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男人就已經端着一碗煮好的醒酒湯推門而入。
但躺在牀上的女人卻已經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在柔和的橘色燈光下,濃如鴉翅膀的睫毛輕輕顫抖着,在她白皙姣好的臉頰上,投下兩柄像是小扇子似的剪影。
凌少爵本想叫醒她喝了醒酒湯再睡,不然早上起來肯定會頭痛,卻在剛要開口的時候,放在褲子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看了眼似乎被鈴聲給吵到所以蹙起了眉頭的小女人,他按下接聽鍵,大步走到陽臺後才沉着嗓子道:“說。”
電話的另一邊兒,楚非聽出了凌少爵刻意壓低的嗓音中所帶蘊含的不悅,戲謔道:“你該不會在和小七滾牀單吧。”
凌少爵扯了下脣角,準備把電話直接給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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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非像是早就猜到似的,立刻道:“別掛,我還有重要的事情沒說,顧蕭飛剛纔打了個電話給我,是關於小七的事情。”
“講。”一貫的惜字如金,但男人英挺的眉鋒卻在楚非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緊緊地皺了起來。
“其實也不是什麼太大的事情,就是……”楚非頓了頓,稍微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開口,但相比先前那漫不經心的口氣,卻顯得有些凝重,“顧蕭飛認爲小七紋身中所蘊含的毒素,可能已經開始慢慢影響神經了。”
凌少爵握着手機的掌心驟然收緊,聲線亦是冷沉到了極點:“重點。”他不要聽這些亂七八糟毫無建設性意見的廢話。
“重點就是,受到毒素影響,小七可能會產生悲觀的厭世情緒,你是學心理學的,後果不用我多說,也應該清楚。”
悲觀,厭世這種負面情緒,說嚴重也不嚴重,說嚴重卻也是異常嚴重的,因爲負面情緒一旦累積太多,就會導致人體不受控制的做出極端的事情來。
比如自殺之類的,所以疏導負面情緒是相當重要的一件事情,這一點深諳心理學和催眠的凌少爵,就像楚非說的那樣,對其會產生的後果自然清楚明瞭。
但讓他比較在意的卻是:“顧蕭飛斷定是由紋身中所蘊含的毒素引起的?”爲什麼不是接受治療後所留下的後遺症?
楚非聽出了凌少爵語氣中的懷疑。
事實上,他心裡也的確懷疑顧蕭飛的說辭,可是——
“目前爲止,我們只能相信他。”楚非的語氣冷了幾分,“不過你放心,顧蕭飛應該不會做出不利於小七的事情。”
“哦?你就這麼肯定那個男人能爲你所用?”夜幕濃如黑墨,站在陽臺上的男人脊背挺得筆直,微微眯起的黑眸裡卻快速閃過一道意味深長額冷芒。
楚非輕笑一聲兒,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轉了話鋒:“總之,我已經把心愛的妹妹交給你了,她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我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凌少爵抿着的薄脣形成一條鋒利的線,冷冰冰地吐出三字兒:“戀妹闢。”隨即,就把手機給掐斷。
他沒有立刻回到房間,而是從褲子口袋裡摸出一盒煙,點燃。
從猩紅菸頭處飄出來的嫋嫋煙霧,向上盤旋升空,掩映着男人鐫刻般深邃冷冽的五官,但最終又像是被一抹幽靈似的,消散在茫茫的夜色中。
醒來的時候,裴小七整個腦袋都是脹脹的,不僅脹,而且還痛。
不過,還不等她的眼睛完全看清楚景象的時候,一股淡淡的香甜氣味兒,便已經鑽入了鼻腔。
一條結實有力的手臂自她的腋下橫穿而過,箍住了女人那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肢兒,鼻尖香甜的氣味兒越來越濃了。
待因剛睡醒所以迷迷糊糊的眼睛,完全看清楚的時候,裴小七才發現男人正端着一碗淡綠色的東西,遞到了自己的嘴邊兒。
“這是什麼?”雖然嘴上這麼問,但嗓子和喉嚨都有些乾澀的裴小七,小臉兒已經低了下去,“唔,好難喝。”
聞起來那麼香甜,可喝起來卻有種澀澀的感覺,甚至還有點兒發苦。
所以僅僅只是喝了一口,裴小七就把臉偏過去,頭頂卻落下男人明顯帶着冰冷和不悅的嗓音:“喝完,這是命令。”
