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筱和顏如是一直喝酒到深夜,才坐馬車回柳府。
到府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柳筱還沒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在門前被幾個嬤嬤攔了下來,直接帶到了正院。
一來到正院,柳筱就看見臉色鐵青的柳丞相,和麪色複雜的柳夫人,坐在那裡等待自己。
“逆女!都什麼時辰了,纔回來!”
遠遠看見柳筱走過來,柳丞相就率先一掌拍在桌上,怒喝。
此時柳筱走近了,身上的酒氣和脂粉氣撲鼻而來,他的臉色頓時更加難看,罵道:“你竟然還喝酒了?你到底去了哪裡廝混!就因爲你這麼不知檢點,才被太子殿下退了婚!”
柳筱聞言,心裡不禁冷笑。
昨夜的那一出鬧劇,他明明在場,此時卻說出是她行爲不點才被退婚?
這個奇葩老爹,到底是要多偏心,多無情,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說出這種話來。
嘴角揚起一個微微譏諷的弧度,她開口道:“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弄錯了?我和太子的婚事,是因爲他和我那位妹妹私通才作廢,並非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之事。”
柳筱的話音而落,柳丞相的臉色直接就被氣成了絳紫色。
這個孽女,竟然還有臉,提起她退太子殿下婚之事。
就是因爲她不將皇家顏面放在眼裡,才惹得陛下勃然大怒。
見柳丞相真的動了怒氣,一旁的柳夫人趕緊扮演起解語花的角色,拿着帕子一邊給柳丞相順氣,一邊嚴厲地掃了一眼柳筱,開口批評。
“筱兒,你也別太不懂事了,老爺也是看你回來得太晚才擔心你。你還不快說你到底去了什麼不三不四的地方,在好好地認錯,老爺也就不會再追究了。”
柳筱眼裡的冷意只是更甚。
這個女人,表面做出善解人意的樣子,實際上每一句話,都在暗指她行爲不點。
真不愧是柳芯那個歹毒丫頭的親生母親。
懶洋洋地,她緩緩開口:“我今天一直和景王殿下在一塊,至於去哪兒了,景王殿下恐怕不想讓別人知道。”
此話一出,柳丞相怔住。一旁的柳夫人,則臉色慍怒,暗暗絞起了手裡的絲絹。
聽到景王殿下的名號,柳丞相也不得不放緩了方纔嚴厲的神色,眼裡閃着莫名的光芒,開口確認道:“你今日一整天,都和景王殿下在一起?”
白天翰兒生辰宴上,就有人稟告他,景王殿下突然出現,帶走了柳筱。
起初他還不相信,可方纔門口的小廝也來報,說的確是景王殿下親自送三小姐回來的,他纔不得不相信。
可看着眼前兩眼無神的柳筱,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個草包女兒,究竟是如何入了景王殿下的眼。
看着柳丞相懷疑的臉色,柳筱哪裡不明白他在想什麼,她也不氣,只是微微一笑,答道:“父親若是不相信,何不直接差了人,去景王府問一問?”
聽了這句話,柳丞相臉色一紅,說不出話來。
如果說他是不敢得罪太子的話,提到景王殿下,他更是嚇得不敢吱聲。
要知道,景王殿下可不只是白虎國的一個王爺,更是這個大陸上的傳說。
誰不知道,景王殿下冷血無情,脾氣古怪,不管他是丞相還是將軍,若真的惹到了他,他都會毫不猶豫地一掌拍死。
看着柳丞相眼裡流露出來的幾分恐懼,柳筱就知道,自己扯白易寒這張虎皮是扯對了。
柳府裡面這幫子人,每一個都不是善茬,都想找她的麻煩。
如果說以前,她還有準太子妃這個身份,讓他們不敢太過放肆,那如今的他們,可真是一個個蠢蠢欲動,想把自己這個“草包瞎女”置於死地。
不過所幸,她不知爲何,引起了白易寒那個妖孽的興趣。
雖然和他並沒有真正的什麼特殊關係,但她也不介意,借用一下景王殿下的名號,讓自己府裡的這幫人消停消停。
懶得和柳丞相糾纏,她開口道:“父親,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就要回去了,畢竟我的院子偏僻的很,夜深了不好走。”
柳筱說得雲淡風輕,可語氣裡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柳丞相頓時臉色又鐵青,可偏偏到了嘴邊的斥責不敢吐出,只得給柳夫人使了個眼色。
柳夫人意會了,恨恨地颳了柳筱一眼,勉爲其難地說道:“筱兒如今也大了,那個院子的確太小,明日我就吩咐張嬤嬤,給你搬到芯兒旁邊的院子裡。”
看着那一對夫婦憋屈的樣子,柳筱想笑,卻還是得忍住,道了謝,才由丫鬟牽着回去。
獨自一人回到房間的時候,柳筱只覺得自己累慘了。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又喝了不少酒,昏昏沉沉的她,現在一心想撲倒到自己的牀上去。
可走近牀的時候,正伸着懶腰的她,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差點叫出聲。
房屋的一角,那破破爛爛地被褥之上,此時坐着一個紅衣的絕世美人,懶洋洋地倚在牀沿之處,正笑着看着她。
如雪的白髮,丹鳳眼,無比精緻的面容,正是白天在紫陌樓看見的“姚姑娘”。
柳筱一開始雖然被嚇了個半死,可良好的心理素質,還是讓她很快平復了下來。
眼裡閃過一絲警惕,她徐徐開口道:“姚公子?”
