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影子打來的電話,沈存希正在開會,他擡手示意正在發言的部長暫停,拿起手機匆匆走出會議室。他靠在落窗邊,這裡能看到樓下整個繁華的商業圈,時已近黃昏,金黃色的光線籠罩着整個大地,“有事?”
“你老婆現在穿着睡衣蹲在警局外面,至於有沒有穿內衣,離得太遠,我沒看見!”影子吊兒郎當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
沈存希一改剛纔疲憊的模樣,勃然大怒,低咒一聲,“盯緊她,我馬上過來。”
他攥緊手機,飛奔向電梯,按開電梯時,他想起什麼,又跑回辦公室拿了外套,才衝進電梯裡。渾身的血液都在顫抖,電梯下行,他在電梯裡暴躁的走來走去,恨不得下一秒就飛到她面前。
車子開出地下停車場,急剎車的聲音震耳欲聾,20分鐘後,他趕到警局外面,車子拐進警局,來不及熄火,推開門,他抓着大衣跑向蹲在警局牆邊,瑟瑟發抖的賀雪生身邊,將大衣罩在她肩上。
他在她面前蹲下,心裡太過着急,他聲音裡都夾雜着火氣,“該死的,這麼冷的天,你穿成這樣跑來這裡做什麼?雲嬗呢,她不是你的貼身保鏢嗎?她怎麼沒有跟在你身邊。”
女人縮成一團,一張俏臉髒兮兮的,被冷得白中泛青,脣瓣也失了血色,她咬着脣,一直在抖,“哥哥在哪裡,雪生就在哪裡。他們不讓我進去見他,我就在這裡等他出來。”
沈存希強忍着爆粗口的衝動,對上她的黑眼睛,那麼大,水汪汪的,可是裡面除了茫然無措,還有空洞。他被那抹空洞撕裂了心,伸手輕輕捧起她冰冷的小臉,拿手帕將她臉上的污漬擦乾淨,“依諾,外面冷,我帶你回去,我向你保證,你哥哥很快就能出來。”
“我不相信你,你們都是騙子。”賀雪生咬着牙關,咬得得得作響,偏生目光執拗。
沈存希的心,被她的話刺傷了,她不相信他,他早就知道了。他抿了抿脣,敏銳地聽到“你們”,們?還有誰?她穿成這樣從賀家出來,賀家那邊應該還不知道她失蹤了,否則早就亂作一團了。
而且,他發現,賀雪生現在的情緒很不正常。
“那你要怎樣纔跟我回去,嗯?”沈存希尾音輕揚,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和,並且是在徵詢她的意見。
“我要見哥哥。”
沈存希瞧着她偏執的模樣,終於還是妥協了,他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與對方交涉了幾句,然後掛了電話,他將手機放回西裝口袋裡,說:“依諾,我帶你進去見他,見完了,你就乖乖和我回家,好嗎?”
“我真的能見到哥哥?”賀雪生似乎不信,怕他騙她。
“嗯,我帶你進去。”沈存希拉着她站起來,將大衣的扣子給她扣好,她穿着單薄的睡衣,裡面沒有穿內衣,弧形優美的兩團在睡衣裡若隱若現。影子的眼睛真毒,趕明兒他要將他的眼珠子挖出來,讓他亂看!
長款大衣穿在她身上,就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顯得有些滑稽可笑。不過正好把該遮住的都遮住了,他彎腰將她打橫抱起,大步邁入警局。
剛走進去,就有一名女警過來領路,領着他們走向走廊盡頭的審訊室。
審訊室的門打開,女警朝沈存希點了點頭,沈存希抱着賀雪生進去。審訊室裡沒有人,沈存希將她放在椅子上,賀雪生開始變得不安、狂躁,“你騙我對不對?他們不會讓我見哥哥,騙子,你們都是騙子。”
沈存希見狀,怕她傷到自己,他在她身邊蹲下,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一邊呵氣一邊揉搓,像哄孩子一樣哄她,“依諾,安靜下來,你不乖,他們就不讓你見哥哥了。”
賀雪生真的安靜下來,“是不是隻要我不吵不鬧,他們就會讓我見哥哥?”
