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據設計部統計,希諾裝飾今天一天的接單率是上個季度的五倍,其中需要進一步洽談的大單有五單,如果拿下這五單,希諾裝飾這三個月的業績直超上個季度15%還有餘。
宋依諾拿到嚴城給她的報告,她心花怒放,心裡再次爲沈存希的英明點了個贊,新聞剛剛直播,效果就這麼強大,果然是免費打了個廣告,讓所有人都知道希諾裝飾的存在。
“嚴大哥,通知各部門,明天晚上在盛世豪庭聚餐。”宋依諾將文件合上,興奮道。
“是,宋總。”嚴城轉身離去,宋依諾再度打開文件,看着上面的數據,她知道,這些訂單有一部分人是衝着沈存希而來,也有一部分人是衝着之前博翼的班底來的,不管是因爲什麼,她都會好好做,不會讓沈存希失望。
他爲了她,把自己推上輿論的風口浪尖。俗話說得好,此消彼漲,就是這個道理。
她的手機忽然響起來,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她忽然一怔,接通電話,“媽,有事嗎?”
“依諾啊,我看到新聞了,你現在是希諾裝飾的總經理,我們都是自家人,媽媽也不和你見外,你知道我們宋家欠了一大筆債,僅憑你爸的工資,恐怕很難還清,你姐一直在家休養,最近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她想出來做事,你能不能在你公司裡幫她找個職位?”
宋依諾皺了皺眉頭,宋子矜想要出來上班無可厚非,但是爲什麼要來她的公司?她還記得出了車禍後,宋子矜對她的怨恨,“媽,公司最近不缺人,我留意一下,好嗎?”
“依諾,你爸明知道你和他沒有血緣關係,還將你養育成人,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姐也一直把你當成親妹妹,讓你幫她找個工作,你就推三阻四的,你不覺得太忘恩負義了嗎?”宋夫人語氣裡充滿嘲諷。
宋依諾緩緩握緊手機,不管怎樣,宋家對她有養育之恩,她不可能做到完全無視,不過……,“您什麼時候知道我和爸沒有血緣關係的?”
“你還記得你受傷那年嗎?你爸着急趕去醫院給你輸血,才發現你們根本沒有血緣關係,他念在與*情份上,沒有將你送走。對你,我們已經仁至義盡,現在你也是時候該報答我們的養育之恩。”宋夫人道。
宋依諾記得那年的事,她受傷大出血,當她出院後,一直對她關懷備至的宋振業忽然變了一個人,對她十分冷淡,甚至是冷血。原來那麼早,他就已經知道她不是他的女兒,難怪後來他纔會對她那麼狠。
“我明白了,我會讓人事部進行考覈,如果姐的能力適合,我一定會讓她進公司上班。”
宋夫人氣得鼻子都歪了,她要讓宋子矜走正常的招聘進希諾裝飾,還需要給她打電話嗎?“宋依諾,你別不識好歹啊,你能坐到總經理位置,是你能力出衆嗎?還不是陪沈存希睡覺換來的,你有什麼臉在這裡囂張?”
宋依諾眉心蹙起,宋夫人語氣裡的鄙夷讓她的心揪了起來,如果今天坐上總經理位置的是宋子矜,她一定不會這樣說話。
“您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反正姐要進希諾裝飾,就一定要經過正規人事考覈,我還有事,先掛電話了。”宋依諾說完就掛了電話。
宋夫人氣得要命,她摔了手機。沈存希逼子矜淨身出戶時,她以爲沈存希是那種一毛不拔的小氣男人。但是看見他將一個公司都送給宋依諾折騰,她才明白,他不是小氣,只是對子矜無心。
有時候她很羨慕宋依諾,作爲女人,她無疑是個大贏家,和唐佑南離婚後,唐佑南仍對她念念不忘,和沈存希在一起後,沈存希寵她疼她。
反觀她女兒,就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兩頭都沒落得好。
宋依諾握着手機,神色緩緩落寞下去,她很羨慕宋子矜,她有宋夫人這樣維護着,哪怕她做了全天下人都不恥的事情,宋夫人還是護着她,覺得她是全天下最優秀的人。
她一直想要一個這樣的母親,當她和董儀璇相認時,她以爲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卻沒想到她和董儀璇並沒有血緣關係,那麼她到底是誰呢?她的父母又是誰?爲什麼要將她拋棄?
