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嫡女受傷VS家法伺候
“縣主快走。來的兩人一個是青離,一個卻是文熙。
田流蘇站在包圍圈中未動,她本來是想着那神秘的面具人會不會現身救她,這次他若現身,她說什麼也要知道一些關於他的情況,不想這次他卻沒有出現,而是青離和文熙出現在她身邊。
見文熙來了,田流蘇放下心來,站在一旁安全的地方看二人對付敵人,她從沒見過文熙的武功,只見青離一人只能勉強對付兩個黑衣人已顯得力不從心,每次都堪堪避過危險。
而文熙以一敵六都佔了上風,他劍法詭異,招招後發先至,幾下就將幾人斃於劍下,下手狠辣,毫不留情,然後轉頭見青離還在和二人纏鬥,他衣袖一揮捲起一股狂風打向二人,和青離一前一後圍攻他們,文熙出手那兩人哪兒是他的對手,被他的內力逼得退了幾步便口吐鮮血內腑受傷,然後青離奔過來又一人補了一劍頃刻間將二人斃於劍下。
田流蘇還是第一次見到文熙發狠的模樣,沒想到他看起來溫潤如玉,淡漠疏離,發起狠來卻絲毫不打折扣,更沒想到他的武功居然如此高強,這一刻,她忽然有些看不透他,覺得他以前對自己的溫柔關照和不離不棄的在她身邊被她利用,好像都是隻有對她的時候如此,對於別人,他好像從來沒有像對她這樣過。
她此時慢慢意識到這麼些年自己似乎從來都沒有仔細瞭解過他,或者是因爲心底相信他所以從來不去在意一些細枝末節的事。
她只知道他是文大將軍的兒子,後來又知道了他和秦寶柱是姑表親,再就是他和她開辦了同仁堂,她對他的瞭解似乎就只有這麼多了,而這些日子她在甜水村恢復記憶後和他的接觸中,她發現自己越來越捉摸不透他了,在他溫潤清淡俊美高貴的外表下,總有一層淡淡的迷霧籠罩其中,讓人無法看透。
“蘇蘇,還好你沒事。”文熙殺死那幾個刺客之後,收了自己身上的殺氣和戾氣,走到她跟前時已經恢復淡漠如玉的如仙氣質,擔心的開口,前幾日的不快似乎早已煙消雲散了。
“文熙,還好你來了。”田流蘇一笑,一如以前在宰相府中每一次他來救場時的感謝話。
“縣主,你沒事吧?”青離查看了一番那些黑衣人的屍體後走過來問她。
“我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裡的麼?你什麼時候跟着我的?”田流蘇一轉頭問青離,他的出現絕不會是偶然,一定是早就跟着她了,才能在方纔緊急情況下出來救她。
“從你回了相府,世子就命我暗中保護你了。”青離頓了頓還是開口回答了她。
“看出這些人的來歷了麼?”和她猜測的一樣,怪不得雲洛這些日子一直沒出現,有青離跟在她身邊,她的一切他也自然知曉了,不過她還是有些不習慣身邊跟着隱衛。
“沒有,不過,應該和我們在壠城遇刺時遇到的是同一批人。”
“恩,我也這麼覺得,他們的氣息武功和壠城時候的那批黑衣人很像。”
田流蘇心中思索,若是如此,那幕後主使就是田流月或者是大夫人了?上次那批人的首領說是田流月派他們去的啊,但是現在宰相府的人應該不會對她下殺手的,這又是怎麼回事?
“也許,他們是嫁禍於人也說不準。”
文熙聰明絕頂,田流蘇回府後他也天天關注着呢,上次遇刺之事他也是知曉的,根據他的推斷,田流月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殺手,他們的身上散發着陰冷的死氣,是死士纔會有的氣息,就算是田敬,也不會用這些好不容易纔培養出來的死士來刺殺她,所以他才推斷是別人知道田流月和田流蘇不對盤才冒充了她派人刺殺田流蘇。
“嫁禍?這京城中除了宰相府之人還有誰和我有仇?”田流蘇納悶的道,除了宰相府的人她壓根就不認識別人,怎麼就會被刺殺呢?