“嗯。”沈存希瞧着她又傻又天真的模樣,心中苦澀,她對賀東辰的依賴已經超出他的想象。
“那我乖乖的。”賀雪生乖乖坐好,像初入學堂的小學生,想得到老師的表揚。
沈存希依然維持着那個動作,溫柔的摩挲她的手背,她十指冷如冰塊,不知道在警局外面坐了多久,那個時候她又在想什麼?
他發現,他確實越來越不瞭解她了。七年前與七年後,有着天差地別,他不知道,他還是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成爲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思慮間,審訊室的門推開,賀東辰神色頹廢地走進來。在外面哪怕是再風度翩翩的貴公子,被關進這裡來折磨了一天一夜,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腮邊冒出青色的胡茬,風華的氣度折損了一些,整夜未睡,雙眼皮更深,添了成熟男人的粗獷魅力。
賀雪生看到他,大叫一聲“哥哥”,雙手用力推開沈存希,站起來衝向賀東辰,撲進他懷裡,牢牢抱住,“哥哥,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賀東辰摟着她的腰,眼角餘光瞄到沈存希被她推倒在地,他神情有些受傷,他眸光輕閃,伸手輕拍了拍她的背,“哥哥沒事,別擔心。”
賀雪生像八爪章魚一樣緊扒着他不放,就好像一放手,他就會被壞人抓走,“我害怕,他們都騙我,說不能保釋你出去。”
賀東辰嘆息一聲,稍稍將她推開了一點,“雪生,警察辦案有他們的規矩,這起兇手案受到外界的關注,延遲保釋在情理之中,你別擔心,警察正在找證據還我清白。”
“我不相信他們,他們會害你,我要在這裡陪你。”賀雪生執拗道,精神遭受重創,她只相信賀東辰。
賀東辰將她頰邊凌亂的髮絲輕撫到耳後,溫柔地望着她,“乖,和沈存希回去,哥哥沒殺人,他們一定會找到證據。你要希望哥哥早點出去,就乖乖的別添亂,在家安心的等我回去,好嗎?”
賀雪生眼圈一紅,眼淚滾落下來,“哥哥,是我害了你對不對?”
“說什麼傻話,我們是一家人,你是我最疼的妹妹,沒有誰害誰之說,聽我的話,振作起來,不要被自己打倒。”賀東辰剛纔就發現賀雪生的情緒不對勁,他不在她身邊,赫宇也出了事,他擔心她的病情會加重。
賀雪生淚光閃爍,自責不已,“他們是來抓我……”
“雪生!”賀東辰喝止了她,這是什麼地方,是警局,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他們,不是可以隨意說話的地方,看她受到驚嚇,條件反射地望着他,俏臉上有着怯弱,他又放軟了語氣,“哥哥答應你,一定會出去,好嗎?”
賀雪生怔怔地看了他許久,這才輕而緩的點頭。
沈存希從地上站起來,賀雪生推開他奔向賀東辰那一瞬間,他的心裂開了一個口子,親眼看見她那麼依賴賀東辰,對他言聽計從,他心口的苦澀涌上來,舌尖都溢滿了苦澀。
直到賀東辰突然打斷賀雪生的話,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這兄妹倆人,似乎有什麼事瞞着他。他蹙了蹙眉,邁步上前,“賀先生,依諾出來得太久,該回去了。”
賀東辰的視線從賀雪生臉上移開,落在沈存希身上,是男人打量男人的目光,他薄脣輕抿,半晌才道:“沈存希,我還能再相信你嗎?”
沈存希鳳眸微眯,聽出賀東辰的言下之意。剛纔看他們的互動,佳人在懷,賀東辰的目光始終正派,看着依諾的目光溫柔寵溺,但是沒有男女之情。
賀東辰對依諾既然不是男女之情,爲什麼心甘情願爲好付出這麼多?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賀東辰定定地看着他,還在等他的回答,沈存希點了點頭,“她是我的命。”
一句話更甚於承諾,賀雪生身體一僵,眼底急速滑過什麼,賀東辰垂眸看了她一眼,只有他感覺到她的身體變得僵硬了,是還不信沈存希麼?
