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北城門的城樓上,夏瑾煜隻身一人帶着幾百位守門的士兵,站在才高高的城牆上,肩膀上扛着一把大大的刀,一雙邪肆陰鷙的眸子裡寫滿了興奮,看着已經抵達了城門口的地方軍隊,道,“來來去去你們也就這麼點兒本事,有種就別學上次一樣落荒而逃。
爲首的吉雅公主向來就看不慣夏瑾煜,聽到這話,立刻大聲的叫道,“怎麼,蘇淺陌和南宮翊人呢?叫他們出來迎戰,這一次,我們絕不會退縮,你們就等着城門被攻破,看着本公主將浩連國踏平,再取蘇淺陌和南宮翊的首級吧!”
夏瑾煜大笑,“敢情你們一直不肯退兵就只是爲了私人恩怨,爲了找南宮翊和蘇淺陌報仇?拉下這麼多無辜的士兵,你們真是好領袖!”
金司延不屑的冷笑,“我們的目的是什麼不重要,你別妄想三言兩語挑撥了我們的好將士,今日我們必將踏破你們的城門,夏瑾煜,讓南宮翊有種就出來迎戰。”
“還有蘇淺陌,她不是很能幹嗎?巾幗不讓鬚眉啊……挺着個大肚子也能指揮戰事,如今人呢?”吉雅滿嘴嘲諷。
夏瑾煜將肩膀上的大刀“砰”的一聲敲在了地面上,發出了一道沉悶的聲音。他黑色的長袍被涼風揚起,立於城樓之上,霸氣無比,“沒有他們,你們也註定是手下敗將,金來皇和吉雅公主這麼有本事,敢跟本王單挑麼?本王一隻手也不會怕了你們!”
金司延沒說話,倒是一邊的南湘國太子出聲了,“晉王殿下這是在刻意拖延時間麼?”
夏瑾煜斜眼看向一身白衣,看起來十分儒雅的南湘國太子,微微眯了眼,道,“南湘太子好大的口氣,你莫非覺得本王身後的將士們會怕了你們?”
“你身後也不過數千人,本宮沒猜錯的話,你們的將士們還來不及趕來吧?”南湘太子嘴角含笑,聲音柔和,但氣魄卻不輸任何人。
夏瑾煜一看就覺得這人不好應付,跟南宮翊是一個類型的,腹黑、陰險,看起來很溫和實際上去是個陰狠毒辣的主。
似乎想起了什麼,夏瑾煜嘴角微微勾起,“南湘太子當真是料事如神,這等事情也給你給看透了,若早些日子你跟着一起來打仗,你們聯軍也不至於輸的這麼慘。”
夏瑾煜直接承認了他身後沒多少人,並且還絲毫不吝嗇的表揚了南湘太子,當然更重要的是,他這表揚南湘太子的同時,還將吉雅和金司延給貶低了。
南湘太子扭頭看了身邊的金司延和吉雅一眼,見他們的臉色果然都十分陰沉,當即乾咳兩聲,笑道,“晉王殿下過獎了,本宮雖然飽讀詩書,但畢竟沒有實戰經驗,還要多多與前輩們學習纔是。”
倒真是個能說會道的,夏瑾煜佩服的看着南湘太子,挑眉道,“戰場可不是來給你學習用的,太子殿下可要當心纔是。”
誰知那太子挑眉一笑,“這個本宮自然是知道的,本宮還要等着打勝仗了回去迎娶雅安郡主,這一次自然是不能丟人了。”
聽到寧雅安的名字,夏瑾煜的臉色立刻就陰沉了,但也只是是一瞬間,很快就冷笑着,“那也得你有命活着回去纔是。”
說罷,他揮起手中的刀,“夠膽就過來跟本王打一架!”
原本南湘太子無意跟夏瑾煜大家,但見夏瑾煜在聽到寧雅安的名字之後如此激動,他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如今大戰在即,晉王不覺得咱們應該將私人恩怨放在一邊嗎?”
“私人恩怨?太子殿下真會說笑,本王與你何來私人恩怨?”夏瑾煜冷冷的笑着,手中的大手揮起,指着南湘太子,“本王只問你一句,夠不夠膽跟本王打一架!”