內線突然響起來,“宋總,業之峰的董總前來拜訪,您現在有時間嗎?”
宋依諾回過神來,她連忙道:“快請她進來。”
幾秒鐘後,辦公室的門被助理推開,董儀璇抱着一束香檳玫瑰走進來,她穿着精緻的套裝,氣質卓絕內斂,那是久居上位才能形成的氣質,與她相比,她青澀得登不上臺面。
宋依諾站起來迎上去,微笑道:“媽媽,您怎麼來了?”
董儀璇捧着花束來到她面前,嗔道:“你還說,你成爲希諾裝飾的總經理,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我一聲,還要我從電視裡看到,才知道我的女兒原來這麼優秀。這不,你不告訴我,我也眼巴巴的趕來祝賀你了。”
宋依諾呼吸一窒,這一刻,她真的把她當成自己的母親了,她上前一步,伸手抱住她的腰,在她懷裡撒嬌,“媽媽,謝謝您。”
董儀璇拍了拍她的背,嘆息道:“傻孩子,辦公室裡有花瓶嗎,我把花插起來。”
宋依諾放開她,連忙去找來花瓶,董儀璇將花插進花瓶裡,然後拉着她的手走到沙發旁坐下,她一邊打量辦公室,一邊道:“我沒想到存希和我搶着收購博翼,是要把博翼送給你,看到他對你這麼上心,我就放心了。”
宋依諾記得沈存希說過,當時董儀璇是想要收購博翼的,所以纔會算計她,此刻聽到她毫無芥蒂的提起舊事,她小心翼翼道:“媽媽,您不怪他和您博翼嗎?”
董儀璇睨着她,“怎麼怪得起來,他一擲千金,只爲博紅顏一笑,這世上,能爲一個女人,愛得如此肆意張狂的男人,只怕除了沈存希,再難找到第二個。”
宋依諾不由得害羞起來,“他哪有您說得那麼好?”
“不用謙虛,好與不好,你心中自有定義,這會兒心裡偷着樂吧。”董儀璇忍不住取笑她,看她臉頰紅紅的,她心中直感嘆,年輕真好!
“媽媽!”宋依諾不依的跺腳。
“好啦好啦,不取笑你了,對了,晚上我訂了餐,你打電話叫上存希,貞貞說晚上要介紹新男友給我們認識,讓你們做個見證。”董儀璇言歸正傳道。
宋依諾應了一聲,起身去打電話,電話接通,沈存希告訴她,他已經到了公司樓下。提到晚上的聚餐,沈存希欣然答應前往。
其實他們心裡都清楚,依諾不是董儀璇的女兒,但是卻不忍告訴董儀璇真相,怕她經受不住這個打擊。
宋依諾掛了電話,她拿起包,和董儀璇下樓。董儀璇的司機等在外面,她讓他先回去了,她坐上沈存希的車,宋依諾坐在副駕駛座上,和董儀璇聊天。
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餐廳前,三人下車,沈存希將車鑰匙交給泊車小弟,攬着宋依諾進了餐廳的旋轉玻璃門。
董儀璇訂了包間,他們到時,馮貞貞和她的男友已經到了,沈存希紳士的推開門,示意她們先進。
當宋依諾看到包間裡,男人背對着他們而坐的背影,她莫名覺得有點眼熟,男人站起來,轉身面向他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對她說:“依諾,好久不見!”
