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依諾坐在辦公椅上,一顆心忐忑不安,那晚沈存希離開時的背影在她眼前徘徊不散,她輕輕閉上眼睛,耳邊忽然傳來開門聲,她驀地睜開眼睛,就看到老闆站在門邊,送沈存希出來。
男人從辦公室裡出來,風光霽月般的身影頓時令簡陋擁擠的辦公室蓬蓽生輝,辦公室裡的人都嘩啦啦站起來,唯有宋依諾還愣愣地坐着。
打雜小妹踢了踢她的椅子,她才反應過來,跟着站起來。
沈存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鳳眸裡沒什麼情緒波動,他向工作室老闆點了點頭,轉身離去。工作室老闆站在格子間前,他拍了拍雙手,示意大家看他那邊,他說:“同志們,都看過來,大家心裡都很清楚,我們工作室一直苦苦煎熬到現在,現在終於有大公司的老闆看中我們,要挖大家去大公司發展。”
“老闆,剛纔那位就是沈氏集團的沈總嗎?長得好帥啊。”打雜小妹迫不及待的道。
“花癡,他是資本家,老闆,我們捨不得你。”擅長溜鬚拍馬的另一個文員恨不得衝過去抱住老闆的大腿求安慰了,其實心裡樂得開花。沈氏集團這樣的大企業,大家擠破了頭都想擠進去,她豈有不想去的道理?
工作室老闆傷感地看着大家,工作室雖小,卻也是他的心血,他悵然道:“是我不才,讓大家跟着我受苦了,以後去了沈氏集團,大家要努力工作,不要辜負沈總的知遇之恩。”
“老闆,我們不會忘記你的。”就算人走茶涼,此刻衆人也是真心感激老闆。
工作室老闆擺了擺手,“大家工作吧,宋依諾,你來我辦公室一下。”
宋依諾愣了一下,就在衆人豔羨的目光裡跟着老闆走進辦公室,老闆指着一旁老舊的黑色皮沙發,對宋依諾道:“坐吧。”
宋依諾走過去坐下,工作室老闆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來到她面前,將文件遞給她,“宋小姐,我們工作室昨天已經和沈氏集團簽了約,這是你的人事調令,明天開始,你要去沈氏集團總部上班。”
宋依諾看着人事調令四個字,她擡頭望着工作室老闆,失聲道:“老闆,小妹不是說我們工作室要併入博翼集團,爲什麼我要去沈氏集團總部上班?”
“這是沈總直接下達的人事調令,一切解釋權歸沈總所有,若宋小姐有疑慮,可以明天去沈氏集團報道時,當面問沈總。”工作室老闆將人事調令放在宋依諾面前。
宋依諾拿起人事調令,她擡頭望着工作室老闆,問道:“老闆,工作室併入博翼集團是不是因爲我?”
“不是,年前工作室的效益就很糟糕了,我一直在找合適的買家把工作室盤出去,有人買總比倒閉來得好,你說是不是?”工作室老闆自嘲道,也是他經營不善,當初開這個工作室時,他壯志凌雲,發誓要把工作室發展成世界五百強的上市公司,只是現實是殘酷的,幾年來,同行競爭激烈,逐漸將他的理想碾碎成渣。
“老闆……”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當老闆的能力,宋小姐好好考慮一下,出去吧。”工作室老闆擺了擺手,轉身走到辦公桌旁,看着牆壁上那幾個訓免的大字。
宋依諾攥着人事調令站起來,她望着工作室老闆的背影,隱約透着一種由心而生的落寞,她轉身出去了。
宋依諾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與同事告別,抱着紙箱走出大樓,老王站在路邊等她,看到她走出來,他連忙迎上去,接過她手裡的紙箱,放到副駕駛座上。
老王轉身,拉開後座車門,明亮的光線裡,男人坐在後座上一動不動,並未轉頭來看她。宋依諾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上了車,坐在他身旁。
車門關上,車廂裡頓時窒悶起來,宋依諾鼻端充斥着男人身上散出來的清冽氣息以及尼古丁的味道,她全身僵硬,不自在地看向窗外,說:“沈存希,你這樣做有意思嗎?”