“這個,也許不是和你有仇,也許是因爲別人才和你有了仇的呢?”文熙話中之意不言而喻,只是稍微提點她一下,卻並不明說。
“因爲別人和我有仇?”田流蘇心道難道回事雲洛的愛慕者?想到王府中雲洛的側妃和兩個小妾,她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她們都是些深閨婦人,怎麼會有這樣的殺手呢?
“黛側妃可是唐國公的女兒。”文熙見田流蘇搖頭,看了她一眼又開口道。
“那她也沒必要對我下這麼大的殺手吧?”
田流蘇心中還是不信,她和那側妃小妾連面都沒見過,她們怎麼會殺她?半晌,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唐婉蓉便是唐國公的妹妹,是那黛側妃唐紫嫣的姑姑呢,還有靖王妃唐婉清也是唐國公之妹,是唐婉蓉的姐姐,她們可都是一家子呢。
想到這件事,她心中也起了疑,覺得文熙說的話也有可能。
她看了看文熙,這麼些年她從未聽說過有誰愛慕文熙的,以文熙的人品才華愛慕者自然數不勝數,也也許是愛慕他的人對她下手呢?
“女人的嫉妒心是最可怕的。”
“方纔就該留個活口,問問他們的主子是誰。”田流蘇撒氣的對着一個黑衣人踢了一腳。
“他們都是死士,來之前已經抱了必死之心,牙齒中都藏了毒藥,一旦被擒一定會先一步自盡的,況且,就算製得住他們,他們也絕不會出賣自己的主子,只會嫁禍於人,這些死士的級別都很高,可能比你在壠城遇險的時候級別還高。”
文熙嘆了口氣,他就是看出這批死士是經過特殊方法訓練出來的級別很高的,所以纔沒留活口,一般這種級別的死士根本套問不出話來,套出來的也都是廢話。
“青離,世子呢?”田流蘇想了想問了青離一聲。
“縣主,世子近日有很多事要忙,他說空閒了便會親自來看你的。”青離眼中閃過一絲擔憂,躊躇了一會兒纔回答她。
田流蘇心下納悶,聽青離這麼說他必然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了,否則以他對她看得這麼緊的性子,早就來了。
“文熙,你怎麼恰好趕來的?”她想起這件事,文熙也是大忙人,雖然她不知道他暗地裡在做什麼,但總不會無所事事的,怎麼能在她出事的時候剛好趕到呢?
文熙眼神清淺的看着她,玉色的的容顏若天邊的雲彩清離淡漠,但眼眸深處凝結的卻是深深的情意與眷戀,田流蘇瞬間明白過來。
“你一直跟着我?”一股暖流自心底竄起,緩緩的散開到全身,一絲難耐的情緒從胸間溢出來,這樣的好這樣的相守讓她何以爲報?
“恩,宰相府中水太深,你獨自一人回去,我…不放心。”文熙單手背後,欣長的身軀立在她身邊,明潤溫和,和方纔殺氣凜冽,狠戾的作風判若兩人,其實他也沒有跟着她,只是在她身上放了東西,又命人隨時告知她在宰相府的動靜,他能隨時找到她而已,這對於他這個身懷逆天醫術的人來說只是雕蟲小技。
“文熙,你不必這樣,我現在已經不是以前勢單力孤的女子了,我有自保的能力。”
“你再強大也是個女子,女子天生需要被保護。”文熙眉頭微皺,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對了,如畫給你傳消息了麼?安安樂樂現在在哪兒?”田流蘇想起這事,雲洛和她說如畫已經找到了兩個孩子,和他們在一起了,想必文熙也知道此事吧。
“在距離京城五十里之外的明月山莊。”文熙淡淡的回答她。
“離得這麼近?”
“如畫和他們在一起,他們很好,你不必擔心,明月教不會對兩個孩子如何的,他們在明月教是最好的去處,若是回來必然會成爲你的負擔。”
“你好像對明月教的事很瞭解?”田流蘇懷疑的問道,天下事似乎都逃不過文熙的耳目,而他似乎什麼事都知道,又似乎什麼事都不知道。
“蘇蘇,我早說過,我什麼事都知道,我沒有瞞過你,不過,我也只是知道而已。”文熙高深莫測的答道。
得知兩個孩子的具體位置,她此次出府也算有收穫了,她喊了一聲遠處等着的雪菱和綠竹綠袖,幾人一路小跑着過來。
她謝過文熙和青離,便要告辭回府。
“蘇蘇…”文熙緩緩的開口。
“什麼事?”