南湘太子沒想到夏瑾煜如此猖狂,眉頭皺了皺,似乎在斟酌考慮打架的利弊。
而夏瑾煜看到他這般糾結的樣子,已經收起了刀,“罷了,等你想清楚了,本王看咱們壓根就不用打,直接開戰了。”
不知爲何,看到南湘太子沒有想象中厲害,而是有些呆愣,做什麼事情都要深思熟慮慎重思考的樣子,夏瑾煜突然心情很好。
這種男人不夠灑脫,寧雅安怎麼可能會看得上?
聽到夏瑾煜的話,南湘太子眉頭皺了皺,還想說什麼,卻見吉雅已經不耐煩的衝上前去了。
“明知道他是來拖延時間的你們還跟他廢話什麼?直接衝過去,先將這邊城拿下再說。”吉雅不屑的說着,似乎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衝進去,試試他們的最新武器了。
夏瑾煜陰沉的一笑,“吉雅公主,同是女流之輩,你和蘇淺陌的區別還真是大的難以言喻,其他的姑且不說,就光是對着戰場上規矩的遵守,你就差得遠了。也難怪你身邊的那些侍衛如此囂張藏狂,不想竟是跟你學的,嘖嘖……”
夏瑾煜的話裡帶着三分嘲諷三分鄙視三分打擊外加一分對蘇淺陌的讚許,氣得吉雅面色通紅,怒不可遏。
“夏瑾煜,你少在那裡得意忘形,本公主還是那句話,只要能取勝,不管用什麼法子,都要打敗你們,呵,你們就等着吧。”吉雅公主氣呼呼的罵着,此刻的她已經完全忘記了形象,也忘記了國家的名譽,爲了打敗他們,竟是已經不擇手段了。
“來人,北疆的士兵們,怕死的儘管留下,不怕死的跟着本公主衝過去,讓這些囂張的小人看看咱們的厲害!”
“衝啊……”
“弟兄們,衝上去……”
前面兩次戰爭慘敗,他們是去了不少親人和兄弟,如今他們都想着要挽回一局,爲親人爲兄弟報仇,也爲他們自己爲他們的國家挽回一點尊嚴。
於是,在吉雅工作的呼應下,北疆人立刻衝了過來。
夏瑾煜隻身站在城樓上,絲毫不畏懼,嘴角帶着嗜血的笑容,“來,儘管過來,本王身後也就幾千人,有種你們就衝過來,哈哈哈……”
聽到夏瑾煜的話,南湘太子和金司延的眉頭都皺了皺,夏瑾煜這麼直接承認他身後沒幾個人,是真是假?
若是真,他莫非真以爲他一個人能攔得住這千軍萬馬?若是假,那他就是別有心機,在故意引他們靠近,一旦他們靠近,後果將不堪設想。
“吉雅,你太沖動了。”金司延策馬追上吉雅,有些不悅的說道。
“衝動?是你們擔心的太多了,咱們已經得到消息了不是?蘇淺陌在生孩子,南宮翊就算不陪着她,肯定也會分心,咱們是悄無聲息的靠近的,他們發現咱們的時候,根本來不及多做準備,如今就是最佳時機。”吉雅目光冰冷的看着金司延,眼中是滿滿的憤怒。
金司延嘆息,或許是先前那兩次受到了沉重的打擊,他如今多少隻想着萬無一失,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更不想輕易的出兵。
今日他們確實是得到確切的消息,說蘇淺陌會在這兩天之內臨盆,他們這才領兵前來,想的就是將蘇淺陌他們引來城門,而後蘇淺陌生子,必然會引起軍心的動盪,那個時候,他們就有機會衝進去,一舉滅了蘇淺陌他們。
但如今……金司延真的有些糾結了。
“表哥,你還在猶豫什麼?莫非你捨不得蘇淺陌那女人死?只要咱們衝進去,不管她生了沒有,都必死無疑。”吉雅渾身帶着殺氣,那眼神,和她犀利的語氣,讓金司延心中的顧慮瞬間就消散了。
也是,他並非貪生怕死之人,只是面對戰爭,他到底還是有些怕了。
前面兩次的經歷太過慘痛,太過深刻,他至今仍心有餘悸。不過吉雅尚且無所畏懼,他一個大男人還有什麼好怕的?