宋依諾驀地睜大眼睛,不敢相信馮貞貞的新男友居然是唐佑南,她說不清此刻心裡是什麼感覺,下一秒,她的腰已經被一隻大手攬住,沈存希眯起眸,幽深沉靜地盯着唐佑南,笑得輕而薄,“佑南,剛纔來的路上,依諾還很好奇貞貞的新男友長什麼樣,原來貞貞的新男友是你。”
“四叔。”唐佑南向沈存希頷了頷首,目光卻一直盯着宋依諾不放。短髮的她看起來精明幹練,此刻倚在沈存希懷裡,卻又多了一股小女人的風情。
董儀璇眉心蹙起來,她不悅地掃了馮貞貞一眼,很不贊同她和唐佑南交往。馮貞貞裝作沒看見姨媽的眼神,她上前一步,小手纏上唐佑南的手臂,她笑得明麗,“依諾姐,不介意我帶佑南過來吧?”
“怎麼會?”宋依諾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種情況,她看了唐佑南一眼,道:“只要你快樂就好。”
董儀璇很不高興在這裡見到唐佑南,別說唐佑南是依諾的前夫,就算他不是,以他的人品,她也不放心讓貞貞和他交往,她臉色難看到極點,“都坐下吧。”
包廂裡都是大圓桌,董儀璇坐下後,馮貞貞和宋依諾坐在她身側,唐佑南和沈存希自然是坐在她們身側,傳菜員陸陸續續上菜,包廂裡的氣氛因爲唐佑南的到來而多了幾分詭異與不自在。
馮貞貞看了看大家,她覺得自己有義務站起來調節一下氣氛,否則一直這樣僵着,也不是辦法,她端起紅酒杯,款步來到宋依諾面前,笑道:“依諾姐,祝賀你成爲希諾裝飾的總經理。”
宋依諾剛要端着紅酒杯站起來,酒杯就被沈存希拿走,他換了一杯果汁遞給她,眉目間都蘊着淡淡的笑容,他說:“抱歉,依諾現在不能喝酒,我們正在備孕。”
聞言,包廂裡衆人的神情都變了,宋依諾看向沈存希,沈存希正對她溫和的笑,彷彿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己這話一石激起千層浪。
唐佑南擱在膝蓋上的大掌緩緩緊握成拳,擡頭望着兩人含情脈脈的對視,他的心像針扎一樣難受。當他意識到自己再也不會像愛宋依諾一樣,去愛別的女人時,她卻再也不可能屬於他。
這種遺憾,讓他追悔莫及!
董儀璇偏頭看着沈存希,他俊臉上泛起的笑容多了一抹挑釁,再看唐佑南,兩人似乎在無聲較勁,她擡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好好的聚會,就要讓貞貞的輕率毀了。
馮貞貞驚喜地看向宋依諾的小腹,彷彿那裡已經有一條小生命了,她興奮道:“真的嗎?那不久的將來,我就要當姨媽了。”
宋依諾笑得有幾分勉強,她心裡清楚,沈存希這個男人別看他在外人面前一副矜貴優雅的樣子,實際上對待情敵,是絕不心慈手軟的。她沒有拆穿他,她笑道:“嗯,那我以果汁代酒,敬你一杯,也祝你和佑南能夠幸福快樂。”
“謝謝!”馮貞貞甜甜一笑。
馮貞貞回到座位,偏頭看向唐佑南,見他一直盯着宋依諾,她心裡不吃醋是假的,但是誰讓她在那麼多男人中,第一眼就看中了他,甚至在還不認識他的情況下,就將自己的第一次給了他,她伸手挽住他的手臂,笑道:“依諾姐他們已經開始準備備孕了,我們也要努力加油,追上他們的步伐才行。”
唐佑南心裡微微泛苦,他站起身來,看向他們,道:“抱歉,我去下洗手間。”
馮貞貞看着他轉身走出包廂,她心裡很不是滋味,雖然她早已經料到唐佑南對宋依諾餘情未了,但是真的看見他在這裡強顏歡笑,她還是難受起來。
她目光流轉,睨向對面溫婉淺笑的宋依諾,到底要到什麼時候,佑南纔會真正忘記依諾姐,安心和她在一起?