“你真的要重新嫁給他?”
“是。”田流蘇知道文熙說的他是指雲洛。
“若是有一天,他捨棄了你,我願意帶着你歸隱山林,悠閒自在的過一生。”
“捨棄?什麼意思?”田流蘇詫異的問道,文熙最近越來越詭異了,上次就說話說了一半,說什麼她不能嫁給他,現在又說什麼捨棄,難道他知道什麼事?
“也許很快,你就會知道了,哎,天下之事,沒有逃過我的眼睛的,只有一件事,我卻做不到…”文熙變幻莫測的看着她,田流蘇卻有些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他做不到的事便是讓她愛上他麼?
她別了文熙和幾個丫鬟回到宰相府中,聽了文熙那似預言般的話後,心中悶悶不樂,到底她和雲洛之間還有什麼樣的糾葛不能在一起?她心中狗血的想到前世看過的一則新聞,一對夫妻結婚幾年後才被發現是兄妹,人間慘劇莫過於此,真是情何以堪?
她身子抖了抖趕緊搖頭,她這是在想什麼啊?怎麼能想到這個?她和雲洛怎麼會是這樣的?不過,他雖然派了青離貼身保護她,但是這麼些天他都沒露面也讓她心中有些打鼓了,難道他真的遇到了什麼難以解決的事?
雪菱和綠竹綠袖看到她沉沉思考的樣子也不敢打擾她,回到宰相府後,她徑自回了自己的明珠閣,她將天府館的地契交給雪菱讓她保管起來,然後便開始思考酒樓的運營方法和新菜式,對於做菜她是很有些門道的,她邊想邊拿出一張紙寫下來。
相府的兩個侍衛已經回來了,將田流蘇幾人購買的兩大袋子東西交給了侍書和冬青,兩個丫鬟見她回來便坐在桌前寫着什麼,也不敢上來打擾,只是將東西交給雪菱。
“雪菱,將咱們買來的胭脂水粉收起來,我要做研究,將珠花和繡品分別分成幾份,再將皇上御賜的珠釵各挑選一個放進去,待會兒你們幾個去給府中的庶出小姐們每人送一份去,老夫人和大夫人還有大姐姐的那一份單獨分出來,我要親自挑選釵子給她們送過去。”
田流蘇寫了半天,擡起頭看到雪菱和幾個丫鬟正在收拾買回來的那些東西,隨即吩咐幾人。
“小姐,你要將這些東西全部送給府中的小姐們?即使送了,她們也不會領情的。”
雪菱不禁憤憤的說道,她們回來的這幾天裡,田流蘇一直足不出戶,但是她卻在相府中走動了幾回,每次碰到府中的那些小姐們便能聽到尖酸刻薄的議論,說田流蘇是個鄉下來的村婦,早就是個嫁過人的二手貨了,還好意思回來相府作威作福,拉低了她們的身份,影響了她們的清譽。
“再怎麼樣我們也不能失了禮數,而且,吃了人的嘴短,拿了人的手軟,她們雖然是相府中的小姐,但是這些東西也不是經常能得的,收了東西,只不過是爲了讓她們以後能安分些。”
相府庶女和姨娘就是大夫人不高興的時候用來發泄的工具,懂得討好大夫人的待遇還尚可,不懂討好的或者田敬經常去房裡的姨娘及其女兒便會得到大夫人的厭惡,她們的月銀有限還要被大夫人身邊的人例如唐嬤嬤之流的一等奴才層層盤剝後才能拿到手中,到手的月銀也所剩無幾,平日裡是沒有多餘的錢來買這些珠花首飾的。
她之所以沒有送胭脂水粉是因爲那些東西里容易被做手腳,萬一哪個姐妹要陷害她在這東西里做手腳那就得不償失了,她不求能和她們成爲肝膽相照的姐妹,但求她們能安分守己,不要故意上門挑釁她就好了。
雪菱聽了田流蘇的話應了一聲便和幾個丫鬟忙碌起來,待田流蘇寫完後她們也將東西分好了,田流蘇命幾個丫鬟分別拿着東西去送,並看看她們收到東西后都有什麼反應。
不多時幾個丫鬟就回來了,她們按照田流蘇的意思向她說了幾位小姐的反應。
三小姐田流詩是林姨娘所生,和田流月關係最好,可以說是田流月的跟屁蟲,也是個心思毒辣的主,經常跟着田流月欺負府中其它的庶女,她收到田流蘇的東西后當着綠竹的面將東西扔出了院子,連拆封都沒有拆,還不準丫鬟去撿。
四小姐田流心是閔姨娘所生,是個溫吞性子的人,平日裡兩耳不聞窗外事,唯唯諾諾沒有主張,她收到後讓綠袖謝謝田流蘇。
