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影大師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拿起那句屍體的胳膊,對容則開口道:“則兒,我給你看過古書上回魂之術的咒符,你仔細回想一下,和這具屍體上的有什麼區別?”
容則回想了一會,突然反應過來。
“手這裡的符號不同!”
“不錯。”承影大師頷首,“不只是手,脖子和腳踝的地方也不一樣。”
“不一樣代表着什麼?”我忍不住插嘴。
“代表他們要實行的,並不是回魂之術。”容祁答道。
“什麼?”我目瞪口呆,“那是什麼?”
容祁沒有回答。
承影大師解釋道:“葉家人實行的術法,應該是建立在回魂之術的基礎上,進行了一些改動。所以這個術法的效果,應該主要還是以復活亡魂爲主,但這些改動會造成怎麼樣的附加結果,我們現在也看不出來。”
我這才明白,爲什麼葉家人匆忙地要操控屍體毀了咒符。
他們是怕被容祁發現,他們實行的其實並不是單純的回魂之術。
我心亂如麻,默默地捏緊了放在口袋裡的小瓶子。
不知爲何,直覺告訴我,葉家人要抓我,和他們實行的回魂之術有關係,不然他們不會出手如此着急。
我應該告訴容祁他們,我血的事嗎?
如果沒有黃阿姨當初的那個提醒,或許我就告訴容祁了,可偏偏黃阿姨的話不斷在我耳邊響起,讓我說不出口。
萬一黃阿姨提醒我的那個男人,是容祁,我該怎麼辦……
容祁和承影大師還在研究屍體上的咒符,我問容則道:“這個葉家,到底是什麼來路?”
“古時候,玄學一共有三大家族,分別是容家、葉家和慕家。”容則解釋,“其中我們容家實力最強,而葉家,雖不如容家,但也是在湘西有頭有臉的大家族。”
“那容祁爲什麼要滅了葉家?”
這問題我雖然問過容祁,但他的回答太簡短。
容則雖沒經歷過當年葉家滅門的事,但作爲容家人,他顯然對這段歷史,還算比較瞭解。
“三大家族雖都是玄學家族,但都各有所長。其中,葉家擅長趕屍術和養鬼術。你別看這兩門術法現在看來很邪門,但在那時還是正派術法。可就是在北宋時期,葉家換了一位年輕的家主,叫做葉凌,葉家就開始走一些邪門歪道。”
我皺眉,“什麼邪門歪道?”
“他們用童男童女的血和精氣來供養鬼怪、操控屍體。也就是那時候開始,大家會把養鬼術和趕屍術,看成邪術。三大家族中,慕家那時突然宣佈退隱,於是唯一能和葉家抗衡的,只有我們容家了。”
“所以容祁就帶着容家滅了容家滿門?”
“不錯。”容則神色嚴肅,“淺淺,你不要覺得是容祁心狠,那時候葉家做事有多過分你不知道,整個湘西,十歲以下的孩子幾乎全死了,整個葉家把葉凌當做神明一般供奉,完全瘋了,絲毫意識不到自己犯下的罪孽。”
想起電梯裡葉家那男鬼的態度,他們似乎的確沒有意識到自己死有餘辜。
那男鬼說帶我回去見“大人”,莫非就是那個叫葉凌的家主?
“所以說,九百年了,那些葉家人的鬼魂還冤魂不散?”我問。
這一次,容則沒有回答,只是看向容祁。
容祁一直在聽我和容則的對話,此時淡淡開口:“不錯,九百年了,我一直沒聽說過葉家鬼魂的動靜,我原以爲他們早已經轉世投胎,不想還是有幾個餘孽一直魂魄不散。他們潛伏了幾百年,如今終於有所行動了。”
“那他們這麼大費周章的,到底是要復活誰?”我忍不住又問,“莫非就是那個叫做葉凌的家主?”
我看見容祁眼色微微一變。
但很快,他又恢復了平靜,道:“不可能,葉凌肉身已滅。”
“可之前我們家鬧鬼的那隻小鬼,肉身不也是滅了,不是照樣可以通過懷胎十月來重新孕育肉身?”容則忍不住插嘴。
“那是因爲那小鬼胎死腹中,尚未出生。已經出生的人,不可以通過重新孕育的肉身,或別人的身體來複活,只能復活在自己的肉身上。”容祁道,“而且更重要的是……”
說到這裡,容祁眼裡閃過一絲寒意。
“九百年前,我早已親手讓葉凌魂飛魄散。”
容祁說這番話時表情很冰冷,沒來由地讓我覺得陌生。
停屍房裡一片死寂,我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容祁和承影大師還在研究那屍體上的咒符。
趁容祁不注意,我拉了拉容則的袖子,壓低聲音道:“容則,你之前說過,容祁就是在和葉家的鬥爭中死的,對嗎?”
容則緊張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容祁,確認他沒注意後,才輕聲道:“不錯。只不過……”
看容則神色有些古怪,我忍不住追問:“只不過什麼?”
容則的聲音壓得更低。
“只不過根據容家書籍的記載,容祁領着容家滅葉家滿門時,可以說是天時地利人和,實力碾壓,整個容家只死了幾個家臣。根本沒有人料到,作爲實力最強的家主容祁,竟然會出事。”
我一愣。
這時,容則的眼裡,突然冒出了八卦的小光芒,繼續道:“根據容家不太靠譜的口口相傳,據說容祁之所以會死在那次的鬥爭中,其實是因爲——”
“舒淺。”
容則正講到事情的最關鍵之處,容祁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和容則都嚇了一大跳,擡起頭,就看見容祁正冷冷地看着我們。
“我們走吧。”容祁徑直飄到我身邊,拉起我的手就往外面走。
“你……你看完屍體了?”我有點小心虛。
“嗯。”
我知道容祁的耳朵比人類靈敏很多,所以我不確定,我剛纔和容則的對話,他聽了多少。
我問容則的事,纔剛聽到了關鍵,不想被容祁打斷了。可現在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繼續問了。
我們離開停屍間後,承影大師帶着昏迷的林勇離開,容則開車送我和容祁回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