“既然表妹都這麼說了,爲兄還有什麼可擔心的?”金司延帥氣的一笑,大手一揮,叫道,“金來國的士兵們,想報仇的就跟着朕衝進去,踏平這邊城!”
“好……”
“衝進去——”
金來國的士兵瞬間就被鼓舞了士氣,一個個躍躍欲試,恨不能立刻衝進去將敵人的腦袋擰下來。
“北疆的士兵打頭陣,金來國的跟着便是了。”吉雅揮舞着手中的旗幟,一馬當先,已經衝了進去。
“衝——”一直跟在吉雅身邊,一身黑色袍子的阿達爾也舉起了手中的劍,時刻護在吉雅身側,衝了進去。
他的騎的馬兒的背後還有一個大大的罈子,就跟周傾陽彙報的那樣,那罈子是密封的,顯然就是蠱蟲。
夏瑾煜看到阿達爾,臉色微微陰沉了一下,“這人當初不是被抓住了,怎麼又出現在了這裡?”
鍾卿是跟夏瑾煜一起來到城樓上的,聽到夏瑾煜的疑問,鍾卿微微低頭,眼中閃過一抹陰沉,手緊緊握成了拳頭,低罵了一聲,“賤人!”
夏瑾煜疑惑的看向了鍾卿,卻怒氣衝衝的對夏瑾煜道,“王爺,在下有點私事要處理,這裡就交給你了。”
語畢,鍾卿就轉身急急忙忙的離開了。
看到鍾卿的背影,夏瑾煜的眼睛微微眯起,對一直跟在他身邊的暗衛道,“你,跟着他。”
“是。”那人一身黑色的衣衫轉瞬間就消失在了城樓上,跟着鍾卿離去了。
鍾卿自然之道身後有人跟着,但他顧不得這麼多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
急急忙忙的回到他的城主府,鍾卿臉色難看的回到了院子裡,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院子裡心情很好的搬弄花草的女子。
他大步走到她身邊,許是腳步聲比較大,驚動了那人。
“城主大人,你回來了。”那女子一身淺綠色的長裙,聽到腳步聲,擡起頭,一雙明媚的眼睛含笑的看着鍾卿。
鍾卿大步來到她身邊,一把抓着她的衣領質問,“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人!”
女子驚訝的看着鍾卿,好一會才笑道,“城主大人,你怎麼了?我是玉兒啊……”
“韓玉兒是你本名?”鍾卿眯起眼睛,語氣犀利。
韓玉兒還不明白鍾卿是怎麼回事,只是覺得他的臉色有些難看,莫非是戰爭出了什麼事兒,讓他心中不快了?
“城主大人,我當然是韓玉兒……”韓玉兒的笑容僵了僵,而後輕輕的撫上鍾卿揪着她衣服的手,“你怎麼了?可是出什麼事兒了?”
“你跟蘇淺陌是什麼關係?”鍾卿冷冷的問。
聽到蘇淺陌的名字,韓玉兒的身子顫抖了一下,而後抿嘴道,“城主大人,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我跟她能有什麼關係呢?”
