不得在東京再與這幫金虜們幹上一回。
見金人果真就這麼退了回去,遠處看熱鬧的百姓哈哈大笑,以精神勝利法大喊道:“金狗回去吃屎去吧.哈哈哈。”
街面上又是一陣快活鬨笑。
而方纔因爲被推搡了一下,跌倒在鴻臚寺門內的張行衍卻悄悄抹了兩滴淚。
隨從見狀,連忙將年事已高的張行衍扶起,着急道:“大人可是摔傷了?”
張行衍以官袍衣袖擦掉濁淚,卻咧嘴一笑,道:“老夫哎,老夫想不到還能在有生之年,見到金人畏我齊軍的一日,暢快,暢快啊!”
兵是將膽,將是軍魂,軍乃國威!
此刻,張行衍對此有了深刻認識。
鴻臚寺大門處這一幕,只是一個小插曲。
齊金兩國都想爭取些時間,是以原則上都不想在河北之戰剛剛平息的當下,再來一場大戰。
這點衝突,更像是和議前爭奪強勢地位的試探。
可如今的齊國官員,自覺有了本國強軍做依仗,誰還肯落個向異族卑躬屈膝的軟骨頭罵名。
當日,未時。
齊金兩國使團在鴻臚寺進行了首次接觸.
就在全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場和議之時,未時初,一名紅衣美婦乘轎離開了歲綿街楚王府。
未時三刻。
皇城仁明宮,嘉柔坐在大案之後,抱着睡着的小綿兒,已走神許久。
齊金和議,牽連甚廣,她自然分外掛心.
少傾,黃豆豆小跑入內,躬身喚道:“殿下。”
“可是鴻臚寺那邊有消息傳來?”嘉柔回神,下意識問道。
雙方使者此時剛見面不久,只怕互相介紹都沒做完,哪會這麼快有消息。
黃豆豆擡頭,卻露出一抹難以形容的古怪表情,“殿下,宮外有命婦求見.”
“.”
命婦自然有覲見資格,但嘉柔卻有些生氣,這都什麼時候了,誰有空和那些貴婦品茗閒談呀!
於是她不假思索道:“不見!”
不料,黃豆豆卻並未退走,就在嘉柔不滿皺眉之時,黃豆豆又道:“來人是,是楚王側妃蔡氏吏部蔡尚書之女。”
“呃”
她?
她來見我幹啥?
蔡三兇名在外,嘉柔沒來由一陣緊張,可緊接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熟睡的女兒,便又放下心來。
她誕下女兒後,也特地留意過王府女眷的信息,是以對各人脾性多少有所瞭解。
比如大婦趙氏的賢良淑惠,側妃陳氏的嬌憨單純,和嘉柔最熟、出自潁川陳家之女陳氏的聰慧機敏,當然也少不了這蔡氏的歹毒狠辣.
不過呢,當初在蔡州時嘉柔和蔡嫿有過數面之緣,嘉柔並未覺着那蔡氏有多嚇人。
即便嘉柔猜測蔡氏可能是因爲知曉了自己和愛卿的事而來,嘉柔也沒怎麼害怕.此事雖丟人,但她又不能吃了我!
嘉柔做完心理建設後,爲示重視,準備讓篆雲去宮門親迎,回頭卻見篆雲、蔻芸等數位來自淮北的女官正偷偷從殿後側門往外溜去.
“你們做甚!幫本宮去迎一下蔡氏.”
嘉柔有些生氣道,可即便幾人都看出嘉柔不高興了,卻依舊站在側門邊緊張兮兮道:“哎呀,殿下,奴婢忽然肚子不舒服,急需如廁”
“是呀是呀!殿下,奴婢尿急.”
“奴婢也是.”
這是嚇尿了?
嘉柔氣急,也看出了幾人的意圖,不由斥道:“她是噬人惡鬼麼!只聽名字便將你們嚇成這樣!”
說罷,嘉柔氣哼哼轉向黃豆豆,“黃公公,將人請進來!你們怕她,本宮可不怕!”
宣慶二年,三月初二未時中,齊金和議第一場談判於鴻臚寺召開。
同日同時,另一場談判於皇城仁明宮,在齊國攝政長公主和楚王側妃蔡氏之間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