沈存希看着兩人擁抱在一起的姿勢實在礙眼,他直接伸手攬住賀雪生的腰,將她帶進懷裡。賀東辰看着空落落的懷抱,微怔之後失笑,這男人醋勁與佔有慾倒是強烈。
等以後他知道他是他的大舅子,他再好好收拾他,現在姑且不和他計較。
賀雪生被他攬進懷裡,她忍不住轉頭望着他,白熾的燈光下,他側臉輪廓分明,動作間透着幾分霸道,卻又不會勾起她的反感。
她不得不承認,他一如七年前,有着讓女人尖叫與瘋狂的資本,可她,已經不是七年前那個單純無知的小女生。
沈存希察覺到她的視線,像是故意挑釁賀東辰,他轉頭,薄脣直接覆上她的脣,重重的吧唧了一口,看見她的臉頰迅速恢復紅暈,他才面不改色的望着賀東辰,宣示主權,“依諾鬧着要見你,現在既然見到了,我是不是可以帶我的女人回去了?”
賀東辰饒有興味地看着他,眼角餘光瞄到賀雪生又羞又惱的神情,卻是鄭重道:“雪生就拜託你照顧了。”
“放心,我不會虧待我的女人。”沈存希一口一句我的女人,擺明了是挑釁,就是看不得他們剛纔摟摟抱抱的樣子。
賀雪生羞惱地瞪着他,她什麼時候成他的女人了?
正想着,沈存希又轉過臉來,她怕他再親她,連忙伸手捂住嘴,她純真的反應讓他心頭的抑鬱散了些,他鳳眸深了深,柔聲道:“依諾,和哥哥告別。”
賀雪生望着賀東辰,說:“哥哥,我在外面等你,你答應過我的,要平安歸來。”
賀東辰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像安撫小動物一樣,餘光掃到沈存希惡狠狠地瞪着他的手,他偏偏不拿回去,“雪生,你乖乖的,不要胡思亂想,等我出去。”
“嗯。”賀雪生重重點頭,“不能讓哥哥擔心,不能添亂,乖乖等哥哥出去,我記住了。”
“乖!”賀東辰讚賞地點了點頭,下一秒,他的手被另一個男人不耐煩的扯下,他摟着賀雪生離他遠了些,神色間多了一抹敵意,“我先帶她回去了。”
賀東辰目送他們離去,看得出來,沈存希對雪生是真心的,他可以放心了。
……
沈存希摟着賀雪生離開警局,步伐有些快,賀雪生穿着拖鞋,跟不上他的步伐,突然踉蹌了一下,拖鞋踢得遠遠的,一隻赤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腳趾頭已經凍得通紅。
她看着遠處翻躺在地面的拖鞋,尷尬極了。
沈存希停下步伐,看着她踩在地面上的腳,腳趾蜷縮起,指頭紅通通的,他瞅了她一眼,然後彎腰將她打橫抱起,賀雪生忽然失重,她嚇得連忙摟着他的脖子,兩人捱得很近,他噴吐出來的呼吸灑在她臉上,熱熱的,癢癢的。
她心裡很不自在,哪怕他們接過很多次吻,前不久還發生過關係,她還是不自在,總覺得他滾燙的呼吸會把她燃燒一般。
她仰頭,就看到他性感的喉結,男人到他這個年紀,身上每一處都透着成熟的魅力,能輕易吸引小女生的目光,誘人沉淪。
此刻,有幾個年輕的女警路過,看見沈存希時,眼底難掩驚豔與愛慕,她扯了扯脣,故意提高聲量道:“你剛纔在我哥哥面前,爲什麼要說我是你的女人?”
沈存希沒有看出她的小心眼,他垂眸瞅着她,反問:“難道不是?”