被韓玉兒的手握住,鍾卿只覺得一陣噁心,一把將她推開,韓玉兒沒有任何準備,就這麼倒在了地上,一臉受傷的看着鍾卿,水汪汪的眼睛裡幾乎隨時都會流出眼淚來。
“城主大人,玉兒做了錯什麼讓你不開心嗎?玉兒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你也不能這麼對我啊……”韓玉兒一臉委屈,當真是我見猶憐,讓鍾卿想起了他們初次見面的畫面。
那個時候,這邊城還沒有亂,戰爭還沒正式的打起來,蘇淺陌他們也還沒來邊城。
他在城門外巡視的時候,發現這女子被一羣流氓追着調戲,她腳下不穩倒在了地上,眼看就要被那些流氓欺負了,他剛好看到,便前來出手相助。
韓玉兒告訴他,她是來邊城投靠親戚的,可是到了邊城才發現親戚早已經被人殺害,她傷心欲絕,在街上游蕩,不料竟被那些流氓地痞給盯上了。
跟所有英雄救美的戲碼一樣,鍾卿救了韓玉兒,覺得她很可憐,但也深知自己的身份,就將韓玉兒送去別人那裡照看,但韓玉兒死活不肯,說是要留在他的身邊,給他做丫鬟報答他的恩情。
鍾卿並非好色之徒,但或許是因爲韓玉兒的那雙眼睛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的緣故,他居然心軟的將她留下了。
鍾卿尚未成婚,留一個女子在內院裡確實不太方面,所以就讓她暫住住在了別院中,這段時間鍾卿整日忙着戰爭的事情,一直忽略了韓玉兒,而韓玉兒似乎太無聊,偷偷跑來了城主府上找他,說是別院裡住着不舒服,希望跟他住在城主府裡,還承諾絕不會打擾了鍾卿的生活。
鍾卿對韓玉兒有幾分好感,就沒有拒絕,讓她留了下來。這些日子,鍾卿依舊每天忙碌着,多虧了這韓玉兒在他身邊照顧着,讓他好過了許多。
只是韓玉兒有一張巧嘴,總能從他嘴裡套出東西來。
鍾卿是個謹慎之人,但到底是對女子少了些防備,許多的事情韓玉兒問了他就會告訴她。當然,鍾卿也是知道分寸的人,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心裡有數。
但即便這樣,他還是低估了韓玉兒,竟讓她破壞了他的大事。
鍾卿越想越覺得這是一個陷阱一個圈套,抽出手中的長劍指着韓玉兒的脖子,目光冰冷的道,“韓玉兒,阿達爾是不是你放走的。”
他記得,一個月前,阿達爾突然在大牢中失蹤的那個夜晚,他看到蘇淺陌和南宮翊親親我我的畫面之後,心中有些不快,喝了點兒酒。韓玉兒當時就在他身邊伺候着,問了他爲何心煩之類的,跟他閒聊了一陣子,她還刻意的問起了阿達爾等人的情況。那個時候鍾卿心中不快,又剛好去地牢裡審問過阿達爾等人,便隨口說了一兩句,第二天一早,阿達爾就被人救走了。
鍾卿懷疑過很多人,但卻不曾懷疑過這個女子,因爲她很乖巧,而且做的事情都很合他的心意,將他照顧的很好,讓他不由的相信了她說的一切。
如今鍾卿才明白,這韓玉兒從一開始就是臥底,根本就是敵人安插在他身邊的間隙,從他這裡找突破口,對蘇淺陌他們下手。
韓玉兒的臉色微變,而後低着頭委屈無比的道,“城主大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誰是阿達爾?你明知道玉兒心裡只有你……”
鍾卿的臉色由紅轉綠,雖然知道這個女子對他有想法,可聽到她這麼直接的說出來,他還是覺得很尷尬。
“韓小姐,請你自重。”鍾卿說罷,繼續逼問,“我記得夫人的母親姓韓,而夫人的母親與孃家不合,莫非韓小姐你是京城韓家一族之人?”
韓玉兒沒想到鍾卿居然這麼快就猜到了她的身份,咬着嘴脣,固執的看着鍾卿,“說來說去,城主大人還是不相信玉兒,玉兒對你一片癡心,這些日子留在你的身邊,你應當都是看到了的,你可以無視我對你的感情,但你怎麼能懷疑我呢?”
“這麼說來,我是猜對了,你潛伏在我身邊,就是爲了今時今日,將從我身邊得到的有用消息傳遞給別人,是麼?我早該猜到的,上一次糧草營出事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了。後來國師大人每次帶兵偷襲敵軍,敵軍卻在軍心低迷的情況下,依舊早早的做好了準備,讓國師大人的計劃落空。若不是我們這裡有間諜在對着外頭傳遞消息的話,敵人肯定不可能將我們的情況如此瞭如指掌。”
鍾卿說着,眸光又冷了幾分,“還有夫人這幾日會臨盆的事情,也是前天我無意說出來的,你從我嘴裡套出了消息,又趁着我忙前忙後的時候,將消息傳出去,是不是?韓玉兒,你當真是好本事!”
