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審場上的氣氛凝重。
目光收回,蘇白簡單的整理了一下訴訟材料。
深吸了口氣。
擡頭看向審判長席位。
遇到這種情況,再讓這場庭審繼續下去,那麼對於他們被告方來說,就是絕地逆風。
這個合法性的證據材料證明他一定要看到。
蘇白繼續開口爭取:
“審判長,根據刑事訴訟法中的證據舉證條款第五十一條,五十六條,五十七條,五十八條,五十九條,六十條等相關條例。”
“檢察部門對於舉證應當負有相應的責任。”
“檢察方對於非法證據的來源具有排除的責任,對於證據收集需要出示合法性的證明,庭審當中對於懷疑其庭審當中出現的非法證據,可以提出並選擇進行排除。”
“根據對證據的規範,我方有着質疑的權利,我方要求檢方出具合法的證據證明!”
“這是我方的合理要求!”
“這是法律賦予我方的權利,如果檢方不能提供證據的合法性,那麼就是違反了法律賦予我方的權利義務。”
“我不知道審判長是以什麼樣的心理來拒絕我方提出來的合理的法律權利。”
“要不這樣吧。”
“關於證據來源的合法性,我方不要求了。”
“審判長你直接判我方當事人秦寶有罪,我代表我方當事人接受你的審判?”
杜明:.….
蘇白的這番話,直接讓杜明沉默了。
雖然說.….他要判。
可是不走流程直接判,沒有一個好的“藉口”和正當理由,別說是他了,就算是院長今天來了,也不敢這麼判。
該有的流程還是要有的,該出示的證據還是要出示“證據”。
爲什麼會搞出來一個檢測報告?
爲什麼有些冤假錯案會有非法證據不直接判?
那就是庭審上必須要根據流程走。
面對蘇白所陳述的法律內容以及強硬的態度。
杜明只好提供證據來源的合法性。
證據來源的合法性,安藥集團早就弄好了,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敢這麼做。
蘇白在看到證據來源的合法性,以及第三方提供檢測報告,微微皺了皺眉。
好傢伙!
針對於安藥集團中安神藥酒的檢測報告,是安市檢測機構進行的檢測。
他說第三方檢測機構怎麼那麼輕易的進行造假呢。
合着是自己的東西,關起門來進行檢測,說自家的東西沒有問題!
.
….
法槌敲響。
杜明繼續開口:“被告方,現在法院方面已經向你證明了檢測報告的合法來源,伱方還有沒有什麼其他疑問?”
“有的。”
“審判長,我方提交的檢測報告顯示的相關內容和秦寶說的沒有差別,可是檢方驗證的檢測報告,與秦寶發文的內容有着重大的差別。”
“並且在這場庭審當中檢測機構是位於安市的檢測機構,具有造假的可能性和嫌疑。”
“根據法律賦予我方的權利,我方有權利懷疑檢方提交的檢測報告造假。”
“我方要求,第三方檢測機構,進行重新檢測。”
咚咚!
法槌敲響,面對蘇白提出來的要求,杜明已經開始不耐煩了。
按照這種庭審流程走下去,這個案子,今天別想推進審理了!
不過
能不能推進審理,杜明對於這件事情不是很在乎。
審理晚一天,那麼秦寶就會被多羈押一段時間,對於他來說沒有任何的影響。
只是這個檢測報告有些麻煩….
聽安藥集團那邊說,針對這個證據已經處理好了,倒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
這個庭審還是要繼續下去。
只要判決的不是太出格,按照“證據”來進行判決,那麼基本上沒有任何的問題。
理清大致思路,杜明在心中默唸,繼續開口:
“按照法律法規,鑑定報告不受地區的限制,所以被告方訴訟代理人提出來的請求,法院有權利進行駁回。”
“檢方提交的證據,法院已經經過了認證。”
“被告方提交的證據,沒有經過物證局的確認,所以暫時不做採納。”
“以此,駁回被告方提出來的訴訟申請。”
“被告方還有意見嗎?”
蘇白:????
