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林宴時隔得遠,沒怎麼瞧清楚,原來這位就是傅相公的長子,新科探花郎,如今一看,當真是芝蘭玉樹,一表人才。”
張淑妃笑着對皇帝說,不吝惜對傅淵的讚美。
傅淵眉眼不動,一派淡定自若。
皇帝微笑着點頭,看得出來,他對傅琨父子是相當滿意的。
張淑妃敢這麼誇,也是因爲膝下已無女兒可以婚配,倒是不怕人說什麼,這樣的俊秀人物也不可能做駙馬折了前程的,不要說駙馬,便是娶宗室女都是不可能的,因此張淑妃心思放得很明白,誇了兩句很快就移開了話頭。
“傅探花,聽說你還有個胞妹,本位從來沒見過,今日見到你,不由更對你妹妹好奇了。”
傅淵眉目一凜,原來目標不在他,竟在傅念君。
誰知徐德妃也十分配合地說想見見傅家嫡長女,除了舒皇后不做聲,竟是集體失憶了一般。
她們怎麼可能沒有見過傅念君,她七八歲時就進宮丟人的事,就算她們不記得,也會有旁人替她們記得,不過是如今傅琨可能要接掌樞密院的事一出,徐德妃和張淑妃的心思立刻就活了。
從前還會挑三揀四,覺得傅念君名聲臭,不值得花心思,可今時今日,兩人爭奪朝廷資源已成水火之勢。
張淑妃要聯姻錢家,徐德妃恨得牙癢,卻因爲君子協定無法作怪,只好讓肅王扮孝子爭取帝心,好不容易最近就要拉攏孫計相成功了,又出了文樞相將要致仕一事,再看皇帝對傅琨父子的看重,這是要有大動作了,張淑妃和徐德妃也算是在皇帝身邊待了這麼多年的老人,這時候哪裡還能忍得住。
傅琨於官家如此重要,對她們就更重要了,從前覺得這位宰相很難拉攏,但是時至今日,立儲之事眼看就在眼前,兩人也都不管不顧要爭一爭了,傅相最疼愛先妻留下的嫡長女,這點只要有耳朵的人都聽說過,那麼不管傅念君清白不清白她們也早不介意了。
張淑妃心想,讓兒子娶了錢婧華做正妃,再娶傅念君做側妃,可不就是一舉兩得,完美解決,再說聽兒子說周毓白似乎對她有意,那就更不能鬆了,只要求得官家聖旨賜婚,就是板上釘釘,老七和傅相能有什麼辦法?
而另一邊徐德妃則恨死邠國長公主了,若不是她當日上門去打罵,照着傳言中齊昭若和傅念君的關係,豈不是這樁事就能水到渠成,傅家就不得不站在他們一邊兒了?
不過既然已經讓邠國長公主給毀了,那麼她就是要想辦法阻止張淑妃的意圖。
那個傅家二娘子不是勾搭了齊昭若又勾搭周毓白麼,等她來面聖,她自然會主意對付,讓皇帝知道她是個這麼聲名狼藉不知檢點的小娘子,御前失儀,就絕對不可能讓周毓琛或周毓白中的任何一個人聘她。
他們爭取不到傅家的資源,別人就也別想。
徐氏和張氏兩個人心裡各自算盤都打得飛起,只等着傅念君露面。
可是傅念君,卻找不到人。
傅淵悄悄鬆了口氣,也是,這個丫頭如此乖覺,今日不露面,纔是好的。
只是讓傅琨和傅淵父子意外的,是半路殺出的程咬金,姚氏母女。
傅琨得知皇帝召見了傅淵尚且還能坐得住,可是一聽說他們派人去請傅家女眷,傅念君沒來,而姚氏來了,就再也坐不住了。
姚氏自然也是進過宮的,只是憑她的出身,還不至於讓張淑妃和徐德妃來結交。況且這段時日,人人都當傅家夫人身體不好,深居簡出,連庶務都不打理了。
她心中恨傅琨待自己薄情寡義,讓淺玉和傅念君兩個賤人都坐到了自己頭上來,連傅梨華的親事都不肯好好琢磨,要從那些窮進士裡挑,今日有這個機會得見貴人,她早就咬牙豁出去了。
張淑妃和徐德妃十分失望,對姚氏和她身邊畏畏縮縮的傅梨華沒有什麼興趣,但是姚氏卻長跪不起,十分唐突地竟跪在地上要請旨。
皇帝就算脾氣再好,再看重傅家父子,也很少見過這麼無禮的婦人,不由黑了臉色。
徐德妃卻先給徐太后使了個眼色,太后便接了皇帝的口,問姚氏所謂何事,姚氏爲了女兒,也顧不得什麼了,只說想要求道太后娘娘的懿旨爲傅梨華指婚。
這話一出,滿座寂然。
張淑妃都不得不佩服一聲傅相這是當年腦子怎麼被驢踢了,娶了個什麼妻子,能不着調成這樣,她自己作爲枕邊人,想要求皇帝賜婚還要如此迂迴地試探,揣摩帝心,深怕官家疑了六哥兒影響父子感情。
這個姚氏倒好,這麼橫衝直撞的要求指婚,這是有多大臉啊。
姚氏其實心裡也沒琢磨好就衝口而出了,她是被逼的沒法子了,她甚至更想多說幾句,把壽春郡王周毓白來傅家的事抖出來,說不定官家一聽,就立刻把傅梨華指給壽春郡王做王妃了呢?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呢,她相信傅琨也不會讓自家女兒無法見人,一定也會求上一求的。
她這邊想得正美,徐德妃也在心裡暗自得意,心道這傅家的女人都是這種貨色啊,她側眼瞥着皇帝難看的臉色,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最好能誘地姚氏多說幾句傅念君的不是,絕了張氏那賤人的想頭纔好。
只是她的打算很快也落空了。
誰都沒想到一向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舒皇后卻主動開口了,輕柔的嗓音響起:
“姚夫人,令嬡年紀還小,何必急於一時,傅相公乃是國家肱骨,他的家事官家必然會重視,若是傅相公看好了哪位才俊,官家和本位必然會恭賀貴府,給令嬡添妝的。”
溫和有禮,當之無愧的國母風範。
這話裡的意思也很明確了。
賜婚可以,但是要傅琨親自來提,自家的事自己管,傅琨開口,皇家自然會下旨意賜婚錦上添花,卻不是誰都會給你這個婦人臉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