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阿姨一臉悲憫。
“來不及了,淺淺,我要走了,去投胎了……但你一定要記住我的話,多加小心那個男人……那男人太可怕了,太強大了,你不會是他的對手的……”
說着,黃阿姨的身體突然開始變得透明起來。
我頓時焦急起來,伸手想去拉住黃阿姨,可我的手只是從黃阿姨半透明的身體裡穿過。
“黃阿姨,您說清楚,您說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是誰要我的血?”我慌忙道。
黃阿姨的神色一片悲涼。
“那個男人就是……”
眼看着黃阿姨就要說到重點,可就在這時,她的身體,突然徹底消失在了大霧之中。
“黃阿姨!”
我驚叫一聲,猛地從牀上坐起。
“怎麼了?”容祁的聲音響起,一下子將我拉回現實。
“我做了個夢,夢見黃阿姨了。”我心有餘悸道,“她不是上個月就去世了嗎?我這只是做夢,還是她的魂魄真的回來了?”
“可能她看見自己的屍身被野貓盜用作惡,所以不能安心去投胎吧。”容祁倒是不驚訝,“她跟你說了什麼?”
“她說……”
我剛開口,可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了。
黃阿姨說,要我小心一個男人,還說那男人是要我的血。
她並沒有來得及告訴我那男人是誰,但她提供了幾個信息。
她說那男人很強大,還說那男人故意接近我。不僅如此,她是在死後,纔在孤兒院裡看見的那個男人……
諸多零碎的線索拼湊起來,我腦海裡不由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黃阿姨說的,不會是容祁吧?
我不由打了個激靈。
不會吧,容祁如果要我的血,機會太多了,幹嘛還一直保護我?
“她說什麼?”容祁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打斷我的胡思亂想。
“她說謝謝我們救回了她的屍身。”
猶豫了很久,我還是沒有說出黃阿姨給我的警告。
不是我不信任容祁,只是黃阿姨說得那麼慎重,讓我不得不小心爲上。
容祁不疑有他,點了點頭。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
“淺淺,是我。”門外傳來吳院長的聲音。
看向窗外,我發現天已經亮了。
“請進。”
吳院長進門後,我就將貓老太的事情告訴了她。
得知黃阿姨竟然已經死了,而且屍體還被野貓盜用作惡,吳院長差點一口氣暈過去。
我扶着她在牀上坐下,給她倒了杯熱茶,她才緩過氣來。
“作孽啊……我們院竟然會攤上這樣的事……可憐的黃姐姐,死了都不得安寧……”吳院長抹淚道。
“沒事了,吳院長,這次的事已經過去了,以後你們要小心那些野貓。”我囑咐道。
吳院長點了點頭,目光無意間落在牀頭櫃上的照片上。
拿起照片,她止住了淚,溫柔地笑了,“那時候的你和阿遠,都還那麼小,誰能想到,眨眼間,你們就一個長成了大姑娘,一個成了小夥子。”
我一愣。
阿遠被別市的家庭收養後,沒再回過孤兒院。可聽吳院長的語氣,怎麼好像最近見過他?
“吳院長,你最近見過阿遠?”我忍不住問。
這下換吳院長愣住了。
“他沒來找你嗎?”看我一臉不解的樣子,吳院長解釋道,“幾天前,阿遠回來孤兒院探望了,我原本想叫你來,但阿遠說他想給你一個驚喜,說等忙完這陣子,他就會自己去找你。”
“他還沒有來找我。”一想到童年那個胖嘟嘟的玩伴,我止不住好奇,“阿遠他現在怎麼樣了?”
吳院長張嘴想說什麼,但又笑着搖了搖頭。
“阿遠都說了要給你驚喜了,你還是等他自己來找你吧。”
我被吳院長這神神秘秘的樣子弄得有些雲裡霧裡,但一想到阿遠能來找我,我心情還是很不錯。
“舒淺,一個胖子來找你,你都那麼高興?”
一個冷嘲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一下子澆了我一頭冷水。
不用說,這麼毒舌,肯定是容祁這隻老鬼了。
吳院長在這裡,我不好跟這隻男鬼頂嘴,只能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和吳院長一起安頓好黃阿姨的屍身之後,便告辭了。
回學校的路上,我和容祁特地半路下車,按照他說的,找了一個風水不錯的地方,拿出那些孩子的元神。
那些白色的小石頭,一放到地上,馬上就化作了虛無的鬼影,飄散開來。
看見這些孩子順利地投胎轉世,我心裡不由鬆了口氣。
轉過頭,我看見容祁正怔怔地望着那些消失的鬼影。
一身黑袍長身而立,他虛無的身體在陽光下有幾分透明,總是孤冷高傲的俊龐上,此時竟有幾分落寞。
我愣住。
說起來,容祁說過,所有的鬼魂都是因爲執念才魂魄不散,那容祁他自己呢?
整整九百年了,他的魂魄一直不散,到底是爲了什麼?
我正思索着,容祁突然低下頭,對上了我探究的目光。
我嚇了一跳,趕緊別開臉。
可容祁馬上捏住我下巴,把我臉掰了回來,與他對視。
“舒淺,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
“不許在我面前撒謊。”
我猶豫了片刻,看着容祁深不見底的眼睛,終於開口:“容祁,你爲什麼會變成鬼魂?”
話問出口,我就後悔了。
或許昨天的經歷讓我和容祁親近了不少,但這個問題還是太**了。
果然,容祁的眼神突然冷了下來。
“舒淺,你不是對我沒興趣嗎?現在問這些幹什麼?”他冷冷道,語氣有幾分嘲諷。
我語塞。
我們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了許久,容祁突然嘆了口氣,開口。
“因爲我想問一個人一句話。”
“哈?”我完全沒反應過來。
他是說,九百多年了,他魂魄不散,只是爲了問一個人一句話?
“那你問到了嗎?”我脫口道。
容祁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好像在看一個白癡。
我突然也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很蠢。
如果問到了,他哪裡還會魂魄不散。
“問不到了。”容祁淡淡道,“她已經死了。我一醒過來,就知道她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