沈存希轉頭,目光倨傲地盯着她,看她那頭短髮,他彷彿難以忍受一般移開了視線,他冷笑道:“怎麼沒有意思?我辛苦賺錢,不就是爲了有一天能以錢壓人,讓你乖乖就範。”
“你變態!”宋依諾氣得不輕,她轉頭憤怒地瞪着他,原以爲那晚所做的一切足以讓他死心,卻沒想到他如此執拗。
沈存希輕笑一聲,“我不變態,怎麼會愛上自己的親妹妹?”
宋依諾氣得第三根肋骨隱隱作痛,她呼吸裡一片痛意,她狼狽地閉上眼睛,“既然你都明白,爲什麼不肯放我們彼此一馬?沈存希,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沈存希盯着她,眼前又浮現她雙手張開,將連默護在身後的情形,他嫉妒得不得了,說:“宋依諾,好好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到底誰才能給你一個無憂的未來,我會等着,等你回頭來求我要你的那一天。”
“我不會!”宋依諾咬牙切齒道,他這輩子都不會等到那一天。
沈存希邪佞地盯着她,“會不會不是你說了算,到時候你不要向我求饒。”
說完,他再也不願意和她多說一個字,扭頭看向窗外。
宋依諾心裡焦灼似的疼,彼此放過不好嗎?爲什麼一定要糾纏?她偏頭看着窗外,卻無法忽視男人存在的強大壓迫感。
車子駛入隧道,車外的光線暗了下來,宋依諾看着車窗上反襯出來的男人倨傲的側臉,離得那麼近,又離得那麼遠,她緩緩伸手,指間顫抖地撫摸着車窗上倒映出來的英俊的輪廓。
指間觸到冰冷的車窗,她心裡那絲眷戀倏地被驚散了,她收回手,才發現不知何時,沈存希已經轉頭望着她,她大腦嗡的一聲,恨不得立即消失,他看見了嗎?又會怎麼想?
車子停在金域藍灣外面,宋依諾推開車門,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逃離,她甚至忘記了拿自己的紙箱,忙不迭的衝進小區。
老王看着副駕駛座的紙箱,再看宋依諾已經跑遠的身影,他擡頭望着後視鏡,道:“沈總,宋小姐忘了拿紙箱。”
“帶去公司,她明天會去公司報道。”沈存希睨着她匆匆逃離的背影,若有所思。剛纔他沒有看錯,她確實在撫摸他倒映在車窗上的臉,她對他,也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的。
“是。”
……
宋依諾回到家裡,一顆急跳的心都沒有平復下來,她捂着臉,太丟人了,她嘴裡說着一套,又做一套,沈存希會怎麼看她,會不會覺得她是個口是心非的女人?
她瞪着自己的手,恨不得剁掉,剛纔她到底是着了什麼魔,竟會做出那種荒唐的舉動?
她換了鞋走進客廳,拿起遙控板打開電視,將自己拋到沙發上,電視里正在播放新聞,當她聽到連氏負責人時,她連忙坐起身來,就看到連默被媒體記者圍堵的畫面,電視下方寫着連氏工地坍塌,造成兩人死亡多人受傷的嚴重後果。
宋依諾心裡一震,電視裡,連默被保鏢護着,面對媒體記者的狂轟亂炸的問題,他薄脣緊抿,一個字都沒有回答,他的助手代替他回答,稱會召開新聞發佈會回答媒體的問題。
宋依諾邊看邊拿起手機,撥通連默的電話號碼,第一次無人接聽,她又撥打第二次,直到第三次纔有人接通,卻是個陌生的男音,“宋小姐你好,連總現在不方便接聽你的電話,稍後我會……”
他話音還沒說完,那端就傳來一道略顯蒼桑的熟悉男聲,“手機給我。”
緊接着宋依諾聽到手機轉換到另一個人手上的聲音,短暫的沉默之後,宋依諾聽到那端傳來連默消沉的聲音,“依諾,我是不是很沒用?”
