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別以爲我會相信你的胡言亂語,我父親的爲人是何,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如若不是你昏庸無道,又如何逼迫忠臣起義?”黎懿邇面色漲紅,怒不可遏的吼向黎戚毅。
黎戚毅則是不以爲意的嘴角上揚,言語比之黎懿邇多了半分柔和,“孤在政十年,黎國在黎國公反之前,你可曾見過有人揭竿起義謀朝篡位?”
黎懿邇語塞,冷冷的瞪着笑靨如花的男人,手中的拳頭越攥越緊,直到指甲陷入皮肉,直到鑽心的痛掩蓋住自己的心痛,她才察覺到自己眼角微微溼潤。
父親枉死,怎會是謀朝篡位四個字就可以遮掩過去的?
明明就是眼前這個昏君識人不清,爲了剷除異己纔會痛下殺手趕盡殺絕。
黎戚毅上前數步,撿起地上的玉佩,親自送到黎懿邇手中,“我們好歹也是一家人,同姓黎,你父親雖然做了錯事,但孤知道你一直置身事外,這一次,孤尚且念及你年輕意氣用事放你回家,但你記住,絕無下例。”
黎懿邇託着玉佩,貝齒輕咬,“我會弄清楚事情的緣由,我不會相信父親忠膽一生卻落得遺臭萬年的下場。如果讓我發現你有一句謊言,天涯海角,我必與你同歸於盡。”
言罷,熱烈似火的朝陽映上她火紅刺眼的裙衫,就如同浴血歸來的靈魂瞬間燃燒在自己的瞳孔裡,紅的惹眼。
洛亦清瞧着如此結局,不由自主的拍手叫好,“不愧是深得民心的好國君,黎君待人處事方面甚是讓朕大開眼界,對於刺殺自己的殺手竟然還能網開一面,不得不說你乃真男人,真君子。”
“過謙了,這事畢竟是孤沒有處理好,還把黎懿邇引來了鳳淵,讓貴國看了一出笑話。”黎戚毅擺擺手,掩藏在那層面容下的心思不由得狡黠一笑。
洛亦清不再多言,只覺得懷裡的小傢伙又開始不安分的鼓動了起來,顯然憋得久了,難受起來了。
黎戚毅莞爾,“臣妹如若有問起孤的行蹤,還望洛皇替孤掩蓋一下,畢竟她已要嫁作入婦,是時候學着長大了。”
“黎君放下,朕會安排好一切,今日朕已出宮甚久,他日再見。”洛亦清揮手,一批黑馬從林間緩步而來。
林宏祈收好佩劍,安靜的站在一旁,目視着自家陛下安然上馬,翻身一躍,揚長而去。
當兩抹身影消失在林中時,兩道墨色身影從天而降。
黎戚毅貼身侍衛姜琛半跪在地,“屬下沒有看管好黎懿邇,驚擾陛下聖安,陛下賜罪。”
黎戚毅依然嘴角輕揚,臉上自始至終都保持着面對洛亦清時的虛僞笑顏,“這一趟來鳳淵,一定不會空手而歸了。”
“陛下的意思是——”黎國大將軍齊義面上一驚,卻又在稍後立刻恢復警覺,“臣一定會查清楚。”
“今夜入宮,孤倒要看看是什麼東西能讓洛亦清那麼着迷,竟然隨身攜帶着。”黎戚毅冷冷說道。
“陛下,那東西不是隻饅頭嗎?”姜琛摸了摸自己正在鬧動的肚子,想想剛剛看見那白麪饅頭時情不自禁的吞嚥的口水,光是看那白淨的表面,就知一口咬下去一定是別樣味道。
“你就知道吃。”齊義輕拍男人的腦袋,“那一看就不是普通饅頭。”
“難不成這世界上饅頭也有高低貴賤之分?”姜琛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果然不愧是鳳淵,堂堂大國連只饅頭都有身份地位。
黎戚毅瞥了眼神遊天外的侍衛,眉頭微皺,微微搖頭,轉身上馬,朝着另一方向策馬而去。
小道上,兩匹馬靜若無聲的踩踏而過,迎着旭日初昇的方向,馬蹄印遺留一地。
白玲瓏擠出腦袋,眼瞳眯了眯,很是惱急的瞪着一掌拍暈自己的男人。
洛亦清輕輕的用指腹撫摸過小傢伙的腦袋,語氣溫柔道:“剛剛事發突然,朕不是故意爲之的。”
你丫的就是故意的。
白玲瓏哼了哼鼻子,小蹄子絲毫不給面子的踢開他的手指,後蹄一蹬,脫離了男人的手掌,直接趴在馬鬃毛上。
一白一黑,相得益彰。
馬兒因爲突然的驚擾,竟不知不覺間加快了速度。
蹄印濺過泥濘的道路,再一次深深刻上痕跡。
林宏祈微皺眉頭,緊跟其上。
白玲瓏在馬背上一顛一顛,小身子抓不住鬃毛,突然間,馬兒一躍而起,自己的身體映上了朝陽的餘暉,在空中劃上一抹優雅的弧度,很似天下掉了一個大大的白饅頭。
啪的一聲,滾落在水坑中,白淨的毛髮瞬間黑成一團一團。
“……”洛亦清扭過眼神,顧左言右的看着不遠處的柳樹排排,“宏祈啊,你說朕的兒子跑去哪裡了?”
“……”白玲瓏撥着蹄子,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從坑裡爬了出來,軟軟的小身子瞪着馬背上東張西望的男人,豬鼻子一哼,四肢彎曲,身體一躍,在半空中再一次劃上一道優美的弧度。
“啪。”
“……”林宏祈順着馬兒繮繩,不露聲色的扭轉一個方向。
洛亦清面無表情的扯下趴在他臉上的小傢伙,驟然間,額頭上,水漬一顆一顆順着眼瞼滑過臉頰,滴落在自己月白銀紋緞制的長袍上,瞬間蔓延處一朵朵嬌豔的泥色芙蓉。
白玲瓏舔了舔嘴角,眼瞳眯了眯:這下倒不負臭男人三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