五小姐田流花是鳳姨娘所出,年紀最小,人也長得美,性子活潑可愛,府中的人都說她長大了容貌也許會超過田流月,連田敬也對她很是寵愛,這也跟她的孃親鳳姨娘有關,她現在正是得寵的時候,田敬一個月內有七八天都在鳳姨娘的檀香院,和在大夫人房中的時間差不多。
冬青說五小姐當即拿着田流蘇送的東西插在了自己頭上照着鏡子打扮了一番,很是高興。
聽完幾個丫鬟的話後,田流蘇沒吭聲,將幾人的反應都記在心裡,然後親自從皇帝御賜之物中挑選了一匹上好的滾雪細紗一對玉如意還有一副純金頭面來。
老夫人前些天去法門寺齋戒,今日剛剛回來,她前幾日就打聽好了老夫人的行蹤,所以才特意出府逛街買東西的,就是準備今日等她回來前去拜見她。
老夫人並不是田敬的親母,而是他的庶母,是他在京城安家立戶之後纔將她接進京城奉養的,天啓重孝道,他剛當上宰相的時候地位不穩,因爲他不養庶母這件事天天被御史在皇帝面前參奏,皇帝不甚心煩,最後敲打了田敬,田敬無奈之下才命侍衛將庶母接回奉養,這才平息了御史對他的參奏。
老夫人進京安頓下來後,便將自己親生的兒子田禮一家也接回了府中,田敬雖然頗有微詞,但是在她的一力主持下最終也無奈的默允了他們一家的存在。
於是老夫人自進府後便開始和大夫人唐婉蓉爭奪掌家權,這些年來不知道鬧了多少次,內宅不寧,田敬不知道有多厭煩,他心中暗恨當初勢力不穩的時候沒有頂住壓力將老夫人接回府,此時更不可能將她遣送出府了,若是他做出這樣的事,那他將遭到天下人的嘲笑鄙視,這種丟臉面的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做的。
所以在爭執中他始終支持着唐婉蓉,掌家大權一直牢牢的握在她手中,他心中知道老夫人的想法,她向從自己這裡貪墨下家財給田禮一家,他如何能願意?這也是他爲何對府中的庶出如此看輕不理不睬的主要原因,在他的觀念裡,庶出的都沒有一個好東西,都是下賤坯子,和嫡出的兒女相比就是雲泥之別。
老夫人這些年雖然和大夫人過招無數回,但大夫人有田敬的支持,所以都是半斤八兩,誰也佔不着便宜,氣惱之下她纔去法門寺齋戒祈福,也是爲了散心而去的。
田流蘇聽說了這個後心中便有了想法,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一切和大夫人敵對的人都是她的戰友和夥伴,所以她回府之後第一個要拉攏的人便是老夫人,其她的姐妹們她還要再觀望一段時間。
她拿着自己挑選的禮物領着雪菱和綠竹綠袖往老夫人的榮喜院而來,二房李玉鳳只有一個女兒叫田明月,老夫人和柳氏當做掌中寶,比作天上的明月,對她很是寵愛,事事都要比照田流月來,田流月有什麼田明月就得有什麼,連名字都是進京後老夫人特意比照田流月的名字給她新取的。
田敬好臉面,所以也不問這內宅的事,老夫人雖然是庶母,但是一個孝字壓下來,大夫人還是不敢不聽她的,所以這些年除了掌家之權被她牢牢握在手裡對於老夫人的要求大夫人也是多數都滿足了她,否則一鬧起來老夫人就說要回祖屋去,整日裡不得安寧大夫人也無可奈何。
田流蘇領着丫鬟進了榮喜院,便聽到裡面傳出一陣笑聲,她從容不迫的走了進去。
進了屋子,只見老夫人身穿四喜如意雲紋錦鍛端坐在榻上,頭上纏着抹額,她身邊坐着一個身穿綠色水裙長相明豔端麗的女子正和她撒嬌賣乖,身邊丫鬟嬤嬤一大堆,下面坐着一個身穿青色夾金線繡百子榴花緞袍的貴婦人,微笑的看着上面鬧騰的祖孫二人。
“流蘇拜見祖母。”田流蘇進了屋子便拜了下去,她今日身穿皇帝賞賜的金絲織錦裙,頭插梅花琉璃釵,貴氣逼人,氣度不凡,容顏靈動脫俗,裙裾拖曳在地上,長長的裙襬掃過地面,很是風流妖嬈。
聽到她的話,老夫人擡起頭來看向她,先是打量了她一番,才笑着說道:“起來吧,你就是那西涼舞姬所出的相府二女兒流蘇麼?”