聽到這裡,韓玉兒的臉色已經變得蒼白起來,她不住的搖頭,“不,不是這樣的,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我,我怎麼會做傷害你的事情?”
“那你告訴我,這些消息不是你傳出去的,那是誰?”鍾卿手中的劍依舊指着韓玉兒的脖子,語氣咄咄逼人,跟往日溫和的他判若兩人。
韓玉兒的咬着嘴脣道,“說來說去你就是不相信我,呵,既然不相信我,我說再多又能如何?”
鍾卿冷笑,“你不說也罷,我總會知道真相的,而在知道真相之前……”鍾卿的眼神陡然變得冰冷,絲毫不留情的將手中的劍往前送。
韓玉兒看着那冰冷的劍,刺破了她脖子上的肌膚,馬上就要刺進她的血管,將她砍死。
那一刻,身上涌起了一股強烈的冰冷和畏懼,她本能的退後了一步,搖頭道,“不,不要……”
“不想死就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鍾卿語氣冰冷的說道。
韓玉兒顯然也沒料到,往日裡溫潤如玉的鐘卿,怎麼轉眼就變得這麼兇殘了?
她難受的流着淚,“城主大人,玉兒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如今只想留在你身邊,安安靜靜的陪你過日子啊……”
“啊……”韓玉兒感覺脖子上一疼,隨即鮮血就順着她的脖子滑下了她的胸口,不停的往下流動着。
這一刻,韓玉兒真的怕了,眼前的這個人,哪裡還是她認識的鐘卿啊?她一定是認錯人了。
她流着淚,生怕鍾卿的劍會繼續往前徹底結束了她的生命,慌忙擺手叫道,“我說,我說,城主大人,我說,我確實是京城韓氏一族之人,蘇淺陌是我名義上的表姐,只是蘇家跟韓家早已經恩斷義絕,所以我沒說謊,我跟她沒有任何關係!”
說到蘇淺陌的時候,韓玉兒的臉上是不屑的,表情是猙獰的,“可我從小就很嫉妒那個女人,她一出生就能被成爲未來皇后,這是任何人都想擁有的,我當時恨透了她,小時候也沒少欺負她。直到後來她在大婚當日被皇上休了,我才覺得解氣,只是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傍上了國師大人……”
聽到這,鍾卿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
當初他是知道蘇淺陌被休的事情的,他也曾想過立刻回去找她,帶她離開,可偏偏那個時候邊城出了些意外,等他忙完的時候,她已經跟在了國師大人身邊……
“可我對你是真心的,鍾卿,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愛上你了。爲了你,我做什麼都願意,你也知道我那些日子住在別院裡,跟外界隔絕了聯繫,我當時就想着,今後留在你身邊,哪裡也不出去了,總有一天會感動你,讓你接受我的。可是我沒想到你喜歡的人居然是蘇淺陌,哈哈哈……”
韓玉兒說着就大笑了起來,“當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就徹底的瘋了,我接受不了。曾經我喜歡國師大人,我很崇拜他,結果他卻娶了蘇淺陌,我心痛欲絕,恨不能殺了她。爲了殺她,我努力的練功習武,但一直沒有真正動手的機會。遇到你我才知道,對國師大人的喜歡只是個人崇拜,面對你的時候,我才真的會有心動的感覺,爲了你,我甘願背棄自己的承諾,放下一切。可爲什麼你偏偏喜歡的人是蘇淺陌?你叫我如何接受?”
