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意想不到的身份
番外意想不到的身份
夜幕降臨,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站在院門外,白衣女子揉了揉還有些發疼的手腕,面帶歉意輕聲說到,“對不起,是我的出現讓你受傷的,要不是我那個女子也不會無故發狂。”
“爲何說對不起,我又沒什麼,倒是你的手都快腫了,回去讓大叔弄點藥擦一下吧!”說着關心的話,他卻有些心不在焉,眉頭也一直不曾舒展過,似是有什麼焦慮的事情一般。
“還是不要了,免得大叔問起來還要解釋一番。”今天的事情,至今她都沒完全回過神來,又如何向大叔解釋呢!轉過頭看了看愁眉不展的楚雲絕,她低聲問到,“你還在想剛纔那幾個人嗎?”
低聲輕嘆,楚雲絕搖搖頭,“一羣莫名其妙的人而已,有什麼可想的,我們進去吧。”
“可是。”女子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點點頭,隨他走了進去。
屋中坐着一個花白頭髮衣衫簡潔的盲眼男子,兩人還未走進屋中他便已經聽到他們的腳步聲,隨即摸着桌邊緩緩站了起來,沉聲說到,“你們兩個去哪裡了?飯也不吃就走了,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他的聲音穩若洪鐘,體態健碩,人看上去也很慈樣,唯一的遺憾便是那天生無珠的雙眼。有些滲人的眼白在眼眶中翻了翻,他拉着一根木棍子慢慢走上前來,在進屋的兩人面前挺了下來,輕聲說到,“趕緊吃飯吧,飯菜熱過後都涼了。”
點點頭,白衣女子伸手扶住他,一臉乖巧的模樣,“大叔,我說了別等我們啊,你餓了就先吃嘛。”
“老頭子習慣了三個人一起吃飯,我一個人吃總覺得怪怪的。”再次回到桌邊,他突然側過頭,雖然看不到卻準確的找到了楚雲絕站的方向,故作不悅的說到,“小子,你怎麼不過來,難道在外邊已經吃過了!”
尷尬一笑,楚雲絕隨即走上前來,“沒有,只是在想事情而已。”他坐了下來,幫他們盛好了飯,自己拿起筷子卻並沒有夾菜,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
“怎麼不吃啊?”端着碗,老頭子不由得皺眉,“你們今兒出去幹嘛?
怎麼回來後一個個都怪怪的!”
看了一眼依舊沒回神的楚雲絕,白衣女子面色有變,隨即低下頭輕笑着掩飾到,“沒什麼,只是隨便出去走走,大叔你就別多心了,趕緊吃飯吧。”說罷,她體貼的爲他夾了菜,順便還爲楚雲絕夾了塊魚肉,輕聲說到,“十三郎,再不吃菜就真要涼了。”
“哦!”點點頭,楚雲絕隨即動起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挑着魚刺,他的反應讓那盲老頭子着實不滿,不由得冷哼一聲重重的放下碗筷,“你這小子,今晚上是發的什麼瘋啊?你擺臉色給誰看啊?難道我們家素素惹你不高興了?”
“沒有,大叔你別多想。”不知道爲何,心緒就是無法定下來,腦袋裡空空一片,好似一直在想事情卻又什麼都想不起來似的。從客棧回來他便一直是這樣,腦海中一直飄着剛纔那幾人的模樣,心中也十分煩悶。
白衣女子見他們又掐了起來,慌得連忙放下碗筷,輕聲解釋到,“大叔,你真的誤會他了,我們什麼問題都沒有,十三郎不過是在想些事情罷了。”
“哼,十三郎十三郎的叫,你一個女孩子家也不害臊,人家還未必願意娶你呢!”
“大叔,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着急的跺腳,女子心中更是不安,想到下午在客棧裡聽到的那些話,她便越發的擔心,若是他真的有妻子和女兒,她又該如何自處?
“我說的還不是你想的,不然你幹嘛拼死拼活要救他?還大老遠把他從苗疆帶回來,難道你是帶他回來做苦力的!”
“大叔,你就別說了好嗎!”往日裡他這樣說,女子還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此時他越說她便越是擔心。不安的擡眼看了看坐在對面的男子,觸及那雙依舊未回神的眼睛,她不由得站起身來便想離開。
“丫頭,你要去哪?”準確的抓住了白衣女子的手,他卻聽到一聲輕呼,不由得擔心的站起身來,“你的手怎麼了?”
“沒,沒怎麼。”趕緊抽回手,白衣女子尷尬無比,轉身便走進裡屋。
“素素,我幫你找點藥吧。”楚雲絕慌忙的放下筷子,還未起身就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拉住,劈頭蓋臉便是一陣數落。
“你小子是不是欺負我們素素了?她的手是怎麼回事?”
