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讀書的時候,經常聽女同學說起的一句話。
那是範柳原說給白流蘇的,粉頸低垂,聽着就覺得風情萬種,用在她身上,卻又多了種青澀的味道。
“好啊!那就我娶你好了……”他呆愣愣地看着她,話就不自覺地說出口。
兩個人都是臉一紅。
後來,他心中就一直堅定着這個信念,娶她!給她最好的生活!一輩子都疼着她!
這感覺來的太快太迅猛,他已經抵擋不住!
他把唯一一件外套給她,讓她在這裡等他回來。
然後獨自一人跑到裝貨卸貨的地方,什麼也不說擼起袖子就幹,直到胳膊發酸再也舉不起來!
等結工錢的時候就插在那些農工裡頭,拿了錢就跑。有人跟上來抓他,他就掀起袖管,給那人看泛青的胳膊。
那時候就顯出了他的才華,終究不會是池中之物。
他拿錢買了四個大肉包子,粗粗數了一下,還可以找個小店過一晚。
她雖不識人間疾苦,卻也知道現在兩人處境艱難,對他這麼花錢的舉動表示不理解。
他大大咧咧躺倒在牀上,琥珀色的眼睛帶着明顯的笑意,“你都要嫁給我了,再苦也不能苦了你啊!”
她瞪他一眼,卻抵不過他的厚臉皮,終究還是垂下頭去。
“哎,未來媳婦兒,你叫什麼?”兩個人睡在兩張牀上,卻都睡不着。
她輕聲罵他一句,被聽到了,掀了被子就鑽進她的被窩裡伸手去摟她。
她猛的身子一僵,臉漲的通紅!整個人一動不敢動,氣道,“你快睡回去!”
他雖是少年,卻不是不經人事,此時一雙手搭在她的腰上,只覺得軟若無骨,鼻尖是她身上盈出的淡淡馨香。
“未來媳婦兒,你叫什麼名字?”他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只好深深吸了口氣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叫江南,江南小鎮的那個江南。”他猛一轉身擡起她的頭,又快速啄下一吻,左手一伸,手臂就墊在了她的後頸下。
她想也不想轉頭狠狠一巴掌扇過來。
“啪!”地一聲!沒想到小小的手竟然蘊含着這樣的力量,他看着她無奈地笑笑。
連她自己都懵了,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明顯不可置信。
“我……”
他以爲她會道歉,卻沒想到她只是緊張地說,“我叫……我叫沈懿。”
“噗嗤!”他摸摸她的頭,手感異常柔軟,“我不碰你,睡吧!”
包夜醒來,卻猛地對上她的雙眼。
月光照進來,還沒她的眼睛明亮,那雙眼裡彷彿嵌着兩顆星星,明地發亮!
第二天,他拿出一半的工錢,爲她買了一把梳子。
木製的梳子,梳齒碼的整整齊齊,那時候還沒這麼多機器,只用手工刻了一朵簡單的馬蹄蓮。
花蕊微卷,就像含苞待放的她。
他見這把梳子的第一眼,就莫名想到了他!所以即使花了他半天的工錢,他也依然毫不猶豫!
老醫生敲敲桌子,他猛地回過神來。
“現在還有人讓你被動吸毒嗎?”聲音冰冷,卻讓人忍不住想傾訴,想把一切都告訴他!
“有……是我的,妻子和女兒。”江南微有些苦澀,任誰也想不到,一心想得到財產置他於死地的,居然是他曾經用盡一切去疼愛的兩個人。
老醫生也頗爲意外,卻沒有開口多問什麼,只是站起身來端着他的下巴左右看了幾眼。
“我拿一些藥給你,每日服用,還有,不要再碰那些東西了。”老中醫拿出一杆小稱。
“發作的時候,多想想曾經愛過的人,這藥你喝半年,每日依然會發作,但是隻要你不再碰那個東西,發作的時間就會越來越斷。”老中醫彎着腰,一個藥屜一個藥屜地找着。
其實只要是稍微懂一些醫術的人看見老中醫抓的藥,都會驚訝,因爲他抓的就是常見的溫補藥材,對吸毒的人也只能起一個補身體作用,而對戒毒是完全沒用的。
中醫對吸毒者毫無辦法,那是因爲他們已經沒有了求生的意識,每日只想沉醉在溫柔鄉。
醫術救不了有毒癮的人,但是醫生可以,他們一個善意的謊言,就可以把吸毒者從懸崖邊上拉回來。
江南千恩萬謝,眸子渾濁不堪,早已不復當面的明亮。
等他推門離開,老醫生慢慢從抽屜裡拿出一部手機。
和他毫不符合的淺粉色手機殼,還鑲了一堆細細的鑽,還印着一隻很可愛的加菲貓。
手機被關機了。
老醫生看着那部手機發了會兒呆。
那晚,他正好值晚班,下班晚,回家的時候就在垃圾桶蓋上撿到這麼一隻手機。
本來想還給失主,卻忽然發現手機還在通話中,本不欲窺探他人隱私,卻又不知道怎麼把手機還給人家,只好把聽筒放在耳邊……
玉衡山莊。
念樂樂看到江葉芷的身影,直接把牌丟給一邊的桃子迎了過來。
“葉芷,”念樂樂悄悄勾下她的頭,“今天叫你過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等下嘉妍也會過來,到時候讓她告訴你。”
“唐嘉妍?”葉芷疑惑,一隻手已經習慣性地搭在肚子上。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嘉妍是做法醫的吧?!那她找自己有什麼事?
牌桌散場,唐嘉妍正好趕到中飯。額頭的碎髮被汗粘在一起,明顯是跑過來的。
她也不說話,眼神一掃就看到坐在一邊的江葉芷。
突然朝她咧開嘴,捧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一在她身邊坐下卻又馬上拿出紙筆,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是這樣的,最近在南區博物發現的屍體想必你也有耳聞吧?”
江葉芷搖頭,她無奈,只好把事情和她說了一遍。
又問道,“我們排查了A市所有江姓人家,但是……我們去江家別墅的時候,沒有見到那位江南先生。”
江葉芷心中一突,爸爸他,吸毒嗎?
卻還是捧着開水抿一口道,手微微有些抖,“唐小姐,我和那位江南先生,其實在很多年前就已經不再來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