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存希見她垂着腦袋,沒什麼自信的樣子,他輕嘆一聲,伸手擡起她的下巴,深邃的目光望進她眼底,像一個危險的漩渦,要將她吸進去,他低聲道:“依諾,不管你說什麼,我都相信你。”
“那你爲什麼不去阻止薄慕年帶走美昕?”賀雪生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似乎在懷疑他話裡的真實性。
沈存希的手指輕輕摩挲她下巴溫軟的肌膚,也不管這裡是人來人往的KTV門口,他低頭以脣封住她的脣,一觸即走,聲音裡多了一抹暗啞,“清官難斷家務事,依諾,如果我認回妹妹,就是讓她的家支離破碎,對她不公平。”
“可是你怎麼知道這不是美昕想要的?”賀雪生覺得他在駁辯,他就是站在薄慕年那邊的,縱容那個男人傷害美昕。
“我答應你,如果這是美昕想要的,我會幫她離婚。”沈存希鄭重的承諾道,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韓美昕對老大,也並非一點感情都沒有。有時候正是因爲感情太深,纔會狼狽的逃離。
“真的?”
“真的,依諾,相信我,如果她正在受苦,我不會坐視不理。”沈存希認真的點了點頭。
賀雪生移開視線,看着蒼茫的夜色,忽然肩上一暖,她回過頭來,才發現沈存希脫下大衣罩在她肩頭上,她連忙要拿下來,“我不冷,我穿的羽絨服。”
他裡面只穿了一件白襯衫和一件深色西裝,在這寒冷的夜裡,會比她冷。沈存希按住她的肩,道:“別脫下來,你的體質太差,不能受寒,陪我過去拿車,好不好?”
賀雪生沒有再拿下大衣,而是偎進他懷裡,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她難得主動,沈存希心裡一跳,伸手將她攬在懷裡,慢慢向停車場走去。
午夜寒風迎面吹來,割得臉頰生疼,賀雪生下意識往他懷裡縮了縮,沈存希脣邊染上一抹笑意,兩人安靜的往前走着,“依諾,你今天有遇到不開心的事嗎?”
沈存希一問,賀雪生立即想到早上收到的紅玫瑰與那張詭異的卡片,她情不自禁的抖了抖,沈存希察覺到了,他將她擁得更緊,“怎麼了?”
“沈存希,我很迷茫。”賀雪生低聲道,午夜氣溫低,她說話時噴出一股白霧,很快被冷氣凍結,“我不知道我們在一起,接下來會遭遇什麼,我想推開你,可是你已經長進我的心裡了。”
沈存希想起她昨晚沉默的拒絕,抱着她的手下意識收緊,她果真已經想過與他分開的事,他停下來,將她的身體扳過來面對他,“依諾,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我們在一起就好。”
賀雪生擡頭望着他,心中酸澀,“你這又是何苦呢,現在的我,甚至不是一個正常人,待在你身邊,也許就是一顆*,說不定哪天就把你……”
“我不怕,依諾,比起這七年沒有你的空虛,你在我身邊就是滿足。”沈存希打斷她的話,深情款款的凝視着她,放不下了啊,早就放不下了。
賀雪生眼前一片模糊,她撲進他懷裡,牢牢地摟着他的腰,哽咽道:“你怎麼這麼傻啊?”
“傻瓜,不哭了,嗯?”沈存希輕輕拍着她的背,她知道自己的病,可是依諾,如果你知道你是被人催眠了,那些你記憶裡的事情都不曾發生,你又會怎樣?
賀雪生抹了抹眼淚,她垂着腦袋,矢口否認道:“我哪有哭?”
沈存希莞爾,忍哭忍得聲音都破碎了,還敢說自己沒哭。他沒有拆穿她,彎腰在她面前蹲下來,低聲道:“依諾,上來,我揹你。”
賀雪生看着他寬厚的後背,沒有猶豫的趴在他肩上,沈存希輕而易舉的將她背起來。她很輕,在他背上一點重量都沒有。
他沿着馬路往前走,經過KTV,他沒有進去拿車,想就這樣揹着她走到地老天荒。
賀雪生攬着他的脖子,頭抵在他肩上,她輕輕閉上眼睛,沈存希的聲音傳來,“依諾,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沈晏白不是我的孩子,你相信我!”
賀雪生猛地睜開眼睛,其實並不意外他會知道,關於她的事,雲嬗一定會向哥哥稟報,哥哥現在和沈存希在同一戰線上,知道這件事不可能不告訴沈存希。
所以他們之間,沒有秘密。
沈存希知道她沒有睡着,她卻不願意理他,他苦笑一聲,“依諾,不管你對我有什麼疑問,不要壓抑在心裡,直接來問我,我們是要共度一生的人,所以我們之間沒有秘密。”
“沈存希,我可以相信你嗎?”賀雪生啞聲問道,他們複合以後,她問的最多想得最多的問題,就是她可以再相信他嗎?