因爲從別人口裡得知了鍾卿喜歡蘇淺陌這件事,韓玉兒接受不了,因愛生恨,對蘇淺陌更是恨之入骨,所以才答應了幫那人做事的。
她本就恨極了蘇淺陌,潛伏在鍾卿身邊的目的,也都是爲了對付蘇淺陌。如今蘇淺陌又再次霸佔了她愛的男人的心,她嫉妒的發狂,所以當那人找到她,讓她幫忙傳遞一些消息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所以你因爲嫉妒夫人,便不惜背叛我,與我爲敵,將我身邊的重要消息都傳給了別人?”鍾卿說這話的時候,額頭青筋暴起,憤怒不已。
韓玉兒還沒意識到危險,揚起下巴道,“我就是嫉妒,鍾卿,我們認識這麼久,是人都知道我愛你,可你卻一直對我視而不見。我恨蘇淺陌,我告訴皇上她這幾日會臨盆的消息有什麼錯?皇上還許諾我,只要我幫他做事,今後他們打贏了,你就是我的,我也不求別的,只要能得到你,我做什麼都甘願!”
“你這個瘋女人。”鍾卿手中的劍用力的一揮舞,最終重重的刺進了韓玉兒的胸口。
“嗯……”韓玉兒低呼了一聲,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驚恐的看着鍾卿。
“你,你居然,真的要殺我,鍾卿……”韓玉兒瞪大了眼睛,痛苦的看着鍾卿。
鍾卿眯起眼睛,道,“這麼說,慕辰灝也是你偷偷放走的?”
韓玉兒咬着牙苦笑,“不是我,我傳消息幫助阿達爾離開,眼睛是極限了,我知道我早已經引起你的懷疑,我怎麼可能還會做這種事情?”
“那是誰?”鍾卿問。
韓玉兒低頭看着刺進了她胸口的長劍,“鍾卿,好痛,你真的一點都不心疼嗎?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我,是不是?”
鍾卿抿嘴,臉色又冷了幾分,“你如此背叛我,還有什麼資格被我喜歡?”
韓玉兒苦笑,“可是我真的很愛你,爲了你,我做什麼都甘願啊……”
韓玉兒說着就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你居然會喜歡蘇淺陌,我真是沒想到,那隻狐狸精嫁了人還是如此不省事,整日勾引別人的男人。呵呵,也罷,如今她應該在生孩子吧?有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給我陪葬,我也無憾了。”
韓玉兒擡起頭,一雙眼睛癡狂的看着鍾卿,“能死在你手中,我此生沒有遺憾了,再能有蘇淺陌和她的孩子陪葬,這輩子也就完美了……”
聞此言,鍾卿的腳步一陣踉蹌,退後兩步,而後又衝上去揪起韓玉兒的衣領,“你說什麼?”
“怎麼?擔心了嗎?已經太遲了,如今蘇淺陌怕是已經難產身亡了,很快,這邊城就會被攻破,到時候你也會死。鍾卿,我在奈何橋上等你……”韓玉兒擡起頭,笑的很是猙獰,目光深情的看着鍾卿。
鍾卿不敢相信的站起來,一把將韓玉兒推開,叫道,“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想知道?現在去看應該來還得及,這我送你最後的禮物,鍾卿,這就是你愛她的下場……”韓玉兒笑的越發的猖狂了,一張臉變得十分扭曲,因爲笑的太過激動,牽扯到了她胸口的傷,她咳嗽了兩聲。
鍾卿已經一溜煙的離開了院子,去了蘇淺陌的院子。韓玉兒笑的很是得意,起身,將捂着胸口,跌跌撞撞的往外邊走。
她早料到鍾卿會回來找她算賬,所以已經將院子裡的人遣散。鍾卿得知蘇淺陌出事的消息之後定會緊張的離開,屆時這裡就沒有外人,她就算受了傷,也能撐着離開。出了這院子之後,就會有人接應她。
皇上已經說了,只要她完成了這件事,今後她就是皇后,那個時候她就可以將鍾卿踩在腳下了……
“你……”
韓玉兒剛走出門口,就看到了一個身穿綠色袍子的人站在那裡,她走的跌跌撞撞的,險些撞上去,在看清了那人的樣子之後,她驚恐的睜大了眼睛,“你,你怎麼……”
“韓玉兒小姐,戲演完了,你也不必再裝了。”鍾卿笑了笑,語氣卻犀利的很。
韓玉兒退後兩步,“你,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南城門你姑父蘇將軍和你父親韓大人都很想見你。”鍾卿語畢擡手,一下子敲在了她的脖子上。
韓玉兒被打暈的那一刻,鍾卿扭頭看向了身側,那人低着頭,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但鍾卿卻早將他的動作都看在了眼底。
他一揮手,立刻就有人出來,朝着那侍衛攻擊了過去。
侍衛回過神來,慌忙迎戰,犀利的眸子落在了鍾卿的身上,咬牙道,“不愧是鍾城主,好本事。”
“皇上如此打扮出現在這裡,實在叫我驚訝。”鍾卿笑了笑,直接拆穿了對方的身份。
“你怎麼知道是我?”慕辰灝一邊應付鍾卿的侍衛,一邊眯起眼睛看着鍾卿。
“皇上你真以爲阿達爾被放走了之後,你還能再順利的被帶出大牢麼?”鍾卿輕笑,目光犀利。
慕辰灝咬牙,“這麼說,你們是故意放我出來的?”
