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依諾心裡一驚,快走幾步,走進客廳,就見宋振業手裡拿着一根腕口大的木棍,狠狠朝宋子矜的肚子抽去。宋夫人嚇得尖叫一聲,跌坐在地毯上,宋子矜嚇得閉上眼睛,雙手死死護着肚子。
宋依諾心驚肉跳,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宋振業對宋子矜發這麼大的火,這是要活活打死她的節奏?她快步走過去,出聲制止,“爸!”
宋振業揮過去的木棍堪堪停在了宋子矜的肚子前,他轉過頭去,看到站在客廳入口的宋依諾,他愧疚道:“依諾,爸爸對不起你,爸爸沒想到子矜會做出這樣的事,我打死她,給你出口氣。”
說着,他又揮起了手中的木棍,宋夫人反應過來,連忙撲過去,護在宋子矜身前,對着宋振業大吼:“你打啊,你打死我們娘倆吧,反正你橫豎看我們不順眼,打死了一了百了。”
宋振業舉着木棍,對着宋夫人大吼:“珊珊,你給我讓開,她做了這麼天理不容的事,你還護着她?”
“我不讓,你要打就先打死我。”宋夫人緊緊抱着宋子矜,嚎啕大哭起來。
宋振業彎腰去拽她,宋夫人卻不肯鬆手,宋子矜此時也反應過來,與宋夫人哭作一團,“媽媽,救我,爸爸要打死我。”
宋依諾站在客廳入口,冷眼看着這一場鬧劇,她冷冷道:“戲演完了嗎?演技不錯,可以去角逐奧斯卡金像獎。”
那邊鬧作一團的三人動作一滯,全都轉頭過來難以置信地看着她。宋依諾連鞋都沒有換,走到沙發旁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們,“戲演完了就都坐下,跟我說說叫我回來需要我做什麼?”
宋依諾不會忘記上次宋夫人打親情牌給她下藥的事,他們每做一件事都是帶有目的,她相信今天也不例外。只是她沒想到,連宋振業也參演了。
宋振業臉上掠過一抹尷尬,他瞪着宋依諾,恨鐵不成鋼道:“依諾,你受了這麼大的委屈,爲什麼不跟爸說?就由着你姐和你媽欺負你?”
宋依諾靜靜地望着宋振業,她說:“我跟您說了,您就會讓宋子矜打掉孩子,然後把她送出國嗎?”
“宋依諾,你不要欺人太甚了,是你自己不能滿足佑南,你憑什麼讓我打掉孩子?還想把我送出國,你做夢!”宋子矜話音未落,只聽“啪”一聲,她被宋振業一耳光甩得趴在地上。
她捂着臉,難以置信地望着宋振業,“爸,您打我?”
宋振業攥緊拳頭,不知道是因爲憤怒還是因爲心疼,他瞪着宋子矜,罵道:“不知廉恥的東西,他是你妹夫,是你丈夫的侄子,你眼中還有沒有倫理綱常?難怪沈存希要讓你淨身出戶,這都是你自找的!”
宋依諾心裡一震,她看向宋子矜,沈存希讓她淨身出戶了?他們真的離婚了??她以爲沈存希只是說說,沒想到他速度這麼快!難怪董儀璇把主意打到他頭上,看來是已經得到消息了。
宋子矜從小嬌生慣養,宋振業更是將她捧在手心裡疼,像今天這樣又是要打死她又是甩她耳光的情形,以前從未發生過。這會兒她又氣又怨又難堪,“是,都是我自找的,可是您就沒有責任嗎?您把我嫁給一個性無能,您還想讓我侍候那個性無能一輩子嗎?”
“你!”宋振業氣得眼前一陣發黑,他跌坐在沙發上,怒罵道:“你還有沒有點羞恥之心?兔子都不吃窩邊草,更何況他是你妹夫!”