宋依諾心裡一軟,連默給她的感覺是無堅不摧的,可是現在他卻用着這樣悲涼的語氣問她,他是不是很沒用,她說:“連默,不要否定自己,沒有人能做到盡善盡美,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那是兩條人命,如果我能加強工地安全管理,他們就不會死。都是我的疏忽,才發生這樣重大的事故,連累連氏也受到牽連。”連默的聲音聽起來自責又沮喪。
宋依諾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她不懂企業經營,根本幫不了他,“連默,你不要自責,振作起來,你是公司的主心骨,只有你強大起來,所有的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依諾,我以爲管理公司和打官司一樣,只要自己用心學習,就一定能夠勝任。現在我才明白,我根本不是這塊料,我……”
宋依諾似乎聽到他聲音裡掠過一抹哽咽,看來這次的事情給他的打擊太大,他那樣一個自信從容的人,都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
“連默,你很優秀,這只是意外,不要被眼前的困難打倒,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圓滿解決這次的危機。”
“謝謝你,依諾,爲了你,我也會振作起來,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依諾,等我圓滿解決這次的危機,你能答應做我的女朋友嗎?”
宋依諾沉默了,她把連默當成朋友,他在她遇到困難的時候幾度幫了她,可是她對他沒有除了朋友以外的情愫,沉默半晌,她說:“連默,我……”
“依諾,你不要急着拒絕我,給我一點希望,好不好?”
宋依諾輕嘆一聲,終究還是沒有把拒絕的話說出口,“你現在應該很忙,我就不打擾你了,加油,連默,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連默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繁華的夜景,他眺望着遠處的希塔,沈存希在桐城有着難以超越的神話,他一定會將他從神祗的位置上拽下來,總有一天,他會讓這座塔消失在衆人眼前。
他掛了電話,轉身看着助手,他說:“確定沈存希已經見過二叔了?”
“是,連總,這次出了這麼大的紕漏,如果沈存希和連副總連手對付您,就算老爺子力保,只怕也保不住您的經營權。”助手憂心忡忡地望着他,沈存希的反擊之迅速,實在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繼續盯着,二叔這顆老鼠屎不除,就會打壞一鍋粥。”連默黑眸裡掠過一抹狠戾,完全沒有剛纔與宋依諾通話時的脆弱。
助手心驚,“連總,您要怎麼做?”
連默朝他勾了勾手指,助手走過去,連默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助手雙眼大睜,難以置信地盯着連默,“連總,您是要禍水東引?”