你說有沒有意見?
沒有經過物證局的確認是爲什麼?
是因爲從先前進行提交,就一直沒有通過物證局的確認,一直到開庭。
蘇白臉色嚴肅,目光直視着杜明:“這場庭審,比他想象的要難上不少。”
很難想象會遭受到這種對待。
.
….
庭審中。
最關鍵的是什麼?
證據!
證據!
還是證據!
現在對方用非法證據企圖來證明秦寶的違法犯罪行爲。
那還講什麼道理?
這場庭審包括這個案件中的罪名,損害商業信譽,商品聲譽罪。
——捏造並散佈虛僞事實,損害他人商業信譽,商品聲譽,給他人造成重大損失,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兩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並處刑者單處罰金。
損害安藥集團的商業信譽和商品聲譽,這一點是屬實的。
關鍵的地方就在於,秦寶是不是造謠。
否定了他提供的證據,現在要採用非法證據,這場庭審能贏嗎?
怎麼可能能贏?
對方這是已經把被告方的路給堵死了。
現在最關鍵的是,阻止這場庭審的判決,或者是拖延判決。
不讓安市初級法院進行判決。
因爲一旦安市初級法院進行判決,想要進行二審的話,就要到安市中級法院。
說白了,二審大概率還是繞回安市。
萬一二審判決維持一審呢?
.
….
像這種案子,如果想要讓高院駁回重審,因爲所判罰並不重。
不像先前的幾個案子,涉及到嚴重的刑事責任,比如說冤假錯案導致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和涉及到死刑案例。
也就是說.…
這個案子,提交最高院不一定會接受重審的關注,或者說,由於案件的關注度不夠大,可能會有延遲性。
如果讓安市的法院進行判決,會出問題。
就會導致,秦寶被羈押至少兩年,或者說至少吃兩年的大鍋飯。
等到出獄或者是羈押結束後,那個時候再想繼續申訴,可能容易,但是委託當事人的一生差不多就毀了。
再有一點,兩年過去,到時候如果證據鏈不完整的話,怎麼進行追責?
只能追究法院的判決不當!
可是法院的判決不當是由什麼造成的?
是由提供的非法證據造成的。
關鍵點就在於這個“非法證據”。
兩年以後,你怎麼判定對方提供的是非法證據?進行非法證據的取證,並要求法院進行確定,立案重新調查,又是長達一兩年的時間。
這個案件肯定會被拖3到4年的時間。
暫時先不提時間成本。
從委託人的訴求上面來講,是不是希望儘快的結束這案件?
委託人是醫學博士,肯定不願意拖四年。
四年的時間,足以把秦寶的整個人生給拖垮。
還有最後一點,如果高院發回讓安市法院重新進行審理。
再出現什麼意外情況呢?
.
….
總結而言,還是需要根據刑事訴訟法中的規定,對於該案件進行移交管轄地。
不讓一審的判決判下來。
就算是法院想要拖,想要多關押秦寶一些時間。
那麼相比於四年的時間,這幾個月的時間,算上去性價比是最高的。
.
….
蘇白深吸了口氣,他還是第一次明面上遭受法院的特殊對待。
這個案子雖然簡單,但是案情複雜。
不容易進行解決。
擡頭看向審判長:“審判長,我方針對檢測報告,沒有意見了。”
杜明笑了笑,這是主動服軟了?
嗯,不錯!
如果早一點這樣的話,那今天庭審場上也不會鬧得這麼僵。
對於蘇白的表現,杜明很滿意。
你拿錢辦你的案子,庭審結束後,你的律師費到手了,我這邊也判決結束了。不是皆大歡喜?
幹嘛弄得那麼難看?