一直沉默的宋夫人這會兒沉默不下去了,她扶起宋子矜,說:“子矜,我們走,他不待見你,這個家我也待不下去了,就讓他和那個野種生活一輩子吧。”
宋子矜泣不成聲,她被宋夫人扶起來,怨恨地瞪着宋依諾,“宋依諾,你以爲你贏了嗎?那我們就看誰會笑到最後。”
“不知悔改的東西,你給我滾,馬上滾出去,我沒你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兒!”宋振業氣得站起來,劈手指着大門,怒聲吼道。
宋夫人也是氣狠了,她扶着宋子矜,二話不說往大門外走去。
宋依諾沒有說話,看着宋夫人攙扶着宋子矜走出別墅,她回頭望着宋振業,看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不忍,她輕聲道:“您這又是何必?”
宋振業頹然坐在沙發上,整個人彷彿老了十歲,他歉疚地看着宋依諾,“依諾,爸爸對不起你,是我把你姐寵得無法無天,讓她做出這種事,你向來大度忍讓,就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宋依諾心裡覺得好笑,哪怕宋振業將宋子矜趕出了門,他心裡偏向的還是宋子矜,“爸,其實您不必在我面前演這場戲,姐姐和佑南在一起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您敢說您一點也不知情?”
宋振業臉上閃過一絲心思被看穿的狼狽,幾個月前,他確實在酒店裡撞見了子矜和佑南從房間裡出來,當時他沒有多想,卻沒想到子矜真敢做出這種事情來。
今天他也不是真心要爲宋依諾出頭,打宋子矜那一巴掌,是因爲她闖下這種彌天大禍,還不知道悔改。再加上她和沈存希悄無聲息的領了離婚證,所以才氣狠了。
“依諾,爸爸確實不清楚,這段時間宋氏出了很多問題,我光是解決這些問題,就已經滿頭蝨子了,哪有精力去注意你姐?”提到宋氏,宋振業愁眉不展,他繼續道:“前些天的新聞,你應該也看見了,我被人栽贓行賄受賄,宋氏因此也受到了牽連,如今我的名譽受到影響,去銀行借貸,也沒有哪家銀行願意借給我。宋氏現在欠着合作公司的貨款沒結,宋氏要破產了,我們將背上鉅額債務,這輩子都翻不了身。”
宋依諾詫異地望着他,“我聽唐佑南說過,他爸爸以啓鴻集團的名義給宋氏擔保,爲宋氏借款,難道連啓鴻集團也借不到款?”
“這件事一開始進行得很順利,但是後來不知道爲什麼銀行就不肯借貸了,我們懷疑是有人向銀行施壓,但是銀行拒不透露任何消息。現在宋氏已經走投無路了,我本來還指望你姐去找你姐夫幫幫忙,結果剛纔她告訴我,她和沈存希前幾天已經離婚了,並且她一分錢都沒有拿到。”
“淨身出戶?”宋依諾難以置信,她明明聽見沈存希說要給宋子矜五百萬的贍養費以及明珠那套公寓,最後怎麼會讓宋子矜淨身出戶?難道他早就知道宋子矜做了對不起他的事?
宋依諾仔細回想與沈存希相處這段時間發生的事,那晚在交警大隊外面,沈存希應該不是路過,而是專程過來,那個時候,他應該是想去跟宋子矜攤牌的,沒想到卻遇上了她。
“對,我也是剛剛纔知道,沈存希那邊是指望不上了,他現在沒有因爲你姐出軌的事,拼命打壓宋氏已經不錯了,我養出這種女兒,也沒臉去求他。但是你和佑南,依諾,爸爸求你,暫時不要提離婚,等宋氏度過這個難關,到時候你想離,爸爸給你找桐城最好的律師。”宋振業若不是走投無路,他也不會來求宋依諾。
宋依諾皺緊眉頭,“暫時是多久?三五個月還是三五年?”
