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知這錢的來處的時候，總覺得這樣拿着不太舒服，也沒有告訴齊榮琨，想了想還是又聯繫了方芷桐。
她不接電話，但我還是找到了她的住處，她現在是一個住，在一個很高檔的小區，我想應該不是齊榮琨的房子。
摁下門鈴，片刻後響起腳步聲，我想她應該是在貓眼裡看見了我，所以半晌都沒有開門。
我說：“方芷桐，你也別躲着了，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今天找你是想跟你談一談的，開門吧。”
門被打開，她站在裡邊，穿着居家，拖鞋，頭髮有些蓬亂，整個人沒什麼精神。
“現在一個人住？還是兩個人？”我走進去，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客廳裡好像沒有男人的東西。
她撓了撓頭，說：“一個人，主人在國外，明天回來。”
這套房子採光很好，面積也不小，地段不錯，想來沒有七八百萬是買不下來的，應該就是給她錢的那個男人的房子。
我坐在沙發上，她低聲問我：“你都知道哪些了？”
“我知道的你錢是從何處來的。”我也沒遮遮掩掩的，直接開門見山了，“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想過齊榮琨的感受麼，他可是花了三百萬把你從老家帶走的，現在就這樣做，真的對得起他嗎？”
方芷桐舔了舔脣，“我對不起他。但做這些，也都是爲了他，我看他每天去給人送貨，累的腰都直不起來，我太心疼他了，選擇了最無奈的辦法。溫酒，我知道，你可能會罵我，你罵吧，罵什麼都行。”
我是想對她一頓痛罵，罵醒她的，可仔細一想，好像沒有什麼意義。她是個有自己想法的成年人，我那些又有什麼用呢。
“那你現在跟齊榮琨已經分了？”我問道。
她點了點頭，“我跟他分了，說他現在太窮了，不想跟他過這樣的苦日子，他同意了。”
齊榮琨那麼愛她，竟然也同意了，一定也是覺得她跟着自己受苦了，放手讓她去過更好的生活。
“他還不知道你替他還錢了，打算什麼時候說？”
方芷桐眼眶有些紅，抽了張至今，擦掉眼角的淚水，略哽咽的說：“等我出國吧，出國之後我會跟他把一切都說清楚的。這幾年，他掙的錢幾乎都花在我身上了，自己沒留一分，算是我對他的報答了。”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他根本不想要這樣的報答。”
方芷桐臉上的表情僵住了，隨即低頭，說：“事已至此，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她是鐵了心，可齊榮琨爲她做了那麼多，我不想他們走到這一步，又道：“齊榮琨一定不想要你這樣做。哪怕他一個人再苦再累，他也不希望你這麼做。”
“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冷。
“那行吧，隨你怎樣。但我還是不希望你們走到這一步，錢呢，我和穆沉言都不缺。所以，暫時退回到那個賬戶上去了，你什麼時候想通了，可以告訴我。”
“溫酒？”她不解的看着我，“爲什麼這樣？”
我沒吱聲，她又說了句謝謝。
該說的都說了，她自己怎麼決定，我也管不着。
離開之後，我在回家的路上，我遇到了齊榮琨。
他開車一輛很大的紅色貨車，把車子停在了路邊，正在駕駛位上吃東西。
我想他應該是給人送貨的，把車停下來，上去打了招呼。
他見到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嫂子。”
他的臉色看上去很憔悴，眼睛有些紅腫，不過對着我還是努力笑的，讓我覺得心酸無比，心竟然就軟了下來。
“工作很辛苦吧？沒打算找點別的活兒幹嗎？”
“辛苦是辛苦，不過來錢快。到別的公司上班，光是實習就要三個月，沒多少工資還浪費時間。”
我點了下頭，想想又說：“你臉色不好，跟方芷桐的感情出什麼問題了嗎？”
他的動作僵住了，緩緩放下手上的礦泉水瓶子，啞着嗓子說：“嫂子，我跟桐桐……已經分手了。這段時間，她跟着我吃太多苦了。把她從老家帶回來，沒讓她過上好日子，還讓她跟我一起受苦，是我害了她。所以，我們暫時分開了。嫂子你放心，以後等我發達了，一定把桐桐再追回來。”
可我卻知道，這次方芷桐跟那個男人出國，估計不會再回來了。他又這樣說，我覺得心酸不已，想要告訴他，抓住這最後的機會，留下方芷桐。可我又怕告訴他，會打擊到他的自尊心。
