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究竟是誰會這麼好心,在楊府落難以後還會每日打掃楊府?
可這背後之人若是有心幫助楊府,也應該在楊府生意的事情上出手纔是,可是沒有,背後之人卻是一直在暗中不插手。既然如此有心,又怎麼可能會忍得住不出手呢?除非,這個人在蘇忌什麼,有不能夠出面的理由。
楊昭君看着這熟悉的一草一木,心裡不由得有幾分感觸。好在,楊府未曾被馮文海動過半分。正準備走進屋子裡,看看能不能夠周到什麼線索,卻聽見有人的腳步聲。楊昭君看了一眼能夠躲藏的地方,轉身走出了屋子,隱蔽的站在角落裡。雕花窗上,被幾縷陽光折射進屋子裡,十分好看。
“奇怪,我方纔分明感覺到這裡有人的。”厄明先行一步現身,審視的目光查找着周圍,他的敏銳力一向準確,怎麼今日竟然會失誤了。
蘇三公子一身白衣,飄然若仙,挺身而立,深沉的眸子看着楊府的房子。這個楊府,可是他費了好大功夫才保全下來的。其中,還差點讓馮文海抓到。怕是這江南之中,沒有一個人能夠讓他親自出馬如此費心的,除了楊昭君。若不是楊昭君心心念念楊府,他也不會出手。
楊昭君心跳有些紊亂,竟然是他!沒想到竟然是蘇三公子!她千想萬想,都算漏了蘇三公子。她就說這楊府怎麼可能會如此乾淨,原來竟然是因爲蘇三公子。爹孃能夠在獄中安然無恙,也是因爲蘇三公子的幫忙。可是,蘇三公子卻是不能夠親自現身的。蘇老爺蘇夫人對蘇三公子的希望十分大,自然是不會讓他參與楊府這件事情的,所以說,蘇三公子也只能夠在暗中幫忙。
當時,她還在爲蘇三公子關着自己的事情而心存芥蒂,可是如今看來,還真是她楊昭君把蘇三公子想的太狹隘了。她不很蘇三公子當時將自己鎖在墨月居,她雖然有些不喜,但她並不是毫無理智的。當時的情況,對自己來說的確是艱難重重,蘇三公子考慮的並不是沒有道理。
厄明看了眼蘇三公子眸光中的想念,很聰明的選擇了沉默。也不知道三少夫人有什麼本事,竟然能夠讓公子如此相待。明明都已經香消玉殞了,可是卻還是能夠讓公子爲她做這一切。如今人走了,守着一件破房子又能夠有什麼作用?前幾日,蘇三公子命劉管家找來了一些工匠,要重建墨月居。如今,墨月居已經建好了一小半。
“公子,三少夫人已經不在了,您請節哀。”
“我知道,我今日來,是有另外的事情要辦。”蘇三公子當然知道,楊昭君已經死了,已經不在了。沉默半響,蘇三公子開口:“厄明,前幾日叫你查的事情可有什麼進展?”
“回公子,屬下這幾日的確是有些小小的收穫。那個死了的丫鬟名叫桃杏,雙十年華,卻沒有知道她的姓氏,幾年來一直都在楊家茶莊幫着打雜。桃杏總是會時不時出門,聽人說,她在外面有個相好的,而且還是擡着轎子去的。而桃杏的去向,則是在穗安樓。”厄明態度謙恭,將自己這幾日所打聽出來的事情一一述說。
聞着厄明的回答,楊昭君卻是有些意外,倒是沒想到蘇三公子也在暗中查爹孃的事情。不過她也聽李管家說過,這個桃杏十分清貧,穿着也格外樸素,當初就是因爲想着桃杏家境差,管事的一時心軟,所以才收進了茶莊做事。試想一下,一個如此清貧之人,怎麼可能會進出穗安樓?穗安樓光是一碟點心就足以一個尋常人家的半月口糧。看來,這其中似乎還有一些貓膩。
蘇三公子皺眉,又聽着厄明繼續說道:“屬下還查到,這位桃杏,還有一位姐妹。說起來也巧,公子你也見過。”
“是誰?”他見過的人很多,自然是不知道厄明說的是誰。
“是三少夫人從煙花樓找回來的那名女子。”厄明臉色有些尷尬,說起來他還真有點驚訝。當時若不是聽了公子的吩咐暗中查詢此事,到如今爲止,他都還不知道那晚的好戲,竟然都是由三少夫人親自導演的。可憐了蘇三公子,白白讓人佔了便宜。也幸虧三少夫人走得早,不然三少夫人要是哪天再多找幾個煙花巷子裡的姑娘到蘇府,蘇三公子的一世清名就這麼被三少夫人給毀了。
