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剛走了幾步,納蘭容鈺忽然又回過頭來,眼底似有柔情道:“如煙,若有一日本王真的喜歡上了你,你可會爲本王留下?”
彷彿是過了一世的那般漫長煎熬,女子短暫的錯愕後,冰冷而決絕地吐出兩字:“不會。”
屋子內氤氳着淡淡的藥香,竄入鼻尖,流過心底卻化作隱隱的疼痛,這若有似無的藥香清清楚楚地告訴着他牀上的那名女子曾奮不顧身地替他擋下了致命一劍,不知爲何他的心底總是希望她這麼做不完全是演戲,也許還存有對他的一絲情意的吧?畢竟,能爲一個人去奮不顧身,是一件很需要勇氣的事情啊。可是,她如今卻這般堅決地答他“不會”。
多麼簡短的兩個字。多麼……傷人的兩個字。
狹長的鳳眼中有一抹晶亮的光芒,薄脣微勾,微笑的瞬間有淚滑落,語氣複雜道:“那一年,若蘭接到入宮爲後的聖旨。我約她至郊外的桃林一見,我對她說我很愛她,亦會一生一世都待她好,我問她可願意拋下這一切隨我一同浪跡天涯。她,如今日的你一般,冰冷而決絕地答我兩字--不會。”
白霓裳冷若冰霜的心漸有一絲軟化,轉頭想要對他說些什麼,卻只見到那冷魅俊逸男子的身影極快地消失在了西番蓮紋織金纏枝金立屏之後,衣袂輕飄,是如斯的落寞與憂傷,白霓裳不由得生出一絲愧疚來。
對不起。納蘭容鈺。我只能這麼答你,因爲白霓裳的心裡只有一個人,除了他,我不會爲任何人停留。
推開門去,納蘭容鈺一路茫然地走着,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天她來找他談條件的情景。
她笑得那樣明媚而篤定,似是猜準了他一定會答應一般。她說:“第三條路是--你曾經失去的,我助你奪回來。包括你曾經心愛的女子明若蘭,包括……那錦繡多嬌的秀麗江山。而我,只要你身上的一樣東西,一樣王
爺絕對給得起,卻不會覺得爲難的東西。”
驚詫於她的聰慧狡黠,他想也不想地就答應了下來:“好,本王答應你。如煙姑娘果然就是不一般。只是,這筆交易,姑娘不覺得吃虧麼?本王身上的什麼東西值得姑娘這般傾心襄助呢?”
微微一笑,提醒道:“王爺,您問的問題似乎太多了。若是時機成熟了,該告訴王爺的我自當言明,不能告訴王爺的,還請王爺見諒。如煙想,王爺是一個聰明人,自然該知道什麼話該問,什麼話不該問的,是不是?”
納蘭容鈺仰天暢意一笑,那時的他還自作多情地以爲她想要的是他的心、他的情,如今看來,竟是錯得徹底。
不知不覺,他竟走到了湖畔邊涼亭裡。剛坐下沒多久,就見到總管神色焦急地朝他跑來,口中喊道:“王爺,不好了。出大事了。”
總管是納蘭容鈺身邊的老人了,尋常的事是不會讓他這般焦慮的。納蘭容鈺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問道:“總管,出什麼事了?”
總管的眼裡滿是憂慮,拭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道:“王爺,您方纔派出去護送明小姐回府的侍衛回報說,明小姐回府途中突然出現一名武功高強的黑衣蒙面人,侍衛不是他的敵手,明小姐被劫走了。”
“什麼?若兮被人給劫走了?”納蘭容鈺手下的石桌猛然被他抓碎了一塊,白色的粉末紛紛揚揚地落了一地,或被風吹落湖中。納蘭容鈺這一手以掌銷石的功力好生駭人。他的心裡極爲懊惱自責,不管怎麼說,人是從他府裡出去的。若是若兮出了什麼事的話,若蘭必定不會原諒他的吧。
總管臉上的憂色更甚,接着說道:“更麻煩的是,奴才派人將明小姐消失的消息稟報給明相,不知爲什麼卻教明相誤會人是在咱們王府丟的。現在正在前頭吵着要王爺給他一個交代呢。王爺,這可如何是好?”
正心煩之際,卻又出了這樣的一件事,納蘭容鈺在涼亭裡來回地踱着
,千頭萬緒理不清。忽然,眸光一亮,他轉頭問道:“你方纔說,侍衛瞧見了是一名武功高強的黑衣蒙面人劫走了明小姐?”
“是呀。侍衛還說他曾試圖將明小姐救回來,可那黑衣人的武功實在太高,才一招就制服了他。王爺,怎麼了?”總管不解道。
鳳眸微眯,是怒極了的徵兆,納蘭容鈺一語不發地徑直向前走,渾身散發出一股森冷陰鷙的氣息,教人不由得退避三舍。黑衣蒙面人?這洛陽城裡甚少有會武之人,縱然有,卻也是斷然不敢輕易對相府千金動手的。畢竟明相權勢遍及朝野,又有一個當皇后的女兒。如此顯赫的家世,動手之人是不得不掂量掂量的。若說武功高強的黑衣人,倒是自從如煙出現後,洛陽城內纔出現了這麼一夥人,行蹤隱密、武功高強。納蘭容鈺心裡明白,那些人其實是如煙的同夥。這次劫人的事,難道真的是她命人做的嗎?可若不是她,誰還能有那個本事?
見納蘭容鈺怒容滿面地朝東廂走去,總管連忙小跑着追上去問道:“王爺,明相還在前廳等着王爺回話呢。”
腳步略停,扔下一句:“你且去回了明相,就說三日之內,本王必定會尋回若兮歸還給他。”
總管恭謹地應了聲“是”,轉身便朝前廳走去,心裡暗自納罕道,至今連誰人劫走的明小姐都不知道,王爺何以能這般篤定地保證三日內能尋回人呢?如若三天後交不出人,明相屆時惱羞成怒到帝后面前參上王爺一筆,那可就真的不好收拾了呢。
大門“砰”地一聲推開,冷不防地嚇了屋裡的白霓裳和畫扇一跳。
“是哪個作死的這麼大力開的門?不知道我家姑娘病着需要靜養嗎?回頭我稟明瞭王爺,教你吃不了兜…”似是斷了線的風箏般,話音生生止住,畫扇錯愕而害怕地看着盛怒之下的納蘭容鈺,結巴道:“王爺,您……您這是怎麼了?”
面無表情地睇了畫扇一眼,冷冷道:“你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