“錯,這件事本就是二叔所爲,他要把我從總裁的位置上拉下去,也要看看他有沒有這個能耐。”連默冷哼一聲,沈存希那樣精明的人,怎麼會找一顆廢棋,當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助手看着面前的男人,竟怎麼也看不透他。
翌日清晨,宋依諾早早起了牀,她坐在牀上出了會兒神,然後起身去浴室裡梳洗。今天她要去沈氏集團報道,沈氏集團是以房產爲主的公司,她不知道她一個家裝設計師去沈氏能做什麼。
她換了一身正裝,裡面是白色襯衣打底,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小西裝,下面穿着一條黑色西褲,腳下踩着一雙黑色細高跟鞋,看起來十分乾練。
看到衣櫃裡的衣服,她又想起沈存希讓她籤的借據,她拿出銀行卡,卡里有離婚時唐佑南給她的贍養費,她一分沒動過。
她將銀行卡放進手袋裡,然後拿了一個大麻袋準備裝錢。既然沈存希要她還錢,就別怪她拿唐佑南給她的贍養費去噁心他。
昨天她已經給銀行打了電話預約取款,她到了銀行,銀行已經準備好了錢,銀行工作人員請她去了VIP室,當面點錢給她,458889元一分不少一分不多,就是數錢都數了一個小時。
錢整整齊齊放在密碼箱裡,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現金,忍不住眼綠了一下。那天刷卡給錢時,總覺得那是一堆數字,沒有太多的心疼,今天要把這麼多現金還給沈存希,她的心還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她想着沈存希要她還錢的惡劣樣,直接拿起一沓沓封好的一萬,拆了封條往麻袋裡扔,她想,要還錢是吧,就讓他數得手抽筋。
想到沈存然數錢數到手抽筋的模樣,宋依諾心裡就覺得格外痛快,拆封條拆得更歡了。銀行工作人員看到她把封條拆了往麻袋裡扔,還越扔越興奮,他無語望天。
宋依諾扛着一麻袋的鈔票走出銀行,打了個車到沈氏樓下。上班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半小時,她不慌不忙的走進去,大堂前臺的工作人員已經換了人。
宋依諾一出現在公司門口,兩人就認出她來,其中一人連忙迎上去,“宋小姐,沈總已經等您很久了。”
宋依諾詫異地看着她,她確定她不認識眼前這位前臺,“你認識我?”
“是的,宋小姐,昨天嚴秘書把你的照片拿下來讓我們看過,讓我們千萬不要怠慢您,您請!”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電梯間,前臺按開電梯,請宋依諾進去。
宋依諾受寵若驚,她有種感覺,她不是來這裡上班的,是來這裡當貴賓的。
當她扛着麻袋走進總裁辦公區時,她明顯感覺到總裁辦公室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嚴秘書迎了上來,看到宋依諾肩上的麻袋,他有些震驚,“宋小姐,這是……”
“還你們總裁的錢。”
嚴城嘴角抽搐了一下,沈存希故意爲難宋依諾,宋依諾也絲毫不逞多讓,看着這一麻袋的鈔票,嚴城想象着沈存希的臉色,簡直無法想象那是怎樣的一場浩劫。
“沈總等你兩個小時了,他心情不太好,你保重!”嚴城敲了三下門,然後推開總裁辦公室門,請她進去。
宋依諾蹙了蹙眉頭,隨即告訴自己既來之則安之,她擡步走進去。嚴城看着她英姿颯爽的背影,給了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立即將辦公室門合上,以免戰火燒到外面來,禍及池魚。
沈存希擡頭看着步入的宋依諾,注意到她肩上頗沉的麻袋,他目光深了深,冷聲道:“宋依諾,你遲到兩個小時,扣一天工資。”
宋依諾徑直走到辦公桌旁,將麻袋扔在他面前,她說:“不是你讓我還錢嗎,我特意去取了來還你,你要不要點點數,看有沒有少。”
沈存希皺眉,看着麻袋裡的粉紅鈔票,想到這些錢的來處,他的聲音更冷,“你哪裡來的這麼多錢?”
“要你管,錢我已經還給你了,你當我麪點清,逾時不候。”宋依諾站直身體,拍了拍手轉身往沙發旁走去,打算欣賞他數錢數到手抽筋的樣子。
她剛走了兩步,手腕就被一隻大掌拽住,沈存希用力一扯,就將她扯了回去。
宋依諾撞沈存希胸膛上時,剛好撞到那天被他打傷的地方,她疼得冷汗直冒,愣是一聲都沒吭,她咬緊牙關,才扛過那股疼痛。
沈存希居高臨下地瞪着她,眉心打了結般,一臉的山雨欲來,他說:“我再問一次,錢是哪裡來的?”
