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雪山之巔。
夜無歡和葉婉欣雙雙走進水清清打坐的佛堂,看到水清清依然如同以前一樣,虔誠的跪在佛前祈禱,夜無歡卻是忍不住滿心的狐疑,她爲何沒有跟葉闕在一起,卻還是一個人呢?
葉婉欣倒是一直表情淡淡的樣子,儼然沒有什麼過多的感情流露出來。
“敢問雪皇妃,邀請葉婉欣和太子殿下過來,可是有何吩咐?”
葉婉欣語氣冷冷的衝跪在佛前,一動不動的水清清,毫不客氣的問着,語氣中明顯帶了些許的不滿和質問。
夜無歡轉臉看向葉婉欣,卻是滿臉的不忍,可什麼話也不好說,畢竟,這是葉婉欣的家事,自己現在能做的,就只能安靜的守在葉婉欣身邊,讓她知道,她並不只是一個人站在這兒。
水清清停下手裡敲打的木魚,起身,轉身臉色很不好看,夜無歡看的很是自信,而葉婉欣,完全沒有看在眼裡,因爲,她根本連去看水清清的心情都沒有,雖然和自己長了同樣一張臉,可爲何竟能有如此大差別的心境。
她只知道自己愛着葉闕,要和葉闕相依相守,那自己呢?
自己憑什麼就要忍受和相愛之人,分崩離析的痛苦呢?
“葉婉欣,你恨我,對不對?”
葉婉欣眼眸微撇,冷冷的掃了她一眼,卻是沒有任何迴應,“雪皇妃有話快說,說完,葉婉欣也有事像您老人家討教!”
水清清苦笑,不愧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這種蠻橫霸道的性格,在這種異世之中,也只有幻國的女王纔會有。
夜無歡看的奇怪,想着葉婉欣跟自己過來,原來是有事要問水清清的嗎?
怪不得她後來又改變主意,願意跟着自己過來,只是,她要問什麼?
夜無歡越想越有些後怕,難道,她要問冷子寒臨走之前給自己交代過說給葉婉欣的那些話嗎?
忽然之間,夜無歡一顆原本平靜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若是水清清沒有說,而是冷子寒爲了騙葉婉欣離開他,只是他自己編排出來的話,那夜無歡豈不是要被婉欣蓋上一定大騙子的帽子?
冷子寒看着這非比尋常的母女二人,只是怔怔的看着,什麼話也不敢說。
心虛到極點。
“好啊,那本宮就先聽你把話說完……”
水清清擺出一副不緊不慢的神情,緩步走離葉婉欣幾步,站在靠近門口的方向,瑩白的光亮照耀在她修長柔美的身軀之上,說不出的美麗清雅、遺世獨立。
“那天,在我暈倒的時候,你都給冷子寒說了什麼?”
既然他要自己先說,那自己就不用在跟她客氣,問了隱藏在自己心裡良久的一團疑雲,葉婉欣也算了卻一樁心願。
果然,她是不肯相信自己,夜無歡聞聽到葉婉欣的問話,雖然是在擔憂,但心裡五味雜陳,什麼滋味都有,什麼時候,開始讓葉婉欣不肯相信了自己。
忽然之間,夜無歡感覺自己
的那顆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撞擊了一下,很痛。
“還用本宮來說嘛?”
水清清雙眸眯成一道直線,雖然是一臉的鄙夷,但還是美到了極致。
“你命鎖孤煞、克人克己,誰沾染你都會不得好死,本非世間常人,又怎麼可能和凡人結爲夫妻,葉婉欣,這種甚至連凌國街頭巷尾的三歲小孩,都知道的事情,你難道竟不自知?”
“那你呢!”葉婉欣也不肯示弱,帶了反問的語氣說着,“若不是你眷戀凡塵,和葉闕生下我這個命鎖孤煞、克人克己的廢物,我又怎麼可能會有現在的處境?”
水清清擡手,眼見着一掌就要打過去!
“你打!”葉婉欣看着她高高舉起的那隻纖細的素手,帶了憤懣的語氣喊着,“最好一巴掌打死我,反正你已經不只是打過我一次了,水清清,你既然那麼討厭我,又幹嘛非要生下我!”
“你……”
“雪皇妃稍安勿躁!”
夜無歡倏地擋在了葉婉欣身前,儼然是一臉的慍怒,不管是誰,但凡要動葉婉欣的人,都終究會是他夜無歡的敵人,就算是葉婉欣的親生母親,一樣也沒有特例,“婉欣自小就沒有父母的疼愛,如今好容易找到你這個親身母親,您爲何又要打她?”