……
洗手間裡,唐佑南站在洗手檯前,微微俯下身,流水嘩啦拉的沖洗着他的手,他眼前卻出現宋依諾含笑的模樣,她真的變了。
從前在他身邊委曲求全的女人,像軟柿子一樣,任他搓圓揉扁,都沒有一點個性,如今卻像是浴火重生,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自信、優雅,讓人驚豔。
他知道,她的改變,完全是因爲她身邊的那個男人。
身後傳來沉穩地腳步聲,他擡起頭來,望着鏡子裡緩緩走近的男人,他眸裡掠過一抹冷光。
沈存希俯身擰開水龍頭,淡淡的嗓音略帶嘲弄,“佑南,你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爲什麼專找依諾身邊的女人下手,難道你不知道,依諾最不喜歡的就是你這樣。明明管不住自己的下身,偏偏還要裝成情聖。我勸你離她遠一點,說不定偶爾她還能想起你,你這樣頻繁的出現在她眼前,只會惹她討厭。”
唐佑南關了水龍頭,他抽出一張面紙,慢慢擦拭着手上的水珠,他道:“四叔,你是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依諾對你的感情沒信心?”
沈存希渾身一僵,像是被唐佑南戳中了痛處,他關掉水龍頭,擡起頭來目光沉沉地盯着他,“換作是你,成天有隻討人厭的蒼蠅在你眼前飛來飛去,你想不想一巴掌拍死他?”
唐佑南看着他深寂得透不進光的眼眸,脣角微微勾起,“依諾和我相愛八年,你會擔心,也是人之常情,畢竟我和她的感情,是你窮其一生都無法超越的,你有危機感,這很好,說明依諾對我還有感情。”
沈存希雙眸微眯,冷笑道:“自信是好事,自信過了頭就不太妙了。我還是那句話,不想讓依諾膈應,就不要時不時出現在她面前,否則你會發現,你做得越多,只會越惹人討厭。”
沈存希說完,轉身離開。
唐佑南看着他的背影,薄脣緊抿,眸底掠過一抹嘲諷的笑意。
包廂裡,董儀璇掃了一眼靜靜坐在那裡的宋依諾,她站起來,對馮貞貞道:“貞貞,你出來一下。”
馮貞貞正夾着菜往嘴裡送,聽到董儀璇叫她,她忙把菜送進嘴裡,拿紙巾擦了一下嘴,衝宋依諾笑了笑,然後起身出去了。
走廊盡頭,董儀璇看着餐廳外面的夜景,聽到馮貞貞的腳步聲漸行漸近,她轉過身來,看着她,道:“貞貞,我不同意你和唐佑南在一起。”
“姨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除了這件事,您說什麼我都聽您的。”馮貞貞倔強地看着董儀璇,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倒追上唐佑南,她不會輕易放棄的,哪怕他現在心裡只有宋依諾,她也不會放棄!
董儀璇擰眉,盯着面前倔強地侄女,語重心長道:“貞貞,桐城就只有唐佑南一個男人了嗎?且不說他是二婚,就是他的前妻是依諾,我就不同意你們交往。”
“姨媽,桐城的男人再多,我喜歡的就這一個男人,我拜託您,您不要反對好不好?”馮貞貞一直以來都很聽董儀璇的話,唯有這件事,她有自己的主意。
“我不反對,然後眼睜睜看着你受傷嗎?貞貞,你捫心自問,唐佑南對你的感情是真的嗎?”
“我……”馮貞貞垂下眸,在董儀璇的逼視下,她說不出謊話來。
董儀璇搖了搖頭,“你心裡也不是那麼確定,不是嗎?聽姨媽一句勸,你和唐佑南不合適,剛纔他看依諾的神情,明顯對依諾還餘情未了,姨媽不想你受到傷害。”
“他很痛苦,姨媽,我感覺得到他很痛苦,我想拯救他,不想讓他繼續沉淪在痛苦裡,我想讓他幸福。”馮貞貞感覺得到唐佑南的心情,錯過宋依諾,眼睜睜看着她成爲自己的四嬸嬸,當沈存希當着世人的面毫不保留的寵着宋依諾時,他心裡很痛苦很絕望。
她想讓他解脫,竭盡所能的去愛他,希望他能夠看到她對他的愛,不再痛苦不再絕望。她知道自己這樣做,感覺很聖母,但是她真的很心疼他,想讓他解脫。
董儀璇瞪着冥頑不靈的侄女,真想一耳光抽醒她,她聲音含怒,道:“貞貞,你以爲你是救世主嗎?救世主也拯救不了唐佑南,你明不明白?”