賀雪生瞧着他眸底的光芒,不期然想起今天清晨,她主動勾引他的情形,她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移開了目光,嘴硬道:“纔不是。”
“看來是我早上不夠賣力,沒有滿足你,你才下了牀就不認賬。”沈存希薄脣微微勾起,她有小矯情,他就配合。
不管她有什麼目的,他也會把她留在身邊,吃幹抹淨。
老秦那句話,放在他身上也再合適不過。
賀雪生羞得頭髮尖都要燃燒了,尤其是他說這話時,還刻意貼緊她的耳朵,末了,還舔了舔她的耳蝸,一股電流直劈過來,她頭皮發麻,全身都像通電一般,抖了起來。
男人惡劣的笑了,“還沒碰你,就抖成這樣,早上果然沒能滿足你。”
“你胡說!”賀雪生惱羞成怒,臉紅得一塌糊塗,總是被這個男人逗得無地自容。偏偏女人的矜持,讓她說不出太出格的話去反駁。
瞧她氣鼓鼓的模樣,男人笑得像一隻大尾巴狼,他言之鑿鑿道:“依諾,承認對性有期待,不是丟臉的事。”
聽他越說越離譜了,她直接伸手去捂住他的嘴,大聲道:“你現在不要說話。”
沈存希悶笑起來,胸膛震動,賀雪生感覺到了,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太惡劣了,太惡劣了。
走到車邊,他拉開副駕駛座車門,將她放進去,然後轉身去撿回她的拖鞋給她穿上。他起身時,一手撐在中控臺上,一手撐在椅背上,看她臉色還紅豔豔的,他忽然想起什麼,並沒有退出去,“依諾,我們還沒有在車裡做過吧?”
“……”賀雪生猛地擡頭瞪着他,結果他靠得太近,她的脣擦過他性感的喉結,四周頓時安靜下來,她甚至能聽到男人困難的咽口水的聲音。她僵坐在椅子裡,目光四處遊移,就是不敢去看他。
男人的呼吸壓抑而急促,鳳眸裡火光映天,把她的不經意當成了主動邀請,他舔了舔乾燥的薄脣,嗓音暗沉低啞,“知道了,我們什麼時候試試。”
說完,他退出了副駕駛座,直到關門聲響起,賀雪生才反應過來,擡頭瞪着繞過車頭的男人,他知道什麼了?又要試什麼?她忽然有些欲哭無淚,她好像給了他什麼錯誤的提示。
車身下沉,沈存希坐進車裡,拉上門,見她坐在那裡發呆。他傾身過去,突然靠近,賀雪生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往椅背上貼去,戒備地盯着沈存希,“你要幹什麼,這裡是警局。”
知道她想歪了,他也沒解釋,只揶揄道:“這麼迫不及待?想在這裡現場直播?”
“……”賀雪生原本是抱着誓死不從的心態,聽到他這麼說,她知道自己誤會了,又被他調侃了,她氣惱不已。在男女之事上,她臉皮薄,總是被欺負的那一個。
她伸手去開門,沈存希眼疾手快,按了中控鎖,無奈的嘆息:“怎麼還是這樣不經逗?”
說罷,他擡手拽着安全帶,利落的繫上,然後退回原位,繫上安全帶,發動車子駛出警局。車裡開了暖氣,溫度比外面高,他們走出警局時,天已經黑透了,此刻華燈初上,光線照射進來,明明暗暗的。
賀雪生爲了掩飾尷尬,一直趴在窗邊,在玻璃窗上寫寫畫畫,沈存希偏頭過去,看到玻璃窗上寫着賀東辰三個字。
那一瞬間,要說不吃味是假的,他如常的收回視線,突然問她:“依諾,是我比較帥,還是賀東辰比較帥?”
