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嚇了一跳,然後果斷拒絕:“不行,我怎麼幫你,我沒那本事。”
楚靈風想不起過去的事情,若是猜的不錯,是歷秋動的手腳,但是她動了什麼手腳,卻沒人知道。作爲一個祭祀,一個沙漠狼堡的祭祀,她有太多他們知道或者不知道的本事,說是邪門歪道也不過分,在這種情況下,楚靈風想將過去的一切強行想起來,這是很危險的。
林悠也不是沒有遇見過頭部受傷的病人,因此容若也知道腦部有些地方,若是進行刺激對人的記憶是有幫助的,但人的大腦是個何其複雜精細的地方,即便是師父林悠,也不敢說十拿九穩,更何況是他,對象還是楚靈風。
楚靈風嘆了口氣,似乎也想到了容若會拒絕,但是卻再沒說什麼,這事情的危險實在是有些,所以容若不願意也是情理之中。薛明揚這是不知道,若是知道,也是絕不會同意的。
但這種有什麼應該知道卻不知道的感覺,卻實在是太糟糕。
“不管怎麼樣,先休息一會兒。”薛明揚給了容若一個眼神,拉着楚靈風的手往牀邊走:“你不是給了歷祭祀三天的時間麼,萬里長風不是已經要回來了麼,那就別急了。這事情是一定會有個結果的,但也不在這一時。你若是熬壞了身體,除了我和容若,還有誰心痛。”
“這倒是真的。”楚靈風嗤笑了一聲:“還有我師父,還有小甜,其他就真沒人了。”
歷秋雖然是她的親生母親,不至於盼着她死,但是要說關心。那也是天大的笑話。在她心裡,應該只有一個萬里長風,若是萬里長風有了難,讓她赴湯蹈火,割肉挖骨都在所不惜。
楚靈風今天確實是累了,身體上沒有趕路的時候疲勞,但是太多的事情一下子涌進腦袋。只覺得像是要炸開一般。
而薛明揚說的也對。這個時候,着急的煩惱的人應該是歷秋吧,自己纔是佔據了主動的一方。爲什麼不養精蓄銳等着對方的反應,而是將自己弄的那麼狼狽呢。
楚靈風坐在牀邊,兩手揉了揉臉,有些疲倦的眨了眨眼睛:“那我睡一會兒。吃晚飯的時候再喊我。師兄,晚上咱們一起出去轉轉。你昨天說的地方,我也想去看看。”
“好。”容若笑道:“沙漠裡看星星,可比臨川要明亮多了,權當出來散散心吧。”
雖然這心散的是越來越堵心。但如今,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楚靈風要休息,容若和薛明揚兩人便都出了房間。安排了人在門口守着保護後,一邊說話一邊往外走。
雖然這一時半會兒的。也不知道能做什麼,但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兩人約好了一起出去轉轉,說不定能找到些什麼線索。
這世上是沒有不透風的牆的,一件事情,只要發生過,總會留下些痕跡,而這痕跡可能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慢慢淡去,但總還會剩下一些。何況這不過是過去了不到十年,即便從楚靈風出生的時候開始算,也不到二十年。
二十年的時間,還不足以讓一切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過作爲兩個連語言都不通的外來人,薛明揚兩人走在陌生的街道上,一時間,也有些沒有頭緒。
狼堡的街上,和外界是不同的,這裡沒有店鋪,自然也就不會有多熱鬧。不過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交換,因此還是有些人在街上像是擺攤子一樣,身前放着些東西。都
東西各不相同,有風乾的臘肉,有布料,也有看着想藥材的草藥,估計着都是各家多出來的東西,反正有點什麼多的都擺出來,賣錢也可以,但通常都是以物換物,換一些自己家裡需要的其他東西。
薛明揚看着有個人的攤子上面有幾塊五色晶石,不由的湊了過去。
這五色晶石是沒有經過打磨的最原始的模樣,掌心大小有棱有角的石頭,在陽關下,散着五色的光芒,煞是好看。
蹲在攤子後面的,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又黑又瘦小,不過在狼堡他們就沒見着又白又胖的,這兒畢竟是沙漠,陽光太熾烈,就算是有胖的,也不會有白的。小梅子一個小姑娘,不會頂着烈日做什麼活計,皮膚也是略有些深的小麥色,當然這並不影響她依舊是個漂漂亮亮的姑娘。
薛明揚兩人也蹲了下來,將五色晶石託在掌心看了看,道:“這石頭是賣的嗎,多少錢?”