這話一出毫不客氣的點明瞭田流蘇的出身,也捎帶着侮辱了她的孃親,田流蘇一皺眉,心中知道這老太太是在給她個下馬威,故意如此說的,她裝作聽不懂她話中的意思,擡起頭直視着她。
老夫人見田流蘇毫不怯場,與以前府中相傳的她只是個以女訓女戒爲目標的愚笨癡傻之人毫不相干,頓時忍不住又細細打量了她幾眼,發覺她居然一身貴氣,明豔逼人,就連她身邊最疼愛色孫女明月比起她來也有所不及。
“母親此言差矣,二小姐名動天下,她爲天啓立了大功,此次是皇上欽賜聖旨讓大哥和大嫂將她接回來的,身份怎可同日而語?”
那貴婦見氣氛有些僵,忙站起身開口笑道。
“流蘇拜見二嬸。”田流蘇又轉向她行了個禮。
“哎呀,二小姐真是好氣度。”李玉鳳走到她跟前拉着她的手轉了一圈打量完,又看向座上的老夫人。
“明月見過二姐姐。”李玉鳳私下裡給田明月使了個眼色。田明月才帶着一絲輕蔑從老夫人身邊站起身下來給田流蘇行了個禮。
“妹妹有禮了。”
田流蘇說完便示意身後跟着的雪菱將禮物呈上,她伸手接過一個盒子打開道:“祖母,這是孫女從皇上御賜之物中特地挑選出來一對玉如意,聽說祖母喜歡玉,便將這個給您送來了,您看看,可還合心意?”
老夫人接過盒子看了一眼就被那美玉吸引住了,不愧是御賜之物,玉料上乘,溫潤光滑,水頭很足,她見了此物立即喜笑顏開連連點頭稱讚,說着田流蘇的好話,全然忘記了方纔她欲給她個下馬威的。
田流蘇笑了笑又拿過那匹滾雪細紗和那副純金的頭面分別給了二夫人和田明月,女人天生喜歡珠寶首飾和珍貴衣料,母女二人也十分喜歡田流蘇的東西,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一時間幾人相處的其樂融融,似乎真的是一家人了。
“你倒是有心,只是我聽說你這些年被棄鄉野之地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吧?”幾人看了半晌東西,老夫人才緩緩開口,這話看似關心田流蘇,卻有一分試探幾分挑撥的意味。
“回祖母的話,流蘇確實是吃了一些苦,好在,那些苦日子都已經過去了,現在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恩,此次你父親和母親既然親自去接了你回來,定然會好好待你的。”老夫人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不瞞祖母,流蘇一聽說祖母回府便巴巴的來拜見,就是因爲流蘇孤身一人勢單力薄,在府中實在沒有親近可信之人,所以懇求祖母庇佑流蘇,流蘇感激不盡,定會爲祖母效力,鞠躬盡瘁。”
田流蘇原本也沒打算和老夫人繞彎子,所以在她試探了她幾句後她便直接開口表明心跡,她來她這裡就是爲了拉幫結派,尋求靠山來的。
此言一出,老夫人一怔,李玉鳳和田明月也互相看了看,然後轉頭盯着老夫人,不知道她會如何應答。
“祖母想必也知道流蘇回來的目的,若能得祖母的庇佑,流蘇也定當助祖母達成心中多年夙願,若能和祖母合作,何愁事情不成?”
