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母后你怎麼樣了?”慕容蝶衣撲倒在林後身邊,雙手顫巍巍地抱起她,淚如雨下,“母后,母后你不能死啊。我不要你死。“
白霓裳站在那兒,恍若雕塑,臉頰一片冰涼。她不知道爲什麼,在見到林後吐血的那一刻,她的心會那麼的痛,她居然會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
林後艱難地睜開眼睛,扯動嘴角,似乎是在微笑。她望着白霓裳,說道:“好姑娘,我看得出來你不是一個心地狠毒的女子。你會來殺我,想必是受了什麼人的指使。其實,我當年一直覺得自己是生了兩個孩子的。可是宮人卻告訴我只有蝶衣一個。姑娘,你……你會是我那另一個的孩子嗎?”
白霓裳遲緩地望着她,心底涌起一陣熟悉而溫暖的感覺,她想告訴林後自己不是她的女兒,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慕容蝶衣似乎被林後的話震住了,隨即她擡頭望着白霓裳,流淚不止:“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殺我母后。可是你跟我長得那麼相像,說不定你真是母后的女兒,是我的姐姐。我求你,求你救救我母后好不好?”
正在白霓裳猶豫不定之際,有人推開門走了進來,正是夏雪蓮。她替所有人解開了心頭的疑惑:“丫頭,林後確實是你的親生母親。”
一語驚破夢中人。
衆人的目光一齊望向她,異口同聲地喊出:
“太后--”
“姨娘--”
原來,夏雪蓮就是白霓裳心心念唸了八年的姨娘。原來,這一場棋局白霓裳纔是最無辜最可憐的那顆棋子。她的一生從一開始就在別人設計好的陰謀中,作爲一把最鋒利的刀去刺向自己親生父母。最後真相大白,驚覺自己居然是殺害親生母親的兇手。教她有何面目見慈顏?
白霓裳似乎聽到了什麼天大的打擊,回頭去問慕容蝶衣,“你方纔叫她什麼?太后?你是說她就是當今太后?”
居然是她思念了八
年的姨娘讓她去殺自己的親生母親?居然是她?可她從前不是說她自幼爹孃就死了的嗎?這其中究竟還隱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
白霓裳的目光灼灼如電,直射進夏雪蓮的眼眸深處,“姨娘,你怎麼會是當今太后?那麼你爲何要命我殺林後,如今又跑來告訴我,她是我的親生孃親?”
夏雪蓮不敢看她,語氣不無感傷:“丫頭,我的確就是當今太后,我還是那個神秘的銅麪人。孩子,這些事情我日後自會一一與你解釋。如今你先去看看你的母親吧,她怕是快不行了。”
原本氣息微弱的林後聽到夏雪蓮的話後,眼眸一亮,低聲喚:“孩子,你過來,讓我看一看你。”
夏雪蓮瞧着此情此景,知道她們母子二人必定有許多話要說。她拉開門走了出去,“丫頭,我在外頭等着你。”
白霓裳僵硬地站在原地,內心掙扎得厲害。她不敢,實在是不敢回頭去看身後那個慈眉善目的女人一眼。她擡起雙手,上面沾滿了林後的鮮血,紫紅色的血跡刺得她的雙眸生疼,心底也生生作疼。
慕容蝶衣看着林後難懷希冀的目光,再看看白霓裳僵直的背影,忙擦乾眼中的淚水,喚道:“姐姐,你過來看看母后吧。”
這一聲“姐姐”逼出了白霓裳隱忍許久的淚水,心口撕心裂肺地揪疼起來。這些年來,她是多麼渴望能和尋常人一樣有着自己的爹孃,兄弟姐妹。可是如今,一切的一切都毀在了自己這雙罪惡的手裡,她拿什麼原諒自己?她永遠也不能原諒她自己。
“孩子,我並不怪你啊。可若是你再不過來,只怕……”此時林後一口氣哽在那兒,臉色漲白,竟說不上話來。
慕容蝶衣情急地哭喚:“母后。母后,你怎麼了?”
白霓裳心下一冷,深怕她會有事,再也顧不得什麼,忙轉身衝到林後身邊,一手扶起她,一手放在背後給她輸灌真氣。
一股熱流在林後的體內流竄
,終於,林後緩緩睜開了眼睛。終於,她聽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兒哽咽着喊:“娘,女兒不孝。女兒不孝。”
林後欣慰地笑,眼中分明含着滾滾熱淚,她眷戀不捨地打量着這個失散十六年的女兒,哽咽着問:“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白霓裳忍住眼中的淚,聲音沙啞:“霓裳。娘,我叫白霓裳。”
林後笑了,她緩緩地將白霓裳的手與慕容蝶衣的手交疊在一起,語重心長:“霓裳,孃的好女兒。娘與你分別了整整十六年,不想今日纔剛相認又要分離。孩子,娘這心裡有多少知心話想與你說啊,可只怕是沒那個時間了。娘要走了,你不要太難過,更無須自責。只要你與蝶衣今後能好好的,娘也就能放心地去了。”
林後的毒發作得很快,她能說完這一番話全憑一口氣支撐着。如今交代完臨終遺言,她的瞳孔便開始緩緩收縮。
白霓裳低下頭,滾燙的淚水滴在了林後的手背上,慕容蝶衣在一旁喊:“不,不會的。姐姐,姐姐你方纔不是將母后救過來了嗎?姐姐,你想想辦法救救母后啊。姐姐。”
白霓裳不斷地給林後輸入真氣,直到耗盡了全部的氣力仍舊不肯放棄。哪怕她知道這樣的舉動是白費功夫,匕首上淬的是當世奇毒--笑紅塵,根本無藥可解。下毒之人顯然是不打算給林後留下一絲一毫的生路。
林後緩過一口氣來,搖頭道:“孩子,別白費力氣了。娘很清楚自個兒是不行了。孩子,再……再喊我一聲娘吧。”
慕容蝶衣哭倒在地,抓着林後的手只不肯放。
白霓裳亦是淚如泉涌,望着那張希冀的面孔,深一吸氣,發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娘。娘啊。”
林後嘴角輕揚,欣慰地笑着,緩緩地闔上雙眼,手無聲垂落地面。
“娘,娘。”
“母后,母后。”
佛堂裡傳出悽迷的哭聲,在深幽的宮闕中顯得分外淒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