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安如半天沒聽到回答,側頭望去,見蓮花站在整塊琉璃打造的茶几前。
走過去隨對方目光看向桌面,見桌面上印着兩行字:心之所向,符之所往。
在兩行字周圍印滿符文,呂安如看不懂,但蓮花看得認真,不好打亂人家思緒,說不定能自行參悟點厲害咒術呢。
她轉身給同在好奇的艾拉比個噓的手勢,兩手分別勾住艾拉和羅莎臂彎,帶她們遠離偷師現場。
三人坐在沙發上,呂安如用新買的手環掃描食品。驗證無毒無致幻粉末後,端起放零食的盤子,紛發小吃。
給艾拉和羅莎懷裡放滿,她扯開話梅袋子,捏起兩顆送進嘴裡,再抓把薯片塞入。自制話梅味薯片,香香脆脆、酸酸甜甜。
在她吃到第四包零食時,羅莎沉不住氣了,拿出微機看眼時間,愛操心地憂慮道:“9點啦,怎麼沒人來啊?”
門如同聽到羅莎的質疑般,被人從外推開。
有個身着銀狐斗篷的女人走入,她來到吃貨小組面前,手朝門方向輕輕一推,門自動緊緊關閉。
“諸位好,久等了。”
女人摘下斗篷,一張千瘡百孔的面容展現在三人面前。女人的臉已無法呈現出原本的容貌,從道道傷疤來看,她曾經承受過非人的折磨,不光有燒傷、刀傷、甚至還有那種剜出肉殘留的凹陷。
羅莎用手捂住張大的嘴,以免自己發出不尊重人的驚呼聲。
艾拉同理心和同情心都非常強,狂用胳膊肘碰呂安如,示意好慘啊。
呂安如瞟眼站在琉璃桌前的蓮花,正主兒仍全神貫注地看符文。
300張讚賞卡的約會啊,每一分鐘都是以萬計算價值,呂安如不浪費時間,站起身伸出手自我介紹。
“你好,呂安如。”
“我知道你,你最近很出名啊,各大娛樂、財經、社會新聞全圍繞你在追蹤報導。”女人忽頓頓,笑靨如花地補充:“還有你那個戰力排行全球前五的童養夫,同樣很出名哈。很榮幸,今天能見到你。”
呂安如陪着官方笑容呵呵兩聲,只是嘴角扯得有點發酸。
女人緩緩擡起手,還沒碰到呂安如,不遠處傳來聲大喝:“別和她握手。”
一道朱光符從蓮花兩指間甩出,打在呂安如手指上。
頃刻間,有股無形的力道將她推向沙發上。
呂安如被動坐回艾拉身邊,就見蓮花手捏法訣朝女人靠近,似有滿腔的怒火無法發泄。
而女人看到蓮花,笑容愈發燦爛,張開雙臂表示歡迎。
“我的小蓮兒長大了,來給阿媽抱抱,阿媽這幾年可想小蓮兒想得緊呢。”
艾拉倒抽口氣,一個勁用手指戳着呂安如胳膊側面,以此表示震驚。她們全深知蓮花邀請她們的用意,卻收穫截然相反的情況。
蓮花嫌髒般地重重拍掉伸到面前的手,咬牙質問:“你到底是誰?我阿媽早死了!說吧,你爲什麼僞裝成我阿媽的樣子?”
…
女人另隻手沉沉落回身側,無比憂傷地說:“小蓮兒,我當然是你阿媽了。你不肯認我沒關係,但阿媽永遠記得你兒時的種種。第一次學的咒術是修復咒,因爲你不小心打碎了你阿爹最喜愛的杯子,急慌慌地跑來讓我教你修復杯子的法子。最得心應手的咒術是分離咒,你在九歲的時候便能將一件物品所有結構分離開。最討厭修行的咒術是識別咒,你覺得是那個咒讓族裡人遭受追殺,所以,”
“夠了!別再說了!我不想聽!”
蓮花捂住耳朵,發出撕心裂肺的大喊聲。
然而女人雖然滿眼溢滿堪比她臉上傷疤的痛苦,但並未停止將痛苦施加在自己女兒身上。
“你應該想到很多族人會暴露的理由了,你恨媽媽爲虎作倀,可是小蓮兒啊,對於媽媽來說,你比他們重要。媽媽要保護你啊,只有這樣才能給你換取到一線生機呢。”
女人再次朝蓮花張開雙臂,如同渴望女兒迴歸的母親,苦苦哀求:“你原諒媽媽好嗎?”