她這話的意思就是老夫人如果肯幫她對付大夫人,那她也會幫着她奪得掌家之權,二人互相合作,精誠團結,一定能達到心中各自的目的。
“二姐姐這話說的,你們到底在打什麼啞謎啊?我聽得好糊塗。”這時田明月笑着打哈哈,裝作單純可愛的樣子問座上的老夫人。
“明月,你還小,心思又單純,這樣陰謀算計之事你還是少摻合爲妙。”李玉鳳拍了拍田明月的背脊,安撫了她一下,語重心長的說道。
“哦,不過,你們說的好像很可怕的樣子,我一時有些不懂罷了。”田明月一頓裝憨賣乖,老夫人也歡喜的拉着手向她軟語安慰了半天。
半晌,她才擡起頭來,目光灼灼的看向田流蘇:“你真的是一心一意的要與我合作?”
“請祖母明察。”田流蘇堅定的說道。
“哈哈,那我們以後便互相幫扶吧。”老夫人笑了一聲,看着田流蘇道。
田流蘇提着的心放了下來,她這麼說就是答應了,她方纔出了一身汗,感覺像做特務策反似的,萬一老夫人不答應將這事告訴田敬的話,那她在府中的處境就危險了。
“是,多謝祖母提攜。”
幾人達成協議後,田流蘇便起身欲告辭,老夫人叫住了她。
“不知祖母還有何吩咐?”
“既然你將我當做靠山,那我也希望你是真正的將我當做了靠山,今日我便給你透露個消息,將你的衣物及隨身用品保管好,切莫隨處亂放,以免引火燒身。”
老夫人坐在上首有一些得意的朝田流蘇開口道。
“流蘇記下了,多謝祖母提醒。”
田流蘇心道薑還是老的辣,老夫人果然在府中耳目衆多,層層滲透,連她的明珠閣都安排了耳目,她回府之前她可是一直都在法門寺齋戒的,但是府中發生的事即使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大概也瞞不過她。
她心中想着自己屋中的丫鬟必然有一個是老夫人的人,不知道是哪一個呢?
“還有一件事。”頓了頓老夫人又輕聲開口。
“祖母請說。”
“聽說皇上賞賜了你很多好東西,今日一見果然不差,你今日送的這些都是從那裡來的吧?”
老夫人說完便有一些貪婪的盯着她,說到這事李玉鳳和田明月也瞪大了眼睛看向她。
田流蘇心中有些憋氣,就皇上賞賜的那麼點東西,不僅田敬想向她要,現在連着老虔婆也要要,若不是不想在這府中多樹敵人,她報了仇便要全身而退,她如何用得着這樣低聲下氣來求她?
“是的,祖母,這些東西確實是皇上賞賜的,不過,李公公來封賞那日,父親剛好也在,所以…”
說到這裡,她停下了話不再說,讓她自己去猜,反正她只是說了田敬在那裡,沒有明說東西被田敬要走。
“什麼?你是說你父親在那裡?那些東西都被他…”老夫人說了半句也停了下來,聰明人說話都是不用說全的,說一半另一半要讓她自己去猜。
“的確是這樣的,祖母,父親也是爲我好。”
“哼,下賤胚子,什麼東西他都想貪佔,當年你出嫁的時候他就連嫁妝都沒有給你置辦,如今倒好,連御賜之物他都想要…”老夫人聽到這裡氣得罵起了田敬,卻絲毫沒有意識到她自己也是想要田流蘇的那批御賜之物的。
“二姐姐,聽說雲世子當年下聘的時候給了你不少好東西呢,你從王府出來的時候難道就沒有帶一些出來麼?”田明月把玩了半天田流蘇送給她的純金頭面,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擡起頭眼神亮晶晶充滿期待的問她。
此時田流蘇心裡真的有些後悔要來和老夫人結盟了,一個一個都是些上不了檯面的東西,貪婪吝嗇,各個想要從她身上扣吧出點什麼東西來,真是不要臉到爆。
“妹妹,和離之時世子並沒給我一丁半點東西,因當年出嫁的時候沒有嫁妝,也沒有像樣的陪嫁,所以和離之時世子也不允許我拿走王府的一針一線。”
她心中氣氛三人,心道乾脆摸黑雲洛得了,雖然雲洛若是聽到此話估計要氣得吐血。
“啊?不會吧?二姐姐,雲世子那樣雲端高陽,風華絕代之人,怎麼會如此小氣?我聽祖母說他私下裡待你還是不錯的,再怎麼你也替他生了連個孩子啊,雖然此時你配不上他,但好歹你還是孩子的娘啊。”
田明月眨着無辜的眼睛毫不留情的說出了這話刺激田流蘇。
這下田流蘇幾乎要吐血了,一個閨閣中的千金小姐,怎麼這麼的…無恥?沒家教?