宋振業被她問得說不出話來,宋氏現在的情況,三五個月是好不了,如果咬牙撐下去,兩三年應該就能好轉。只是現在的問題是,子矜懷了佑南的孩子。
“爸,您也知道,姐她懷了佑南的孩子,我等得起,她等得起嗎?”宋依諾站起來,說:“婚,我一定會離。”
“依諾,子矜那邊,爸爸會說服她,讓她和你共侍一夫,等宋氏穩定後,你再和佑南離婚,成全他們。”宋振業也跟着站起來道。
宋依諾氣笑了,她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他怎麼能提出這麼荒謬的要求?“您的意思是我擋了他們在一起的路?那我現在就成全他們!”
“不是,依諾,爸爸不是這個意思,你姐到底懷了佑南的孩子,醫生說她這一胎很危險,如果保不住,也許她就再也不能懷孕。再說你跟佑南五年都無所出,你姐懷上他的孩子,總好過外面的女人懷了孩子回來逼你離婚強,是不是?”
“爸,您還是申請破產吧。”宋依諾拿起包,轉身往別墅外走去。
宋振業氣得要命,一腳踢翻了茶几,茶几上面的茶具摔在地上,砰砰碰碰的聲音傳來,宋依諾腳下一頓,隨即又邁開步伐離開。
宋振業雙手叉腰,神色陰戾的看着那道逐漸消失的纖細身影,氣得呼呼直喘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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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依諾離開宋家,她站在街邊等出租車,包裡的手機忽然響起來,她拿起來一看,是嚴城打過來的,她猶豫了一下,接通,“嚴秘書,你好!”
“宋小姐,您好,沈總叫我通知您,週六早上六點半,薄總會出現在半山後海的高爾夫球場,請您和您的朋友準時到達,薄總的時間觀念很強,過時不候!”嚴城迅速將沈存希要他通知的內容通知到位。
宋依諾想起之前她把沈存希扔在試衣間的事,心裡有幾分歉疚,“嚴秘書,謝謝你,請你代我轉告沈總,謝謝他幫忙,有機會我一定請他吃飯。”
“宋小姐太客氣,我一定會把您的話轉達,再見!”嚴城收了線,轉身望着坐在辦公桌後臉色陰沉的沈存希,他說:“沈總,電話已經打好了,宋小姐說改天請您吃飯。”
沈存希“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幾個意思,嚴城不敢問,賠着笑臉道:“那沈總,我是不是可以下班了?”
“你見過老闆還在工作,秘書卻要下班的嗎?出去做事!”沈存希心情不好,火力全開的,見誰撓誰。
嚴城只得苦哈哈的出去了。
沈存希丟了鋼筆,拿起擱在辦公桌上的煙點燃,他站起身來,緩步走到落地窗前,遙望着遠處燈火通明的希塔,彷彿看見宋依諾和唐佑南在上面吃燭光晚餐。
他狠狠吸了口煙,一時岔了氣,煙嗆進喉管裡,嗆出了淚。
宋依諾回到家,家裡黑漆漆的,她按開玄關處的燈掣,換了鞋往客廳走去。剛走進客廳,就看到客廳沙發上有一團黑影,她嚇了一跳,“美昕?”
韓美昕動了動,擡頭望過來,欲哭無淚道:“依諾,我搞砸了!”
宋依諾連忙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美昕,發生什麼事了?你先別哭,說給我聽聽,我們一起想補救的辦法。”
韓美昕根本不願意回想自己今天有多丟人,早上她坐計程車到了薄氏樓下,正是上班高峰期,薄氏的員工匆匆往公司裡走,她心想這是個好時機。
就把事先錄好的廣播打開,她聲淚俱下的控訴聲頓時吸引了很多人,保安衝過來,要將她拽走,她就大喊救命,有人要打孕婦。
保安不敢碰她,她心中一陣竊喜,只要她賴到薄慕年出現,就算成功了。過了十分鐘,她看到薄慕年的車子開了進來,排場很大,前面兩輛奔馳,中間是一輛勞斯萊斯幻影,後面還跟着幾輛她認不出來的車子。
車子駛進來,那些圍觀的職員頓時作鳥獸散,然後車子停在了公司門前,保安拉開車門,有好幾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從車裡下來。她任薄氏的法律顧問一年,見過他們,那是薄氏的股東,她纔想起,今天是薄氏的股東大會。
她心裡大感不妙,薄氏一年一次的股東大會,她卻在這裡砸場子,讓薄慕年丟盡臉面,他還會讓他們事務所繼續做薄氏的法律顧問纔怪。
她剛想溜之大吉,身後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韓美昕小姐!”