“姨媽,不試怎麼知道?試了就有千萬種可能,再說佑南和依諾姐的婚姻失敗,只能怪到佑南頭上,難道依諾姐就沒有責任?一個巴掌拍不響的道理,我想姨媽您應該明白,我希望您不要阻止我,就算受傷了,我就當爲我的成長買個教訓。”馮貞貞振振有詞道。
董儀璇垂在身側的手死死攥緊成拳,她說:“你看過這幾年關於唐佑南的報道嗎?他換女人比換衣服還頻繁你知道嗎?你這樣一古腦兒的扎進去,有沒有想過他根本沒有心?”
“他有心,否則他不會對依諾姐念念不忘,好了,姨媽,我們別吵了行不行,他們還在等我們,有什麼話我們回去再說,好嗎?”馮貞貞拉着董儀璇的手,主動親近她。她知道姨媽是關心她,怕她受到傷害,但是她已經長大了,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就算會受傷,她也不會退縮。
董儀璇目光深深沉沉地盯着她,半晌,她才點了點頭,和馮貞貞一起回了包廂。
包廂裡,沈存希和唐佑南已經回來,沈存希正在給宋依諾夾菜,而唐佑南就落寞地坐在另一邊,靜靜地看着他們,確切的說,是靜靜地看着宋依諾。
彷彿從他們結婚後,他就再也沒有看到過她這樣輕鬆快樂的笑,可是現在,她對着笑的人卻是沈存希,她的笑她的快樂她的幸福,都只爲另一個男人,再也不屬於他。
馮貞貞走到他身邊坐下,看他出神地望着宋依諾,她心口泛起一抹尖銳地痛楚,她伸手過去,悄然握住他的手。
唐佑南迴過神來,他看着坐在身邊的馮貞貞,衝她笑了笑,然後抽出自己的手,拿起筷子吃東西。
吃完飯,已經快九點了,五人走出餐廳,沈存希喝了酒,只能宋依諾開車,她拿車鑰匙去停車場取車時,唐佑南正好也過去取車。
沈存希看着兩人的背影,鳳眸深邃,並沒有追過去。
宋依諾走在前面,唐佑南安靜地跟在後面,他渴望這樣的獨處,可真當他們獨處時,他卻不知道能和她說什麼。
直到宋依諾站在白色賓利歐陸前,唐佑南終於忍不住上前,目光沉寂地望着她,“依諾,我聽說你現在是博翼集團的總經理,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不要客氣,我會盡我最大的能力幫你。”
宋依諾擡頭望着他,微弱的路燈下,他俊臉上雋刻着些許落寞。離婚後,似乎她變得越來越幸福,而他變得越來越不幸了,她客氣而疏離道:“謝謝你,沈存希會幫我。”
“他真的那麼好嗎?”唐佑南舌尖泛起一抹苦澀,一晚上,沈存希的目光都沒有從她身上的移開,其實他心裡很清楚,他已經沒有機會了,但是他還是不甘心。
宋依諾垂眸看着掌心的鑰匙,金屬的鑰匙閃爍着光芒,她淡淡道:“他好不好,你不是已經看見了嗎?”
唐佑南看着她眉目間的疏離,竟無言以對。
“既然你和馮貞貞在一起,就一心一意的對她吧,我看得出來,我媽媽很擔心她。”宋依諾說完,拉開車門準備上車。
唐佑南心裡突然恐慌起來,他伸手撐住車門,阻止她上車,他急聲道:“依諾,我忘不了你,我還愛着你,給我一次回到你身邊的機會,可以嗎?”
