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家,氣氛一片壓抑,靜得,只有幾個男人的呼吸聲。
鍾縣路坐在那,額頭處青筋迸出,他的手上,鍾岳陽剛給他的文件,文件裡是一份通知,因爲作風問題,鍾岳陽取消軍銜,職責等等一系列。
朝夕之間,鍾岳陽在部隊所有的努力,因爲這份通知化爲虛有。
握在那份文件上,蒼老的手忍不住顫抖着,被手指挰住的地方,已經皺在了一團。
“爸,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
鍾岳陽低喃了一句,他心裡也是不好受,種種情緒壓抑着他,他想過很多辦法試着去勸說陸歡琪,但那個女人卻滴水不進,鐵了心要跟他耗下去。
陸家原本對那件事有介懷,再這樣繼續下去,陸家絕對是要利用所有能利用的關係,把他送到軍事法庭上去。
“這事,你別管了,我自然會有安排,你想辦法跟那孩子增進些感情,無論如何,那孩子只能到我們鍾家!”
鍾縣路冷聲命令着,旁邊的鐘岳陽已經皺起了眉頭,陸躍浩被陸歡琪看得那麼緊,他根本就沒有機會近身,別說聯絡感情,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現在,更是陸家還安排了人保護起來。
可是在鍾縣路那冷咧的眼神下,鍾岳陽只得點了點頭。
鍾盛鑫接到老爺子電話時,就預感了是什麼事,他看着手中的照片,黑眸暗沉,透着幾縷複雜的暗光,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查到這樣的真相。
“事情,已經在準備了。”
他對着鍾縣路說,手裡緊緊挰着那張照片,照片上,男人光祼的背部,擰在了一起。
懷着複雜的心情,再次撥打了她的電話,心裡像有什麼東西在流失,鍾盛鑫知道,一步錯,步步錯,他不是小人,他也想光明正大的竟爭。
無奈的是,有時候,現實卻沒有給你沒有任何的選擇。
“喂。”
那端傳來安暖的聲音,鍾盛鑫握着手機的手一緊,隨着纔開口。
“是我。”
“有什麼事嗎?”
安暖冷漠的聲音傳來,他的心又控制不住的一顫,他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陰霾的天空如同他的心。
“沒事的話我就掛了。”
“等等……”
他急忙阻止了她的動作,聽到她在那邊有鍵盤的聲音,知道她正在上班。
“有沒有空,我想見見你。”
他沉着聲音問她,聲音裡沒有過多的情緒,安暖正在錄入着資料,看了眼時間,想到幾日前的意外見面。
“有什麼事,能不能在電話裡說?”
她停下手上的工作,見面,心裡有些抗拒,鍾盛鑫沉默着,久到她覺得他有些無可理喻時,她才問他。
“到底什麼事。”
“小暖,你真的不願意回到我身邊嗎?”
他的聲音,雖然是疑問句,可又是肯定句,彷彿在確認着她的想法一般,安暖閉了閉眼,從決定離開的那刻開始,她就沒有回頭準備。
這個世界沒有後悔藥,即使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即使那份原因,也是他曾經從未想過的欺騙;可是,那又如何?傷害了,就是傷害了,不是說一句對不起就可以彌補的。
即使,沒有陸城晞,安暖也不會再回頭。
一顆千蒼百孔的心,再面對同一個人,除了疼痛之外,並無其它任何情緒。
“在你打算把我推過另外一個人時,鍾盛鑫,我們所有的可能都變成了不可能!”
她冷咧的拒絕着他的好意,聲音,也是從未有過的認真,那端的鐘盛鑫緊緊握着手機,呼吸在聽到她的話時,已經停止,感覺隨時要窒息死亡一樣,可他卻還是不甘心,滿是柔情的再次詢問。
“如果,我帶你去國外,重新開始,只有你,跟我,你也不願意嗎?”
“不願意!”
薄涼如冰的三個字,從他的心上穿過,很痛。
痛徹心扉的感覺,原來是如此。
他脣角流露出抹苦苦的笑意。
不愛,而得;愛而不得,人生的世,就是讓人麼這麼悲哀。
她愛他時,他在恨;他愛她時,她愛上了別的男人。
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在苦,從鍾欣琴開始,他就是那個等待,失去,被玩弄,感覺被踐踏得一文不值的人。
即使,他作爲最具有鍾氏繼承人的資格也是如此,一句話,位置搖搖可墜。
一瞬間,感覺全世界都將消失不見。
他看着空蕩蕩的手心,沒來由的忙亂。
最終胸口的難受化爲三個字----不甘心。
“如果,陸城晞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安暖,你也同樣會這樣對待嗎?”
他啞着嗓音質問,那端似乎有微微一頓,隨着是她滿是籌定的聲音。
“陸城晞不是你,他不會對那樣的事。”
“怎麼可能……”
“鍾盛鑫,如果你只是打電話來挑撥我跟他的關係,那你不必多此一舉,我安暖從來沒有這麼相信過一個人。”
他的話剛說一半,卻被她打斷,鍾盛鑫看着手中的相片,眉角那抹嘰笑的神色,越來越濃。
“安暖,你太自信了!”
