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她想的不同,沈澈心頭有些歡喜,這麼多天,小老虎總算有點察覺了,他不過是“反應”慢一些,做事慢一些,話說的少一些,笑的多一些,懶得解釋多一些,淡泊心多一些,發呆的時間也多一些,怎麼也和“傻”沒關係呀。
他瞧着何雅,雖然廋了一圈,但臉頰上總算養出點血色來,兩隻眼睛愈發大而清亮,這麼看着就讓他覺得暖暖的——那日她折了回去救他呵。
但他預備不能直接告訴她,一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二是最主要的,她毛病太多了,若是讓她知道他比沈墨還厲害,豈非又要欺壓到別人身上,真害人的話,害他一個就夠了,別人……就算了。
這麼想着,他嘿嘿笑了起來,何雅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聽他這傻不拉幾的笑聲,心裡剛透出的那點亮又忽明忽暗,煩得她就要揪住沈澈好好問個明白,外面突然傳來玉硯的聲音:“夫人,您來了!”
沈澈的娘,她的婆婆大人來了!
沈澈一抖,不知怎地就碰到了硯臺,剛磨好的一汪墨汁全淋在何雅拎着的紙上,有幾滴還灑在何雅的鞋面上,何雅頓呼:“你個笨蛋,剛誇你一句你就受不住了!”
罵聲剛畢,王夫人已經帶着人走了進來。
何雅這月餘幾乎都牀上躺着,連房門都沒出過,沈澈叫她不必去給誰請安,王夫人也沒來看過她。不待見她,不待見自己的二兒子表現的光明正大。
王夫人肯定不是爲她而來,但不管王夫人爲何而來,她也只能接着。
很長時間不見王夫人,相比之前見了何雅就躲,現在王夫人拿出了十足的婆婆架勢。沈澈有些擔心,見何雅態度端端正正,還迎合着王夫人寒暄了兩句略放了心。
王夫人雖問了兩句何雅的病情,臉上卻也沒多少關心之色,顯然如何雅所料並非爲了看望何雅而來。如今,何雅孤身一個,無權無勢,不但翻不出什麼浪還得依仗沈家,王夫人索性直接審問兩人。
還是那套翡翠頭面,其實真丟了也就是肉疼,沈家還不至於稀罕到那種地步,但問題是永定王一直在藉此咬住沈家,最近逼得更緊,而昭王風頭正旺,王夫人何其爲難,想來想去實在不行,還是得推了這一個出去。
“如今你哥哥不計前嫌,讓你們有庇護之所,你們若是不爲他着想,反而拖着後腿,到時候一損俱損,我和你父親就不用說了,何以報沈家,報兄長之恩?”
何雅兩世記憶,前世公司內鬥經歷多少,吃過多少悶虧,替罪羊之類的最爲警覺,王夫人雖然老練,但沈家內鬥比之他家少之又少,何雅一眼看出王夫人心裡那點小九九,心裡冷冷一笑,卻將眼睛睜大,憂心內疚不捨又無辜地道:“娘,大伯既然不願娶郡主,不如還讓澈郎娶好了……”
沈澈一口血沒噴出來,王夫人老臉難看至極,費了半天脣舌,非但逼不出頭面,反而被這小媳婦兒倒打一耙,拿自己用過的招數寒磣自己,你當那周嘉不知道這茬麼?
何雅猶不自知,扯了沈澈袖子:“娘,其實澈郎很好的,對我很好的,郡主試試就知道了。”
沈澈內傷:……小老虎你陰險吶。
王夫人一拍桌子:“胡鬧!何雅,那日有人見澈兒去過仙寶閣,是不是你們取走了那套頭面?”
王夫人突然發怒,何雅沒什麼,卻感覺到旁邊的沈澈身子一哆嗦。
糟了,忘了這位兄臺了,她眼角一瞥,果然見沈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而王夫人也狐疑地打量着兒子。
是了,這個兒子腦子一向不怎麼靈光,怎麼會想到去要那套頭面,定是受了媳婦兒唆使。
何雅上前一步,半個身子擋住沈澈,背後卻用手掐住沈澈胳膊:“娘,子虛烏有的事兒,您要不信,大可以報官,您可以不信我,但不可以不信澈郎。”
王夫人冷笑,報官?若是能報官,她早就報官了,眼瞧着兒子畏縮在媳婦兒後面,心裡有了主意,慢慢起身:“我自然是信你們的,不過是問一問,既然沒拿就算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再等等看吧。”
王夫人就這麼走了,何雅倒覺得意猶未盡,這負五的戰鬥力,是在太不給力了。
她暫且換了個重心,坐在椅子上感嘆王夫人強大的偏心眼,連沈澈的課業問都不問一句,可憐沈澈還想讓他娘看看他的文章呢。正想着,外面又來人了,是上次帶頭翻她屋的張氏。
“夫人給二少爺做了幾套冬衣,叫二少爺過去試試。”張氏很沉穩,看起來就是單純爲這事兒而來。
“謝張媽媽親自跑一趟,澈郎剛污了衣裳,正裡面換着,一會兒就過去。”何雅很鎮定,叫張氏先回去,一會兒沈澈就去。
張氏不肯先走,何雅道:“勞媽媽等着,我去看看好了沒。”
沈澈早在裡面聽得清清楚楚,見何雅進來連忙緊張的轉圈,何雅早先對他那點懷疑早跑了,拉住沈澈低聲狠道:“你要敢說出來,看我回來不剁了你!”
沈澈更緊張了,搓着手不敢出去。
張氏外面催促,何雅推沈澈出去,沈澈腳如灌鉛。
何雅愣愣瞧他半響,急不過猛地抱住沈澈親了一口,沈澈猝不及防,待那淡淡香氣離去,白皙的臉紅了一片,緊張卻下去不少。
色令智昏,色膽包天,總結的特別好。
沈澈搓着手:“雅雅,我還是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