夜無歡看着水清清那張複雜而又難過的表情,知道她心裡同樣也不好過,表情略一緩和,帶了勸慰的語氣說着,“之前,孤來找你的時候,你說你之所以會對孤另眼相待,是因爲你一直很虧欠自己的親生女兒,所以,每每看到孤在母后懷裡撒嬌的時候,就會感到很羨慕,而今,女兒已經站在你的面前,而且,十三年來,她從來沒有感受過你的擁抱和撫慰,擁有的只有欺凌和辱罵,您又怎麼下得去手?”
葉婉欣聽着夜無歡的勸道,卻是忍不住落下了兩行熱淚,原來,水清清也曾經溫柔過的,只是她的溫暖沒有給過自己,而是給了夜無歡。
雖然難過,但至少還讓葉婉欣知道,她的母親對於自己還是有愧疚之情,並沒有完全無視自己的存在。
水清清一張懸在半空的手,緩緩垂落下來,夜無歡見她沒有再打葉婉欣的意思,這才主動讓出自己的位置,站到葉婉欣旁邊去,順勢從懷裡掏出一塊白色絲絹,遞到葉婉欣面前。
葉婉欣淚水朦朧的從夜無歡手裡接過,稀里嘩啦的把臉上的淚水擦乾。
這才發現,那塊夜無歡遞來的絲絹,竟是如此的熟悉……
夜無歡這才恍然大悟,情急之下,竟然拿錯了絲絹,忽然像個孩子一般,面帶驚慌的從葉婉欣手裡搶過,動作極快的又掖進了自己懷裡。
葉婉欣看着夜無歡這滑稽的一幕,瞬間被他搞得哭笑不得。
水清清垂下手臂以後,便已經轉過身,背對向他們兩個,所以,只是聽到兩個人很是奇怪的幾個動作,卻是沒有看到他們二人如此奇怪的一幕。
當然,她也不敢再轉過身去,正面去看葉婉欣此刻
的表情。
“既然雪皇妃不願意動手了,葉婉欣的問題也就問完了!”葉婉欣收整好自己的神色,又恢復到慣常的冷漠和鎮定,“還請您告知召喚雪太子和葉婉欣,究竟所謂何事?”
良久,水清清依然沒有轉身過來,更沒有開口迴應,葉婉欣卻是等的不耐煩了,帶了冰冷的語氣催促着說着,“既然雪皇妃沒有什麼事情,那葉婉欣就先行告辭!”
葉婉欣說完,拉着夜無歡就要往外走。
“站住……”
葉婉欣一臉的苦笑,看着門外陰暗的風景,一顆冰冷的心,卻沒有絲毫的溫度。
“你什麼時候走?”
走?
去哪兒?
葉婉欣瞬間明白過來,她這是催促自己早點回到幻國!
只是,她說要自己回去,自己就必須去嗎?
這人世間,還有那麼多自己沒有做完的事情,還有那麼多不能夠忘記的人,怎麼可以說走就走?
“葉婉欣還沒有玩夠,爲什麼要走?”
葉婉欣語氣說的極爲輕鬆,但表情中卻是帶了隱隱的恨意,雖然夜無歡看不到站在自己身前的葉婉欣那張精緻的面容,可從她握着自己手腕的力度上完全能夠感知到,她正和自己親身母親,暗暗較量着什麼。
這種情愫,夜無歡完全懂得,因爲他和自己的父皇之間,也是如此,明明知道夏侯謹都是爲了自己好,纔會逼自己去做那些不想去做的事情,可自己就是嘴上不肯服氣。
“幻王令在你手裡,清風會交給你如何使用,既然你還是不想走,就在人間多玩一段時日,只要遇到危險,你們幾個隨時都可以離開,只是……那本宮或許是看不到你安全離開這兒的時候了,只希望你到了那兒以後,要好好的善待自己的身邊人,不可以只顧着貪玩,還有,再也不要回來……”
水清清音色低迷的說着,好像是在交代自己的後事一般,葉婉欣雖然很不願意去聽,可聽着她這樣絮絮叨叨沒完的口氣,一顆心也會跟着擔憂不已,雖然葉婉欣心裡害怕,但強烈的自尊心,迫使她始終沒有做任何迴應。
夜無歡完全聽不懂水清清再交代些什麼,但唯一能確定的一件事,是葉闕好像不在這清水居里,只是,他大病初癒,又能跑去哪兒?
“好了!”
葉婉欣沒好氣的打住水清清喋喋不休的一番嘮叨,因爲她本來就是一個不喜歡拖泥帶水的人,更不想水清清有什麼不祥的事情發生。
“如果你叫我來,只是交代這些事情,大可不必,告辭!”
葉婉欣說完,緊抓住夜無歡的手腕,大步不停的往清水居門外走去。
天色昏沉,頭頂一輪彎月斜掛。
葉婉欣和夜無歡雙雙走在通往山下的石頭臺階上,卻只是悶頭走着,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氣?”
葉婉欣快先夜無歡一步,帶了詢問的語氣低聲說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