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寶瞳低聲道,“我方纔去前面奉茶,夫人和韓知府就要快說完話了。”
顧明珠將筆放下,吹乾手中的字條,目光看向院子裡。
剛好雨也漸停了。
顧明珠看向寶瞳:“來來回回忙了半天,累嗎?”
寶瞳眼睛發亮:“不累,平日裡小姐出去我也跟不上,這次終於能與小姐在一起。”剛剛她在外面轉了一圈,眼睛亮了不說,心都寬了。
“我們的時間不多,”顧明珠道,“還要迅速收拾好,不要露出任何破綻。”
寶瞳點頭。
“在此之前,要吩咐護衛保護好母親。”
韓鈺是太原知府,他沒問題的話,會好好保護這個莊子,就算他有問題,不到最後也不會撕掉臉上那層皮。
即便他發了瘋,也犯不着與她們這對母女爲難,她們可是什麼都不知道。
顧明珠安排好一切,趁着母親還沒有回來,戴着斗笠走出門,她要找棵大樹,將小竹筒安置在這裡,這個小竹筒是嚴探花教她做的,拉開後面的機關裡面的箭就會蓄勢待發,鬆開之後機關一合,一支箭就會快速射出,只要佈置的好,她在遠處就能控制這竹筒。
這些平日裡可能會用得着的東西,她都交給寶瞳幫她保管,到了莊子上發現可能會有問題之後,她讓寶瞳取來戴在了腰間。
這就是嚴探花說的有備無患,任誰都不能將事情想得周全,所以準備必不可少。
在園子裡忙碌了半天,顧明珠爬上亭子向旁邊眺望,一輪紅日漸漸從雲朵後探出頭。
很快就要雨過天晴了。
……
江先生戴着斗笠站在不遠處官路上眺望,看來事情安排妥當了,接下來他會遠走高飛,等到閆灝被殺,案子了結之後他再出來。
“那個魏大人會不會來?”身邊的人低聲道。
江先生搖頭:“不會,鐵山礦那邊鬧事,那些無籍流民會將他纏住,而且呂光那些人身邊還有我們的人,關鍵時刻給他們找點麻煩,就夠他們受的,他只是一個人而已,又沒有三頭六臂,哪裡能做那麼多事。”
“可惜那些鐵山礦被查。”
“怕什麼,”江先生道,“這裡還是我們的天下,姓魏的又不能永遠留在山西。”
江先生說起這些,精神爲之一振,轉身就欲牽馬離開,等朝廷欽差魏大人回過神時,他們早在千里之外了,就憑他探礦開爐的手段,不到兩年就能重新開始。
江先生就要翻身上馬。
“來碗熱茶吧,前面泥濘得很,喝點熱的,也好上路。”
一個人挑着扁擔向這邊走來,他穿着草鞋,腳下被黃泥糊住,不過他卻不在意,步子依舊邁的很大,將泥水甩得到處都是。
江先生皺起眉頭,就要繞開那人向前走。
那人伸手揚了揚頭上的斗笠:“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三年的飯錢就靠你們嘍。”說着話他抽出扁擔擋在了江先生面前。
江先生道:“你做什麼?”
那人十分悠閒:“朝廷懸賞抓捕盜匪,我們揭了榜,就是不知道你們這些人身價如何,希望能賣幾個好錢。”
江先生不禁一驚,是那些坊間擅長偵探之人,他們靠捉拿朝廷懸賞的犯人爲生,他怎麼會被這些人盯上。
“聶忱,”那人將斗笠摘下,“你沒騙我?這些果然是盜匪?”
聶忱帶着幾個人從樹後走出:“他們私帶利器,還綁縛個女子,就算不是盜匪,也是作奸犯科之人,抓了他們必定沒錯。”他帶着坊間人前來抓人,江先生這種剛剛好,不大不小,能讓他們領到賞金,還不至於會被牽連太深。
魏大人表面上看起來不講情分,關鍵時刻對他們還算不錯。
江先生面色大變,立即看向紫鳶,那看押紫鳶的人剛想抽出腰間利刃,卻被人揮手打倒在地。
聶忱道:“抓了他們押送衙門領賞。”
魏大人讓他們盯緊了江先生這些人,他們一路跟到此地,突然出手打了江先生等人一個措手不及,但想要將所有人都擒住還要費一番功夫,好在坊間人都擅長抓捕之事,這一局他們必須贏。
……
魏元諶一路騎馬狂奔,初九不敢鬆懈一直緊緊地跟着。
也不知道爲什麼,明明有聶忱等人幫忙,三爺這次太原府之行卻比哪次都要忙碌。
三爺背後彷彿有個監工,在拿着小皮鞭抽打着三爺幹活似的。
先讓柳蘇去呂光身邊找出眼線,又讓親衛守在呂光那些人身邊,然後到寺廟中請那些武僧出面救出被羈押在鐵山礦中的無辜百姓。
總算將這些佈置好,就馬不停蹄地向林太夫人莊子上趕去。
在太原府這樣的地方,他們又不能動用魏家太多人手,否則會被人抓住把柄彈劾。
皇帝最忌憚的就是魏家手裡有兵馬。
當年爲大周皇帝打江山時,手下百名家將所向披靡,現在府中別說家將,養些護衛都被朝廷盯得死死的。
三爺難啊,真是太難了,魏家的重擔都落在他肩膀上。
不知道什麼時候魏家才能走出困局,重現從前的光輝。
魏元諶突然勒住馬,看着不遠處的崔禎,崔禎帶着幾個人站在官路上。
魏元諶淡淡地道:“定寧侯來此地是在等我?”
崔禎目光深沉:“魏大人可是要前去抓人?我怕魏大人人手不夠,特意在此處等候。”他讓人打聽得知魏元諶出了城,於是在官路上等待,果然等到了魏元諶主僕。
在畫舫的時候,崔禎見過魏元諶身邊的親衛,現在那些親衛去了哪裡?是不是早就照魏元諶的吩咐去辦事了?
魏元諶微微揚起嘴脣:“既然侯爺有興致,那就與我一起前去,畢竟最後這件事與侯爺有關。”
崔禎面色如常,依舊讓人辨不出喜怒:“魏大人要去哪裡?”
魏元諶道:“定寧侯太夫人的莊子,侯爺該是很熟悉。”
魏元諶說完先行一步,崔禎立即跟了上去,現在什麼也不必問,因爲他很快就能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
林太夫人的莊子上。
韓鈺將懷遠侯夫人送走,端起了茶正準備潤潤嗓子,忽然他看到窗口人影一閃。
“誰?”
韓鈺站起身快步走到窗前,伸手推開了窗,一陣溼潤的風吹來,外面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
韓鈺微微皺眉剛要喊人去四周查看,低下頭看到了窗外的樹枝上掛着一樣東西,一支箭頭,箭頭下還墜着一顆珍珠。
韓鈺立即面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