蓮花渾身劇烈顫抖,怒斥:“滾開!我不相信你是我媽媽,我媽媽從小教育我,咒術承載着生命向上的力量,不可用它來做壞事,不可用它來牟利!”
“小蓮兒,曾經是我的思想太迂腐了,我們掌握着少數人才擁有的無上能力,何不用它來造福族民呢?難道你想族民們全如你我般,必須受盡死亡的折磨纔可換得一次新生嗎?”
痛徹心扉的質問扼制住蓮花靈魂深處的牴觸,族民們的痛苦是她始終無法直視的過往。
問題問得沒錯,而她一個叛逃之人,又能以什麼身份站在道德高點替族人們選擇呢?
或許,族人們也很渴望外面的世界,渴望高人一等的地位呢?
女人手輕輕碰到逐漸眼神迷離的蓮花肩頭,用哄孩子的溫柔聲調,輕輕說道:“乖蓮兒,看着你時刻約束自己,活得如此痛苦,阿媽很是心疼啊。”
就當女人要成功摟緊蓮花之際,冰冷劍鋒從她手心和蓮花肩頭中間刺過,阻隔開兩人有接觸的地方。
呂安如揭掉手上的硃色符咒,轉身貼到蓮花額間。
搡着蓮花往後退出幾步,艾拉和羅莎跳過桌子,圍在呂安如和蓮花身處,端起架勢隨時準備攻擊。
“清醒點沒?”
呂安如單手用劍指着女人脖頸,側頭問蓮花。
蓮花用力使勁拍拍頭,反覆眨眨眼睛,勉強道出兩字:“先走。”
“好。”
四人防備着倒退朝門靠近。
但很奇怪,女人光痛心地望着她們,並未阻攔。
順利離開a包廂,呂安如帶上她們來到飛爺爺冰淇淋店,很多學員會夜晚散完步過來買冰淇淋,真打起來好歹能抓個人回學院報信。
而且飛爺爺很疼呂安如,會在第一時間拉響警報。
坐在店裡,沒一個人先說話,羅莎膽小生恐惹得蓮花更難受,艾拉則和呂安如達成默契,先讓蓮花緩緩再說。
…
飛爺爺瞧出四名女生狀態不對,主動做了**紅口味,讓成爲正式員工的黃穎端到桌前。並提前打烊了店鋪,留出可交談的空間給她們。
黃穎察覺三個人全在偷偷打量蓮花,出於曾經同學一場的身份,關心問道:“蓮花遇到什麼難事了?”
呂安如千算萬算,給黃穎算漏了,蓮花的性格能一次引着她說出心中所想最好,否則以後可能永遠無法撬開她的嘴。
黃穎拉把椅子坐在蓮花身邊,苦等半晌,不見蓮花回答,而蓮花臉色愈發有種說不出的陰冷。反觀呂安如三人,朝她擠眉弄眼,又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黃穎雙手搭在蓮花攥緊的拳頭上,好心說道:“遇到麻煩事要想開哦,你看你有這麼多關心你的朋友呢,她們和我都非常樂意幫助你呢。”
“手撒開。”
三字幾乎是從蓮花牙縫裡擠出來的。
“什麼?”黃穎詫異回問,以爲自己聽錯了。
呂安如連忙起身大步跨到兩人中間,推開黃穎的手,用自己手按住蓮花要捏咒的指頭。
竭力遏制住蓮花施暴,貼近其耳畔沉聲勸阻:“蓮花,沒必要牽涉無辜,請保持大長老教育過你的咒術師該有初心。”
“呵,”蓮花冷冷笑聲,抽出手推開貼在耳邊的臉龐,“男人們果然喜歡你的巧舌如簧啊。”
呂安如不敢懈怠,提起戒心準備一不對就啓動極限狀態。繃了半天緊張,在捕捉到蓮花眼底淺笑時鬆懈下來。
坐回自己位置,給艾拉和羅莎投去個放心的眼神,給黃穎下‘放行令’。
“小黃去忙吧,我們私聊一會兒,謝謝你啊。”
着重說謝謝兩字,畢竟人家完全出於好意。
黃穎朝呂安如點點頭,抱住托盤離開,小肚子抖個不停。
光剩自己人了,呂安如趁着蓮花心情轉好些,索性將遺留隱患的膿包挑破。
“蓮花,今晚的事情我們會對外守口如瓶,你可以給我們下守約咒。就是你要明白一點,我們自願讓你下咒是出於感情,與其他無關。”
呂安如帶頭表完態,艾拉和羅莎兩人露出分外真誠的目光,望着蓮花點頭如搗蒜。
“那女人不是我阿媽。”
蓮花淡然地回望擠着坐的三人,平靜說道。
閨蜜兩對望眼,還沒表態呢,羅莎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老實巴交承諾道:“蓮花,你沒必要硬撐,我們是你的好朋友,有什麼事我們與幫你一起承擔。”
聽着很真摯且作死的話,呂安如特別好奇,這傻孩子剛剛間歇性眼瞎了?沒看到黃穎差點被咔嚓嗎?