從男人嘴裡問出這樣的問題,多少都有點奇怪,賀雪生停止寫畫的動作,轉頭望着他,看見男人俊臉上有着明顯的彆扭之色,她頓時失笑,37歲的男人問出這種類似爭風吃醋的問題,到底顯得不可思議。
沈存希問出口就後悔了,只有女人才會問是我漂亮還是她漂亮的問題,他什麼時候也跟個女人一樣了,見賀雪生笑眯眯地望着他,他心裡很不自在,傲嬌道:“你不說我也知道,肯定是我帥。”
“沈存希,你看,有牛在天上飛。”賀雪生忽然指着窗外道。
沈存希鄙夷的瞪她,“你以爲我的智商和你在同一個水平線上,這點伎倆就能轉移我的注意力。”
“……”賀雪生無語極了,他這是多有自信啊,還有,他爲什麼要和哥哥比?意識到什麼,她轉頭看着玻璃窗,上面的字跡逐漸模糊,她頓時反應過來他這無厘頭一問,來源於哪裡,她瞅着他,問道:“沈存希,你吃醋了吧?”
沈存希瞧着那張得瑟的小臉,想要否認,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嗯,就是吃醋你們抱那麼緊。”
“……”
車子駛出一段路,沈存希的手機響了,他接通,是嚴城打來的,說高層們還等着,問會議是繼續還是散會。沈存希瞅了賀雪生一眼,道:“二十分鐘後,我到公司,另外派人去買一套女裝。”
沈存希的目光從賀雪生胸前瞟過,然後報了尺寸,才掛斷電話。
賀雪生臉頰發熱,他怎麼能面不改色的報出她的尺寸?她故作鎮定地看向窗外,“你要回公司嗎?那我打電話叫雲嬗來接我。”
“不用,賀東辰走出警局前,我要寸步不離的守着你。”沈存希聲音溫淡,剛纔看到她蹲在警局外面,他心跳都要停止了,爲了避免這種情況再發生,他還是親自守着她才放心。
賀雪生倏地回頭瞪他,“不要,我要回賀宅。”
“依諾,你想我跟着你去賀宅?”
“……”賀雪生自然不想他去賀宅,但是她也不想跟他回依苑,那是個充滿回憶的地方,她怕自己待在那裡,會軟弱心智。
“還是你怕我吃了你?”沈存希又問。
賀雪生咬了咬脣,默不作聲了。
車子駛入沈氏地下停車場,沈存希拉着她進了電梯,他手機再度響起來,那端傳來雲嬗焦急的聲音,“沈總,你今天見過雪生小姐沒有?”
沈存希下意識望向賀雪生,手機的音量不大,是怕接電話時漏了音,被人聽到一些隱秘的消息,所以賀雪生聽不到電話那端在說什麼。
“有事?”
“雪生小姐不見了,我們到處找她都沒有找到,她的精神狀況很差,我擔心她會出事。”雲嬗急得不得了,吃晚飯的時候,她上去看賀雪生醒了沒有,走進房間才發現,牀上並沒有人。
他們一直在樓下,不可能一個大活人離開,他們都沒看見。
沈存希眯了眯眼睛,薄脣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你們把人弄丟了,卻來問我要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沈總,雪生小姐現在受不得刺激,大少爺被拘留,她的心理醫生被暗殺,現在沒有人能幫她,如果她的精神世界崩潰了,後果不堪設想。如果你真的在乎她,請你一定要找到她。”雲嬗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這是第二次,她眼睜睜看着賀雪生從她眼前消失。
她心裡的鬱卒自是不提,只是憂心她會再度落入壞人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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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雪生聽到沈存希那句話,已經猜到打電話來的人是誰,她問道:“是雲嬗嗎?”
雲嬗聽到賀雪生的聲音,她差點喜極而泣,“沈總,雪生小姐和你在一起對不對?”
沈存希也不想爲難她,遂點了點頭,“她和我在一起,暫時住在依苑,你不用擔心她,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我會照顧她。”
“謝天謝地,我能和雪生小姐說話嗎?”雲嬗徹底鬆了口氣,她到現在都還想不通,賀雪生是怎麼離開的,別墅裡那麼多人,她的保鏢都留在賀宅裡待命,她一個人怎麼出去的?