宋依諾感覺自己的腕骨都要快被他捏碎,她毫不懷疑,再刺激他,他會當場要她好看,她垂下眸,老老實實的答:“贍養費。”
沈存希目光凌厲,薄脣緊抿,他冷笑道:“宋依諾,我倒是低估了你,你敢拿你的贍養費來侮辱我。”
“贍養費也是錢。”宋依諾訥訥道,反正他要的就是錢,她還他錢有什麼不對?她話音剛落,就敏銳地感覺到鉗制在手腕上的大手力氣在加重,她擡起頭來,就撞進一雙冷冽的鳳眸裡,她心跳一頓,倉皇地垂下頭去,“沈總,你放開我。”
沈存希氣得要命,不是沒想過他刻意刁難,她會動用唐佑南給她的贍養費,但是他心裡還是希冀着,不管再難,她也不會拿另一個男人給她的錢來侮辱他。
他突然放開她的手,轉身走到辦公桌旁,拎起那一麻袋的錢,用力向半空中一拋,粉紅色的人民幣飄散下來,宋依諾愣愣地看着他的動作,以及半空中飛舞的人民幣,她急道:“沈存希,你幹什麼?”
沈存希目光冷冷地盯着她,“既然要還錢,總不能缺少誠意,當着我的面把這些錢數清楚,然後一沓沓的整理好,否則我拒收,你自己看着辦。”
說完,他轉身走到辦公桌後,拿起文件繼續批閱,竟是再也沒有多看她一眼。
宋依諾看着灑落了一地的人民幣,她欲哭無淚,她還想看到沈存希數鈔票數到手抽筋,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自己害了自己。
她蹲下來,一張張的撿鈔票,被他剛纔那樣一扔,錢完全亂了,她蹲在地上,不一會兒就蹲得腿麻,再加上穿着高跟鞋腳掌疼得厲害,她索性跪在地上撿。
沈存希坐在辦公桌後,目光時而從文件上移開,落在跪在地上撿錢的嬌小身影上,有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想要過去拉她起來,最後都忍住了。
沈存希,你的自尊呢?你心疼她,她什麼時候心疼過你?
半個小時後,宋依諾終於將錢撿回來整整齊齊的放在茶几上,她站起來,坐在沙發上開始數錢。辦公室裡很安靜,偶爾傳來翻動文件的聲音,宋依諾數着數着,就開始走神,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辦公桌後的男人。
這是自DNA鑑定報告出來後,他們第一次這樣安靜地坐在一起,有種時光不老的寧靜。可一想到DNA鑑定結果,她心頭微微抽痛起來,她垂下頭,看着茶几上一沓沓整齊的鈔票,心情不由得低落下來。
這世上的所有難題都能用錢解決就好了,那麼她累死,也要賺夠錢,買一個他們不是兄妹的DNA鑑定結果。
一個半小時後,宋依諾點完了茶几上的錢,但是少了十幾張,她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數錯了,她正要重新數,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開,嚴城站在門邊,“沈總,午飯時間到了,需要給您訂外賣嗎?”
沈存希擡起頭來,掃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宋依諾,他點了點頭,“嗯。”
嚴城退了出去,自發的訂了兩份外賣,他發現,有宋依諾在,沈存希變得平易近人了許多,不像之前那樣森冷可怖。
宋依諾聽見嚴城說午飯時間到了,她擡腕看錶,果然已經12點鐘了,她望着辦公桌後埋頭批閱文件的男人,想說吃了飯再回來數,但是看到冷漠的俊臉,她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餓一頓也不會死,還是別招惹他了。
她這樣想着,便拿起錢重新點數。點了一半,嚴城去而復返,擰着外賣走進小會議室,他走出來,對沈存希道:“沈總,外賣已經送來了。”
沈存希“嗯”了一聲,嚴城走到茶几旁,看着茶几上的現金,無聲的嘆氣,這事也只有沈總能幹得出來,他說:“宋小姐,去吃飯吧,吃完了再慢慢數。”
宋依諾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尤其是聞到食物的香氣,她就更忍不住了。但是想到這裡是沈存希的辦公室,她連忙搖頭,“我不餓,我點完再吃。”
聞言,沈存希擰眉站起來,起得太急,椅子後退撞到牆上,發出一聲巨響。宋依諾和嚴城雙雙看過去,就見沈存希臉色難看地盯着她,“去洗手吃飯。”
“我不餓。”宋依諾執拗道。
沈存希臉色難看到極點,嚴城見他挾着雷霆之色走過來,他連忙朝宋依諾搖頭,讓她不要和沈存希對着幹。宋依諾無視之,沈存希轉眼就來到茶几旁,伸手就要將她擺放整齊的錢給弄亂。
宋依諾察覺到他的意圖,連忙起身撲過去,抱住他的手臂,妥協道:“我吃,我吃還不行嗎?”
