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軍營裡,是充滿勃勃朝氣的。
可以聽見戰士們氣勢磅礴的喊口號,可以遠遠的看見他們在出晨訓時候的揮汗如雨。
那一個個矯健的身姿,無不彰顯保家衛國的力量。
瑞瑞在房間裡看書,研究那些模型。
我一個人漫步在軍營的小路上,看着如今平靜的軍營,心裡感慨萬千。
誰也不曾想到,就在昨天之前,這裡差一點就換了樣子,誰也不會想到林少將會背叛國家和軍隊。
兩年的算計,上官逸遇害,高峰會的陰謀,的確是一場不小的腥風血雨。百姓們不會知道這短短的日子裡都經歷過什麼,在他們一如往常的過日子的時候,沒人會想到,暗地裡已經是硝煙瀰漫,這些草綠色的軍裝,在爲了他們的安居樂業而戰鬥,在流血犧牲,只爲了他們依然可以燦然微笑的臉龐。
林少將的事算是結束了,還有一些收尾的工作在穩妥的進行中,上官逸還要兩天處理軍中事物。
早上天不亮他就起來走了,一整天都沒見到人,一直到晚上他的警衛員來叫我們去食堂吃飯。
“是上官逸讓你來叫我們的?”我有點納悶,一般情況下上官逸不會麻煩警衛員來做這些事,我跟瑞瑞在家屬院,自家有廚房也有準備好的食材,他要是想讓我們去食堂吃飯,肯定會自己回來接的。
“呃,是。”警衛員的表情有點不太自然。
我看了看他,他急忙調轉目光看向瑞瑞,“小瑞瑞,叔叔抱你走吧。”
瑞瑞瞥了他一眼,皺了皺眉,“我不小,我也不用你抱。”
警衛員的臉色略有點尷尬,我微笑道:“你不用介意,瑞瑞性格就是這樣。”
“你們都站這幹嘛?”食堂門口,戰士們也不拉歌也不進屋的。
“嫂子,待會……”
“都幹什麼呢?”
戰士們的話剛說了一半,就聽見上官逸由遠及近的聲音傳來。
大家都立刻站好,一個個挺胸擡頭的,側目看向上官逸。
“你怎麼過來了?”上官逸看到我的一瞬間,愣了下神。
我看向那個警衛員,那警衛員低下頭,一隻手在後腦勺上撓着。這心虛的樣子,不打自招了。
我和上官逸對視一眼,彼此都心知肚明,急忙拉了下他的衣袖,他微微彎下腰來,我壓低聲音說道:“也不是違反紀律,你別訓他了。”
看這情形,估計是戰士們準備了什麼,這才讓警衛員把我騙來。
幾個戰士從隊列裡出來,簇擁着我和上官逸往食堂屋裡走,我想,這是他們第一次敢這麼毫無忌憚的對上官逸動手動腳。
上官逸雖然始終繃着一張臉,但是也沒拒絕。
就這樣,我們一家三口被推進了食堂。
“首長,嫂子,坐。”戰士們按着我們在最前面的一張桌子上坐下,瑞瑞自己坐在了我的身邊。
炊事班的戰士端了個托盤上來,上面是三個白色的瓷碗。一一放到我們三口人的面前,冒着熱氣的碗裡,是湯圓。
這個時候正是初夏,不是元宵節,哪來的湯圓啊。
“首長,嫂子,這是俺們包的。”炊事班的戰士憨笑着說。
我張了張嘴,雖說軍營裡的物資不缺,但都是家常的東西,保證營養均衡,熱量夠,戰士們能吃飽就行。這湯圓,這個時候應該沒糯米吧,再說裡面的餡料製作起來也挺費時間的。
我想,是採買的戰士特意買回來的。
“首長,嫂子,團團圓圓啊。”
“團團圓圓——”
外面的戰士們也有秩序的快步走了進來,各自站在飯桌前,看着我們異口同聲道。
團團圓圓,我懂了!