所以對於蘇白的這種“認錯”態度,杜明還是很滿意的。
“既然沒有意見了,那麼就繼續進行審理吧。”
“檢方繼續陳述。”
“好的審判長。”
馬武點了點頭,完全沒有想到,庭審會發展到現在的程度。
原本他還以爲,作爲被告方訴訟代理人,作爲國內的名的刑事頂尖大律師。
蘇白能夠在庭審上對抗法檢。
可是現在通過實際看來,如果真的硬碰硬,就算是作爲國內頂尖的刑事大律師也不行。
嘖嘖.…
馬武對蘇白在今天的遭遇,心裡暗笑了兩聲。
“審判長,根據第三方的檢測報告,可以明顯的看出來,秦寶涉嫌僞造,僞造的相關事項和真實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已經涉嫌進行造謠。”
“後續根據安藥集團提供的財報和檢方收集的證據,安藥集團聲譽受損,信譽受損,銷售商品滯銷。”
“已經達成了客觀的事實。”
“既,我方請求判決犯罪嫌疑人秦寶的違法犯罪行爲。”
“.….”
“好的,法院已經聽取了檢方的意見,被告方還有沒有什麼要說的?”
杜明略微有些禿的腦頂笑出了褶子。
卻沒想到,蘇白的下一句話,直接讓杜明愣在了原地。
“審判長.…我方有想要說的,並且有異議。”
“我方認爲,在整場案件當中,所涉及到的訴訟流程有着重大問題。”
訴訟流程有着重大問題?
這又鬧的是哪方面的事情,杜明心裡有些不悅,眉頭微皺,開口:
“涉及到的訴訟流程有什麼重大問題?”
蘇白繼續開口:“本次的刑事案件是由執法部門進行偵查。”
“但是在對我方當事人進行抓捕,並移交到法院的過程當中,在這個過程中,我方認爲有重大非法行爲。”
“有哪些?”杜明語氣顯得很不痛快。
“首先在跨省對於我方進行抓捕,根據我詢問我方當事人的具體情況和我方當事人的陳述。”
“當時在針對我方進行抓捕,並沒有出示任何的身份證明,嚴重不符合抓捕流程。”
“第二,根據跨區域抓捕的管理條例,並沒有進行協商依照抓捕管理條例進行抓捕行爲。”
“基於以上,我方認爲,在當時對於我方的抓捕實施過程當中,存在非法行爲,我方要求法院對此進行展開調查。”
“我方建議暫時進行休庭,針對這問題進行補充過後,再次開庭審理。”
“???”
杜明凝視着蘇白。
提出來的這一問題,對於案件的判決結果,有任何的影響嗎?
完全沒有任何的影響!
無非就是拖延時間,等法院方針對這一行爲展開相關的調查後再次開庭,依舊會判決秦寶有罪….
說實話,杜明不理解蘇白了這一個要求是爲什麼。
一般的審判長和法官也根本不會想到對方會提出移交管轄。
杜明開口:“關於這一點並不影響對於秦寶的判決,庭審繼續。”
蘇白舉手示意:“我方認爲,立案過程中具有非法行爲,法院拒絕針對我方提出展開調查的請求是嗎?”
“請法院方面回答我提出來的問題。”
“法院方是否拒絕針對立案的非法行爲進行調查,繼續庭審的判決?”
杜明:“.….”
不是.…剛纔不是已經服軟了嗎?
現在怎麼突然又槓上了,並且要求進行休庭?
杜明不相信蘇白不知道休庭結束之後,再次針對秦寶進行審理進行判決,依舊是有罪的結果。
那麼蘇白要求休庭的目的是什麼?
調查非法證據?!
這是杜明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
在休庭階段調查非法證據,等到再一次開庭,以非法證據排除檢方的控告。
.
…
“原來打的是這個目的。”
杜明笑了笑,沒有太放在心上。
如果單憑個人的能力,能夠調查出來非法證據。
那麼針對某些案件,檢方進行調查取證也不會那麼困難了。
蘇白這種行爲,在他看來,完全是在異想天開。
.
….
與此同時。
李雪珍一直瞪向審判長席位。
這一次的庭審,是他跟着蘇律師遇到最糟糕的一次。
這種審理,已經完全不是法律上的辯訴了。
這是對方根本不講道理,耍流氓呢。
同時,小李也在心裡默默的思考着,如何幫助蘇律師打贏這場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