“大叔,這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我先去看看素素的手吧。”看到素素紅着眼眶離去,他終是有些擔心。
“誰要你假惺惺,欺負完我們家素素又來裝好人。說不清楚那就表示有事發生,到底是什麼事?”老頭子氣得不輕,大有不問清楚不罷休的勢頭。
心中煩悶,楚雲絕無奈之下只好掙掉他的手,冷聲說到,“我去看看素素。”說罷,他轉身便離開,不再給老頭子囉嗦的機會。
“你這個臭小子。”怒罵着轉身,他抓起兩根筷子準確的打在了楚雲絕背上,嘴裡罵罵咧咧,“你不要以爲素素喜歡你我就會把她嫁給你,你是哪兒來的是什麼人都還沒弄清楚,你休想娶我們家素素,竟然還敢欺負素素,我真想…”
絲毫不曾理會他的話,楚雲絕轉緊裡屋站在門外,揚手欲要敲門,卻聽到裡邊傳來淺淺的啼哭聲,不由得止住了動作,手也僵在了原處。站在門外躊躇片刻,他終是緩緩放下手來,輕嘆一聲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桌上的菜再次冰涼,盲眼的老頭子坐在桌邊皺眉掐指,片刻之後無奈的搖搖頭,嘆息不止。
夜涼如水,客棧二樓的天字客房內依舊掌着燈,一道略顯瘦小的身影立於窗下。淺淺的月光照在她那精緻的小臉上,越發的襯得她肌若白雪,青絲如墨。那雙水潤的眼睛掩於長長的睫毛下,眼角微揚目光犀利,與前幾日那位溫柔母親的模樣大不相同。
這樣的眼神至少有三年沒見了,曾經在撥雲城的山頂上,那雙血瞳讓那久經大事的南嶽天都避之不及,剩下的多半死士都死在這雙血瞳的主人手下,那些冷漠的褐色眼瞳對上她這雙駭人的血瞳時,就連從來都不懼怕的死亡的他們也都有了退卻之意。
三年多前血洗撥雲山崖,她拼盡了全力,直至最後一絲力氣用光,可惜他依舊沒能回來,徒留下那一地的血跡和掉落崖邊的戒指。三年後,她終是再次找到了他,儘管這一切都有了讓人費解的變化,可她依舊很高興。
至少他還活着,活着就很好。
其他的一切,亦可暫且先拋到一旁去。
手中的茶杯被她轉了又轉,茶水早都涼透了,可她卻渾然不知。這三年多來,極少有事情會讓她如此緊張,連往日裡的沉穩都已不復。
片刻過後,門外終是響起了漣漪溫柔的聲音,喬凝心旋即大步走到桌邊,吩咐他倆進來。
隨漣漪一起進屋的還有一個青衣男子,高挽的髮髻讓那人看起來十分精神。他走到喬凝心身前跪下,恭敬的行禮後等到喬凝心的准許才站起身來。
垂頭站在一旁,他沉聲說到,“主子讓我查的我全都查到了。”
“漣漪去把門關上吧,去外邊看看。”
“是。”會意,一身粉色衣衫的清秀女孩走出了門外,將門關好。
側目看了一眼那不算陌生的男子,喬凝心輕聲說到,“一個一個說吧,我要詳細的答案。”
“明白。”點點頭,男子隨即緩緩說到,“他們住在東城,柳東巷末的小別院中,家中僅有三人而已。那女子姓林,叫林素素,是別院的主人林老頭撿回來的孩子,兩人在這義江城已經生活多年。林老頭天生眼疾,不過卻習得一點醫術,經常爲那些貧苦百姓免費醫治,在整個義江城口碑都極好,兩人多年來並沒有任何異樣或是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還算是本分的人。”
聽完這些,喬凝心心中也明瞭幾分,隨即輕聲示意到,“繼續。”有關楚雲絕的事情纔是她關心的。
“他們兩人去年六月曾離開過義江城,去了苗疆。”
“去苗疆做什麼?”微皺眉頭,喬凝心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
“是去找藥,說是幾種極爲稀有的藥。”
“後來呢!”
“整整去了五個月林老頭纔回到回到義江城,而林素素則是在半月前纔回來的,她來時帶了一個人,那人就是楚姑爺。”將得知的情況全部說明,男子才沉默下來,依舊垂頭立於一旁。
“這麼說來—他們是在苗疆才遇到了雲絕。”皺眉,喬凝心暗暗分析着。那女人說是去年八月才遇到了楚雲絕,那時候他們即便不在苗疆也是在別的地方,而且還在外地耽擱了很久。不過很有可能是在苗疆,不然他們怎麼會一點線索都找不到。
“這個恐怕只有林家兩人才知道,要調查還需要一點時間。”
“我知道了。”點點頭,喬凝心擡眼看着他,“帶我去一趟東城吧。”
“小姐,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去吧。”
“沒事,我們立刻就去。”旁人恐怕不知道她的底牌,但她自己卻是最清楚的,半夜三更翻牆進院對她來說依舊不陌生。
“需要告知表少爺和二公子嗎?”