宋依諾擡頭望着他,她眼底浮現一抹厚重的悲哀,她搖了搖頭,“佑南,我已經不愛你了。”
這句話比任何的拒絕都要來得打擊人,唐佑南的手從車門上滑下來,人世間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當你幡然醒悟還愛着這個人時,她已經不愛你了。他眼睜睜地看着宋依諾發動車子駛離,心口像被重拳砸了一下,又疼又寂寞。
唐佑南開車來到餐廳前的停車區時,宋依諾和沈存希已經離開,他垂下眸,掩飾着眼底的失落,等董儀璇她們上了車,他才發動車子駛出去。
……
車子駛過濱江路時,靠在椅背上假寐的沈存希突然道:“將車駛上河堤,我們去那邊走走。”
宋依諾偏頭看了他一眼,車廂裡滿是他身上的紅酒的香醇,她聽話的將車駛上河堤,然後停在一旁的停車區域。
初冬的天氣有點冷,宋依諾外面穿着一件駝色大衣,她靠在車門上,看着身旁的男人,大概喝了酒,他俊臉透着幾分慵懶與魅惑。
他目光微醺,靜靜地睨着她,“怎麼這樣看着我?不認識了?”
宋依諾將手從大衣口袋裡拿出來,輕輕握住他垂在身側的大掌,她戲謔道:“是誰說我們在備孕的?備孕還喝這麼多酒,不是自打嘴巴?”
沈存希知道她是在揶揄他剛纔在飯桌上說的話,他執起她的手,將她的手放在脣邊,張嘴咬了一口,一股酥麻的電流頓時從指間襲遍她全身,宋依諾怕癢的要縮回去,卻被他攥得更緊。
他瞅着她,目光裡多了幾分邪魅,通常他這樣看着她時,說出的話就絕對能讓她臉紅心跳,薄薄的脣勾勒出幾分弧度。
“誰說喝了酒不可以做?就算備孕,也可以戴小雨傘,或者……”低啞的嗓音攜帶着溫熱的呼吸,一字一頓的彷彿要釘進她心裡,“可以不釋放在裡面。”
宋依諾臉紅得快要溢血,這隻妖孽簡直太邪惡了,她捂着耳朵,窘然道:“沈存希,這種話你都說得出口。”
沈存希淺笑吟吟地瞅着她,看到她臉紅就覺得特別可愛,忍不住想伸手掐一掐,看會不會掐出血來,而他也真的伸手掐了,不過觸手柔嫩的肌膚卻讓他愛不釋手。
“不能說,那用做的好不好?”
宋依諾聽出他聲音裡夾雜着的慾念,她嚇得連忙揮開他的手,臉頰熱得快爆炸了,她四下看了一眼,天氣入冬,河堤邊人煙罕至,偶爾有一輛車駛過,她驚慌失措道:“沈存希,你別亂來,我們在外面。”
“我們去車裡,我們在一起這麼久,好像還沒試過在車裡面。”沈存希拉開車門,渴望地看着她。
宋依諾沒想到他真敢說,她頭搖得像拔浪鼓一樣,他們下午才紅了一把,被狗仔隊拍到了就麻煩了,她伸手拉着他,將門關上,然後拉着他往河邊走去,“沈存希,你需要冷靜一下。”
沈存希跟在她身後,本來只是興至所致,也沒有非得要和她來一場車震。他跟着她的腳步,緩緩向下面的人行道走去。
起風了,河堤上有點冷,他展開黑色風衣,將她裹在懷裡,以免她着涼。
兩人就像老夫老妻一樣,在河邊散步。身後傳來源源不斷的溫度,宋依諾感覺到格外安心,兩人走了大半個小時,沈存希的酒氣消散了不少,兩人才回到車裡。
宋依諾發動車子,向依苑駛去。
回到依苑,已經快十一點了,宋依諾讓沈存希先上樓洗澡,她去廚房給他衝蜂蜜水解酒。等她衝好蜂蜜水上樓,沈存希已經洗完澡出來,她將蜂蜜水遞給他,沈存希沒有接,“不喜歡喝甜的,太膩。”
宋依諾端着杯子,溫聲道:“你喝了酒,喝點蜂蜜水,你明天起牀胃纔不會難受,乖乖喝下,嗯?”