……
小會議室裡,宋依諾坐在沈存希旁邊,怎麼都覺得不自在。沈存希安靜吃飯,全程零交流,手肘偶爾會碰到她的肩,宋依諾轉頭看着他,發現他認真吃飯,連眼角餘光都沒有瞄她一眼,她收回目光,更覺得食之無味。
午飯結束,沈存希又回到辦公桌後繼續工作。他一離開會議室,宋依諾的呼吸頓時順暢起來,她長長的出了口氣,飛快的吃完飯,然後將桌面收拾乾淨。
她走出會議室,就聽沈存希道:“去給我泡杯咖啡。”
宋依諾四下看了一眼,才發現他是在和她說話,她應了一聲,端起他面前的馬克杯,走出辦公室。沈存希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他起身走到茶几旁,伸手抽了幾張錢出來,塞進她剛纔數好的裡面。
做完這些,他面不改色的走回辦公桌後。
幾分鐘後,宋依諾端着咖啡回來,將咖啡放在桌上,見沈存希頭也沒擡,她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慢吞吞地走到沙發旁坐下,重新點數。
這一遍還是不對,並且差得越來越多,45萬塊,她數了四遍,還差十二張。她皺緊眉頭,她明明看着銀行的點鈔機數的,不會有誤,怎麼會少了呢?
她想起剛纔沈存希扔錢的動作,也許是落到什麼隱蔽的地方她沒找到,她遲疑了一下,起身去找。她彎着腰,在辦公室裡轉悠,每一個隱蔽的地方都不放過,絲毫沒察覺到男人的目光已經從文件上移到她身上。
沈存希端起咖啡杯,目光深沉的望着彎腰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的小女人,前幾日的絕望與痛苦彷彿只是他做了一場夢,她現在還在他身邊,什麼都沒有改變。
終於,宋依諾感覺到身後射來的兩束灼熱的目光,她轉頭看去,辦公桌後的男人沒有看她,她收回目光,難道是她感覺出錯了?