沈存希看了賀雪生一眼,將手機遞給她,“她要和你說話。”
賀雪生連忙接過去,沈存希靠在金屬壁上,聽着她小聲和雲嬗道歉,聲音聽起來很正常。精神世界崩潰?在見賀東辰之前,她看起來確實很不正常。
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些什麼,這些謎團又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他竟越來越不敢去觸及。
賀雪生掛斷電話,將手機遞還給他,沈存希伸手,卻是握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她就跌進他懷裡,他俯身,薄脣含住她的,輾轉深入。
兩人脣齒相依,呼吸相纏,賀雪生雙手無措地揪着他的襯衣,平整的襯衣在她手下變得褶皺,誰也沒有在意,她只覺得,她的靈魂都要被他的熱情吞噬。
他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這麼熱情的吻她?
電梯到了頂層,雙門緩緩開啓,站在電梯外的職員看到電梯裡這樣火熱的一幕,突然怔住,女人穿着睡衣拖鞋,外面罩着的是沈總的外套,她似乎不小心撞破了什麼,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辦。
沈存希眼角餘光瞄到她,他慢慢鬆開她,賀雪生氣喘吁吁地靠在他懷裡,腿軟得站不住。她根本不敢去看站在電梯外的職員的眼神,躲在他懷裡當鴕鳥。
沈存希喉嚨處滾過一聲笑,伸手攬着她,大步踱出電梯。送她回他的辦公室,全景的玻璃窗,他進去後,拿起遙控器,關上窗簾。
看見賀雪生侷促地站在辦公室中間,他舉步走過去,伸手輕撫她紅豔豔的臉頰,她眼中波光瀲灩,那是情動的光芒,“乖乖在這裡等我,我去開會,你不要亂跑,否則讓我抓回來,我就將你一輩子綁在牀上。”
聲音惡狠狠的,帶着言出必行的認真。
賀雪生顫了顫,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嗯,我不亂跑。”
沈存希莞爾,似乎很滿意她的乖巧,他垂眸,看着她手裡的黑色手機,他說:“無聊就玩玩手機,也可以玩電腦,不過手機裡有幾款遊戲不錯,益智的,推薦你玩玩。”
說完,他傾身吻了吻她的脣,轉身離去。
賀雪生瞪着他瀟灑離去的背影,益智的,他這是嫌棄她智商低?
男人的身影遠去,窗簾隔絕了視線,她看不到他的背影,這才轉身走到沙發旁坐下,她垂下眼瞼,看着掌心裡的黑色手機,正要滑開,玻璃門被敲響,她擡起頭來,看見一個身穿黑色職業裝的女人,提着一袋衣服站在外面,“沈太,衣服送過來了。”
賀雪生的目光移向她手中的衣服,隱約有點眼熟,她想了想,想起來了,佰匯廣場某專櫃的鎮櫃之寶,她每次經過,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
她站起來,向秘書道了聲謝,秘書有些受寵若驚,“沈太客氣了。”
賀雪生沒有糾正她的稱呼,她走過去接過衣服,秘書退出去,她拿着衣服進了休息室。換好衣服出來,她照了照鏡子,將頭髮從裙子裡理出來,鏡子裡的她清純中又帶着幾分性感,裙子很合身。
穿上靴子,她走出休息室,秘書送來咖啡,她朝她點點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熱熱的咖啡順着喉管滑下去,她全身都暖和起來。
她放下咖啡杯,看到擱在茶几上的黑色手機,她點開,屏幕有密碼,她皺眉,沈存希太沒有誠意了,手機給她,卻設了密碼。
她偏頭想了想,隨後在上面按了幾個數字,沒想到手機解鎖了,她心裡一震,他的密碼竟然設的是她的生日。屏幕上的照片,不是婚紗照,而是他們在明清街照的那張藝術照。
她捧着手機看了一會兒,然後擡頭看了一眼門外,沈存希還沒有結束會議,她點開通話記錄,通話記錄裡沒什麼可疑,幾乎都是工作電話。她又點開短信,短信清空的,她眉尖微蹙,突然索然無味。
他敢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她玩,自然不怕她翻查裡面的東西,所以她也找不到什麼自己想知道的東西。她將手機擱回茶几上,端起咖啡喝起來。
一杯咖啡下肚,她竟然覺得餓了,中午渾渾噩噩的,後來被醫生打了鎮定劑,就一直睡到下午,她摁了摁空空的胃,起身站起來,走到玻璃門邊,視野開闊起來。
她看見沈存希坐在主席位,正慷慨激昂的說着什麼,大手激動的比劃着,看樣子會議還要持續一會兒。她推開門出去,秘書連忙站起來,“沈太,有什麼需要嗎?”