“不愧是皇上,只可惜……”鍾卿說完,手中的長劍舞起,帶着強大的殺傷力,直直的逼向了慕辰灝。
在大牢裡受了重傷的他,如今身手還不靈活,慕辰灝躲開了侍衛的劍,卻哪裡還躲得過鍾卿的?
“噗……”鍾卿的長劍直直刺進了慕辰灝的胸口,然後抽出,看着一邊已經暈倒的韓玉兒,對那侍衛道,“你帶着這個女人去南城門。”
“是。”侍衛點頭離開了,鍾卿則是看着已經倒在地上站不起來的慕辰灝,點了他的穴道,道,“你放心,今日夫人臨盆,不適合做你的祭日。”
語畢,鍾卿一揮手,就將慕辰灝打暈了。
讓慕辰灝輕易的從大牢裡出來,無非就是爲了引出韓玉兒這個間諜。如今韓玉兒已經被帶走,慕辰灝自然是要回去大牢的。
想起韓玉兒,鍾卿微微嘆息,是他大意了,竟帶了這麼一個禍害回來,釀下了大禍。
雖然他透露給韓玉兒的消息不會對他們的戰爭帶來多少壞處,但放走了阿達爾這一點,卻是不可原諒的。
鍾卿將人送回了他城主府的大牢中,然後飛身去了軍營。
大營裡靜悄悄的,到處戒備森嚴。
鍾卿已經換去了那一身染血的長袍,腳步匆忙的從外邊進來,直奔蘇淺陌住的院子。
此時,慕辰楓和周展,夏瑾煜等人已經帶兵迎戰了,這軍營裡也就只有蘇淺陌和南宮翊,以及一羣忙前忙後的丫鬟和穩婆。
鍾卿急忙走進院子的時候,剛好聽到屋子裡傳來蘇淺陌痛苦的叫喊聲。
這些日子蘇淺陌留在邊城,鍾卿也跟她接觸了不少,她向來優雅大方,從容不迫,完美的不像個女子。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她這樣失控大叫的聲音,雖然沒有看到她此時的樣子,但不難可以想象,她如今該是如何的痛苦。
光是聽着這聲音,他就忍不住想要衝進去安慰她。
但……
“陌兒,是不是很痛?你再忍忍,很快就出來了,乖,痛就咬着我的手,我跟你一起痛……”房間裡,傳來了南宮翊緊張的幾乎是手足無措的聲音。
這也是鍾卿第一次聽到他那位宛如天神一般高高在上天塌下來都面不改色的主子這般緊張的話語,那一刻,他愣在了門口,抿着嘴,心中五味陳雜。
其實他早就知道南宮翊對蘇淺陌的深情,這些日子也是親眼目睹過的,但南宮翊大多時候雖然柔情卻不至於像如今這般。
鍾卿感覺自己今日受了太多打擊,一時間有些消化不了了。
“好痛,嗚嗚……南宮翊……”
“啊——”
房間裡的叫喊聲時而強烈,時而輕緩,每一聲都像是一根根的針,刺進了鍾卿的心中。
他抿嘴,深呼吸,往前靠近了兩步。
忽而看到一個藍色的身影從屋子裡出來,那人似乎有些暈眩,腳步不太穩的走着,鍾卿認真一看才發現,那人竟是風影。
“風神醫,你怎麼了?”眼看着風影腳步踉蹌想要倒下,鍾卿慌忙衝過去扶住他。
風影被陌生人扶住,頓時感覺一陣不適,退後兩步,戒備的看着鍾卿,在發現是鍾卿,定了定神,問,“鍾城主,我沒事。”
鍾卿這纔想起之前南宮翊說的,這風影有潔癖而且是很嚴重的潔癖。
他乾咳兩聲,道,“抱歉風神醫。”
風影搖頭道,“不過是暈血罷了,一會子就好了。”
鍾卿緩過神來,心中雖然驚訝,風影作爲神醫居然暈血?但並未多說什麼,“原來如此,不知夫人她如何了?”
