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住手!”
衆人聽得又有人前來,紛紛往巷子口張望,見到兩人悠悠走了。竟然是梵閱與鐵塔。
在場的主要人物,都認識二人,尤其是梵閱那似笑非笑的模樣,誰見了也忘不掉。
梵閱身爲代理丞相,協助天尊俯仰天下之事,又是收集情報的天機閣主管出身,習慣性地帶了一大羣探子在身邊,自然而然地對身邊發生的事瞭如指掌。
尤其是聽到探子來報,薛志清來到了撫苑之都,梵閱早就雀躍不已了。心想,若是薛志清與蕭然碰面,不知會擦出怎樣的火花,趕緊命人嚴密監視薛志清動向,若是有任何異常,飛奔來報。
是以,在薛志清去往福德典當行的那一刻,梵閱就已然知曉了,趕緊讓鐵塔帶了自己前去看熱鬧。
只是沒料到的是,阮氏姐弟三人也在這裡,而且此中矛盾越發複雜了。雖然越複雜的關係,越是讓梵閱興奮,但畢竟涉及了兩個大世家,身爲丞相總不能一直任性妄爲,否則傳到天尊那裡,總是不好交代的。
是以,他見到蕭然一出手就把薛志清收拾了,還步步緊逼,似乎大有將其殺之而後快的趨勢,便讓鐵塔出聲制止了。
鐵塔其實再見蕭然,不過相隔半月,竟然又有了明顯的進步。那薛志清好歹也是明武高品的武者,家傳絕學在衆世家中,最以爆發力與氣息渾厚爲特點。
按正常情況說,即便是面對耀武初品,薛志清有滅日劍這樣的神兵在手,也絕對有一戰之力。決不至於被人一招收拾了,竟然連滅日劍都沒來得及抽出來,實在是……
鐵塔只是憑着自己的經驗來客觀分析,自然合乎邏輯。可當他說出來的時候,梵閱聽了,便板了臉,小聲喝道:“跟了我這許久,怎的還如此蠢笨,你沒聽見蕭然說薛志清是他手下敗將麼?”
“這……又如何了?”鐵塔不明白。想來,即便是手下敗將,臥薪嚐膽,奮發圖強也是有的。難道輸一次,便會一直輸下去?
“怎麼不可能?”梵閱將目光鎖定了二人,嘴角微微翹起,嘿嘿地笑道:“由此可見二人當時發生了極大的衝突,極有可能是以命相拼,至今都還讓薛志清心有餘悸,所以還未動手,就先怯了。你們武者對戰,不是有‘氣勢’這一說法麼?”
鐵塔聽梵閱分析後,豁然開朗,大爲贊同,道:“的確,未戰先怯,無論實力多高,也是發揮不出來的。”
梵閱本來還待再觀察,想從二人衝突到極點,多從兩人的言行中收集一些有用的情報,卻見那性格善良淳樸的蕭然,竟然對薛志清痛下狠手,似乎有所不妥。
於是,便趕緊讓鐵塔出聲喝止,否則若是薛志清在自己眼皮下被人打死了,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蕭然見薛志清始終不回答,早沒了耐心。還待逼問,見得那個多事的梵閱又來攪事,雖然煩他,卻也知道鐵塔的厲害。
若是他出手製止,自己就是拼了性命,也沒用。
此刻蕭然雖然陷入了對薛志清的極度仇恨中,但他理智未是,心中機智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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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刻一心只想解決與薛志清之間的仇恨。不願生出事端來打擾自己。
便靈機一動,沉了臉對梵閱道:“今日是我與這無恥之徒之間的私人恩怨,與你無關。若是你還當我是朋友,願再叫我一聲蕭兄,就該爲朋友分憂,只需旁邊即可。”
此話一出,衆皆譁然,“梵閱與蕭然是朋友關係?這是怎麼回事?”
認識梵閱的人,都知道,梵閱脾性怪異,極少有人能在他身旁呆足三天。更是從未聽過‘梵閱的朋友’這樣的奇怪生物存在。
這麼一來,又讓在場的人,很是驚了一把。
就連薛志清也不明白,爲何南宮世家的一個學童,竟然與尊武堡的代理丞相是朋友關係,竟而又猜測蕭然是不是尊武堡派過去的探子……等等。
他此刻雖然受制於蕭然,腳上又劇痛難忍。但他一心想要將南宮世家作爲舞臺,展示自己的才華。
是以,聽得二人對話,便胡亂猜測,南宮世家多年封閉。尊武堡爲了中央集權,派遣探子混入熔鐵山莊,也不是不可能的。
在這危急關頭,薛志清還在腦子中思考管理上到底哪裡有疏漏。
梵閱見蕭然打出了“友情牌”,向來就不按常理出牌的他,也覺得頗有些吃驚,轉而笑道:“蕭兄何出此言,你怎知我來,就不是來幫助你的?”
