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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玄宗翠雨峰
肅穆莊嚴的大殿上,一位鬚髮皆白、道骨仙風的老者端坐在紫檀木椅上,旁邊同坐着一位中年美婦,兩旁則站立着十幾位青衫修士。
“來了!”聽到腳步聲,末尾最靠近殿門的瘦高修士驚喜道。
隨着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嬌俏可愛的少女和一位約摸十*歲的少年走了進來。
那少年斜背一把寬劍,雖不過十*歲,但周身縈繞着揮之不散的瑩瑩藍光,那正是築基期修士身上纔會出現的“氣”。
此少年未滿二十,卻已是築基後期修爲,放眼同齡修士,大多還處在練氣七八層的水平,饒是一向不拘言笑的周伯彥,見到他也忍不住露出讚賞。
此等天才,可直追上玄宗師祖墨水寒!
而周圍的那些同門師兄弟,看向他的眼神多是豔羨。
“爹,娘!我們回來了!”周靈兒小鳥一般撲向那道骨仙風的老者,她生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笑便露出兩個梨渦,周伯彥心頭一甜,這是以將近七百歲的高齡進階元嬰級修士之後,愛妻齊明玉送給他的一件最珍貴的禮物。
“弟子拜見師傅。”少年極爲沉穩,但並不冷漠,斯文行禮更教一旁坐着的齊明玉心生歡喜。
只等沈澈進階金丹級修士,靈兒便可與沈澈結爲雙修道侶。
“青雲門那邊如何?”周伯彥問道。
“東嶽往西不停有妖獸襲人,更有修士遇到過化形期的妖修,青雲門已聯合東嶽其餘小門派聯合警戒,這是青雲門掌門白雲山託弟子帶來的書信。”沈澈恭謹遞上。
周伯彥打開略微一掃,信中意思和沈澈所言不差。
“爹爹。卻邪劍澈哥哥也取回來了哦!”周靈兒巧笑生兮,看向沈澈的雙眸愛慕無比。
少女不掩飾自己的心事,沈澈雖無少女般熱情,但也並無反感神情,反而微微一笑。
周靈兒不過今年不過十六歲,卻也剛剛築基成功,雖不及沈澈那般逆天。但在中嶽大陸第一門派上玄宗裡面。也是拔尖的了。
而且師傅和師孃的意思,他又何嘗看不出來,不過兩人要結爲雙修伴侶。至少也得等結成金丹纔好。
沈澈一拍腰間儲物袋,一把沉鬱滄桑的古劍出現在衆人面前,劍未出鞘,劍意已然流瀉。沈澈略微拔起,紫光充盈整個大殿。映得周伯彥臉上帶笑。
“好!澈兒,如今天下妖族作亂,這把卻邪劍就歸你使用,代替我上玄宗斬盡天下妖孽!”周伯彥朗聲道。
沈澈毫無驕傲之態。在衆人羨慕眼光之中,將卻邪劍收了起來。
“師兄,天機峰二師兄今早來訊要你過去一趟……”齊明玉突然想起來。
“不急。我這就過去。”顯然周伯彥是爲了等女兒和沈澈才耽誤了去天機峰。
“但是……”周伯彥略一沉吟,似乎想起了什麼。“今日是師父交待要給小師妹送火靈丹的日子……”
此時天色已晚,周伯彥怕去了煉器崖,便來不及趕去天機峰。
“無妨,師兄交給我去跑一趟便是。”齊明玉笑道。
想到師父出遊之前囑咐自己一定要親自去給小師妹送火靈丹,周伯彥略微有些遲疑,但小師妹一直在煉器崖看守熔爐,這火靈丹不過是補充煉火之用,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差池,所以旋即從懷裡取出一瓶火靈丹交給了齊明玉。
周伯彥身形一閃,已經消失在大殿之上,齊明玉見狀,便命衆弟子散去。
周靈兒和沈澈並未離去,兩人跟着齊明玉走到大殿門口,周靈兒見這一會兒功夫,天上又紛紛揚揚落下雪來。
