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夫人一生都用在了他和爹的身上,如今猛然之間讓她接受這個被欺騙的事實她該有多難受。品書網 WwW.voDtw.cOm
娘子,你的心究竟是有多狠,竟然捨得傷害娘。
而這一次,是身心俱疲,一蹶不振。
窗子早已經被冬芝關上,可是楊昭君此刻還是覺得冷,猶如芒刺在背,戰戰兢兢。再冷,也不比知道真相來的痛苦。
若是讓她再選擇一次,她還是會告訴蘇夫人。
那一刻跪下的蘇夫人,只不過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弱質女流,作爲丞相的妹妹,她有權利知道這一切。
既然蘇三公子以爲是她耍小心眼,氣蘇夫人,那麼就由着他吧。
這段時間,她真的夠累了。
因爲太累了,所以更是懶得用多餘的力氣去說一些無用之話。反正,你蘇三公子心裡早就已經有了決定,我再說也不過是多說無益罷了。
他如此自負,又怎麼會信任她呢?
擡眸,那雙如水清澈的眸子直直對上蘇三公子深邃如潭的墨玉眸子。
水潤的脣,此刻泛着一絲蒼白,如杏色一般,迷人憐惜。
“所以,這件事情你打算怎麼處置?”
蘇三公子怒火中燒,卻未表露半分。
事到如今,她竟然如此坦坦蕩蕩。明明就是她這個做兒媳婦的不孝,將自己的婆婆氣成這樣,可是爲何她還能如此坦坦蕩蕩,仿若她根本就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一般。
不去看她一汪潺潺溪水的眸子,就是這麼美麗明亮的眸光,他當初就是被這一雙帶着慵懶清澈的眸子給迷了雙眼,爲了她一再改變他蘇君墨的底線,更做了那些他以爲這輩子不會去做的事情。
鬆開楊昭君,蘇三公子手裡除了地契還拿着另外一張東西,他的聲音清晰,冷漠。
“你不是一直很想要一封休書和陸子墨雙宿雙飛嗎?既然如此,我就大大方方成全了你。”
蘇三公子的聲音很清,很淡,可卻是帶着一種高高在上。
有人說過,過於的自負,或許是在掩飾自己內心的失落。而蘇三公子此刻,就是如此。
他怨她,怨她不該給蘇夫人一言半語的指點,這樣,或許他們還是沒有任何隔閡的。
從小,他便知道,爹對娘並不公平,可是他無能無力。
他,從一生下來開始,就註定了要振興鎮遠侯府的責任。
因此,對於蘇夫人,蘇三公子內心其實是愧疚的,所以纔會對楊昭君如此生氣,甚至惱怒。
可是,他的心裡,還是不甘心。
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他究竟還有何不甘心?將手中的休書丟給楊昭君,他一笑,帶着邪氣,魅惑橫生。
“只是,我不知道堂堂的小侯爺還會不會對一個殘花敗楊感興趣?他可是一直知道,我沒有碰過你呢,可是如果他知道你早已是不潔之身,他還會不會將侯爺夫人的寶座給你。昭兒,你覺得我考慮的對嗎?”
這樣的話,對於任何一個女子來說無疑是一種鄙夷和踐踏。
楊昭君大大方方接過蘇三公子手裡的休書,以前爹孃出事的時候,她想盡辦法逃出蘇府,甚至不惜想讓蘇三公子休了她。
可如今真的得到了,她爲什麼覺得心裡竟然會如此痛。
這封休書,她接受。
原因,不是她對不起蘇三公子,而是,她對蘇夫人愧疚。
再說,她不是一直想要心無旁騖嗎?
蘇三公子這麼做,可是幫她省了不少心呢。
至少,她以後不用去在意鄭娉婷了。
“若我真的是殘花敗楊,那也是與高高在上的蘇君墨曾經苟合。真是多謝你了,我原還想着找你要這封休書呢,可如今看來我壓根就不需要操心了。”
指尖慢慢劃過蘇三公子上面的字跡,她潔白如玉的手上,沾染了一點墨汁。
楊昭君心頭悵然,這墨汁未乾,分明就是剛寫不久。
是在什麼時候呢,她想,應該是在她剛醒來之前吧。
原來,他也是方纔做的這個決定。
不管你蘇君墨會如何想我,可我照樣活得光明正大,無愧於心。
對於蘇夫人那個可憐的婦人,她只是心裡有幾分愧疚。
她說出一切,對於她來說,的確是殘酷了點。收斂起自己所有的心緒,重新看着蘇三公子,笑靨如花,媚態畢露。
“對了,蘇三公子還想着要我打理你跟娉婷郡主的婚事呢,如今你給了我休書,也省了我還要去大張旗鼓的麻煩。我倒是要在此恭喜蘇三公子,日後又得嬌妻,娉婷郡主和你那是打小青梅竹馬,也是天造地設啊。昭君瞧着,可是羨慕萬分呢。”
蘇三公子聞言,收斂了嘴邊的笑意。
本以爲他可以扳回一局,可是怎知還是敗在了這個女子手上。他說要娶鄭娉婷的話,不過就是爲了氣氣她而已,可是說出去的話總不能收回來吧。
“這個就不勞費楊大小姐擔心了,我的事我自有分寸。”
楊昭君立刻拉下臉來,冷漠嫌惡,看着蘇三公子冷冷勾脣。
“既然不勞我費心,那麼蘇三公子你大半夜的待在我這個殘花敗楊的房間是否與禮法相悖?若是沒事兒了,那麼就給我走滾!”