“是啊,雲世子不會是那樣的人吧?媳婦讓人多方打聽了他的事,他除了有些冷清之外,應該不會是個小氣之人,若是我們明月嫁過去,他必然不會如此待她的。”
李玉鳳聞言也出面替雲洛作證。
這下田流蘇快要暈倒了,現在是什麼情況啊?瞧那娘倆一唱一和的,敢情李玉鳳還打聽雲洛了,莫不是聽說她和雲洛和離了,她想要攀高枝將田明月嫁給雲洛做世子妃?
想到這裡她驚悚了一下,還真敢想啊?田禮現在只是幫着打點在宰相府的一些生意,他們家完全是仰着宰相府的鼻息在過活,他的女兒頂多也就是配個富商或者給管家做個小妾什麼的,沒想到這眼高於頂的娘倆和老夫人居然想將她嫁給雲洛?
“反正,孫女說的是真的,和離的時候他確實是連一根針都沒有分給孫女,孫女是空手從王府裡出來的。”其實她從來都沒有進過王府。
“哎,可惜啊,好好的一樁姻緣,卻因爲出身太低而散了,日後,你也別自暴自棄,我會好好相看其它好人家給你的,畢竟你現在名揚天下,還爲朝廷立了大功了呢。”
老夫人語重心長的對田流蘇說道。
“是,祖母,孫女記下了。”
“不過,明月也已經及笄,到了適婚的年紀了,我看了一圈,覺得長安王世子着實是個不錯的人選,只是他有側妃和小妾,但是好在沒立正妃,而且他還和離過,我們明月嫁給她當正妃也不算委屈了他吧?”
老夫人繞了半天總算找到一個理由來說服田明月和雲洛是門當戶對的了。
“哎,母親您着急有什麼用?我們明月又不像二小姐有那樣權大勢大的父親,想讓她嫁給誰就嫁給誰,便是連那雲世子的面都難以見到一面啊。”
“流蘇,你看看能不能給明月和雲世子牽線搭個橋?此事也只有你能幫上忙了。”老夫人威嚴的開口。
田流蘇心道她今日定是沒看黃曆,今日屬實不宜出門,不宜做壞事啊,她心中想要攀上老夫人拉個合作伙伴,看來是攀了個累贅和麻煩啊,早知道,她就不趟這趟渾水了,現在是怎麼回事啊?她不是在做夢吧?雲洛啊,你自求多福吧,你被女菩薩看上了啊啊啊。
“祖母,此事,不知孫女能幫得上什麼忙?”田流蘇開口問道。
“後日,流月請了京城中的貴族小姐們來府中一聚,聽說還請了雲世子和他的側妃黛側妃前來,到時候還請你幫明月一個忙,若是這事能成,那以後在相府中,祖母就是你最堅強的後盾。”
田流蘇今日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看來即使她不上門去拉人家入夥,人家也是要拉她入夥的,白瞎了她的御賜之物了,早知道就再耐心等兩天,她們自己就會上門求她了,她簡直無力吐槽那祖孫婆媳三人,臉皮要比長城拐彎處都吼一千倍以上啊。
“好,若是到時候他來的話,流蘇必然鞠躬盡瘁,會一力促成妹妹的好事的。”最後,田流蘇咬牙切齒的答應了老夫人。
從榮喜院出來,她一路灰溜溜的往自己的院子裡走,她想好了,若是後日雲洛真的敢領着他的側妃來,那她就…就怎麼樣?永遠不理他?她心中磨牙想了半天懲治他的各種惡毒方法,甚至想到了一氣之下和文熙遠走高飛去過農婦山泉有點田的日子。
剛走到花園裡的假山旁邊,便看到幾個女子坐在亭子中拿着繡品在學刺繡,她看了一眼覺得無趣便轉過亭子欲直接回自己的院子。
“站住,你一個被和離的卑賤庶女,是沒有資格走那條路的。”
田流蘇心中一氣,轉過身來,今日真是諸事不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