韓美昕轉過身去,薄慕年已經近在眼前,他穿着簡單的黑西裝白襯衣,雙手隨意的揣在褲兜裡,看起來隨意,但是卻給人一種不敢直視的威懾感。
韓美昕嚇得後腿了一步,她來之前已經全副武裝過了,沒想到卻被他輕易拆穿,她尷尬的笑道:“薄、薄總,您真是好眼力啊,我媽都沒把我認出來。”
薄慕年目光很冷,指着她腰間的喇叭,“你懷了我的孩子?”
韓美昕見這菜市場買的喇叭還在響,她連忙去關,結果關上了還在響,裡面傳來她如泣如訴的哀嚎,“薄慕年,你這個拋妻棄子的負心汗,搞大我的肚子,卻翻臉不認賬……”
她的臉頓時黑下來,怯怯地看了薄慕年一眼,見他的俊臉比剛纔更黑了,她用力拍了兩下,喇叭才停了下來,她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賠笑道:“這都是誤會,誤會!”
薄慕年盯着她的目光,冷得恨不得掐死她,他說:“韓美昕小姐,我倒是想請教你一個問題,你的生物課是體育老師教的嗎?”
“什麼?”韓美昕愣愣地望着他。
薄慕年突然伸手過來,手指點着她的脣,然後一路向下,落在她的小腹上,語氣比剛纔多了一抹溫存,“你倒是跟我說說,接個吻而已,小蝌蚪怎麼從你嘴裡跑到你肚子裡去的?”
韓美昕感覺自己被他調戲了,戳着她小腹的手指硬硬的,隔着那麼厚的枕頭,她都感覺到他手指的溫度,她窘紅了臉,伸手欲拍開他的手時,他突然用力一抓,將她綁在小腹上的薄枕頭拽了出來,然後毫不留情的砸在她臉上。
韓美昕當時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她既難堪又羞愧,恨不得打個地洞鑽下去。薄慕年看着像紳士,但是他絕不是紳士。
“韓美昕小姐,不要再玩這種把戲,如果你們律師事務所不能好好約束員工的行爲,我不介意讓它在桐城消失。”薄慕年冷冷說完,轉身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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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依諾聽她講完事情的經過,忍不住想笑,但是看她一臉大難臨頭的模樣,她連忙安慰道:“我見過薄慕年一次,他看起來雖然不太平易近人,但是應該不是那種子牙必報的人,你別擔心了。”
“依諾,我是不是中邪了,我居然會覺得他拿枕頭砸我那一下很帥,真是瘋了!”韓美昕用力拽着頭髮。
“……”宋依諾推了她一把,“別犯花癡了,剛纔沈存希的秘書打電話給我,說週六早上六點半,薄慕年會去半山後海的高爾夫球場,叫你準時到,過時不候。”
“真的?他還願意見我?”韓美昕大喜過望,她纏了這麼多天,就今天見到薄慕年了,結果還沒說到主題上,人就跑了。
“嗯,嚴秘書說是沈存希的意思,應該沒錯的。”宋依諾點了點頭。
韓美昕撲過去熱情的抱住宋依諾,興奮道:“我就知道抱你的大腿準沒錯,依諾,我愛死你了。”
宋依諾被她肉麻得直摩擦手臂,“好了,你現在好好想想,怎麼說服薄慕年跟你們事務所續約吧,我先回房去了。”
韓美昕點了點頭,只要薄慕年肯見她,她就有把握說服他續約。
宋依諾提起袋子回到臥室,換了家居服,她望着擱在椅子上的衣服袋子,她拿出髒衣服,一個黑色盒子“啪”一聲掉在地上,她愣了一下,彎腰撿起來。
她怔怔地盯着手裡的盒子,想起剛纔在宋宅,宋振業說的那番話。沈存希跟宋子矜離婚,是因爲她嗎?