尾音上揚,透着幾分慵懶,沈存希眸色一深,剛纔在外面被她挑起的慾念,猛地襲上心頭。他微仰着頭,喉結難耐的上下滑動了一下,他聲音沙啞,“餵我喝。”
宋依諾睨着他,燈光下,他的頭髮微潮,耷拉在頭上,不像白天那一樣一絲不苟的往後梳,露出飽滿的額頭,透着幾分嚴厲。
此刻他看起來像個要糖吃的孩子,臉上的表情柔和下來,格外的賞心悅目。其實不只是男人看着女人時有慾念,女人偶爾看着自己的男人時,也會產生渴望。
宋依諾便是這樣,看見沈存希這樣望着她,她心裡潛藏的那個大女人覺醒了,她斜睨了他一眼,然後將杯子抵在脣邊,喝了一口含在嘴裡,她俯身,紅脣貼上他的,緩緩將嘴裡的蜂蜜水渡進他嘴裡。
沈存希眸裡的光芒大盛,火光映天,他撐在身後的手擡起來,握住她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宋依諾一直護着水杯,生怕被他的動作給打翻了,沈存希彷彿知道她的顧忌,他拿走她手裡的水杯放在牀頭櫃上,攬着她的腰,一個旋轉,將她壓在身下。
緊貼着她的薄脣緩緩逸出幾個模糊的字眼,他低聲道:“我要你,給我!”
宋依諾簡直快要瘋狂了,她像是被狂風巨浪拍打着,完全失去了自我,只知道隨着那節奏一上一下,直到瘋狂。
……
宋依諾和沈存希的戀情曝光,連默看着電視裡那對擁吻的男女,他神色緊繃,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沈存希詔告世人,宋依諾是他的女人,甚至將博翼集團改名爲希諾裝飾。
希諾,沈存希與宋依諾名字中取末尾的字的結合,如此張揚,如此肆意妄爲,就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在談戀愛。
他關了電視,輪椅碾過地面的聲音驟然響起,他擡起頭來,就見爺爺滑着輪椅過來,他神情一凜,下意識站起來,“爺爺。”
連老爺子看了漆黑的電視一眼,他道:“這麼晚還不睡,在做什麼?”
“關注一下桐城的資訊,您怎麼也沒睡?”連默站在原地沒動。
“睡不着,起來走走。”連老爺子仰頭看着他,明亮的燈光下,連默的五官像極了他的父親,他道:“你剛從美國回來,不要太勞累,復興家業的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早點去休息吧。”
“好,爺爺您也早點休息。”連默點了點頭,轉身往樓上走去。
連老爺子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二樓緩步臺上,他擡起手,站在暗處的保鏢立即上前來,推着輪椅走出別墅。他們剛離開,二樓緩步臺上忽然走出一道挺拔的身影。
他聽着樓下汽車引擎聲漸行漸遠,他悄然下樓,這麼晚了,爺爺去哪裡?他心下一動,走出別墅,迅速上車,開車追了出去。
追了一段路,他就追丟了,爺爺的司機比他想象中還要警覺。他在街上兜了一圈,沒有找到爺爺的座駕,他剛準備打道回府,就看到一家醫院門前停着一輛林肯,車牌號碼正是爺爺的車的車牌號碼。
他在距離黑色轎車較遠的位置停了下來,剛解開安全帶,就看見爺爺被保鏢推出來,將他抱上了車。他沒有多停留,發動車子離去,趕在爺爺回別墅前先到家。
回到別墅,他剛走進別墅,就聽到引擎聲傳來,他飛快上樓,不一會兒,就聽到別墅門被人推開,緊接着傳來輪椅碾過地面的聲音,直到樓下再度恢復平靜。
爺爺經常半夜三更出門,以前他不知道他出門做什麼,今晚第一次跟蹤爺爺的車,才發現他去醫院了。他爲什麼要半夜三更去醫院,去醫院做什麼呢?看病還探病?