“今年好生奇怪,一連下了好幾場雪,路都不好走了。”其實他們修真之人大可御劍飛行,周靈兒不過隨口抱怨。
“丫頭,回去好好休息一下。”齊明玉捏了捏周靈兒的臉頰。
見齊明玉轉身準備往煉器崖而去,周靈兒突然叫住她:“娘,我和澈哥哥去幫你送好了,這雪天路滑,娘還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少女靈巧地從齊明玉手裡拿過火靈丹,朝着沈澈擠了擠眼,少年一笑道:“是啊!師孃,我們也不怎麼累,順道走走便是。”
齊明玉看向女兒,小女孩的心思她如何不懂,想那煉器崖離此也不甚遠,喚過女兒,在耳邊低低囑咐了幾句,便看周靈兒挽着沈澈蹦蹦跳跳地遠去了。
女大不由娘啊!齊明玉微微嘆道,也朝着自己的洞府馭劍而去。
雪越下越大,他們兩人也不馭劍,只在地上走着,周靈兒不時捏起一個雪團,嬉笑之聲傳出甚遠。
終於遠遠看到煉器崖,那是上玄宗淬鍊靈器的地方,他們只知道有一個小師姑在此專門鑄劍,卻從未見過她是什麼樣子。
據說一百年前,師姑就在這煉器崖上了,一百年間專心煉器,無一日下過煉器崖。
走到這裡,兩人不由對這煉器崖和師姑都產生了好奇心。
那數百丈之高的懸崖上面落滿了連日來的冰雪,周靈兒略微皺了皺眉,她剛剛築基成功,雖然爹孃送了不少高階靈器,但竟忘了選一件合適的飛行法寶,以這煉器崖的高度,她自是能上去,不過卻要消耗不少靈力。
“師妹,你這裡略略等我一下,我上去就下來。”看出靈兒的煩惱,少年烏墨一樣的眸子泛起笑意。
澈哥哥如此體貼……少女心頭泛起一陣甜蜜,乖巧地點頭,瞧着少年腳踏七星寶劍冉冉而上。
大雪無聲,少年刻意不去躲避那些雪花,於天地之間感悟真意,及飛至涯頂,瞧見那涯頂之上立有數十座熔爐。數座高臺與之相連,又聚集一處高大的建築,知那小師姑必然在那房宇之內,便捏緊了手中玉瓶,往裡走去。
空空蕩蕩不見一人,唯見四方熔爐正旺,外面天寒地凍。這裡面簡直熱得讓人發汗。
“師姑!師姑!”少年高聲叫了幾下。
回答他的只有默默燃燒的燭火。
難道不在這裡?
沈澈皺起好看的眉毛。在火光的映照之下,他的嘴脣像薔薇花一樣更加明豔。
正當他準備離去的時候,一座鑄劍臺上突然傳來響聲。
沈澈慢慢地走了過去。一個圓圓的酒罈滾到他的面前。
“何人到此?”醉醺醺的女聲傳來。
沈澈順着聲音望去,那高高的鑄劍臺之上,一團灰影背靠一座熄滅的熔爐,聽到聲音。那人也並未擡頭,一頭亂髮將面孔完全擋住。
這就是小師姑?
“師姑。翠雨峰弟子沈澈前來送火靈丹。”沈澈恭謹有禮,雖然眼前的小師姑和自己想象中的有天壤之別。
“唔……拿過來。”鑄劍臺上的人側過臉來,露出一隻眼睛瞧了瞧沈澈,從身旁又撈起一個酒罈子。咕嘟嘟灌了起來。
修真之人視力本就極好,沈澈早就瞧見那小師姑身上衣服破舊骯髒,僅僅是遮蔽身體。露在外面的手腳也黑乎乎的,沾滿了爐灰。
就連身上泛出的“氣”也不過和自己一樣是藍色。而且沈澈感覺她的“氣”甚至還不如自己的純淨。
想到師父已經進階至元嬰期,卻不知這小師姑爲何纔是如此修爲,而且以師祖那般眼力,怎會收了這樣一個資質不佳的弟子?
沈澈心頭雖然泛起疑惑,但他天生心智過人,臉上掛着淡淡的笑,躬身走上鑄劍臺。
“師姑。”走到跟前,沈澈又叫了一聲。
小師姑正在仰首灌酒,茅草一樣的頭髮散開,一張灰撲撲的臉出現在沈澈眼前。
上玄宗乃是中嶽第一大修真門派,門中女弟子衆多,個個冰清美貌,氣質出衆。沈澈見慣了門中佳人,乍見小師姑容貌,又是一駭,村姑啊!村姑!
小師姑倒是被沈澈的容貌驚住了,在這裡一百年了,除了偶爾見過那幾個老頭子,今天終於捨得讓她見一個如花美少年了麼?