無奈撫下額,苦思冥想救羅莎的法子。
想着,聽到蓮花堅定不移的重述:“她真的不是。”
“對,那女人哪有昭霽族大長老的氣場和胸襟啊,一看就是假冒僞劣產品。”呂安如迎合,先穩住蓮花再說。
…
艾拉反應很快,幫腔道:“對啊,今晚我們見了個冒牌貨,還裝得,”
挺像兩個字沒說出口,手背讓呂安如壓住,呂安如搶先道出結論:“就是個冒牌貨,裝誰都不像,還故意搞了一臉傷疤,糊弄誰呢,醜死了。”
“是的,那臉簡直無法形容。”
艾拉重重附議。
閨蜜兩一唱一和,羅莎再傻也搞明白什麼情況了,弱弱說:“是呢,今晚見了個看不清長相的冒牌貨。”
這話撂出,宛若有塊巨石壓在呂安如心中,肖阿雅說過同樣的話。
或許肖阿雅父母認出大長老長相了,但沒挑破,用咒術強大當託詞。由此可見,與對方做過交易的人全見過真容了。
呂安如眼尾餘光掃到斜對面的人,蓮花的神色隨之重新變得凝重,證明蓮花和她想到一處了。
“我要重新回去次,揭穿那女人的真面目。”
倏地,蓮花站起身宣佈。
呂安如演不下去了,出於朋友角度建議:“別衝動行事啊,她實力蠻強呢。等小冥回來,我們陪你去找她的晦氣。”
“我贊同安如如的建議,我們別打沒準備的仗啊。再者了,人家見次面要300讚賞卡呢,我們浪費一次機會,再去能湊夠300張嗎?”
艾拉發自內心想攔住蓮花,她很不樂意幫忙大義滅母,在她觀念裡,要時刻尊重媽媽的選擇。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蓮花媽媽的情況,她不好評斷,但母女倆有隔膜坐下來好好聊啊,沒必要兵戎相見啊。
蓮花媽媽有句話,說得她很動容,蓮花媽媽在意蓮花勝過任何人。
“你們始終沒相信過我,我說了那女人不是我阿媽,我阿媽是個寧可爲天下大義犧牲我的人。”
蓮花忿然說罷,將腿擡高。
代表黑迪斯重監犯人專有黥刻再次從蓮花腿上呈現,仍非常觸目驚心。
蓮花手如貓爪的挖過黥刻,留下三條滲出血珠的抓痕,她恨恨說道:“在你們的認知裡,肯定以爲我阿媽去刺殺寧天老狗,爲我和族人逃跑爭取時間,我比較倒黴沒跑多遠被抓住。阿媽刺殺失敗,我被關進黑迪斯。”
羅莎和艾拉兩大天真,紛紛點頭應是。
“根本不是!”
蓮花指甲狠狠刺入黥刻最大的s標記,瞪大充血的怒目,冷冷道出曾經一段骯髒的往事。
“老狗帶兵打來那年,我們全族奮力反抗,但他一點不心疼士兵的性命,用人海戰術強行突破我們的咒術屏障。30萬條鮮活的性命啊,他們化作怨魂,由上任國師支配血洗我的族民們。我們戰敗了,老狗讓我們獻出族裡最有天賦的孩子,並簽下永世爲奴的契約。阿媽說我們誓死不從,國師在阿媽和老狗據理力爭之際用黑咒術抓住我,將我押回夏國首都。老狗用我威脅我阿媽,我阿媽卻說殺了我吧,昭霽族的人永不爲皇權和金錢低頭。”
呂安如貝齒輕咬下脣,對大長老的骨氣深感佩服,有多佩服就有多同情她的女兒蓮花。
試想下九歲的孩子等着阿媽來救,卻等來阿媽爲天下爲族民放棄她的答覆,該有多麼的絕望啊。
“蓮花,你阿媽後面去救你了。”
羅莎沒忍住提醒道。
艾拉迎合幫腔:“是啊,你別難受了,她去刺殺漩天大帝不就是爲了救你嗎?”
“她不是爲了救我!皇后娘娘人很好,她委託暗派掌舵人制造出假死,將我送出皇宮。我阿媽以爲我死了,她纔來刺殺。我沒死之前,她一直在用我拖住老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