他看出了些端倪，問道：“嫂子，有什麼事嗎？”
我搖了搖頭，“沒有。你路上送貨小心點，我先走了。”
“好嘞。”
我以爲方芷桐會留下來的，但她沒有，讓我很吃驚。
她走的那天給我打了電話，說到了國外之後，會把錢再打過來的，讓我收下。
“真的要走麼？”我低聲問她。
“嗯。”她的聲音很輕，“不再見。”
這一走，估計一輩子都回不來了。我忽然覺得她其實沒有那麼愛齊榮琨，如果真的愛，怎麼捨得離開。這場感情當中，不過是齊榮琨一直在心甘情願的付出。
方芷桐走的第二天，齊榮琨知道了，衝到公司來找我，被保安攔在樓下，但他還是瘋了似的要進來，保安攔不住，給我打了個電話。
我讓保安放心，很快的他就到總裁辦來了。
穆沉言去開會了，辦公室裡只有我一個人，他衝到我面前，哄着眼眶瞪我，低吼道：“方芷桐走了，你爲什麼不告訴我？爲什麼不說？”
我沒說是因爲，想把這個選擇權交給方芷桐，但她的選擇出乎預料。
“我跟她說，那一百萬我不要，我退回原來的賬戶中，但她還是走了，說明什麼？說明她根本就不夠愛你，齊榮琨，你醒醒吧。”
“你放屁！桐桐怎麼可能不愛我，她要是不愛我，怎麼會跟着我這麼久？”他急的脖子通紅，臉上的表情猙獰的很。
“不是不愛你，只是不夠愛你。”說方芷桐一點不愛齊榮琨，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沒有感情，不會在一起這麼久。只是，她沒有齊榮琨愛的那麼深，說離開的時候，也相當決絕。
“那你爲什麼不告訴我？你要是跟我說，我會去找她，會求她留下來，她就不會走了！”
“齊榮琨！”我惱火的低喝了一聲，“難道，你不覺得你在這段感情當中，付出太多，浪費了太多嗎？且先不說，他父母問你要的那三百，就你最近爲她做的那件蠢事，你毀了自己的前途，她還離開了你，你在她心裡什麼位置，沒點數嗎？”
齊榮琨怔住了，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懊惱的坐在一旁，哽咽着說：“是我沒用，我沒有能力留下她，是我對不起她。”
“曾經，穆沉言也一無所有過，但我沒有離開他。甚至，他重病躺在病牀上，快要死掉的時候，我都沒有想過離開。方芷桐說是爲了你好，所以跟了那個男人，替你還那一百萬。可是，我卻不覺得她是爲了你，只是藉口離開而已。”
開始的時候，我也覺得方芷桐爲了齊榮琨，做出這樣的事，是真的爲了他着想，但我把錢退回去之後，她還是離開，我就知道，這只是藉口而已。
也許是我說的太直接了，傷了齊榮琨的心，他居然哭了，邊哭邊說：“嫂子，以前我窮的時候方芷桐對我很好，說我總有一天，能幹成一番大事業的，所以我不斷的拼命，可她對我好像開始有些若即若離。我不知道要怎麼才能留住她，把自己掙的錢都給她，甚至打罵她，把她捆在我身邊。
“可後來，遇到你們，我知道自己錯了，想留住一個女人，這樣是不行的。我就改變自己，她對我果然不一樣了。我以爲，我們可以白頭偕老的。可始終……抵不上別人。”
我難以真正的站在他的立場上，去體會他的苦楚，說道：“既然你知道自己錯了，那以後就好好生活，總會有更好的姑娘出現的，別因此一蹶不振。”
我最怕的就是齊榮琨因爲這件事情一蹶不振，畢竟之前有過例子。
他沒吱聲，擦掉臉上的淚水起身離開。
過了大概一個星期，齊榮琨來我家找我了。
那天是週六，穆沉言也在。
和上次落魄的樣子不同，這次他穿了整潔的襯衫，整個人看上去挺有精神的。
我想他是從失戀的陰影裡走出來了，衝他笑了一下。
我讓他進屋，他沒動腳步，說道：“嫂子，我是來跟你告別的，我準備去別的地方了，開始新的生活。以後，可能見面的機會不多了。至於我欠你們的錢，等我找到新的工作，會慢慢還的。”
他說要走，這在我的意料之中，“準備去哪？”
“沒想好，先走走看，在哪裡停下了就是哪裡。”
“嗯。”我點了點頭，剛好穆沉言走過來，問是誰。
看見門口的齊榮琨，他變的面無表情起來。
“哥。”齊榮琨衝着他笑，“很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我要走了，以後再也不會給你們造成麻煩了。”
“嗯。”他冷冷的應了一聲，轉身又進了客廳裡。
我說：“錢的事，就不用提了，方芷桐已經還了。”
“不，不一樣的。”齊榮琨急了起來，“嫂子，你把那一百萬再給退回去吧，那不是她該承擔的，我會慢慢還的。”
其實那一百萬我拿着，是真的覺得燙手，也準備再退回去的。
我點了頭，說了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