“茶水間有杯麪嗎?”賀雪生問道,太餓了,得找點東西填填肚子。
秘書笑道:“有的,您要什麼口味的,我去給您泡。”
“不用了,我自己過去。”賀雪生搖了搖頭,徑直往茶水間走去,茶水間裡像個小型超市,應有盡有。她在架子上拿了一碗杯麪,然後拆開,去飲水機下面接開水,沖泡了一下,將水倒去,重新接開水。
將杯麪放在玻璃圓桌上,她到處看了看,找了一包餅乾過來拆開,慢條斯理的吃起來。等面好了,她放下餅乾,揭開蓋子。
方便麪的味道讓她食指大動,剛吃了幾口,就聽見那邊有嘈雜聲傳來,她擡起頭來,看見高層們疲憊地涌出會議室,邊走邊議論着向電梯間走去。
她低頭又吃了幾口,突然眼前陰影罩下,她擡起頭來,就見沈存希站在她面前,她嚇了一跳,麪條差點嗆進氣管,“你走路怎麼沒聲啊?嚇我一跳。”
沈存希俯身,端起杯麪,不在乎是不是她吃過的,津津有味的吃起來,“餓死我了。”
“……”賀雪生正想說那是她的,看他吃得歡快,她到嘴的話嚥了回去,她拿紙巾擦了擦嘴,問他:“會議結束了?”
“嗯,結束了,我帶你去吃飯。”沈存希三兩下解決了杯麪,拿起她用過的紙巾擦嘴上的油漬,賀雪生瞪着他,“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講究,我用過的。”
“你的口水我都吃了,你用過的紙巾又怎樣?”沈存希丟了紙巾,看她臉紅的樣子,又有心揶揄她,“怕我嫌髒?”
“我纔沒有。”賀雪生移開視線,男人火熱的視線粘在她身上,似乎要將她灼穿,她心下抖了抖,自己住進他家,會不會是羊入虎口,被他吃得骨頭渣都不剩?
沈存希走到她身邊,伸手攬着她的腰,鳳眸裡掠過一抹欣賞,“依諾,你穿這條裙子很漂亮,漂亮得我恨不得把你鎖在家裡,只有我一個人看得見。”
男人的獨佔欲太強,賀雪生心跳不穩,故意撇了撇嘴,“變態。”
沈存希不怒反笑,“對,我就是變態,看到你穿着漂亮衣服,就想扒掉,讓你一絲不掛的站在我面前,任我爲所欲爲,我喜歡最原生態的你。”
最原生態四個字讓賀雪生臉頰再度紅透了,她從他懷裡退出來,臉紅耳赤道:“我不想和你說話了,滿腦子不健康的思想。”
“你和一個旱了七年的男人講健康思想,那太爲難我了。”她越是臉紅,他越喜歡逗她,只有那個時候,他纔會覺得她還是他的依諾。
聽他越說越露骨,目光也越來越火熱,她的神經繃到極致,“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餓了,去吃飯。”
沈存希見好就收,以免逗得她惱羞成怒,他得不償失。他笑着走過去,“好,去吃飯。”
沈存希回了趟辦公室,拿起手機與大衣,和賀雪生下樓。電梯剛下了一層,就開啓了。連清雨站在門外,臉上帶着甜笑,看到賀雪生站在沈存希旁邊,他的手落在她腰側,她脣邊的笑意緩緩僵住,“四哥,四嫂。”
賀雪生睨着連清雨,看她胸口彆着名牌,她下意識眯起雙眼,連清雨倒是好手段,居然進了沈氏工作。她不有說話,這是總裁專用電梯,連清雨站在這裡等電梯,怕不是湊巧吧。
她還真是賊心不死!