連默蹙緊眉頭,爺爺沒有什麼至交好友,唯一的朋友就是沈老爺子,但是他們不知道爲什麼鬧翻了,爺爺提起沈老爺子,就滿眼是恨。這些年來,爺爺一直在家裡面,很少出門,那就不太可能是去探病。
連默百思不得其解,他決定明天去那家醫院看看,是否有不同尋常之處。
宋依諾這顆石頭,激起的還不止這一層浪,翌日,各大報紙的頭條都刊登了她和沈存希的照片。桐城法院裡,賀峰桌上也靜靜躺着這麼一份報紙,他看着報紙上自信嫵媚的短髮女孩,心頭縈繞着的那股熟悉的感覺更甚。
像,太像了。
他看得太專注,以致於沒有發現辦公室門被人敲響,直到耳邊傳來助理的聲音,“賀法官,新法院那邊已經峻工,現在需要找裝飾公司過去裝修,這裡有幾家裝飾公司,您過目一下,儘快確認裝飾公司,上面說年底要搬過去。”
賀峰迴過神來,接過文件,上面列舉了幾家裝飾公司,業之峰與啓鴻集團旗下的裝飾公司赫然在列,卻沒有希諾裝飾。
他看了一眼報紙,道:“就希諾裝飾公司吧。”
助理詫異地看着他,“賀法官,希諾裝飾並不在名單之內,更何況這家公司的總經理經驗不足,把新法院的裝修工程交到她手上,我擔心年底不能如期完工。”
不知道爲什麼,聽助理這樣看輕宋依諾,賀峰心裡微微有些不悅,他皺眉道:“希諾裝飾的前身是博翼集團,他們有着成熟的團隊,這樣吧,我親自去一趟。如果他們確實如你所說,我們再換裝飾公司也不遲。”
助理覺得賀法官今天看起來有點奇怪,以往他對這些事都不上心,一心只研究案子,怎麼今天對新法院的裝修這麼熱心了?
“我記得我早上沒有官司,打鐵趁熱,我現在就過去。”賀峰拿起掛在落地衣架上的黑色大衣,大步走出辦公室。
助理看着他的背影,再看了一眼擱在桌上的報紙,他一頭霧水,表示越來越不懂他了。
宋依諾到了辦公室,嚴城連忙迎上來,看見她心情似乎不錯,他道:“宋總,宋子矜小姐在辦公室裡等您,她說是您讓她過來見您的。”
宋依諾一早上的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宋子矜這麼快找上門,簡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以宋子矜那種目中無人的態度,就算宋夫人要讓她進希諾裝飾,她也未必肯來,她倒是小瞧了她。
她點了點頭,邊往辦公室走,邊道:“嚴大哥,讓助理送兩杯咖啡進來。”她走了幾步,想了想,又道:“算了,別送咖啡了,還是送兩杯溫開水進來。”
嚴城看着她的背影沒入辦公室後,他搖頭失笑,爲什麼不敢要咖啡,改爲溫開水了,只怕是擔心宋子矜會拿咖啡潑人。
宋依諾走進辦公室,就看到宋子矜坐在辦公桌後,手裡拿着文件,她眉心微蹙,緩緩走過去,不悅道:“沒人教過你,別人辦公桌上的東西不能亂動麼?”
宋子矜合上文件,挑眉看着她,“喲,宋依諾,我們丈夫都合用了,何況是一間辦公室?我媽說你請我來上班,算你識相。”
宋依諾聽見她說丈夫都合用的話,心裡膈應得厲害,她以爲經過上次車禍的事情,宋子矜至少能夠學聰明一點,很顯然,她高估了她,“我沒有請你來上班,是媽打電話來的,而且我說得很清楚,你要來希諾裝飾上班可以,但是必須經過人事考覈,通過不了,那麼抱歉,這裡沒有你的位置。”
“哎喲喲喲,瞧瞧你這派頭,就當了一天總經理,就了不起了。我要通過人事考覈,那你呢?敢情你只需要通過存希的考覈……對了,他是怎麼考覈你的,要不讓他也如法炮製考覈我一下?你都能通過,我肯定也沒有問題。”宋子矜衝她不正經的擠眉弄眼,語氣更是輕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