風影眨了眨眼睛,想起屋子裡的畫面,臉色微微泛紅,“還不到時候,可能還要再過一個時辰才能生出來。”
“這麼久?”鍾卿成過親,自然不知道這生孩子是多少艱難痛苦的事情,只聽着屋子裡的叫聲,心裡有些慌,“夫人她沒事吧?”
“放心吧,出了點兒血,不礙事。”風影說完又道,“我去沐浴一番在過來,你有什麼事在門外跟南宮翊說,別進去。”
鍾卿乾咳兩聲,裡面有人在生孩子,他一個大男人當然是不能進去的,點點頭,“神醫放心,在下明白。”
風影離開之後,屋子裡的叫聲依舊斷斷續續的持續着,伴隨着叫喊聲的是南宮翊的安慰和安撫聲。
不知爲何,聽着南宮翊有些着急的聲音,鍾卿突然覺得這一刻很美。
而屋子裡的畫面,也確實很美。
蘇淺陌身上蓋着薄薄的被子躺在牀榻上,身邊圍着三個高矮肥瘦不一的穩婆,牀前坐着一身白衣的南宮翊。
蘇淺陌緊緊握着南宮翊的手,因爲疼痛,她已經渾身汗水,額頭上掛滿了汗珠,緊握着南宮翊的手已經變得蒼白,臉色更是白的近乎透明。
南宮翊一邊給蘇淺陌擦汗,一邊輕聲的安慰她,自己的額頭上的汗水都滴下來,溼了一身白衣卻沒察覺。
“陌兒,再忍忍,一會就好了……”南宮翊甚至都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了,因爲所有能用的詞,他都已經說了兩三回了。
從蘇淺陌肚子痛至今,已經一個多時辰,風影卻說還要再等一個時辰在才能生出來,南宮翊看着這樣痛苦的蘇淺陌,真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她受苦。
曾經他一直渴望着孩子,如今卻突然有些後悔了。
蘇淺陌點頭,看到南宮翊額頭上豆大的汗水,擡手,顫抖着撫摸他的額頭,“別擔心,翊,我和孩子,都會好好的。”
南宮翊點頭,輕輕吻着蘇淺陌的手和她的額頭,“辛苦你了,陌兒,我會一直在這裡陪着你。”
蘇淺陌彎起嘴角一笑,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定格,美好的很不真實。
而就在此時,蘇淺陌突然到一陣劇烈的痛……
“啊——啊——”她突然放聲大叫。
“啊,要生了,要生了……”穩婆見狀,立刻激動的擦着汗,“夫人,用力,再用點兒力,很快就生出來了,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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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刻鐘後……
“啊——”
“看到了,腦袋出來了,夫人,繼續用力啊……”
“陌兒,加油……”
“嗚嗚……”蘇淺陌感覺整個人都虛脫了,一點力氣都沒有,聽到穩婆和南宮翊的話,又再次打起了精神。
“出來了,出來……”
“哇……”
“恭喜國師大人,恭喜夫人,是個小公子……”
隨着一聲嬰兒的哭聲響起,屋子裡一片歡騰。
歡騰過後,是蘇淺陌激動而又虛弱的聲音,“真的生出來了嗎?爲何我覺得好像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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