正這麼想着,她忽然看到盆栽那邊露出了粉紅色一角,她快步走過去,果然在盆栽靠牆那一側找到了三張鈔票,她喜滋滋地握在手上,又繼續找。
雖然她在辦公室裡轉悠,但是還是避開了離辦公桌範圍。然後她在地毯夾縫裡找到了一張,在沙發旁找到了兩張,還差六張,她把辦公室其他地方找了個遍,都沒有找到。
她看向辦公桌,看到沈存希的名牌上夾了一張,她猶豫了一下,壯起膽子走過去。她找錢應該不會惹他生氣吧,她緩緩靠近,辦公桌後的男人忽然擡起頭來看着她,她腳步一頓,訕訕道:“我找錢,你不用管我。”
沈存希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沉默的與她對峙,宋依諾的心房緊縮了一下,她想着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快步走過去,拿起那一張錢,然後看到他文件下還壓着兩張。
她順便拿走那兩張,就還差三張。
她剛要走,就看見辦公桌下露出一角,她眼前一亮,連忙蹲下去撿,那一角立即消失了。宋依諾心裡癢癢的,知道錢掉在辦公桌下面,要讓她不去撿,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她蹲在地上,想了想,三百塊錢呢,沈存希虐了她一天,她纔不能便宜他。她起身繞到辦公桌旁,對沈存希道:“沈總,麻煩你讓讓,我撿錢。”
沈存希擡頭看着她,絲毫沒有要讓開她的意思,那模樣彷彿在說,你要撿就撿,我又不妨礙你撿錢。
從宋依諾這個角度,剛好看到辦公桌下有三張錢,她沒有多想,在辦公桌旁蹲下,伸手去撿。但是沈存希的雙腿堵在那裡,她要避開他的腿去撿錢,感覺手不夠長。
她索性趴在地上,將上半身探進辦公桌下面,伸手撿錢。
沈存希垂眸看着趴在地上的女人,她的臀翹得高高的,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某夜,她趴在牀上被他憐愛的性感模樣,一股熱氣在小腹處炸開,渾身的血液逆流,他的眼神變得格外兇狠與火熱。
他困難的嚥了口唾液,喉結性感的聳動,在他理智還沒有做出反應前,他雙手已經勒着她的腰,將她從地上提起來,放在辦公桌上,他滾燙的身軀已經壓了上來。
突如其來的騰空,嚇得宋依諾失聲尖叫,聲音剛衝破喉嚨口,她的脣就被兩片冰冷的薄脣含住,咖啡的苦澀頓時充斥在她的脣舌間,清冽的男性氣息撲鼻而來,她心跳停頓,愣愣地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臉。
他怎麼敢!
空氣中一片死寂,宋依諾震驚得都忘記推開他,男人捉住她的手,陡然加深這個吻。宋依諾大腦嗡地一下炸開了鍋,後知後覺,他們現在這樣是不對的。
她激烈掙扎起來,反撐在身後的手擡起來,推着他結實的腰身,嘴裡發出唔唔模糊不清的聲音,她滿臉驚恐之色,沈存希真的瘋了,他怎麼敢這樣對她?
沈存希非但沒有放開她,反而吻得更深,他一手將她撐在他胸膛上的手反剪在身後,一手固定住她不停搖動的螓首,吻得越發深入。
瘋了,瘋了也好,只要能擁她在懷,他不在意自己是什麼模樣。
宋依諾感覺到脣齒間的糾纏越來越激烈,空氣裡有什麼東西逐漸在失控,宋依諾害怕得渾身直顫抖,她雙手被縛,只剩下雙腿踢他,她剛動了這個意念,就被他的雙腿牢牢的夾住,動彈不得。
她心裡絕望得無以復加,怎麼能這樣?他們不能這樣,這是離經叛道,這是枉顧倫理綱常,他們會遭到報應的。
她張嘴咬他,直到脣齒間漫開一股鐵鏽的味道,沈存希才放開她,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眼底有一簇烈焰似乎要將她焚燒,宋依諾意識到什麼,她猛地睜大眼睛,就見他俯下頭去。
“不要……”宋依諾哀求道,他不能這樣對她,那是無間地獄,她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墜入地獄。她心口隱隱作痛,分不清是上次被他打得肋骨錯位的舊傷,還是心臟在痛。
沈存希大手粗魯的一扯,她的衣服被他扯落,浮現在眼前的是一片青紫的淤痕,沈存希動作一頓,擡頭錯愕地看着她。
“這是怎麼回事?”沈存希難以置信地看着她胸口上的淤痕,拳頭那麼大一團,顏色很深。莫名的,他想起了幾天前他憤怒的一拳,這傷是他打的?
宋依諾胸前涼涼的,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狼狽,被沈存希這樣盯着,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說:“你放開我,不要看。”
“你身上哪個地方我沒看過,現在纔來裝矜持,不嫌太晚嗎?”憤怒的沈存希,說話也是不知輕重的,“問你話,你耳朵聾了?”
