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趙大公子的確認,楊昭君現下也不得不相信了,小若柳的確是出事兒了。'她本來打算拜訪完馮文海再過來看看小若柳,看看能不能夠從小若柳口中知道一些什麼有用的消息,可是沒想到只不過就是耽擱了一會兒而已,就出了這種事情。
從趙大公子懷裡掙脫出來,楊昭君有些失神落魄。“多謝趙大公子,在下還有事情,就先告辭了。”
趙大公子看着楊昭君腳步有些踉蹌,還真有些擔心他突然間就會跌倒。不過就是王大人的美妾出事而已,他幹嘛如此緊張,難道他還跟王大人的美妾有關係?這個楊若楓,還真是不簡單。
李管家瞧了瞧天色,大小姐不過就是出去打探一下消息而已,怎麼這都過去這麼久了還沒有回來。他整個人也坐不住,只能夠在房間裡踱來踱去。
“有沒有吃的?”楊若楓此刻已經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裳,亂髮也被打理好,若不是臉上的淤青影響了他的整體面貌,也是一枚儀表堂堂的男子。他看着李管家在面前走來走去,都走了快大半個時辰了,也還沒等到什麼結果。而且,他自從被他們從牢房之中帶出來到現在連一口水都沒有喝,更別提吃上飯了。
李管家回過頭瞧了眼楊若楓,他根本就不知道面前的男子是誰。若不是大小姐讓他把人給帶回來,他直接在半路上就將人給扔了。他們大小姐好歹救了他,可是人家現在還大爺相的要找吃的,沒看見他正在忙嗎?大小姐去了這麼久,也不知道究竟怎麼樣了,他怎麼能夠坐得住?也罷,不過就是頓飯菜而已,就當是打發乞丐了,他們楊府還不至於連一頓飯都拿不出來。當下走出去,將門打開,對着門外的家丁說了聲兒。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丫鬟便端着飯菜走了進來,在楊若楓面前將菜、點心、酒依次擺好。楊若楓的確是餓了,再說自從他進牢房開始,哪裡還能夠吃到這麼好的飯菜。牢房的飯菜,乾淨的時候基本上很少,很多都是餿的,儘管吃了會拉肚子,可是爲了活命還是得吃。
李管家見楊若楓吃的正香,心裡更是生出來一抹煩躁。也不知道大小姐要就這麼一個人幹嘛,又起不到任何作用。
“你還是先坐下來吧,說不定你一坐下你家主子就回來了。”楊若楓的吃相不算狼狽,反而有幾分大戶人家出來的氣息。先是夾了菜,然後是給自己倒了杯酒。李管家的身影在他面前晃來晃去的,他看着礙眼的緊。
李管家對於楊若楓有幾分嗤之以鼻,卻還是依言坐下,然而就在這時,楊昭君將門推開走了進來。李管家眼神一亮,沒想到他說得還挺準的。
“大……公子,怎麼樣了?是不是桃杏的妹妹出事兒了?”李管家本來直覺的要喊出大小姐,可是又蘇及到旁邊還有外人,當下便叫了聲兒公子。
“嗯,我剛纔去悅來酒樓,正好碰上了趙大公子。他告訴我,出事的的確是小若柳。”楊昭君一路走回來,本來由一開始的驚訝,反而到最後轉變成了淡然。不管怎麼樣,小若柳的確是出事了,這是事實。即使她再怎麼不願,但是她都必須接受。
私下裡,她卻怎麼也也不會相信這是一樁意外。小若柳在江南無冤無仇的,又是待在王大人身邊的美妾,一般人是絕對不敢動的。這件事情,八九不離十和馮文海有關係。馮文海既然與桃香有染,那麼馮文海自然也是認識小若柳的。她怎麼忘了,那天的晚宴上,她都認出來了那是小若柳,馮文海絲毫不會比自己笨,又怎麼可能會猜不到。還有小若柳告訴自己,說是將桃杏的事情跟王大人透露過,那麼馮文海不懷疑到她身上纔怪。
都怪她,當時只顧着應酬喬老以及那些官員了,卻忘了想起這茬,若是自己早一點發現,那麼小若柳或許就能夠躲過一劫……
“李管家,你說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如今,她只恨考慮的還不夠周全,對於馮文海更是防不勝防。突然,楊昭君腦海閃過一道靈光,這件事情,會不會和蘇相宜有什麼關係?胡師爺既然在府衙內,那麼馮文海唯一在外面的人,而又能夠做主的估計就只有蘇相宜了。可是蘇相宜待在馮文海的身邊,圖的又是什麼呢?