他低聲嘲笑,安暖有些怒意的聲音傳來。
“鍾盛鑫,我沒有想到你變得這麼卑鄙了。”
說完,他還未來得及反駁她的話,就聽到電話那端傳來嘟嘟的忙音,再打過去,卻一直沒有人接聽,很快,他就反映過來,自己的手機號碼被她拉入了黑名單。陣東呆扛。
緊緊的握着手中的照片,對着那個畫面用手機拍了下來。
找到剛纔那個事情號碼發了過去。
----你說,要是,這樣的照片放到各大論壇網站,城銳會怎樣?
安暖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原本想直接刪除,可最後還是點擊,閱讀,瞳孔猛的一縮,看着照片上的圖片,雙齒咬得越來越緊。
鍾盛鑫,你個卑鄙小人。
“把見面時間,地址發給我!”
三十分鐘後,安暖到了咖啡廳,看着熟悉的景物,甚至連服務員都沒有變,而她的心,對這個男人卻有了很大的變化。
他再也不是之前的鐘盛鑫,即使,他那時候恨她,也不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他只會利用別的女人來挑釁她的耐性,來挑戰她對他的那份感情,讓她清眼看着他對別的女人是如何寵,如何疼,而傷心,而痛心。
但現在的他,會來威脅她。
白色襯衣,黑色西裝,風度翩翩的他走了進來,她看了眼,隨即挪開目光。
心裡的感覺,很複雜,說不清。
“你肯定很恨我是不是?”
鍾盛鑫直接在她面前坐下,隨着開口問道,安暖看了他一眼,眉宇之間的情緒很明顯。
“我以爲,只是我變了,卻沒有想到,你變得更陌生了。”
安暖端起茶,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從舌尖盪漾開來。
她不願意相信,曾經愛過的男人,會變成這樣。
“我說過,我們可以去國外,僅僅只有我們兩人熟悉,我們重新開始,安暖,是你逼我走向極端的,我也給過你機會,可是你拒絕了。”
鍾盛鑫修開的手挌在桌面上,目光緊緊的落在她臉上。
半個多月的時候沒見,她變了;上次在王朝吃飯,他並沒有時間細看,此時,才發現,她原本尖細的臉現在變圓了,多了幾抹嬰兒肥,越發的可愛,漂亮了。
似乎,比以前更有魅力了;以前,他覺得她古板,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這麼有女人味了?
說話的時候,言行舉止都多了抹韻味。
“鍾盛鑫,我曾經愛過你,真的愛過你,可你給的是我什麼?你覺得一個人會願意在同一個地方翻兩次船嗎?一次,可以說是她傷,她笨,但還有一次,只能說明她自作自受!”
她的話說得尖銳,每一個字都在針對他,可是鍾盛鑫不在乎,只要,只要能繼續在一次,她發多大的火,他都願意接受。
氣消了,就好了。
“我來見你,並不是被你威脅什麼的,我只是想再清楚的告訴你一聲,過去就過去了,我們,真的回不去了,你再原地踏步有什麼用?沒有我,你的世界照樣轉,不是沒有了誰,就不能活下去;這個世界也不會因爲少了誰,而停頓不前。”
說完,安暖心裡覺得他應該懂了,拿張合成照片給她,就以爲她信了嗎?
她是陸城晞的女人,比任何人都瞭解這個男人的需求。
“沒有你的世界,我什麼都沒有。”
鍾盛鑫一句話,把她所有想說的,已經說了的,都擊潰。
沒有你,我什麼都沒有。
多麼動聽的情話,可卻是來得那麼遲,遲到她的心只是感覺到酸澀,感覺到可笑,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情緒。
曾經,如此奢望的話,到頭來,也只是成爲了一句話。
爲什麼?
或者,她的心已經被另一個男人佔了大部份了。
“你還有你的鐘氏,你父母,你的親人……”
“沒有,我只有你。”
鍾盛鑫突然激動,安暖放在臺面上的手,驀然被他抓緊,她扯了扯,他卻越扣得緊。
“鍾盛鑫,你還記得嗎?”
她沒有動,任由他抓着,聲音很輕,思緒漂得很遠……
“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同樣是這個咖啡廳;同樣是這個位置;同樣的,我是坐在這裡;你知道我爲什麼喜歡坐在這裡嗎?”
她淡知的問他,眼簾下的黯然在他搖頭的時候,一閃而過。
你過份的關注一個人,結果,那人卻只當你是理所當然。
“因爲這個位置一擡頭就可以看到那個停車場,可以看到大門口的位置。”
安暖在他疑惑的目光指了指那邊,鍾盛鑫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剛好看到那輛黑色的邁巴赫,一瞬間,他的心突然的震了一下。
“即使,你在追求我,你也很忙,我會在這裡等着你,等着你,等着你,盼着你,盼着你……現在你知道,爲什麼會是這個位置了吧?”