她輕輕嘆了一聲,拉開衣櫃門,將盒子放進衣櫃,然後拿着髒衣服去衛生間清洗。她站在洗臉盆旁邊,水聲嘩嘩,她腦海裡浮現與沈存希在大雨裡奔跑的情形,還有在專櫃裡,他屈膝蹲在她面前,細心的給她擦腳那一幕。
她忽然關了水龍頭,飛快跑回房間,拿起手機,找到沈存希的電話號碼撥出去。
耳邊傳來“嘟、嘟”的聲音,她心跳加速,電話接通,她該跟他說什麼呢?向他道歉,還是向他道謝?手機響了一聲又一聲,卻沒有人接聽。
她掛了電話,那股子衝動勁一過,理智便又迴歸了。她放下手機,他們之間還能說什麼?只有遠離,纔是對彼此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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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依諾離開宋家不久,宋夫人就帶着宋子矜回到家裡,宋子矜嘴噘得老高,臉頰上還有五根清晰的指印,她不滿道:“媽媽,爸爸也真是的,下手這麼重,這下我得好幾天見不了人了。”
宋夫人橫眉瞪她,“你還有臉抱怨了?你跟沈存希離婚的事,爲什麼連我都瞞着不說?”
“我每次想跟您說的時候,您就在說讓我怎麼從沈存希那裡拿到更多的贍養費,我哪敢說我被他淨身出戶了,媽媽,沈存希也夠狠的,他早就知道我和佑南的事,卻一直不動聲色,一點點把我逼到絕境。”宋子矜想了好些天,纔想明白這個道理。
“我早就跟你說過,沈存希能從沈唐啓鴻手裡奪走沈氏,他就絕不是泛泛之輩。這事你還真怨不上他,他沒將你和佑南的事捅出去,已經是對你們最大的仁慈了。當時也怪我們太貪,否則五百萬贍養費和一套價值千萬的公寓,也可以幫宋氏撐一段時間。”宋夫人悔之莫及。
“媽媽,那我們現在怎麼辦?爸真的要宋依諾和佑南不離婚嗎?那我怎麼辦?我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我現在已經跟沈存希離婚了,要是不能嫁給佑南,我以後怎麼辦?”宋子矜情緒有點激動,這幾天她給唐佑南打電話,唐佑南根本不接她的,她去找他,他也避不見面。她知道,她這回算是徹底把他惹毛了。
“子矜,你不要胡思亂想,安心養胎,媽媽一定會讓你坐上唐太太的位置。”宋夫人眼裡掠過一抹詭光,只要子矜肚子裡的孩子還在,沈家那邊就別想跟他們宋家撇清關係。
宋子矜望着母親一臉算計的模樣,她放下心來,只要有媽媽在,她一定能夠風光嫁給佑南。
轉眼到了週六,早上五點,宋依諾睡得迷迷糊糊時,看到牀邊坐着一個人,她嚇得瞌睡立即醒來,她定睛看去,卻是已經穿戴整齊的韓美昕,“美昕,你幹嘛,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
韓美昕坐在牀邊,幽幽地盯着她,“依諾,你陪我一起去吧,我聽說半山後海的高爾夫球場很偏僻,我得罪過薄慕年,他要是見色起意,將我先奸後殺,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宋依諾見她說得這麼毛骨悚然,後背的汗毛都嚇得倒豎起來,“美昕,你別說得這麼恐怖,薄慕年要真的記仇,他不用把你約去高爾夫球場了,直接下令封殺你,你就不可能好端端的坐在這裡。”
“你說得也有道理,但是我還是怕,你陪我去吧,求你了。”韓美昕抓着她的手臂搖晃。
宋依諾無奈點頭,這麼早,讓她一個人打車過去,她也不放心。她起牀用最快的速度梳洗完,然後換了一套運動服,與韓美昕一起出門。
剛走出小區,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馬路邊,車窗降下來,露出嚴城睡眼惺忪的臉,“宋小姐,好巧,你們晨練嗎?”