聽到她的稱呼,紅衣美人笑着擡起手,那玉蔥般的手裡拿着一把摺扇,啪得一聲,扇子展開,上面竟然畫着桃花朵朵。
用扇子輕輕遮住揚起的嘴角,美人的鳳眼裡笑意盈盈,說道:“沒想到被你這個小丫頭看了出來。”
他身上的衣服很寬大,看不出是男裝還是女裝,摺扇雖然是男子用品,可偏偏上面的桃花太過騷包,依舊是讓他妖嬈不已。
柳筱此時不由微微蹙眉。
雖然多年來混戰場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這個男子對自己並沒有敵意,可他身份不明,她還是不願與他有過多的牽扯。
她略帶冷淡地開口:“姚公子深夜來我閨房,可是有什麼事?”
聽出柳筱的疏遠,紅衣男子也不怒,只是笑眯眯地扇了扇手裡的扇子,一雙鳳眼直拋媚眼,慵懶地答道:“三小姐這般冷淡,讓本公子好傷心呢。”
他的聲音千迴百轉,很是悅耳,卻是絲毫聽不出半點傷心。
柳筱嘴角抽搐。
她今天終於是見識了,這個男人不僅生得和白易寒一樣好看,連這個死纏爛打莫名其妙的性子,也是不輸分毫。
讀懂柳筱的無語,紅衣男子輕笑,啪得合上扇子,終於正色了幾分,開口道:“本公子不過是第一次看見天賦這麼高的女子,覺得好奇,就跟來看看。”
一雙鳳眼更是直直落在柳筱身上,帶着五分戲謔,五分打量。
柳筱一怔。
這個男人,怎麼會知道她的天賦?
整個碧瑤大陸,不是隻有通過天賦測試,才能看出人的天賦嗎?
這個來歷不明的男子,只見過自己一面,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天賦?
雖然震驚,她卻只是不露聲色地看着他,開口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聽了柳筱的問題,紅衣男子笑得更加傾國傾城,徐徐從牀上站了起來,向她一邊走去,一邊答道:“我不是什麼姚公子,更不是什麼姚姑娘,我叫曜。”
他此時已經走到柳筱身側,見她還是不解,他微微俯身,用白皙修長的手指擡起她的下巴,對上她的眸子,低聲說:“我不是人類,我是白虎,曜。”
他就用那一雙絕美的鳳眼看着柳筱,靜靜地等待着她大驚失色或者難以置信的樣子。
可讓他無比震驚的是,柳筱只是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然後無比平靜地看着他,反問:“然後呢?”
曜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要知道,他可是這個白虎國的護國神獸啊,這個不知好歹的小丫頭片子,竟然問他然後呢?
他只得指着自己美絕人寰的臉龐,再次說道:“喂,我說我神獸白虎,就是白虎國的那個白虎,我說的都是真的!”
看他解釋都那麼賣力,柳筱敷衍地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曜公子,我沒有不相信,但是你是白虎,和我有什麼關係?”
柳筱的確相信這個男子並非人類,因爲無論是作爲醫生的直覺,還是多年混跡戰場的本能,都告訴她這個男子骨架奇異,不是尋常之輩。
可儘管如此,她還是驚訝不起來。
不是她不給他面子,只是昨夜她才見識了白易寒的神獸麒麟,還聽到麒麟說人話,因此此時有一隻白虎以人身出現在她面前,她也覺得很好接受。
可曜哪裡知道這些,此時的他簡直氣得要吐血。
他這是第一次對人類公佈了自己高貴而又神秘的身份,可這個臭丫頭,竟然問和她有什麼關係?
如果不是顧忌形象,他真想砸開柳筱的腦袋看看,這丫頭的思維,到底爲什麼那麼奇怪。
氣呼呼地一把甩開那騷包萬千的桃花扇,他只得給自己找臺階下:“本公子不和你這個小丫頭一般見識。不說這個了,你現在已經是幾階武士了?六階還是五階?”
他看得出柳筱的天賦高得逆天,因此儘管她還很年輕,他還是給了很高的揣測,可柳筱接下來的話卻是讓他驚得差點扇子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