她低眸,落在他握着自己手的大手,感覺到了它的僵硬,脣角露出抹自嘲的笑意。
“那天,籤協議書時,同樣還是這個位置,從那天開始,我告訴自己,將來,別去等別人,因爲,愛你的人是不會讓你等;他會拋下所有,迫不及待的想見你;甚至,比你想見他的心更迫切。”
鍾盛鑫感覺自己的心徒然變冷,她嘴裡的另一個人,是陸城晞。
“你親手幫我切了一份牛扒,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最後的溫柔,爲的是你準備的那瓶水;爲的是,你爲了你的心上人,把我送上另一個男人的牀。”
像有針紮在他的心上,一下,一下的,很疼,卻又根本控制不住。
“你喝下那瓶水的時候,你是不是想着,終於,我報仇了?你終於可以跟你愛的女人在一起了?”
她就這樣抽回了她的手,笑着反問他,他緊繃的神色,提醒着她,她所說的一切都正確,那日的事就這樣清清楚楚的翻出來,安暖的心還是疼痛的。
可她同樣在他眼裡,看到了他懊悔的痛楚。
“所以,別想着回去,因爲,每次看到你,我就會想到,你曾經做過這樣的事;如果,對方不是陸城晞,而是另一個男人,四十歲,五十歲,或者六十歲,你是不是,也同樣如此?我只當我曾經真的愛錯了人,不恨你,因爲,有了你的決定,纔有了現在的生活,城晞對我很好,在他那裡,我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心。”
安暖站起來時,鍾盛鑫啞着聲音說了一句。
“你幫我一次。”
在她質疑的目光中,他再次開口。
“就這一件事,完成之後,我再也不找你麻煩,同樣,照片的事,不會有第四個人看到。”
他臉色冷峻,看着她的目光,勢在必得,什麼柔情,什麼懊悔,都彷彿是她的錯覺。
安暖微微一笑,那是笑她再次被他欺騙的冷笑,最終的目的,是要爲他做一件事。
“照片是真的!如果你不信,我可難給你去讓人看看是不是合成的,我不是故意來要挾你,現在事已至此,我想要我的東西。”
鍾盛鑫看着她,聲音毫無感情。
“要什麼東西?”
“關於艾山項目的所有資料,你幫我弄出來。”
“鍾盛鑫,你無恥!”
安暖咬牙切齒!艾山項目是城銳最大的項目,已經進行了近半年,鍾盛鑫想要這些資料,爲的目的是什麼?打敗城銳嗎?讓鍾氏踩着城銳而上嗎?
“我想要的僅僅如此而已。”
“還僅僅如此?”
安暖因爲氣憤,聲音都在顫抖着,整個人的雙肩因爲氣憤而顫抖起來。
商場上,爲利是圖!勾心鬥角!
她不會去怎麼管,可這個男人竟然讓她去偷陸城晞的東西。
意味着什麼?
背叛他!
“還有張照片,你看看。”
鍾盛鑫的手在屏幕上點了幾點,手機屏幕推在了她面前,上面顯示的圖片讓她的心瞬間一揪。
“你,你到底想怎麼樣?”
她情緒壓抑到極點,連着聲音也哽着,這張圖片上的人物是沈延,他被人綁在一個椅子上,嘴上被綁着東西,手上腳上同樣也被綁着東西,而臉上的情緒---剛是驚恐。
安暖的心,全部被擔憂充斥着,怎麼也沒有想到鍾盛鑫竟然這麼卑鄙,綁架了沈延。
“我只要那相項目的所有資料,包括財務出入。”
“你到底把沈延怎麼樣了?”
因爲擔憂,聲音而染上了激動的情緒,開口詢問的時候,眼框已經紅了,看着眼前男人的五官,這張曾經,她愛了整整四年的臉,心,是從未有過的悲涼。
看到她眼裡的內,鍾盛鑫的手握成了拳頭,聲音卻還是那麼冷咧。
“他很好,至少,現在很好!”
“沈延的命掌握在你手上,安暖,安陽怎麼意外的,你應該很清楚……”
“鍾盛鑫!”
安暖嗜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眼裡的恨意像要把他吞噬一樣,即使他心裡波濤洶涌,可他臉上,卻是冷冷的。
“這就是你所說的,帶着我遠走高飛的愛嗎?”
她似笑非笑,眼裡噙着淚花,冷冷的質問着他,她真是一個大笑話,剛纔跟他說那麼多以前的事,以爲,他會知道她的想法,放手,各自安好。
結果,她就是那麼笨,那麼傻,他的目的,從頭到尾,爲的是那份艾山的項目。
“如果你願意,得到資料後,我同樣可以跟你去國外。”
手,驀然的擡起,只是頓在了半空中,看着那張臉。
她嫌髒。
她嫌髒。
“我不會打你,因爲,你這樣的人,不值得我打!”
手收回,安暖強壓下胸口那股難受,連續深呼吸了兩次,眼角的涼意被她抹去,在他面前,她不願意狼狽一分!
不值得!
真的不值得!
“安暖,別忘記了安陽!別忘記了這張照片!我會等你的結果,我會給你時間思考!”
安暖咬着脣,因爲他的話,她嚐到了血腥的味道。
他既然做得出綁架安陽的事,那張照片也是有備而來,照片裡,陸城晞正躺在沙上,而他的旁邊,蹲着一個男人。
正在親吻他。