宋依諾下意識看向後座,深色的車窗讓她看不清裡面有沒有坐着人,她說:“早啊,嚴秘書,你這麼早起來兜風嗎?”
“我剛下班經過這裡,你們要去哪裡?我送你們一程。”嚴城打着哈欠,明顯還沒睡醒。
“我們去的地方有點遠,不麻煩你了,我們打車過去就行。”宋依諾懷疑沈存希就在車裡,要不然嚴城一大早開車來這裡幹嘛?
嚴城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他說:“宋小姐,沈總不在車裡,他昨晚加班一直到剛纔,老王送他回去了,所以你放心,你不會跟沈總撞上。”
宋依諾摸了摸臉,她的心思有這麼明顯嗎?她看了韓美昕一眼,韓美昕已經拉開後座坐進去了,“依諾,上來吧,我們兩個女孩子,有認識的人開車送,總比坐出租車安全。”
“……”宋依諾只好上車。
嚴城將車駛出去,他掃了一眼後視鏡,說:“宋小姐,你們是去半山後海吧?”
“是啊,美昕一個人去我不放心,就陪她一起去。”宋依諾解釋道。
嚴城一邊開車一邊說:“薄總是個自律性很強的人,他的生活作息可以用一成不變這個詞來形容,他每週六早上六點半都會去半山後海打高爾夫,這麼多年颳風下雨從來沒有改變過。”
韓美昕聞言,撇了撇嘴,說:“那他一定不是人,而是機器人,只有機器人才會按設定的程序執行。”
嚴城看了她一眼,然後注視前面的路況,“韓小姐說得對,跟我們沈總比起來,薄總更像是一臺冷冰冰的工作機器,沒有七情六慾。相比之下,我們沈總就比較有血有肉。可是這幾天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變得跟薄總一樣,成了一臺工作機器,怎麼勸都不肯回去休息。勸急了,還吼我,說我睡不着你讓我怎麼睡?”
嚴城說得委屈,末了,還意味深長的看了宋依諾一眼。
宋依諾被嚴城看得如坐鍼氈,不敢去想,沈存希這樣拼命工作,是不是因爲她那天的不告而別。
“你們沈總還挺有意思的,是不是啊,依諾?”韓美昕聽出嚴城這番話是說給宋依諾聽的,嚴城這麼早出現在這裡,也不會是巧合那麼簡單吧,只怕是某人擔心依諾,才特意派了嚴城過來送她們。
宋依諾瞪了她一眼,沒說話。
車廂裡一時安靜下來,嚴城沒再說什麼,有些話點到爲止就好。宋依諾那麼聰明,不可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他只盼她能早點解救他們於水深火熱中。
四十分鐘後,車子停在了半山後海的高爾夫球場外面,宋依諾推開車門,和韓美昕下了車,嚴城走過去,將兩張會員卡遞給宋依諾,“宋小姐,這是會員卡,待會兒你們進門時要用的。”
嚴城此舉不言而喻,他不是路過,是專程去接她們的。
宋依諾接過會員卡,真誠道謝,“嚴秘書,謝謝你,耽誤你休息了,真是不好意思。”
“宋小姐不要跟我客氣,進去吧。”
宋依諾跟他道了別,韓美昕朝他揮了揮手,“嚴秘書,謝了哈,改天請你喝酒。”
嚴城目送她們走進大門,他轉身上車,拿起擱在櫥物格里的手機,他撥通沈存希的電話號碼,“沈總,我已經將她們安全送到。”
“我知道了,今明兩天不用來上班了,好好休息!”沈存希說完就掛了電話,他將手機放回休閒褲口袋裡,掄起球杆揮了出去,白色的球高高拋起,然後滾了一段距離,滾進了洞口裡。
薄慕年一身運動裝站在他旁邊,鼓了鼓掌,讚美道:“好球!”