裴小七揉着脹痛的太陽穴:“老大,這到底是什麼啊,真的很難喝。”
凌少爵冷嗤一聲:“知道醒酒湯難喝,還敢喝得爛醉如泥,不想頭繼續疼下去,就把它喝完。”
聽到男人的話,裴小七的眼睛陡然睜大:“我……我喝酒了?”而且還是喝的爛醉如泥,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自己自從那一年被甩了一個巴掌後,就基本上不怎麼碰酒了,更別說喝的爛醉如泥了,可是——
這種宿醉過後的頭痛欲裂的感覺,很明顯是喝酒過度纔會有的。
裴小七有些膽怯地擡起頭,小手緊緊地抓着男人胸前的衣襟:“那個……老大,我……我保證下次再也不喝了。”
她真的擔心凌絕也會像之前那次,狠狠甩自己一個巴掌。
倒不是說她怕痛,而是——
她承受不了男人再用那種失望之極的眼神盯着自己看。
就如同此刻,在說完那麼一句話後,裴小七就立刻垂下眼眸,她害怕去看他的眼睛,害怕再一次看到那種失望之極的眼神。
凌少爵卻以爲她只是不想喝醒酒湯:“聽話,把湯喝了。”低低沉沉的嗓音,滿是能夠讓人溺斃其中的寵溺。
裴小七舔了甜乾澀的嘴脣,自己捧着碗,慢吞吞地喝着醒酒湯。
就在她把最後一口喝掉的時候,敲門聲響起。
門口站着的是沈素。
也不管凌少爵是否同意她進來,沈素自顧自地往房間裡走,在看到裴小七頭髮亂糟糟並且還穿着睡衣的時候,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品,明明和我越好了逛街,竟然到現在還誰在牀上,什麼都沒有收拾好。”
“呵呵,我們又沒約定時間,你管我什麼時候起牀。”裴小七本來就有起牀氣,再加上頭疼還沒有緩解,面對深素莫名其妙的指責,自然也不會給好臉色。
沈素氣得小臉兒通紅,“你快點,我在客廳等你。”
等沈素離開後,裴小七立刻在牀上打了幾個滾,哀嚎:“嗚嗚,爲什麼要答應她去逛街啊,人家想要睡覺,睡覺。”
凌少爵有些好笑地看着抱着被子,在牀上滾來滾去的小女人:“不想去就別去,再家好好休息。”
在柔軟的大牀上滾了幾圈後,裴小七才從牀上爬起來,一本正經地說道:“你沒看到沈素化了很精緻的妝容麼,衣服也是進行搭配過的,還有指甲也做了彩繪。”
“所以呢?”凌爵爺表示不懂。
“真是笨蛋,就她那妝容,化起來可要一個多小時呢,再加上指甲,還有衣服搭配,至少需要兩個多小時。”
凌少爵皺起了眉頭,還是一副沒聽懂的樣子。
裴小七從牀上跳下來,伸出食指在她的胸膛上戳了戳:“唉,凌爵爺,你果然是不瞭解女人的。”
說完,她便去了浴室,簡單的洗漱完畢後,隨手從衣櫃裡挑了件白色的雪紡襯衫,下身則選了便於奔跑和行動的淺藍色牛仔褲。
裴小七剛把睡裙從身上褪下來,後背就貼上了男人健碩堅硬的胸膛,凌少爵從後面緊緊地把她擁入懷裡,冷硬的下巴擱在她的頸窩兒裡。
男人新生的胡茬刺不斷在敏感的頸部蹭着,引得被男人攬在懷中的女人咯咯直笑:“唔,別鬧了,好癢。”
一句話,說的男人本就暗沉的眸子,瞬間竄起熾熱的火焰,擒着她腰肢兒的手臂,力道更是大的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似的。
“說,爺到底哪裡不瞭解女人了,嗯?”
“你就是不瞭解啊,沈素花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梳妝打扮,我要是突然說不去了,她不殺了我纔怪呢。”
裴小七想了想,覺得他還是沒有聽明白,又補了句:“這就好比你花了兩個小時畫了一幅自認爲很美的畫,結果卻無人欣賞,是一個道理。”
凌少爵張口,咬住她精緻小巧的耳垂:“她要給誰欣賞?”
“啊?”裴小七微微一愣,“是哦,沈素花這麼長的時間精心打扮,怎麼可能只是爲了和自己出去逛街!”
俗話說,女爲悅己者容。
難道沈素真正的目的,是要出去見某個男人,這可能麼?就算要和男人約會,爲什麼要把自己給叫上啊。
那不是沒事找事,給自己弄個電燈泡麼。
然而,裴小七琢磨個子醜寅卯出來,男人密密匝匝的吻就已經落了下來!
等她下樓的時候,沈素以及在客廳裡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
她以爲沈素會爲此大發脾氣,卻沒想到對方只是臉色有些不好看,倒也沒有說什麼,拎着限量版的名牌皮包,先一步往門外走。
“要出去麼?”
就在裴小七在玄關處換鞋子的時候,沈麟突然走了過來,臉上依舊掛着那副招牌般的溫淡笑容。
裴小七扯了下嘴角,她對沈麟實在是沒好感,確切來說是能避則避,便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換好鞋子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