蘇三公子想了想,厄明說得如此明白,他當然是知道的。當晚,那名女子簡直是熱情如火,讓人無法招架,他也是一時心生懷疑,所以就讓厄明暗中打探。只不過沒想到這個結果確實讓人震驚,從古至今,哪有給夫君送美嬌娘的娘子?恐怕,也就只有楊昭君了。而這世上,也只有一個楊昭君。腦海裡忽然想起楊昭君那日醉酒時的媚態,蘇三公子勾脣淺笑。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聞着蘇三公子的言語,楊昭君腦袋忽然一亮,她好像想起什麼來了。果然,蘇三公子纔是隱藏最深的那一個。
她還記得,次日她問過蘇三公子自己可有失態。然而,蘇三公子當時回答她的卻是沒有,只不過就是在八仙桌上跳了一段舞而已。這麼說來,蘇三公子根本就沒有告訴她那晚上到底撒了什麼酒瘋,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原來蘇三公子一直都是在自己面前扮豬吃老虎。他明明早就知道了自己並非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可是卻是一直默不作聲,毫不動作,可見,蘇三公子有多腹黑。
倒是沒想到回來一趟楊府,竟然還能夠有如此大的收穫。她自然知道厄明口中的那名女子是誰,不就是她當時看中的性格潑辣至極的小若柳嗎?小若柳竟然是桃杏的姐妹,看小若柳的年紀,也絕非雙十年華,厄明既然說桃杏已經雙十年華,那麼小若柳必然就是妹妹了。
蘇三公子回過神來,他是怎麼了?長這麼大,倒是第一次如此的牽掛一個女子。平日裡,多得是女子送上門,只爲求他看一眼,可是他的腦海裡,卻是隻記住了那個懶惰的女子。看了看日頭,若是以往這個時候,那名女子此刻應該正躺在墨月居的桃花樹下淺眠吧。這幾日,他一直將自己封閉在墨月居不曾出來,彷彿在那裡就能夠感覺到她還在一樣。儘管墨月居燒的面目全非,可是裡面卻滿滿都是她的味道。
厄明看着蘇三公子的臉色,看吧看吧,公子又在想那個懶散不堪的三少夫人了。他對三少夫人惟一的印象就只有懶,嗜睡的標誌。還有一樣,就是三少夫人說他這張臉是張死人臉。他當時要不是礙於人家是自己的主子,不將對方打得鼻青臉腫纔怪。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被人這麼打趣過,也沒有這麼被人笑過。
“厄明,除了這些,你還查到了什麼?”蘇三公子問着厄明,厄明辦事謹慎,若是沒有查到一定的東西,是絕對不會開口的。這一點,也是他一直都知道的。而這一點,也一直都是厄明的習慣。久而久之,他也習慣了厄明這種的妥當,也贊同厄明這一點。
“公子果然厲害!”厄明笑着答道,這樣子分明就是在拍馬屁。
“厄明,你不是適合拍馬屁。你拍馬屁的時候,臉是僵硬的,還記不記的三少夫人說過,你還是比較適合這張死人臉的表情?”蘇三公子洞察力何其敏銳,就厄明這點道行,還太淺了。這種事情,還是隻有楊昭君這樣狡詐多端的女子才能夠做出來,做得好不說,還能夠以假亂真。
對於楊昭君的死,沒有人會比他這個當夫君的更加難受。當晚,若不是他被事情耽擱,又怎麼會不能夠及時趕回蘇府救出楊昭君?若是早知道會出事情,他就應該把鑰匙給厄明纔是,或者是,直接點了楊昭君的睡穴。可是,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早知道,也沒有後悔藥。無論他現在多麼愧疚,多麼自責,都已經換不回來那個女子了。楊昭君的死,來的太倉促,甚至什麼都沒有留下。只有待在墨月居里,他才能夠靜下心來,因爲,那裡曾經有楊昭君待過的影子。有時候他甚至想,若是她還在,該多好……
厄明抽了抽,又是三少夫人。沒想到如今公子竟然也會用三少夫人的話來打趣自己了,他雖然奇怪公子爲什麼會鍾情這麼懶惰的女子,可是至少有一點他是知道的。那就是,蘇三公子的改變。以往的蘇三公子,除了冷淡就是以禮相待,十足的面癱。可是自從三少夫人進了蘇府的大門以後,蘇三公子會時不時的勾脣淺笑,亦或者失控。說實話,他跟在蘇三公子身邊這麼久,三少夫人是迄今爲止能夠控制公子情緒的第一人,就連蘇老爺跟蘇夫人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