沈存希將球杆遞給一旁的球童,忽然想起什麼,他說:“你們都退下吧,這裡不需要你們了。”
兩位球童聞言下去了,薄慕年掃了他一眼,走到前面,揮杆,將球打了出去,看着白色小球飛遠,他明知故問道:“你今天怎麼這麼好雅興,來陪我打球?”
“剛下班,路過這裡。”沈存希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道。
薄慕年嗤笑一聲,也不揭穿他蹩腳的藉口,他說:“小四,爲了個女人值得嗎?”
“老大,她的幸福是我毀了的,那晚如果沒有她,就不會有現在的我。”沈存希眺望着遠方,當時,他聽見她在他身下哀求她,他還是不顧一切的佔有了她。
薄慕年嘆息一聲,“小四,你想彌補她,可你想過她是否接受你的彌補?如果她知道你就是五年前毀了她一切的男人,你敢確定她不會恨你?”
沈存希神情怔忪,他想過這個問題,但是縱使她恨他,他也不願意放手。
薄慕年眼角餘光掃到遠處的兩道倩影,他拍了拍他的肩,說:“她們來了。”說完,他擡腕看錶,不早不晚,時間剛好掐到六點半。
走進高爾夫球場,遠遠的,宋依諾就看見站在薄慕年身邊的沈存希,她忽然緊張起來。嚴城來接她們時,她就已經料到沈存希會在這裡,但是真的看見他在這裡,她還是忍不住緊張起來。
韓美昕也有點小緊張,她叫宋依諾跟她一起來,是要她幫她壯膽的,結果她偏過頭去,看她比她還緊張,她抖着聲音道:“依、依諾,你緊張什麼?”
宋依諾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她只知道自己慌得想逃,“美昕,我已經把你安全送到了,那我先回去了。”
韓美昕連忙抓住她的手,“依諾,你別走啊,那邊兩個大人物,我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小市民實在害怕啊,你跟我一起去啦,要不然我會被他們嚇死的。”
“他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不會把你怎麼樣的。”宋依諾害怕的不是沈存希,她害怕自己的心,會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
“那你幹嘛跑啊?”
“……”宋依諾被她問得說不出話來,最後被她拽着往沈存希他們所站的位置走去。
離得越近,她心跳得越來越不規律,沈存希朝她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然後淡漠的移開視線,似乎沒有看到她們,轉身走進一旁的休息區。
兩人走近了,韓美昕才放開宋依諾的手,她小跑到薄慕年身邊,看他揮出一杆,她連忙鼓掌,還不忘拍馬屁,“薄總,好球,好球!薄總是我見過打高爾夫最帥的男人!”
薄慕年斜睨了她一眼,“你見過幾個打高爾夫的男人?”
韓美昕聞言俏臉一僵,苦哈哈道:“就您一位。”
“……”薄慕年看她吃鱉的樣子,心情莫名很好,見她站着不動,他皺眉,“擺球會不會?”
“會,會,馬上!”韓美昕連忙拿了一顆球擺好,她退回到薄慕年身後,說:“薄總,那天的事真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這個事依諾可以幫我作證,我是喝了下料的雞湯,纔會冒犯薄總。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這種無知鼠輩一般見識,原諒我吧。”
薄慕年又揮出一杆,動作行雲流水,透着力與美,看得韓美昕直流口水。難怪那些有錢人都喜歡打高爾夫,敢情是來耍帥的?
“既然你知道冒犯了我,爲什麼還說你懷了我的孩子?之前的事我可以當你無心,懷孕這件事總該是你預謀的吧?”爲了解決這件事,他這幾天焦頭爛額。薄家出了個始亂終棄的男人,那是絕對不允許的。上到爺爺奶奶,下到弟弟妹妹,誰不給他臉色看?