宋依諾處境尷尬,她咬了咬牙關,怒道:“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沈存希渾身一震,他低頭看着那團顏色青紫的淤痕,心疼極了,這竟然是他造成,他恨不得揍自己一拳,他手指伸過去,還沒碰到她的肌膚,她已經往後倒去,雙手掙開他的鉗制,牢牢地護在胸前,“沈存希,不要碰!”
他們現在的關係,哪能讓他碰那麼敏感的地方?
她動作太大,扯到傷處,疼得她直吸氣。
沈存希現在什麼旖旎心思都沒有了,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將她從辦公桌上拉起來,像是對待易碎的瓷器,看她雙手緊緊的護着胸口,他柔聲道:“依諾,讓我看看傷成什麼樣了。”
“不要!”宋依諾搖頭拒絕,傷在這麼尷尬的位置,再讓他看,她就別活了。她想着,想從辦公桌上跳下去,沈存希卻將她鎖在懷裡,一臉無賴的耍流氓,“不讓我看就不準走!”
“沈存希,你到底想怎樣?”宋依諾氣惱地瞪着他,他是地痞流氓嗎?爲什麼非得這樣,明知道他們之間隔着萬丈天塹,爲什麼就是不肯放過她?
“不怎樣,讓我看看。”
宋依諾氣得不輕,她說:“第三根肋骨錯位,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你,現在滿意了,可以放我走了嗎?”
沈存希俊臉黑沉,自責亦是心疼,他知道他那一拳是下了狠力的,卻沒想到她會傷成這樣,他伸手將她抱進懷裡,下巴擱在她肩窩處,低聲哀求:“依諾,我們別吵了好不好?就算不能再做情人之間做的事,就這樣待在我身邊,陪着我,好不好?”
“沈存希,你到底在說什麼?你想過後果嗎?”宋依諾擰眉,她沒想到他竟荒唐成這樣,她是他的……,這件事被有心人一利用,他就要身敗名裂的。
沈存希擡起頭來盯着她,“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依諾,就算DNA鑑定結果無誤,我心裡也還有着千分之一的希望,希望我們並沒有血緣關係。答應我,留在我身邊,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要離開我。”
宋依諾不敢直視他眸中的深情,這個男人他的殘暴他的心機他的手段,她統統都受得了,卻獨獨承受不起他的深情。
他是什麼身份,他是什麼性子,他是什麼樣的男人,她統統清楚,她統統明白,可是她不能和他在一起,是不能!
“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宋依諾狠聲拒絕,他何苦來哉,就放任她一個人在這城市的某個角落裡自生自滅,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終究會遺忘這段感情,然後開始新的生活,接受新的人。
沈存希定定地看着她,一聲不吭,就在宋依諾快要扛不住壓力時,他忽然擡起手,執拗的拿開她橫擋在胸前的手,胸前的衣襟散開來,襯衣裡的風光若隱若現,她心裡一驚,剛要擋回去,就聽他道:“不想我再度失控,就安安靜靜的坐好。”
宋依諾渾身一僵,他語氣裡的警告太過分明,她真的不敢亂動了。由着他伸手幫她扣好暗釦,然後一顆顆繫好襯衣的鈕釦。
他的神色很專注,像是對待全世界最珍貴的珍寶,他狠也罷逼她也罷,這一切都是因爲她,這樣的男人,哪怕偶爾使使性子,惡劣得讓人恨不得揍他一頓,但是值得愛的地方卻太多太多。
他這樣逼她,她還是無法恨他,恨不起他。
給她扣好鈕釦,他垂眸盯着她,淡淡道:“從今天起,你的工作就是,我去哪你去哪。”
宋依諾滿臉黑線,她瞪着沈存希,“你的意思是專門聘我來當花瓶的,這未免太小材大用了?”
沈存希在辦公椅上坐下,微微仰頭看着她,說:“花瓶對於你來說,確實是個褒義詞,你的正確職位是貼身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