蘇三公子沒有多言,不再看楊昭君,默默無言的退了出去。
冬芝守在門外,看着蘇三公子一臉怒容,心裡嚇得直咯噔。
小姐,她的小姐怎麼樣了?姑爺的怎麼會臉色這麼差?
風很大,蘇三公子的身影略顯憔悴和疲憊,他的身上,待着一股若有若無的心傷。
冬芝站在一邊,很明顯的聽到了他的嘆氣聲,難道,小姐姑爺又吵架了?
“姑爺——”
冬芝看了一眼越來越大的雨,不由得有些擔心。姑爺不是就住在離小姐不遠處的廂房嗎?可是卻是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分明是要出去丞相府。
聽着冬芝的稱呼,蘇三公子身影一滯。
見這雨勢越來越大,不由得想起屋子裡那瘦弱的身姿。
他方纔進去的時候,她的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衣衫,哪裡又能夠避寒。還記得她月信之時,那蒼白的神色,心裡涌上一層擔憂。
“冬芝,以後別再叫我姑爺了。這麼大的雨,你家小姐身子弱,你還是先進去服侍她吧。”
明明不想要擔心的,可是還是忍不住開口。
蘇三公子驚覺自己的行爲,不覺一笑。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了任何關係,他這麼做又是爲了什麼?
還是說,一直以來,他已經習慣了時時刻刻擔心她,時時刻刻守在她的身邊。
想罷,他也只是搖了搖頭,隨即擡步離開。
冬芝站在原地,有些摸不着頭腦,姑爺今兒個這是怎麼了?想起蘇三公子方纔擔心的話,冬芝這纔想起來她是要去看小姐的。
小姐身子弱,這麼大的風雨,肯定會受不住。立刻向着房間而去,正好看見了趕來的楊若楓。
“表少爺,這麼晚了,你怎麼也過來了?”
楊若楓離着楊昭君住的地方壓根不遠,他只是心裡有些煩躁,所以睡不着便出來看看。
走着走着,便腳步停在了這裡。見是冬芝,楊若楓點了點頭。
“這麼大的風雨,我也有煩悶睡不着罷了,所以就出來走走。”
這麼大半夜的不睡覺出來走也還過得去,可是表少爺哪裡不走,偏偏走到小姐屋子前面,會不會也太有心了一點。
冬芝一笑,也不點破楊若楓這話的語洞。
伸手將門推開,卻看見楊昭君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坐在躺椅上。她沒有說話,只是神色之間有些傷感。
地上的那一紙休書格外顯眼,被屋子裡突然串入的風給吹飛起來。楊若楓伸手接過,看見上面那兩個字不由得雙眼一瞪。
冬芝雖然識字不多,但是自幼跟在楊昭君身邊,休書兩個字還是認得出來。
“小姐……”
怎麼會這樣,剛纔姑爺還在關心小姐來着,怎麼突然之間就給了小姐一封休書?
楊若楓看着手裡的休書,卻是一言不發。
只是看着毫不動彈的楊昭君,緩緩走了過去。
從門外串進來的風將楊昭君身上那僅僅披着的一件薄紗吹走,楊若楓只是將身上的外衣接了下來,輕輕搭在楊昭君身上。
感覺到有人碰觸自己,楊昭君疲憊一笑。
方纔門被推開那麼大的聲響,她自然是聽見了,只是沒想到進來的人會是楊若楓。
正巧這時,黑夜空中一道閃電而過,雷聲更響,楊昭君因爲驚嚇而抖了抖身子。
回過神來,擡眸看了一眼面前的楊若楓。
此刻,他就像是她的兄長一般,無聲的給與她溫暖。
“窗外的雨,是不是很大?”
這麼大的動靜,想必一定是狂風暴雨吧。
然而,她的心中,卻猶如死海一般,沒有生息。
“恩,是挺大的,這還是今年第一次這麼大的雨呢。”
楊若楓回答,大手攬緊她雙肩上的衣裳,將她裹得嚴嚴實實。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冬芝的視線,也擋住了楊昭君晶瑩剔透的眼淚。
一整天,楊昭君沒有踏出過丞相府半步,也沒有理會外界的任何事情。
她只感覺自己很累,這一覺,她整整睡了一天一夜,一直睡到了次日傍晚。睜開眼眸,她恍然一笑,眉眼間似乎帶了更多的一層韻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