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鳳亭中,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對坐這,誰也沒有先開口。'終究,還是陸子墨有些忍不住了。
只見,他也給自己添了杯新茶,一口飲盡。
“蘇君墨有沒有說過,馮楚楚怎麼會突然嫁進蘇府?昭兒,你最善察言觀色,那你應該清楚,馮文海在馮楚楚嫁進蘇府時候是什麼表情。”
知道,她怎麼會不知道。
這件事情,肯定少不了陸子墨這個表兄的功勞。
要知道,馮文海可是心高氣傲的很,就算對方是獨佔江南的第一世家蘇府,他絕計不會放在眼裡。既然馮文海目光長遠,知道收集金銀財寶討好丞相,那就肯定早就做好了打算。
那樣野心勃勃的人,絕不可能會甘心屈居在江南只當一個知府。而想要飛黃騰達,他唯一的女兒說不定還能夠幫襯上幾分。
算起來,馮楚楚好歹也是有幾分姿色的。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馮文海做夢都沒有想到,馮楚楚竟然會在蘇老爺五十大壽上對蘇三公子一見鍾情。
而剛剛好,那一晚陸子墨也出席了蘇老爺的五十大壽。對於當時想要得到她的陸子墨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其次,外界一直傳聞說是馮楚楚以死相逼非要嫁進蘇府,或許在之前想來她還真覺得正常。
可是再後來仔細一想,也就不那麼正常了。她可是跟馮楚楚親手交鋒過得,怎麼會不知道馮楚楚那點小心思。
事實上,馮文海若是死活不同意與蘇府結親的這樁婚事,以馮楚楚的腦子最多整日哭死苦活罷了,哪裡會想到以死相逼這絕妙的法子。
再後來,陸子墨出現的時機就更加是好了。
什麼時候不出現,偏偏在馮楚楚進了蘇府以後出現,還口口聲聲說是馮楚楚的表哥。但這二人都忘了,那吳婆子驚訝的模樣可是真真兒的,又怎麼會不引起人的懷疑呢。
這一切的一切,都出現的太巧合了。
之後就是子墨這個做表兄的,一點也不關心馮楚楚的境況,反而纏着她楊昭君。這也就說明,人家不過是想要接近自己而已,順便打着是馮楚楚親戚的幌子可以正大光明進出蘇府。
陸子墨試探着楊昭君,想看看她是什麼表情,更想知道她還會不會這麼信任自己。
畢竟,他得承認,他的確卑鄙了些。
馮楚楚原本是可以不用嫁進蘇府的,而昭兒和蘇君墨之間也可以避免出現那麼不必要的多誤會和矛盾。
現在昭兒知道了也好,總比他這樣悶在心裡強。想他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覺得自己卑鄙呢。
他等了良久,卻是沒有等到楊昭君的迴應。
他看着楊昭君,她的眸子中,並沒有想象中的氣氛。有的,只是平和,如湖水般安靜。
“你知道了,你難道一點也不生氣?你應該生氣纔對,我在暗中使計,沒有我,也就不會有馮楚楚。”
豈料,人家只是輕飄飄的一笑。
說真的,她也是在上次蘇三公子提起的時候纔想通這些事情的,或許當時知道一切的時候會有些驚訝,但絕對沒有氣憤。
因爲她總覺着,人這一輩子,總要經歷許許多多的事情,而真正能夠與你走到白頭的,纔是你該在意的人。
至於其他的,都是過客。
沒有誤會,沒有波折,又哪裡會有如今的楊昭君。
嫁進蘇府,對於她來說,就是一個人生的轉折點。既然轉折點已經開始了,她又何必再去怨天尤人,凡事,堅持走下去就對了。
無論結局如何,貴在過程。
看着陸子墨的神情,她開口問道。
“我爲什麼要生氣?從江南道京都,子墨你有暗中害過我嗎?”