也不知道這人能不能聽懂他的話,薛明揚索性從錢袋裡拿出了一塊銀子,晃了晃。
雖然狼堡的人不怎麼出去,但錢總是知道的吧,銀子總是認識的吧。這東西作爲貨幣流通已經有成百上千年了,總不能有不認銀子的地方。
卻不料,那男人一見銀子眼睛便亮了,上下打量了一下兩人,開口道:“兩位公子,是外面來的?”
這男人說的竟然是薛明揚和容若都能聽懂的漢話,雖然說的不太標準,但溝通起來完全沒有問題。而且顯然,他也是能聽懂他們說話的。
能碰上個可以溝通的,實在是好,薛明揚笑道:“是,我們是從外面來的。這五色晶石,你是賣的嗎,我聽說這是狼堡人隨身帶的幸運石,可以賣給外面的人嗎?”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男人一溜兒的應着,臉上的神情看起來很是高興,看了看薛明揚手中的錢袋,指了指:“看公子就是有錢人,這一袋銀子,我把這些都給你。”
地上鋪着的布上,放了大約六七塊,大小不等。
雖然薛明揚不知道這些五色晶石到底值多少錢,但顯然,不難看出這男人是個愛錢的。他那錢袋裡放的雖然是些散碎銀子,但作爲臨川首富,顯然也不會少了。沉甸甸的大半袋子,這是從外面就能看出來的。
顯然,這個男人知道銀子的價值,也知道怎麼賺錢。
薛明揚心裡一動,道:“可以,替我包起來。”
說着,便將整個錢袋都遞了過去。對薛明揚來說。即便是還沒有繼承薛家的財產。這點小錢也還是不放在眼裡的。這五色晶石確實好看,和旁的珠寶玉石不同,別有風味。買點帶回去,找人給楚靈風打幾件首飾也是好的。
男人接了錢袋在手裡掂了掂,眉開眼笑的應着,手腳麻利的將布一折一折的折成個小包。那幾塊五色晶石,都裝在其中。
薛明揚一邊看他包裝。一邊閒聊道:“老闆,你漢話說的挺好啊,你們這狼堡,會說漢話的人可不多。”
“那可不。”男人今天做了一筆大生意。賺了不少錢,心裡可高興,對薛明揚兩人也沒什麼防備:“兩位公子。不是我吹牛,放眼整個狼堡。漢話像我說的這麼溜的可沒有幾個。”
“是呀。”薛明揚順着他的話道:“老闆怎麼稱呼啊。”
“免貴姓房。”男人笑嘻嘻的道:“房山。”
“原來是房老闆。”薛明揚道:“看房老闆的樣子,是土生土長的狼堡人。”
“那可不,咱們這兒的人都是土生土長的,三五年也來不了兩個外人。”房山道:“而且來的人也沒有兩位公子這麼光鮮自在的,兩位公子看起來,就很有錢啊。”
薛明揚和容若都忍不住的好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畢竟狼堡的人和外界接觸太少,所以都特別單純直率,就連這個看起來挺多心思的小老闆,說起話也也這麼直接。
不過房山直接,薛明揚就更直接了:“確實挺有錢,我見房老闆在這裡賣五色晶石,想來也是缺錢的。”
容若插了句話道:“房老闆,這五色晶石不是狼堡人的隨身之物麼,怎麼還有人沒有,需要買嗎?”