“依諾,你信我!”沈存希揹着她繼續往前走,身後一時沒有聲音了,良久,他以爲她不會再回應他,卻聽她輕聲道:“好!”
此時誰也沒發現,在對面的馬路上,有一個身穿黑色中長皮衣的男人,隔着很遠的距離,默默跟了一路。
回到依苑,已經快凌晨兩點了,沈存希揹着賀雪生進了屋,一路聲控感應燈亮起,他徑直上了樓。他們的背影剛消失在二樓緩步臺上,樓下從黑暗中走出一道纖細的身影,她看着二樓方向的燈光,不一會兒,燈光暗下來,四周重新恢復黑暗,她轉身走回房間。
一夜無話。
翌日,賀雪生醒來時,已經七點半了。她睜開眼睛,身後傳來源源不斷的熱量,是一副堅實的胸膛,她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此刻在誰的懷裡。
脣邊漫延起一抹笑意,她還記得昨晚他一直揹着她,後來實在太困,就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此時腰間擱着一條手臂,將她牢牢地摟在懷裡,她輕輕轉過身去,透過昏暗的光線,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他輪廓深邃,鼻樑高挺,薄脣有着凌厲的弧度,此刻正在熟睡,棱角柔和下來,多了一抹稚氣。
她伸出手指,在空中虛描着他的輪廓,心頭有種說不出來的震顫。七年時間,要有多深的愛,纔沒有被歲月磨滅?
躺了一會兒,她輕手輕腳的從他懷裡退出來,今天是週末,她有幾天沒看見沈晏白了。洗漱後,她悄悄出了門。
剛走到走廊上,她就聽見樓下沈晏白的叫聲,她走到二樓緩步臺上,看見他在玩遊戲,她脣邊多了一抹笑意,緩緩步下樓去。
蘭姨看見她從樓上下來,她欣喜道:“太太,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小少爺剛纔還在念叨,說好久沒看見你了。”
沈晏白聽到蘭姨喊那聲太太,回頭就看到站在客廳入口的賀雪生,他眼中掠過一抹激動,隨即又裝作沒事一樣,轉過頭去繼續打遊戲,還喝斥蘭姨,“誰說我想她了,我纔不想那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還說和爸爸在一起,就不會不管他,結果他天天盼,都沒見她去學校接他回家。
賀雪生自然也看見了他這副彆扭的模樣,她輕笑道:“昨晚回來的時候太晚了。”
蘭姨看了看沈晏白,又看了看賀雪生,想起沈晏白的親生母親的白若,她無奈的搖了搖頭,“那你陪小少爺玩會兒,我去準備早飯。”
“好。”賀雪生微笑着點了點頭,然後走到沈晏白身邊,在地毯上坐下,她伸手去拿另一個遊戲手柄,一隻手比她更快,將遊戲手柄搶過去,像護犢的老狼,護在懷裡,“別碰,那是我的。”
賀雪生也不和他搶,靠在沙發背上,看着電視屏幕上略顯暴力的畫面,她道:“小白,要少玩遊戲,傷眼睛。”
“不要你管!”沈晏白語氣很衝,說完就繼續打遊戲。
賀雪生坐在他旁邊,偏頭看着他彆扭的小臉,不知道是不是心裡存了疑慮,越看沈晏白,越覺得他長得像沈存希。
她聽說過,夫妻相處久了,都會有夫妻相,是因爲平時的耳濡目染,某些神韻就會極爲相似。沈晏白是沈存希親手帶大的,像沈存希無可厚非。
沈晏白對她心存怨氣,吼了她後,見她不說話,只是一直盯着他,他板着臉道:“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
“看你長得帥啊。”賀雪生笑盈盈道,這熊孩子彆扭起來,還真是彆扭!
“哼!”沈晏白冷哼一聲,心裡卻挺受用的,他說:“別以爲你說好話我就原諒你,我纔沒有那麼好哄。”
話雖如此,他的神情卻是再說點好聽的來聽聽。
賀雪生笑着搖了搖頭,這傲嬌的模樣和沈存希真像,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嗯,我就是在哄你,我們的小白是最大人有大量的,現在不生氣了吧?”
沈晏白傲嬌的一擡頭,心裡卻軟了,他板着臉訓她,“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虧我對你那麼好。有了爸爸,就完全把我給忘了,你說你對得起我嗎?”
“嗯嗯,我對不起你,那你可以原諒我嗎?”賀雪生哄着他,原來這小傢伙是生氣她不理他。
沈晏白歪着頭想了想,說:“要我原諒你也可以,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等你和爸爸結婚後,你們不能生寶寶,我不要變成小拖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