這些個粗枝大葉的老爺們,有的時候就是能做出,讓你這一輩子想起來都還會感動到哭的事來。
也不知道誰教的,明明都是鐵漢子,這麼煽情幹什麼。
我和上官逸互視一眼,又看了看瑞瑞,三個人同時拿起勺子舀了湯圓往嘴裡送。
是花生餡的,很香。這個時候,炊事班也沒什麼時間大批量的做這個,恐怕就只做了這三碗。
其實他們的心意有了就好,大可以買成品,但是他們卻非要自己親自做。
我是含着淚一口一口嚼着湯圓的,心頭說不出的感覺,被一股激流填的滿滿的。
“也許我告別將不再回來,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也許我倒下將不再起來,你是否還要永久的期待,如果是這樣,你不要悲哀,共和國的旗幟上有我們血染的風采……”
戰士們突然亮開了歌喉,只是今天這飯前的歌曲,和往常不一樣。軍營拉歌那是氣勢,歌聲洪亮,唱的好不好聽在不在調上都無所謂。
我看到上官逸拿着湯匙的手一頓,臉龐抽動了一下,好半晌,在戰士們的歌聲中,緩緩的擡起頭,放下湯匙,慢慢的站起身,對着一衆戰士,鄭重的敬了一個軍禮。
我和瑞瑞也站起來,看着這些戰士們,他們的目光滿含深情和崇敬的看着上官逸,其中的情愫,只有他們自己能體會。
小小的食堂裡,戰士們歌聲嘹亮,一雙雙紅了的眼眶,我強忍着沒讓自己哭出來。
常年在軍營裡,戰士們能夠表達心情的方式除了歌聲,也沒有別的什麼。他們是在用歌聲告訴上官逸,他們沒有給他丟臉,也用歌聲訴說他們曾經的心情,訴說一個軍人對生死的名狀。
當初上官逸死的消息傳來,戰士們沒有哭過,甚至沒有人說過什麼,軍營裡一如既往的按部就班,該怎麼樣訓練,該怎麼樣站崗,無一人懈怠,甚至比以往更加努力。
今天,上官逸“死而復生”回到軍營,戰士們反倒都紅了眼眶。
一首歌唱完,戰士們異口同聲的喊道:“武神軍魂,永駐華夏!武神軍魂,永駐華夏!武神軍魂,永駐華夏!”
又過了兩天,上官逸在接受了例行審查之後,帶着我和瑞瑞離開駐地,他被批了兩天假,本來可以多休息幾天,但是上官逸拒絕了,軍中有些事需要處理,他不能因爲自己的個人問題拖延軍務。
例行審查,其實在軍中常常出現,就是臥底時間長的,比如一年兩年,甚至更長的,在結束任務後,需要隔離考察一段時間,以確定思想沒有被腐蝕。雖然這讓人覺得很不公平,明明是爲了任務去臥底的,回來還要接受懷疑,但國事無小事,可以理解不能有一點點疏忽,謹慎是必要的。
上官逸這個人其實軍部是毫無疑問的,而且這次他還利用黑手黨給自己做了掩護,都是陰差陽錯的事,不在計劃內。
時間也不長,就是例行公事,所以也沒有隔離。只用了一天的時間把詳細資料寫好上報,再經過一些例行程序就沒事了。
“直接去媽那吧。”我說。
上官逸的一隻手抓着我的,用力握了握,“老婆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無語的看了他一眼,“你也不顧忌兒子還在後面坐着呢。”
也不知道抽的哪門子瘋,非要讓我坐副駕駛陪他,讓瑞瑞自己坐後座。
“我兒子都習慣了。”上官逸臉不紅不白的說。
“真應該讓你那些兵都看看,私下裡他們尊敬的首長是個什麼德行。”
“我的私生活你確定願意給別人看?”他蹙了蹙眉,做出一副勉爲其難的邪笑道:“老婆大人要是想我也只能遵命,不過,就是不知道你要給他們看的是哪方面。”
“上官逸你找抽呢。”這話裡的暗示太明顯,我揚起另一隻手就朝他打過去,當着孩子的面他怎麼也口無遮攔的,就不能收斂一下。
“誒,別鬧,我開車呢。”他提醒道,臉上卻笑得那叫一個嘚瑟。
我不悅的收回手,轉頭看向窗外,不搭理他。
“明天週末,約了大家一起吃火鍋。”他說。
“好!”我想了下,“要不就在家裡吃?”
上官逸嘴角抽了抽,“不行,外面吃。”
“家裡吃熱鬧,又不受拘束。”我說道。
“外面吃更熱鬧,也沒什麼好拘束的,又沒人縫他們的嘴。”他說:“讓他們到家裡鬧鬨一頓,回頭受累的還是你,我心疼。”
“……”
我們回來之前已經給我婆婆打過電話了,這龍庭,自從我們在外面買了房子,好像都好久沒一起回來過了。
停好車,瑞瑞就自己跑了下去,上官逸牽起我的手,衝我抿脣一笑。
龍庭的一切都沒變過,還和他當南疆三少時候一樣。傭人,保鏢,依然是那些人。
看到上官逸都行禮打招呼,如今的他雖然恢復了軍人的身份,但是三少之名也不是空穴來風的,他的家族本就顯赫,不屑於這些禮節,但也一樣能夠接受。
“兒子!”
我們倆剛走到別墅門口,我婆婆就急匆匆的迎了出來。
這一刻在她的身上,我看到的不是一個叱吒風雲的集團總裁,也不是高貴典雅的婦人,只是一個惦念兒子的母親。
看到上官逸重又站在她面前,她微笑的臉上,不停的流着眼淚。
“媽!”上官逸走過去,撲通一聲,穩穩的跪在我婆婆腳下。
“媽,兒子不孝!”
“回來就好,媽理解,媽懂。”我婆婆彎下腰,把上官逸摟在懷裡,就像很多母親一樣,愛撫着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