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來,衆人皆是成雙成對,只有寧缺一人提了酒壺坐在湖邊獨酌,沈鳳初就提了一壺酒走過來,與他的酒壺輕輕碰了碰。
“你有什麼打算?”
“前幾日回海南,聽一個船隊帶回消息,說是在西邊發現的一塊新大陸,那裡的人生着金色的頭髮如海一樣的眼睛,我很好奇,也想去看一看。”寧缺道。
“那我就祝你早償夙願!”沈鳳初將壺將他輕輕一碰,仰首,直將壺中酒一飲而盡。
寧子鈺對雲楚的欣賞,段輕塵與雲楚的驚豔,他都知道,他當然也最清楚,若說這世上除了他之外,最在乎雲楚的男子,便是寧缺無異。
到了這一步,二人早已經是生死莫逆的朋友,若是他物,他皆可讓,可是雲楚,是他的,讓不得,也無法讓。
寧缺也是一點點將杯中酒飲盡,然後就搖晃着起身。
“我醉了,怕是明晨起不來送你們,不要見怪!”
一路走向殿門外,他口中還在哼着那首曲子。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人人都說放下便是輕鬆,可是這放下二字,又豈是輕鬆可爲?!
他活了半世,皆是寧缺勿濫,一朝動情,又豈是能輕易放下的?
以後,放眼世間,若再想尋雲楚這般女子,還有嗎?!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待夜盡天明,衆人終要踏上各自的歸程。
只能相約,他時再見。
一衆年輕人皆來相送,唯差寧缺。
雲楚被沈鳳初扶着踏上車轅,看了看身後那座金壁輝煌的皇宮,笑着鑽進車廂。
“走,我們回西北!”
老紀甩一聲鞭子,馬車就駛出宮前廣場,向着北城門駛去,一路穿過城門,行向北方。
出城門的時候,車轅上的小白突然吸了吸鼻子,轉過臉看向城牆上,喉嚨裡就發出低低地嗚聲。
小黑展翼而起,在空中長嘯出聲。
雲楚與沈鳳初就分別從窗側伸出一隻手掌,在半空中輕輕地揮了揮。
城牆上,寧缺看着那兩隻伸在半空中的手掌和二人在風中飄飛着的衣袖,仰首將手中提着的酒囊裡的酒一口飲盡,這才轉身走向城牆。
牆城下一角,不知道誰在低低地唱
。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人道,誰家娘子?唯有,沈家鳳初……”
這首曲子,不知何時,已經悄然傳遍天下。
寧缺頓住腳步,聽着那詞,臉上的笑容就漸漸如天上的陽光一般燦爛起來。
心,也一下子徹底輕鬆起來。
至今日起,那人便可與所愛之手攜手安然一生,他還有何放不下?!
隨手將手中的酒囊掛到腰上,他一邊笑着走向城內,一邊怪聲怪調的唱。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人道,誰家娘子?
唯有,沈家鳳初……”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