蕭然鼻息哼了一聲,冷笑道:“你若是想幫我,轉身離開就是最爲妥當的。這樣,對大家都好。”
梵閱搖頭道:“蕭兄這樣想,可就大錯特錯了。”
蕭然知道梵閱最擅巧辯,不欲讓他在這裡混淆視聽,將手中長刀一揮,打出“切膚之痛”,落在梵閱跟前兩米的位置,便是告訴梵閱自己對這事的決心——不容任何人來阻止。
雜亂無章刀光的刀光爆出來,鐵塔飛身擋在了前面,喝道:“蕭然,不可對公子無禮,否則我可能袖手旁觀的。”
鐵塔愛惜蕭然這個絕世人才,不願傷他。此番話對於忠心護主的鐵塔來說,已然是極其關照他了。
“今天這事,你還真就要袖手旁觀了。”梵閱拍了拍鐵塔高大的身子,往後揮了揮手,沒好氣地道:“不關你的事,閃一邊兒去。”
“我……”鐵塔一臉愕然。
“我什麼我。”梵閱瞪大了雙眼,喝道:“快些閃開。”
蕭然見梵閱將最具威脅的鐵塔喝退,對自己來說當然是好事。可他見梵閱如此託大,又知梵閱年紀輕輕就居高位,必然有人所不及的過人本領。
所以,梵閱越是如此託大,反倒越是有些不安了。
可偏偏嘴巴長在人家身上,自己又不能控制,只得將凝聚了心神,隨時尋找他巧辯言語當中的突破口。
梵閱見鐵塔推開了數米的距離,才收回了瞪人的目光,轉頭過來,又掛上了往日那種似笑非笑的模樣,很是讓人看了覺得怪異莫名。
“蕭兄,我今日的確是來幫助你的。反正你也拿住了薛志清,橫豎他都不會跑掉,不如聽我解釋一番,如何?”蕭然悠悠地道,卻見蕭然神色冰冷,不作任何應答。
他知蕭然的心思,趕緊將胸脯拍得啪啪直響,朗聲道:“蕭兄放心,我絕對不是在施展緩兵之計。”說着,又轉頭對鐵塔喊道:“你給我守住巷子口,沒我的話,誰也不許進出。”
“哼,”蕭然冷笑,用刀側面拍了拍薛志清的臉頰,發出啪啪的響聲,與梵閱剛纔拍胸脯的聲音如出一轍,吸引他注意,然後道:“若是這無恥之徒跑了呢,莫非你也不讓他離開?”
“當然。”梵閱點頭道:“若是在我們對話完畢之前,薛志清不小心跑了,我讓鐵塔給你抓回來,親自送還到你手中。決不食言。”
衆人又譁然,但覺這梵閱果然是語出驚人,秉性怪異有違常理。剛纔還一陣肅殺的氣氛,被梵閱的一席驚人言語衝散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滑稽感,卻又實在笑不出來。
蕭然見他言之灼灼,也知他性情多有悖逆,更知道他既然身爲丞相,在這許多世家子弟面前,必然言出必行。也不疑有他,便哼聲道:“你有什麼話,就快些說吧。”
“我試着替蕭兄分析一下,若是今日你殺了薛志清,之後的事態會如何發展。”梵閱見他應允,不願耽誤時間,開門見山地道:“薛志清一死,南宮世家勢必不會幹休,必然全力捉拿蕭兄。”
“嘿嘿……”蕭然不屑地道:“你覺得我會怕?”
他說着,又以刀面拍了薛志清的臉頰,將他臉頰拍得又紅又腫。然後緩了緩內息,讓他可以說話,笑問道:“不如你將那日我盡敗熔鐵山莊高手的事,說予大家聽聽。別害臊嘛,來來,大聲點說。”
蕭然本不是愛炫耀的人,也知道當日自己之所以能勝過熔鐵山莊所有人,全是依賴了《寂滅天殘寶鑑》的緣故。
之所以,在這當兒毫不遮掩地說了出來,完全是爲了針對梵閱的說辭,想要從他的言語中,找到漏洞,將他置身事外。
可蕭然這隨口一言,四周的人出了陶清與靈兒,任何人都坐不住了。尤其是阮氏三姐弟,渾然不知道,到底是南宮世家勢力太弱,還是蕭然隱藏的實力太強。
爲何他獨自一人就能盡敗同樣是御道八門之一——南宮世家的高手?他究竟還有多少秘密?
這一點,包括了擅長察言觀色的阮明月與梵閱都未曾料到,聽他說出來,又見薛志清不反駁,便知此事當真,又知蕭然爲人實誠。這當中恐怕沒有一絲虛情妄言。
薛志清今日來撫苑之都的目的就是爲了,替封閉多年的南宮世家重新打響名號,表現出適當的謙恭,並且各個世家多親近親近。
卻沒想到,蕭然此言一出,讓衆人臉上有了疑惑,實在是將南宮世家看得低了。雖然他說的是事實,卻也不願就此認了,於是強忍了牽動的傷痛,強辯道:“你不過是低三下四的學童出身,又壞我南宮家規矩,偷學南宮絕學。憑你也能盡敗南宮世家高手?哼,就只是我南宮世家的千金小姐就能輕易將你收拾了,更不用說我大師傅了,難道你偷雞摸狗的事做得多了,將此事給忘了?”
誰都知道薛志清口中的“千金小姐”,指的是南宮凝霜,聽得二人話中有話,一時都顯得有些懵懂不清了。
“你還敢提霜兒!!”
蕭然想起薛志清以卑鄙手段,將霜兒奪了過去。心中翻騰如潮,臉上滿是暴怒的神情,將刀再次高高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