他們這地方,三年五載也不會有一個外人出現,顯然這些攤子上的東西都是賣給自己的族人的。除非是這房山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要不然的話,也不會等着賣給外地人。
“哪兒能啊。”房山道:“五色晶石是很多,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狼堡西面二十里有個古城,五色晶石就是古城裡的東西。那古城以前據說繁榮過,後來不知道怎麼就落魄了,現在除了掩埋在沙堆中的舊房子,什麼都沒有了,總有些野獸,狼啊什麼的,會在裡面落腳。何況古城隨時都有坍塌的危險,這五色晶石又不是滿地都是的,要去找的,現在好找的都被人找完了,剩下的,大多是埋在沙堆中的,所以家中要是有壯丁的,那還能冒險去弄一塊。要是老弱婦孺,肯定不會冒這個險。”
房山說完,又補了一句:“所以兩位公子,這幾塊五色晶石賣你們這個價,一點兒也不貴啊。當然了,其實咱們狼堡的風俗,這五色晶石,最好是要自己的親人或者最重要的人找來,才最能庇佑帶來福祉,但要是家裡人沒這個能耐,買一塊帶着,也比沒有好。”
薛明揚掂了掂手裡的袋子:“確實是不貴,不過房老闆你很厲害啊,是不是有什麼訣竅,人家找一塊都困難,你找了這麼多。”
房山聽了這話,嘿嘿一笑,卻並不回答。
薛明揚心念一轉,接上剛纔的話題:“房老闆,看起來,你挺缺錢啊。而恰好,我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
房山的眼睛亮了下,不得不說,他實在是非常的明白事理,也是個直爽的人,當下便道:“不知道我能爲兩位公子做點什麼。”
一個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的人,站在一個很缺錢的人面前,若是能打成共識,豈不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情。
薛明揚笑道:“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就是我們因爲有事情還要在狼堡逗留一陣子,所以有些閒着無聊。這裡的人大部分又不會說漢話,所以想問問房老闆有沒有這個時間,替我們做個嚮導。帶我們在狼堡逛逛走走,看看沙漠的風景,也算是出了趟門。”
一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一個非常喜歡錢的土生土長的本地人,薛明揚覺得,實在是沒有比房山更合適的人了。而且他一看就很精明,是那種在當地未必受歡迎,大家可能都不太看的起的人,而正是這種人,他們能夠知道許多別人不知道的秘密。
一聽薛明揚的要求半點也不難啊,房山一口便應了下來:“成,沒問題,這算是什麼事情呀。我什麼都不多,就是時間多。什麼都缺,但是最缺錢。”
兩個不缺錢和一個缺錢的人一拍即合,在薛明揚又財大氣粗的甩出一張銀票之後,房山幾乎將他當做神靈了,恨不得供起來燒幾柱香。
倒是薛明揚有些奇怪:“我也聽人說了,狼堡和外界是不通往來的,那你要這麼多錢做什麼?剛纔買五色晶石的時候我還在想呢,說不定你根本不收錢,只要東西,有錢,這也沒地方花啊。”
“誰說沒地方花。”房山嘴快的接了一句,隨即好像覺得自己說漏了嘴,面色有些尷尬,打了個哈哈,道:“那什麼,狼堡總是有人在外面的,像是利大娘啊,萬里長風啊,誰要是想要點什麼額外的,可以將錢給他們,將自己要的東西也寫出來,他們會給我們帶進來的。”
這個說法並無破綻,薛明揚也覺得這是狼堡的居民置換生活必需品最主要的一個方式,但眼前這個房山,說的卻一定不是真的。
薛明揚想也不想的伸手將房山還沒有來得及塞進衣服裡的銀票給捏住了:“房老闆,你說謊。”
房山有些尷尬,保持着這個姿勢,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容若道:“房老闆,咱們又不是狼堡的人,就算你做的事情不守狼堡的規矩,我們知道了也無妨,又不會去告訴誰壞你的事情。但你若對我們不能說實話,那請你當嚮導似乎就沒什麼意義了,不但沒有意義,還有些危險。”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