她所感受到的,都是無盡的關心和愛慕。
既是友好的,她自然接受,也不用懷疑。
要明白,她選擇的這條路走起來可並不容易,她所要對付的人,也不簡單。而從江南道京都,這一路,子墨都是陪着她過來的朋友。
是啊,他雖然在她和蘇三公子之間耍了陰謀詭計,可說到底,他都沒有傷害過昭兒。
他想,他或許明白了,爲什麼昭兒會這麼相信自己。他想,他也應該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行爲了。
面前的女子,一身天藍色紗裙,粉黛未施,卻美好的讓人無法觸摸。暖風浮動她的青絲,撩起她的裙襬,她是那般從容祥和,卻又堅韌美麗。
良久,陸子墨嘴角緩緩露出了真心的笑意。
但是,他還是得說,他是個卑鄙小人。
在這段時間,他都做了些什麼?知道丞相那個老狐狸的心思,他便選擇順水推舟從了那老傢伙的心願,也從了自己的心思。
明知道昭兒看見鄭娉婷心裡會不舒服,可是他卻選擇了袖手旁觀。甚至,在昭兒風寒入體之時,他還要與蘇三公子爭搶。這些,都是在傷害昭兒。
蘇君墨可以爲了她甘心放手,可是他一直以來卻只知道執着,而執着的結果,卻是讓昭兒爲難,陷入困境。
“昭兒,對不起。”
說完,又聽他長嘆了一口氣。“我承認,我就是個卑鄙小人。”
他親手將她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還變相的逼迫她毫無選擇嫁給自己,更是站在一旁看着她孤軍一人對峙鄭娉婷。
而他,自稱愛她的他,卻選擇了冷眼旁觀。任由鄭娉婷在她面前叫囂,任由她被丞相搖擺,留她一個人。
楊昭君擡頭看了一眼藍天,眼角帶着淡然和了然於胸的祥和。
她沒有那麼大的胸襟,可以原諒傷害她的人,但是陸子墨爲她做的,卻是她這輩子都難以償還的。
她不想欠債,但她卻欠了,欠了子墨的情債。他本就沒錯,又何苦道歉。
“唔~,我最近看了一本書,上面好像是這樣說的,說是感情之中的謀算並不能稱之爲算卑鄙。”
聞言,陸子墨眉開眼笑。
他陸子墨自小博覽羣書,可還沒從哪一本書上找出這一個歪理來。
他所熟識的,均是三綱五常,爲臣之道,哪裡會有楊昭君口中所說的這麼一本書。這句話,恐怕是出自楊大小姐這本書上吧。
楊昭君挑眉,毫無形象的打了個哈欠。
沒辦法,最近在丞相府的日子過得實在安逸,她這一點點消散的懶惰因子,如今盡數收回,這個她也控制不了。
“嗯……,這懶病又犯了。”
陸子墨瞧她此般慵懶的模樣,眼裡方纔的綿綿情意全部化作了一團寵溺。
猶記得,在江南之時,他打着是馮楚楚遠房表兄的身份時常去蘇府拜訪蘇家三少夫人,也親眼目睹過眼前這位懶人毫無半點閨中禮儀的模樣。
現如今,她這裡是輕鬆了,所以隨之而消散的懶性也慢慢恢復回來。也罷,語氣苦苦相逼不得所求,倒不如利索放手。
從今而後,她依舊還是那個蘇府的三少夫人。
繼續打了兩個哈欠,楊昭君半眯美眸,看樣子,子墨算是徹底打開心結了。這樣就好,那麼她也可以安心睡懶覺了。
趁着這段時間養精蓄銳,琢磨一下要怎麼才能夠進去殿試。如殿試這等嚴肅的地方,所在的均是朝中大臣,她一個女子若想要進去怕是難於上青天。
唔,看來,她又得再讓冬芝準備一套男裝了,不然怎麼混進去觀察形勢。
只是,眼下最爲重要的事情,不是這個。而是那些考官的問題,她還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可不想就這麼半途而廢。
她想的入神,也沒注意到此刻陸子墨看她的眼神。陸子墨見她由一開始的慵懶轉化爲現在的失神,當下便知道她心中所想。
的確,這算是一個問題。不過這麼一點簡單的事情,依着蘇君墨那通天的本事,又何須她來操心?
再說,就算是蘇君墨不出手,他也會幫忙的。只是,對面的佳人,卻還是想得出身。
嗯……,現在這一步可是關鍵,她又該如何是好呢?難道她要去找世外高人學習什麼易容術,將楊若楓易容成她的模樣,可是楊若楓也不可能帶着面具過一輩子啊。這樣對楊若楓,壓根不公平。
去找喬閣老這個便宜師傅,不知道能不能夠行的通?
楊昭君東想瞎想,壓根沒注意到陸子墨的向她伸出雙臂的動作。等她發現的時候,她整個人已經落在了陸子墨懷裡。
楊昭君心頭一跳,看着陸子墨調笑的神色,心中仍是有幾分疙瘩。方纔她說的這麼明白,子墨不會到現在還沒有明白她的意思嗎?
不,她相信陸子墨一定明白。
“子墨,你這樣在光天化日之下調戲我一個閨中女子,也不怕被人說你陸子墨風流成性,都風流到了丞相府上。你小心被人傳的滿城風雨,到時候你在京都的名聲可是毀徹底了。”
“哈哈……”
陸子墨大笑出聲,抱着楊昭君走出落鳳亭。
他這輩子好不容易纔隨性灑脫一回,怎麼到了楊大小姐這裡就成了風流成性的浪子了,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他只是見她臉色蒼白,這個時候卻還要操心這兒操心那兒的,心裡有些關心她身子罷了,哪裡有她想的如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