“不必,就我們兩人就好。”說罷,她不等男子再問話,站起身來徑直朝着門口走去。
對漣漪吩咐過後,兩人藉着夜色的掩飾離開了客棧,直奔東城。男子輕車熟路,帶着喬凝心很快便來到別院門外,看着院中依舊亮着的燈,喬凝心遲疑片刻,最後還是決定進去看看。
“你就在外邊守着吧,我去去就來。”
“可是……”
“別可是了,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
“好,我會一直守在外邊的。”主子把他派在小姐身邊不單是爲了幫小姐找到姑爺,保護小姐的安全也是他的責任。
點頭,喬凝心毫不遲疑的走到院牆外,看了看不算高的牆,暗暗咬牙一個上躍攀住牆垣便翻了進去。多年不動手都有些生疏了,不過動作還算利索,她拍拍手從牆垣上跳了下去,穩穩的站在了院中。
院外邊,一直冷漠着的青衣男子竟然面露驚訝之色。一直都聽說小姐身手了得,怎麼會翻牆進去?這麼矮的院牆不該是一躍就過去的嗎!
憑着感覺,喬凝心順着牆邊繞到一處窗戶下,學着那些入室匪類用沾了口水的手指戳穿了那廉價的窗戶紙。藉着屋中有些昏暗的光,她看清了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看來,他的武功確實弱了不少,不單連她都打不過,就連她動靜如此大他都不能發現。側眼看着屋中的人,喬凝心銀牙輕咬,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戒指上邊。
那對她找了整整一個時辰的戒指竟然在他手上,也不知他是何時撿起來的。看着他坐在燈下拿着戒指發呆的模樣,喬凝心不由得想起不久前的自己,多少個夜晚,她也曾這樣靜靜的坐在燈下發呆,想着那隻戒指的主人。
燈光下,男子俊美的容顏依舊。多年不見,他的面容仍是俊美不凡,劍
眉星目、高鼻薄脣,陽剛之氣更顯不凡。唯一有變的,便是那陌生的眼神。
紅脣輕啓,喬凝心看着他出神的模樣輕聲呢喃,“不是記不起來嗎?爲何又要拿着這戒指發呆?此時你又在想什麼呢?”
她多想破窗而進,拉起那個讓她朝思暮想的男子直接回家,然後帶上念雲一起去過平靜幸福的日子。這也是他們曾經十分嚮往的,可如今她卻做不到,因爲那個親口承諾的人已不再記得這些。
拳頭緊了又緊,她就這樣趴在窗戶上,看着屋中的男子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
時間好似停止了一般,兩人就在這樣的情況下靜靜對立着,屋內的人渾然不知,屋外的人心中卻是糾結萬分。足足過了一炷香的功夫,站在屋外發愣的人卻被一陣喝罵聲驚醒,一根尖尖的木棍也伸到了眼前。
林老頭站在離喬凝心幾步遠的地方,手中的拐枝不知何時已經變成利器,正指着站在屋外偷看的喬凝心,氣勢洶洶,“你是什麼人?半夜三更來這裡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一聲重喝,驚起了屋裡屋外的人,連院外的人也聞聲趕進來。
喬凝心看了看從屋中走出來的兩人,觸及他們驚訝的神情不由得輕笑出聲,伸手別開那隻看似無害卻暗藏殺機的木棍,揚聲說到,“你別誤會,我不是來做什麼壞事的,只是來看一個故人。”
“姑娘來看何人?我怎麼不記得還有你這位故人?”但凡是他聽過的聲音,一遍就能記得,可喬凝心的聲音實在是陌生,他難免會懷疑。
見狀,林素素趕緊走上前來攔住林老頭,輕聲解釋到,“大叔別誤會,這位夫人是客人。”
“哪有半夜三更不敲門蹲在窗戶外邊鬼鬼祟祟的客人!”
“只是夜已深,不便打擾幾位,所以才站在門外,讓大叔見笑了。”微笑着,喬凝心耐着性子解釋,若不是聽聞這老頭子還算個好人,她自然不會如此客氣。
“既然知道夜已深,爲何不白天再來。”他翻着眼白看向喬凝心的方向,語氣始終不善。
熟識他林老頭的人都知道,雖然他樂善好施救人無數,可這脾氣就是怪了點,從不會說好聽的話,即便是關心人的話在他口中說來也滿是刺,一般人很難接受。
一旁,青衣男子實在是看不下去,上前半步正要開口,卻被喬凝心攔了下來。
“大叔有所不知,這位故人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我等不及明天再來看,所以就冒犯了。”此時她對這萬般挑釁的老頭子十分禮貌,與下午在客棧裡的態度截然不同,倒是很有大家風範。
老頭子點點頭,這才收起木棍,沉聲問到,“你要找故人就是這個小子吧?”
“正是。”點頭,喬凝心毫不避諱。
“這倒是巧了,他們纔剛回義江城不久你就找來了,看來他對你而言倒是有此重要,你來說說看,你們是何關係。”
抿脣一笑,喬凝心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兩人,緩緩開口,“實不相瞞,他正是我多年尋找未果的相公。”
“相公?”這他倒是沒猜到。
“沒錯。”眼瞼微動,喬凝心沉聲說到,“他也是三年多前被皇上封爲護國公並賜皇陵墓穴以供將來安葬的靖王。”
簡短的一句話,讓在場那不知情的三人全都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