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哪裡來的?”
趙恭人看着顧明珠手裡的東西,一臉凶神惡煞地走過去,彷彿要將顧明珠拆吃入腹,顧明珠嚇得向後退了一步,寶瞳手疾眼快將顧明珠拉到身後藏好。
“恭人您要做什麼?”
顧明珠縮在寶瞳身後,臉上露出些委屈的神情。
“我問你這撥浪鼓哪裡來的?”趙恭人伸手推了一把寶瞳,卻沒能將寶瞳推開,如果是平日裡趙恭人會覺得驚詫,顧明珠身邊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鬟哪裡來得這麼大力氣,但現在趙恭人顧不得這些了。
“屋子裡……撿的……”顧明珠揚着撥浪鼓向旁邊的屋子指了指。
撥浪鼓露在趙恭人眼皮底下,趙恭人劈手奪過來,這撥浪鼓木柄有些磨損,但鼓面上的童子逐蝶圖卻尚鮮豔,由此看來這撥浪鼓買來時間不久,經常被人放在手中把玩。
在屋子裡發現撥浪鼓,那麼這宅子裡必然有孩童。
趙恭人只覺得額頭“嗡”地一下,全身的熱血都涌了上來。
“這院子裡有沒有校場?”趙恭人道。
既然有虎尾鞭這種武將用的物件兒,必然就有校場。
“母親,”林潤生上前阻攔,“您別查了,我們……不如去問父親。”
“宅子裡的女人搬走了,你問他會承認?”趙恭人目眥欲裂,“有了危險他先讓她們離開……我們在他心中算是什麼?”
林潤生被說得愣在那裡。
趙恭人繼續在後院尋找起來,她盼着這裡沒有個校場,可是讓她失望了,內宅主屋外果然有塊平整的空地,空地兩邊種着花樹。
趙恭人咬着牙在校場中找起來,就在西南角的青石板上發現了幾道淡淡的痕跡,那應是虎尾鞭撞擊出來的。
“你看看這痕跡與我們家校場上的是不是一樣?”趙恭人看向林潤生。
林潤生縮在那裡不敢仔細去看。
“你父親怎麼教你使鞭的?最後收勢一招他是不是習慣將虎尾鞭刺向這裡?”
趙恭人就像瘋癲了一樣跑到校場上向林潤生道:“他是不是站在這兒?你看看這裡的青磚果然磨損得更重。”
林潤生別問得啞口無言,他不敢說,他覺得也是,其實他還發現了一副馬鞍,馬鞍上有被利器傷過的痕跡,馬鞍小且硬,是戰馬用的,這些話他不敢與母親說。
“是不是他?是不是他?”趙恭人拉住林潤生的手說了半晌,她不用林潤生給她答案,她其實猜到了。
趙恭人眼睛四處瞧着,再次跑去別的屋子裡尋找,當在下人房裡找到一雙舊靴子時,趙恭人失聲痛哭。
那雙靴子右腳內寬出一點點,寬出來的鞋面上格外的鬆軟,那是因爲裡面鋪了一層薄薄的棉花,因爲老爺右腳受過傷,她做長靴時格外留意這些,她不曾與老爺說過這些細節,但老爺第一次穿上這種靴子的時候誇讚過一句:這新靴子穿起來格外舒服似的。
“他怎麼能這樣對我,”趙恭人撕心裂肺地大喊,她望着林潤生道,“怪不得你二舅舅在客棧時與我說,讓我不要完全相信旁人,就算是枕邊人也未必與我一條心。
我並未將這話放在心上,我是那麼相信他,夫妻多年我陪着他風風雨雨,哪裡能想到他會揹着我做這些。”
“六年啊,”趙恭人擡起頭望着天,彷彿林寺真就在眼前,“林寺真你還有心嗎?你在太原府裡爲她買了宅院,讓她在這裡享福。你與外室在一起時,我還當你在戍邊,整日裡爲你擔驚受怕,戰馬出了事,我還將整個孃家都搭了進去,而你呢?卻早就讓外室躲開了。”
趙恭人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耳邊傳來林潤生急切的呼聲:“母親,母親……”
“我害了趙家,我害了二哥,”趙恭人喃喃地道,“我勸二哥相信他,說他一定會搭救二哥,將二哥送出大周,可他早就謀劃好了,要殺死二哥,將罪責都推到趙家身上,趙氏一族完了,他也會休棄了我,害死我的孩子們,將那女人接到身邊。”
林夫人望着趙恭人不禁嘆了口氣,看來禎哥兒推測的都是真的,這一切都是林寺真謀劃,也難爲禎哥兒了,能看透林寺真的真面目。
林夫人將顧明珠摟過來,生怕眼前的事嚇到珠珠,多虧珠珠看不懂這些,否則突然知曉舅舅是這樣的人定要嚇一跳。
想到這裡林夫人又有些懷疑,珠珠的病已經好比從前好了些,現在真得半點不明白嗎?
顧明珠伸出手拉住林夫人的手臂,揚起臉正要說話,就看到幾個人從月亮門後走出來,爲首的人一身貴氣,面容謙和,正是那太子。
太子身後還跟着魏元諶、崔禎以及陸慎之等人。
寶瞳早就示意她這宅子裡另有人在,她也在園子裡發現了剛剛踩過的腳印。想一想,既然這是崔禎安排的,來人該是衙門裡的人。
林夫人拉着顧明珠上前向太子行禮。
“夫人快請起,”太子聲音溫煦,“這段時日辛苦夫人了。”
林夫人忙道:“妾身一介婦人,沒做什麼事,我家侯爺的案子,多虧了太子爺和各位大人。”
太子將目光落在顧大小姐身上,這位大小姐大約有十五六歲了卻一臉的憨態和稚氣,看來傳言不假,顧大小姐的癡傻病委實嚴重得很。
想到進京之後還要拉攏懷遠侯,太子特意躬身下來:“顧大小姐在吃什麼?”
顧明珠嘴裡塞了一顆蜜餞,聽到太子這樣說,就將腰間的荷包拿起來給太子瞧:“果子。”
“能否給我一顆?”太子就像是在哄一個傻子。
林夫人忙道:“這怎麼使得。”
“無妨。”太子顯得十分大度,對旁人好都顯不出他的仁慈,善待一個傻子纔會令人稱讚。
顧明珠將荷包打開遞給太子,太子從中拿出一顆。
顧明珠笑得眼睛眯起來,不知這傻太子會不會吃,爲了避免找她碰瓷,顧明珠又將荷包遞給了旁邊的崔禎:“大哥。”
“謝謝珠珠。”
崔禎拿過一顆蜜餞放進了嘴裡,爲了避免太子再拿珠珠做文章,崔禎向前走一步,牢牢地擋住了太子看向珠珠的視線。
崔禎道:“太子爺,我們還是先問案子。”
太子點點頭擡腳向趙恭人走去。
魏元諶嘴脣微抿,瞧見沒有,不過就是給個蜜餞了,心眼兒卻那麼多,還找到表哥幫忙“試毒”,免得太子有個閃失會賴上她。崔禎倒是一心護着他的表妹,斷案的關頭,還顧得吃蜜餞兒。
魏元諶垂着臉從顧明珠面前走過,太子爺還不知道,眼前這位就是他在宴席上惦念的琴娘。
衆人都走向趙恭人,顧明珠看了魏元諶一眼,魏大人今天的臉格外黑似的,是出了什麼事?還是誰又招惹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