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祁一身白色襯衫被撕裂了許多處,上面沾滿血跡,冷峻的臉上滿是弒殺之氣,一雙黑眸猩紅,宛若地獄裡走出的修羅。
我雖然沒有回頭,都能感覺到身邊舒茵、舒宏遠和林雅蘭的戰慄。
“怎、怎麼會……那麼多鬼……”舒茵臉色蒼白得呢喃,“鍾雪!你不是說他肯定出不來嗎?怎麼會——”
“誰允許你說話了!”
舒茵背後鍾雪那張猙獰的小臉尖叫地打斷舒茵,但音色裡的顫抖暴露了她的恐懼。
這時,容祈已經走近了。
他走的很慢,每一步,彷彿都踩在舒茵他們的心上。
他隨意地擡手,用沾染着獻血的手背擦去臉上的血跡,染血的薄脣微啓:“說吧,你們誰先死。”
這樣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卻讓林雅蘭瘋了一般。只聽見她怪叫一聲,抓着舒茵就想往外跑。
可容祈只是一擡手。
我們的四周的蠟燭突然暴漲出熊熊火焰,宛若一道火牆,將我們徹底困在中間。
林雅蘭倒抽一口冷氣,差點暈過去。
舒宏遠繃着臉,喪失理智地大喊起來:“你不要過來!我警告你!你再過來!我就跟你拼了!”
對於舒宏遠的威脅,容祈顯然絲毫不放在心上,只是手腕一翻。
瞬間,舒宏遠和林雅蘭尖銳的聲音都戛然而止,他們兩人連同舒茵,都如同破敗的木偶一般,直接被甩到了旁邊。
他們三個人重重地砸在地上,很快就暈死過去。
就在舒茵落地的剎那,鍾雪的鬼影突然從她的身體裡飄出,呼嘯着就想朝着火焰外面飛去。
可容祈一揚手,就掐住了鍾雪的鬼影。
一甩。
鍾雪重重地落在地上。
鍾雪的魂魄掙扎地從地上起身,一臉怨恨地看着容祈。
容祈也冷眼看着她。
接着,容祈緩緩擡手。
我以爲這一切都要終於結束,可就在這時——
鍾雪慘白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狠戾,下一秒,她突然一個轉身,身子驟然飄起,咆哮地朝我撲來!
一切來得太快,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她一把掐住了脖子。
掙扎間,我看見對面的容祈,眼裡閃過一絲驚慌,閃身想要過來——
可就在這時,鍾雪抓着我向後退,將我的脖子掐的更進,我的臉都紫了。
容祈頓時止住了身形。
鍾雪看見容祈的反應,頓時露出得意的笑容。
“怎麼了容祈?你怎麼不繼續動手了?”鍾雪諷刺道,“怕我殺了舒淺?真看不出來,你還真挺在意她。”
容祈的臉色陰沉無比,雙手緊緊握拳。
我看得出,他恨不得一掌將鍾雪劈成粉末,但鍾雪直接將我擋在她身前,他根本無從下手。
如果是普通的鬼怪,或許也就算了,但偏偏鍾雪本來就會一些玄門之術,容祈雖有十足的把握殺了她,卻沒有把握護我周全。
容祈顯然是想到了這點,雖然滿臉怒容,但到底還是沒有動作,只是站在原地,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
“放開她。”
鍾雪尖銳得狂笑起來。
“要我放過她?可以,但你要用你的命來換!”鍾雪的臉徹底猙獰作一團,怨毒道。
“我的命?”比起鍾雪的激動來,容祈依舊很平靜,“我的命,九百年前變沒了。”
鍾雪臉一僵,但很快又怒罵道:“你少給我假!你知道我的意思,你想就舒淺,就自己魂飛魄散!”
魂飛魄散!
我雖然被掐的頭暈目眩,但聽見鍾雪的話,我還是不可抑制地一抖。
鍾雪是腦子被門夾了還是怎麼了?竟然會對容祈提出這樣的條件?
拿他自己的魂魄來換我的命?白癡想都知道容祈不可能答應——
“好。”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容祈突然開口,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身體一僵,大腦一片空白。
我難以置信地擡頭,就看見容祈一臉平靜地看着鍾雪,再次重複道:“你放開她,我就馬上打碎自己的魂魄,魂飛魄散。”
不只是我,就連鍾雪都傻眼了。
估計她方纔就是隨口說說,根本沒想到容祈會真的答應。
但很快,她就因爲興奮而渾身顫抖。
“好!容祈!這可是你說的,你現在就自己打散魂魄!”鍾雪尖叫道,“你放心,舒淺和我說到底也沒什麼恩怨!我自然不會再傷她!”
容祈臉色微沉,“你立下血誓,若你還傷了舒淺,你就魂飛魄散。”
鍾雪臉上露出一絲不甘,但很快,她還是很快咬住自己的手指。
虛無的手指飄出一絲血色的霧氣,飄入空中,突然變成了一個咒符一樣的形狀。
做完這一切,鍾雪迫不及待地催促:“好了!血誓已下,你快點吧!”
我腦袋裡一片發懵,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容祈。
他一定是在緩兵之計吧,或者有什麼別的計謀,才故意假裝答應鐘雪……
他不可能真的讓自己魂飛魄散的……
不可能爲了我而魂飛魄散的……
我不斷這麼告訴自己,雙眼死死盯着容祈,等待他下一秒突然出手,直接一掌將鍾雪劈成粉末。
可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只是在鍾雪的催促之下,緩緩擡手,在掌心凝聚鬼氣,然後將手掌,朝向自己。
我腦袋裡轟的一聲!
不!
難道他真的要讓自己魂飛魄散!
雖然心裡根本不相信,但我還是忍受不住,喊出聲來:“容祈!你在幹什麼!咳咳……你在、在做什麼!”
鍾雪將我掐的話都說不完整,可我還是扯着嗓子叫。
容祈動作微微滯住,看向我,緩緩吐出兩個字。
“救你。”
容祈的一雙黑眸深不見底,但我總覺得,這一次我似乎看見了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我心頭戰慄。
他真的要爲了我,魂飛魄散……
那可是魂飛魄散啊,從此沒有輪迴,沒有來世,簡直比死亡還要可怕……
爲什麼……
我對於他,難道不就是一個熱水袋,一個派遣寂寞的女人而已嘛……
爲什麼要爲我做到如此地步……
我滿眼是淚,顧不得喉頭的疼痛,搖着頭對容祁哭喊:“爲什麼!你何必做到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