“公子,你先別急,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事情落到如今這樣,也不是大小姐能夠左右的。小若柳的事情,很明顯是馮文海殺人滅口。只不過這樣一來,他們還能夠指望誰?小若柳是這件事情唯一的線索,現在,惟一的線索也沒有了。
楊昭君在椅子上坐下,耳邊正好傳來楊若楓吃飯的聲響。楊昭君看了一眼楊若楓,隨即皺了皺眉,是了,這裡還有一個大麻煩要處理。
“李管家,等他吃完飯以後你再給他一筆銀子讓他連夜離開江南。”楊昭君的確是有些累了,小若柳本來是她至關重要的一步,可是現在就這麼沒了,她怎麼能夠甘心?馮文海,你果然夠狠,竟然出手如此歹毒,一擊斃命。可是楊若楓若是留在江南,也不是一個事兒啊。他留在這裡,只會越來越亂。
“是。”李管家有些納悶,不過見楊昭君神色疲憊,當下也就沒有開口。反正大小姐做事,一向有自己的原因。“公子累了吧,既然這樣還是先下去休息吧。”
“嗯。”楊昭君站起身,便向着內閣走去。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公子何必沮喪。說不定,你也不是白白救了我這個人。”楊若楓放下手中的筷子,用手帕將嘴角的油漬擦乾淨。“雖然我是一介書生,但應該對公子有點用處,不然你幹嘛從虎口將我救出來。”
然而楊若楓的話,卻是讓楊昭君停下了腳步,上下打量着楊若楓。“你該知道的,我救你,不是因爲你會對我有用處。”在馬車上她就說過,救他,只因爲他是楊若楓。
看來,楊若楓很自負,他憑什麼以爲她會覺得他有用處。就算是有用處,那也要看是在什麼地方。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重新想一下自己的下一步該怎麼走,而不是在這裡聽楊若楓大放厥詞。
“公子似乎很自負啊,難道就這麼看不起在下嗎?還是這麼不相信自己的眼光?”楊若楓一笑,對方以爲自己自負,可是他又何嘗不是呢?
楊昭君回頭一看,這才注意到楊若楓的眸子。他的眼眸十分狹長,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十分好看。只不過,她並不喜歡這樣的眸子,感覺太過狡猾。
“你休要胡言,若不是我家主子救你,還由得你在這裡說話嗎?”李管家也看不慣楊若楓這副姿態,明明不過就是一個囚犯而已,卻還擺着主人家的架子。
“她救我,不過是因爲我威脅到了她!”之前,他一直都還不明白她爲何救自己,可是現在他明白了。方纔楊昭君急着吩咐管家要送他離開江南,再想起之前楊昭君所說的話,除了這個原因他還真是想不到任何原因來解釋這種做法。救了自己,還要給自己一筆銀子離開江南,他與對方可沒有那麼深的交情。且,對方看起來也不會是善良心氾濫之人,不然,那麼大個牢房,怎麼就偏偏選中了自己?
“若我是你,一定會自己動手除掉威脅。而不會留着活口讓他逃出去,要是有一日這個威脅突然返回那當如何?”
“胡說,你怎麼會對我家主子造成威脅?”李管家顯然是不相信,他的確想不出來,有什麼能夠威脅到大小姐。
“李管家,他說的沒錯。”楊昭君也不否認,更沒必要否認,既然對方都敢說出來,她也沒什麼不敢承認的。看來,真正的楊若楓,倒是個人物。她承認她的確不夠狠,可她不是馮文海,下手如此狠毒,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甚至是不惜犧牲小若柳的性命。讓對方說不出來的辦法很多,可是馮文海卻選擇了最徹底的辦法。
“不過,我之所以不解決掉你這個威脅,是因爲我不想害死一條無辜的人命。還有,若是你想要打着待在江南的主意,我歡迎,只要你不怕深陷泥足,到頭來無法脫身。”
楊若楓若是執意不走,非要攪合進來,她也攔不住。可是這趟渾水,很深,深得可怕。如今,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
“哈哈,我真是懷疑你到底是不是跟馮文海一丘之貉,明明關係好到能夠讓馮文海放人,可是行事作風卻是大相徑庭。”楊若楓忽然大笑出聲,然而口吻當中卻帶着幾分滄桑,仿若經歷了生死劫數一般。隨即又轉過頭,看了眼李管家:“還是說,你念着楊府和我還有幾分交情?所以願意放我一條生路?”
李管家被楊若楓說的越來越糊塗,聽這個男子的意思,好像認識自己一樣,好像對楊府也絲毫不陌生。“你是什麼人?”
“李管家,你難道忘了你家小姐還有一個表兄嗎?我雖然只是在年幼時見過你,但至今仍然是記憶深刻呢。”
李管家有些不可置信,怪不得能夠威脅到小姐,原來面前的人竟然就是真正的楊若楓。可是楊若楓不好好待在蜀川,反而跑過來江南幹嘛,還被馮文海給關了起來。難怪……難怪大小姐會出手相救,不過也不知道馮文海知不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關在監獄裡頭。說起來,他還得稱呼面前的男子一身表少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