“你叫我什麼?”村姑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順便將臉頰邊的碎髮捋到耳後,露出兩團紅紅的腮幫子。
“師姑……”沈澈目露疑惑。
“對,對,對!你剛說你是翠雨峰的,來,喝酒!”小師姑不知爲何,心情好了許多,許是一百多年都未和人說過話,她口音甚至有些生硬。
沈澈有些好笑地看着被塞到手上的酒罈,但對方畢竟是小師姑,且不管修爲如何,但在上玄宗這種輩分等級劃分極爲明確的大派,他自是不好拒絕。
於是端起酒罈淺淺抿了一口。
這一口酒入喉,嗆鼻的辛辣激得沈澈幾乎泛出淚花,他急忙運用靈力按壓下去,腹部卻騰地燒起一團火來。
這感覺如此怪異,沈澈尚來不及細想,只聽小師姑道:“把火靈丹給我。”
那玉瓶一直握在沈澈手裡,他連忙遞了上去,不知道由於着急還是別的什麼,他正碰到小師姑的手。
這裡到處是沸騰的熔爐,本就熱得沈澈難受,飲了那口酒之後,全身更是怪異的熱。但是小師姑的手卻異常的冰冷,詫異間,沈澈和小師姑的視線相對。
剛纔還是暗自腹誹的村姑,那眼裡卻含了莫名的笑意,沈澈突然覺得小師姑兩團紅紅的臉蛋變得好看了。
心中警鈴大作,沈澈突然醒悟到了什麼,這怪異的感覺和日日晨起的反應一模一樣,剛纔那酒……
沈澈驚駭地看向那被他放在地上的酒罈。
“該死的狐狸,竟然把他的媚香給放在了這酒裡,別說是你,就是我……”小師姑突然伸手朝沈澈抓來。
瞧着那沾滿爐灰的手伸來,沈澈饒是慾火中燒,心頭仍是一陣反感噁心。
他出身高貴不說,單是修煉天賦,在上玄宗這樣的大門派,數百年來也是獨獨的一份兒,不知多少女修心生愛慕,也未曾讓他心動一分。
況且師傅師孃有意待他金丹大成之後,將周靈兒許配給他做雙修道侶,此時豈會容這修爲還不如自己的小師姑強行破身?
此時一旦破身,對往後的修煉之路也只百害無一利。
這一息間,沈澈雙袖一揚,兩道凌厲的冰刃刺向小師姑。
“你……休想!”情急之下,沈澈已經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小師姑,他一用力,那原先被他強行壓制的慾火順着五經六脈衝上腦門。
他雖然怒視小師姑,但是眼睛裡卻出現了另外一種渴望。
對面的小師姑側身躲過那兩道冰刃,冰刃觸到熔爐化成碎片,在高溫之中慢慢融化成一灘灘水漬。
“你此刻反抗……一會兒莫要求我。”小師姑低低嘆了一聲,那狐狸的媚香何等厲害,豈是一個築基期的小修士能抵抗的。
“我寧死不會求你……”沈澈頭上的汗一滴滴落了下來。
這煉器房內爐火翻騰,揮汗如雨,那外面兀自飄着雪花,一片片大如指甲,落在一個仰首等候的少女臉上。
天地間,靜悄悄的一片。
但在高高的鑄劍臺上,兩具軀體緊密交纏在一起,只不過其中一人時不時緊閉着眼睛。
周靈兒立在煉器崖下,她一時貪玩,沒有運用靈氣,手腳便覺冰冷,連忙搓了搓手,跺了跺了腳。
這一恍眼的功夫,煉器崖上落下來一個俊美少年,正是沈澈。
“等久了吧?”少年笑吟吟地道,眉目裡一片關切。
周靈兒心頭一暖,澈哥哥的好只對自己一個人。
但是她尚未回味過來,便聽沈澈道:“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些事,不送你回去了,我先走了。”
說完他也不等周靈兒回話,便自駕馭着飛劍衝入漫天的雪花中。
“澈哥哥……”周靈兒只來得及吐出兩個字,悶悶呆立了一會兒,也馭劍走了。
少女身影一消失在雪夜之中,從那山崖後面轉出一個人影兒來,在這漫天的雪地裡,那人竟然有着一頭和雪分不出來顏色的長髮,在長髮的頂端,還豎着兩隻尖尖的耳朵。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不過聽聽總可以吧!”那人狡猾一笑,廣袖一揮,夜空中頓時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