他不習慣解釋,隨他們去了,結果昨天早上,爺爺當衆宣佈,要讓他把那個被他“搞大”肚子的女人娶回來,否則薄家沒他這個孫子!
韓美昕放球的手一抖,球朝着山坡下滾去。這件事確實是她預謀的,可是她也只是想逼他出來見她。她站起來,神色嚴肅,鄭重的向薄慕年鞠了三躬,把薄慕年唬了一跳,“薄總,這件事是我太輕率了,對不起,我鄭重向您道歉,請您原諒我!”
薄慕年將球杆撐在地上,他居高臨下地睨着她,毫不客氣道:“你把我的生活弄得一團糟,憑什麼讓我原諒你?”
韓美昕又朝他鞠了三下躬,“薄總,我把您的生活弄得烏煙障氣,是我不對,如果您允許,我明天就去薄氏,向大家澄清,我沒有懷您的孩子,這是我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只要您給我們事務所機會,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薄慕年輕撫着下巴,挑眉打量她,之前沒細看,這會兒才發現她長得還挺討人喜歡的,“什麼事都可以?”
韓美昕瞧他赤果果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她雙手抱胸,“除了賣身,什麼都可以。”
“好,星期一早上九點,帶上你的身份證和戶口簿在你家樓下等着,到時候我會告訴你,需要你做什麼事。”薄慕年說完,再次揮杆,一桿進洞,他將球杆丟給傻愣着的韓美昕,轉身往休息室走去。
韓美昕抱着球杆,呆呆地望着薄慕年頎長的背影,問身旁的宋依諾,“依諾,他什麼意思啊?做什麼事需要身份證和戶口簿,依諾?”
她轉過頭去,剛纔一直站在那裡的宋依諾卻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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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依諾看見沈存希進了休息室,她不由自主的跟了進去。對於那天的事,她感到十分抱歉,他一定很生氣,所以連電話都不接她的。
那天的事,她也嚇得不輕,如果唐佑南再出現得早一點,就會撞到她和沈存希在一起。在她離婚的當口,她不想再橫生枝節。
她走進休息室,看見沈存希坐在沙發那邊玩手機。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後慢慢走過去,在他身邊站定,看他目光轉睛的盯着手機,完全視她於無形,她有點尷尬,“沈存希,你要不要喝水,我給你倒水。”
沈存希不理她,手指戳着屏幕,狂打怪獸。
宋依諾自討了沒趣,也不生氣,拿水壺將杯子注滿水,水很燙,還冒着熱氣,她捧在掌心,學他上次照顧她時輕輕吹氣。
“那天我給你買了…褲子,我正要拿給你,就碰到了他。我們之間清清白白,我怕他誤會,從而給你帶來麻煩,所以……”宋依諾說不下去了,沈存希一直專心在打遊戲,根本沒有聽她說話。
沈存希越打越心浮氣躁,他“啪”一聲將手機扣在茶几上,鳳眸裡火光沖天,他瞪着她,“你說說,我們睡都睡了,算哪門子清清白白?”
宋依諾被他吼得往後退了一步,還好現在時間早,休息室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否則別人聽到他這不管不顧的話,恐怕就要天下大亂了。
“沈存希,你……”宋依諾臉漲得通紅,被他逼得無路可退。
沈存希騰一聲站起來,緩步逼向她,每走一步就指責一句,“宋依諾,你把我吃幹抹淨,就想翻臉不認賬?我告訴你,沒門!別給我裝出一副爲我好的樣子,難道我不知道什麼對我好,什麼對我不好?你要拒絕我,就給我直接乾脆點,少給我講什麼大道理,我不聽!”
宋依諾被他逼得節節後退,然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杯裡的水晃了出來,她也渾然不覺。她呆呆地望着他,看他氣得胸膛上下起伏,她忽然道:“沈存希,你是不是喜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