沈存希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嗯”了一聲,也沒有叫她進來的意思。
連清雨笑得有些僵,“下班電梯還要等,順便帶我一程?”說話間,她已經走進來。電梯門緩緩合上,沈存希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下意識地按了下開門鍵,已是默許。
賀雪生偏頭看向沈存希,心下有些冷,這個男人對別人再涼薄,對連清雨也是寬容的。連清雨進來,電梯裡立即瀰漫着一股濃郁的香水味,電梯裡有些靜默。
沈存希看着電梯金屬壁上倒映出來她的身影,朦朦朧朧的,看不太清楚她的神情,他開腔,打破沉默,“待會兒我們去吃什麼?”
“你想吃什麼?”賀雪生反問,縱使她有胃口,看見連清雨時,也敗得差不多了。
“我知道一家新開的茶餐廳,有你最愛吃的水晶蝦餃,我們去嚐嚐?”沈存希語含寵溺,垂眸看着她,目光專注得好像其他人都是擺設。
“可是我不想吃水晶蝦餃。”
“那你想吃什麼?”
“我不知道,好像沒什麼胃口了。”
“剛纔不是還嚷着餓嗎?”
兩人旁若無人的交談,彷彿電梯裡只有他們兩個人。連清雨聽見他們之間的對話,心裡跟有百隻貓爪在撓,撓得她心裡難受。
她站在他們前面,連電燈泡都不如,他們壓根當她不存在。可他們越是當她不存在,她越想找存在感,“四嫂要吃泰國菜嗎?江西路有一家泰國菜,口味十分地道,我去過幾次,裝修也不錯,可以去試試。”
“還是去吃水晶蝦餃吧,吃完了給小白打包一份回去,他也喜歡吃。”賀雪生直接忽略了連清雨的提議,看她一臉菜色,她心裡的鬱氣漸消。
“好,聽你的。”沈存希點了點頭。
說話間,電梯到了負一層,連清雨率先出去,沈存希摟着賀雪生走在後面,兩人低聲說話,連清雨轉身,笑吟吟地看着他們,道:“四哥,四嫂,加班到現在,我也餓了,你們若不介意,帶我一起去吧。”
賀雪生冷笑一聲,她實在太低估了連清雨的臉皮,他們這麼不待見她,她還要厚着臉皮往上湊。她不吭聲,等着沈存希回答。
沈存希看了看連清雨,又看了看身邊的女人,他淡淡道:“不順路。”
連清雨倏地睜大眼睛,沈存希這個理由實在太牽強,卻又被直接拒絕更打她的臉,她有車,哪裡的路會不順路?她咬緊脣,就看見沈存希摟着賀雪生去了他的專用停車位。
她眼中掠過一抹強烈的嫉妒,看着他們上了車,車子從她身邊駛過,她氣得吐血,爲什麼對她這麼冷漠?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她傷害天下人,也從來沒有傷害過他。爲什麼爲了個已經不愛他的女人,他對她這麼絕情?
不過是一起吃頓飯而已,都小心翼翼的怕宋依諾不高興,沈存希,你太讓我失望了。
連清雨心裡怨懟,昨天宋依諾明明被老秦綁架了,他爲什麼沒得手?真是飯桶一個!她越想越氣,手機忽然響起來,她拉開拉鍊,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她頭皮一麻,響了許久,她才接起,“喂?”
“馬上滾過來見我!”陰鬱到極致的聲音傳來,隨即“啪”一聲掛斷,連清雨神經跳了跳,卻不敢不從,轉身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