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醫見狀,也立刻打圓場,對傅念君道:“王妃服用了這東西,還是先診治一番爲好,不如先到側間……”
他的眼神望向滕王妃。
顯然他平素是很受滕王妃倚仗的。
滕王妃沒法子,只能咬牙吩咐左右道:“帶淮王妃過去。”
她自己則坐到兒子牀邊,拿帕子幫周紹懿揩着額頭。
周紹懿吃了止疼藥,此時人便有些昏昏沉沉的,夏侯纓吩咐的藥已經煎好了端了過來,乳母和侍女小心地服侍着周紹懿喝藥。
“沒事,沒事,馬上就不疼了……”
滕王妃軟聲安慰兒子,心疼如刀割。
終究還是不放心,偷偷地與張太醫道:
“要不等會兒還是麻煩張太醫你再給這孩子扎幾針吧……”
芳竹正好在旁邊替夏侯纓收拾藥瓶,聽到了這句話,氣得差點仰倒。
她跟着傅念君到了隔壁的次間,也沒管裡頭還有兩位滕王府裡的侍女便氣呼呼道:
“從前有什麼麻煩就想着讓娘子解決,如今一有點什麼事,卻還是頭一個要懷疑您!”
她沒指名道姓,可話裡的意思傻子都聽得出來。
兩位滕王府的侍女臉色尷尬,低了頭不敢言語。
儀蘭忙給芳竹使眼色。
芳竹卻不怕,就是當面說給滕王妃聽又有什麼?
她敢對淮王府怎麼樣嗎?
傅念君叫那滕王府的兩個侍女下去倒茶來,有意支開她們。
“王妃,你身上怎麼樣?”
夏侯纓在一邊問傅念君。
傅念君說:“還好。”
她的肚子果然有些隱隱作痛起來,但是還能應付,何況藥也已經讓人去熬了。
儀蘭不放心,對夏侯纓道:“夏侯姑娘還是再替我們娘子仔細看看吧。”
夏侯纓也覺得該如此,傅念君便坐在圓桌前讓她診脈。
本來傅念君也覺得這沒什麼事,畢竟夏侯纓的醫術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剛纔張太醫也說了,那兩味藥並非是很厲害的毒藥,不至於傷人根本。
誰知夏侯纓診脈卻診地眉間微蹙,纖秀的手指搭在傅念君的腕上遲遲不肯鬆開。
儀蘭自己嚇自己,只覺得出了一背心的冷汗,忙追問:
“這、這是怎麼了?可是很嚴重?”
傅念君也覺得稀奇。
夏侯纓確實擡眸盯着傅念君,一字一頓道:“你知道自己有喜了麼?”
傅念君:“……”
儀蘭和芳竹齊齊目瞪口呆。
“沒診錯?”
傅念君弱弱地問了一句。
怎麼就那麼巧呢?
周毓白今天剛走啊。
夏侯纓臉上一黑,她對着這麼輕賤自己身體的女人真是不想說話。
芳竹和儀蘭反應過來,兩人卻不是欣喜,儀蘭更是差點飆出淚來了:
“娘子!您這又何苦!犯得着拿自己和肚子裡的小世子開玩笑嗎?就是整個滕王府,又怎麼抵得過您和肚子的小世子啊!”
她根本就忘了剛纔還呵止過芳竹對滕王妃的不敬,現下自己也這麼說起來。
“是啊娘子!殿下今天才剛走,您就敢這樣,還、還懷了身子……”
“不行,咱們得趕緊回去,好好補一補,夏侯姑娘,你快再開兩副藥……”
很快轉而又從擔心變成欣慰。
“阿彌陀佛,娘子果然是有福氣的,很快就能給咱們府上添丁了呢!”
兩人像一千隻鴨子,輪番在傅念君耳邊聒噪,情緒之變化猛烈簡直讓傅念君想讓夏侯纓替她們扎兩針。
“好了。”
傅念君朝她們兩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她自己也很開心有了這孩子,但是眼下這不是自家,不能太掉以輕心。
“動靜小點。”
可她倆卻有點神智不清了,芳竹還道:
“要不再讓張太醫也來看看……”
夏侯纓冷嗖嗖的目光射過去,芳竹立刻閉嘴了。
夏侯纓只道:“你們主子心大,你們也心大,兩個月的身孕,多久沒換洗都不曉得?早些讓我診了脈也沒這樣的事。”
夏侯纓是女人,自然旁的大夫不敢說的話她能說。
芳竹和儀蘭羞愧地低下頭。
“好在那塊餅裡添的兩味藥藥性散了大半,不會傷了胎。”
她還真是服了這主僕三人。
傅念君也有點愧疚,擡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心想真是奇妙,這就有孩子了?她今天還真是做了件對不起他和孩子的事啊。
傅念君嘆了口氣,對兩個丫頭道:
“別叫滕王府的人知道了,咱們回去再高興。”
今天滕王妃對傅念君這般態度,確實很難讓人再生出好感來,芳竹忿忿不平地點頭。
傅念君倒不是記恨滕王妃,她沒空理會這樣的糊塗女人,她是怕滕王府裡的眼線知道了消息立刻朝自己的孩子動手,現在什麼都沒有她的孩子重要……
這滕王府,她還是少來爲妙。
可是懿兒那孩子……
傅念君暗自琢磨着,要是能領到她身邊就好了。
這樣想着,緊閉的槅扇被敲響了,外頭是個怯生生的聲音,是來請傅念君的。
原來是周紹懿情況好了些,吵着要他七嬸。
傅念君出去見他,周紹懿靠在牀頭,一張小臉雪白,卻還是一遍遍用稚嫩的嗓音和滕王妃解釋:
“不是七嬸害我,她不會害我的,真不是她……”
滕王妃心疼地握着他的手,只是道:“好好好,娘信你,不是她不是她。”
態度之敷衍,就是周紹懿這個孩子都能看得出來。
他素來早慧聰明,剛纔的事落入眼中,也早明白了七八分,因此一清醒就撐着身體要想和自己的親孃說清楚。
只是滕王妃心裡早就怨上了傅念君,哪裡又肯聽一個孩子的話。
傅念君瞧着周紹懿,想到自己如今也做母親了,這麼一個懂事的孩子……
“二嫂,我想和懿兒單獨說兩句話。”
滕王妃聽見她一來就提這樣的要求,立刻嚇得抱住周紹懿,好像傅念君是什麼吃人的惡鬼一般,忙道:
“不行!”
傅念君知道她糊塗勁兒又犯了,只冷笑:“若我要害他,有一萬種法子,卻沒有一種是故意兩人獨處特地來傷他,這種法子有腦子的正常人都不會做,還是二嫂覺得我會蠢成那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